《［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7、第 7 章

　　7、
　　经过几日调养，杨逍身上的余毒已清了大半，只是刀伤太重，深至见骨，要康复还得许多时日。纪晓芙在医馆附近找了一间客栈，每日都会送去煎好的药，把饮食起居照料得无微不至，这不免让杨逍调侃：“将来若有哪个男子娶了你，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纪晓芙正在为他换药，闻言手上一顿，匆匆为他包好绷带，说道：“你先休息一会，我让小二送饭菜上来。”
　　她局促的样子被杨逍尽收眼底，故意问道：“纪姑娘对其他人也会这样细心周到么？”
　　纪晓芙有意逃避他的眼神：“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杨逍道：“那我是否可以请你帮我做另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呢？”
　　纪晓芙疑惑：“另一件事？”
　　杨逍吐出两个字：“买酒。”
　　纪晓芙一愣，马上拒绝：“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喝酒，绝对不可以。”
　　杨逍一本正经道：“正因为我受了伤，才更要喝酒啊。”
　　纪晓芙满头雾水：“这……这是哪来的歪理？”
　　杨逍头头是道的解释起来：“受伤的人都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影响康复。如果想让伤口早点好起来，当然得要让伤者心情愉快，对不对？而我没有酒喝就会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这伤又怎么好得了呢？”
　　纪晓芙被他这番高论绕得迷迷糊糊，应答不出来。
　　杨逍低头靠近她说道：“除非你想照顾我一辈子……”
　　纪晓芙触电似地躲开：“你……你不要胡说！”
　　她急于逃离这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氛围，低头匆匆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买酒来。”
　　杨逍站在窗边，看着她走进对面的小酒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倘若知道自己便是峨嵋的大仇人，还会如此相待么？
　　他伸手按着肩膀的伤口，轻轻叹气。
　　是的，他已经死过一次，有些事、有些人都该忘记了。
　　他是杨逍。
　　杨逍从来不会纠缠不休。
　　所以那人想要的未来，他会成全。
　　——死生不复相见。
　　他摇摇头，似乎是想要把所有一切都有从脑海中剥离出去。
　　纪晓芙拿着一个小酒坛走入他的视线，他的笑容在脸上渐渐凝结，刚刚才下定的决心转眼已溃不成军。
　　因为他看到走在纪晓芙身边的人。
　　俞莲舟和……殷梨亭！
　　他们站在街道中说着什么，殷纪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俞莲舟甚至还把手搭在殷梨亭肩上拍了拍，这个动作几乎令杨逍抓狂。他拼命压下心中的妒火，看着他们一同走进客栈，当纪晓芙推开门时，他清楚看到殷梨亭进了另一间客房。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直盯着已经关起的房门目不转晴，纪晓芙奇怪问道：“杨大哥，你在看什么？”
　　杨逍声音压抑：“他们……”
　　纪晓芙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们是武当的俞师兄和……和殷师兄，方才在酒馆遇到的，似乎是为了调查一桩命案而来。”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是杨逍此时已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伸手接过酒坛，揭开盖子就往嘴里倒。纪晓芙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杨大哥，小心你的伤啊！”
　　杨逍看着她的手，纪晓芙一怔，立刻触电似地缩回。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的伤？”
　　他的目肖灼灼的，仿佛要看穿人心，纪晓芙不敢抬头，一张俏脸绯红。杨逍笑了一笑，说道：“其实你不该救我的，因为我是你峨嵋的大仇人。”
　　纪晓芙不明白他的意思。
　　杨逍说道：“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我的全名，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叫——杨逍。”
　　纪晓芙愣在原地，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什么？”
　　她的反应已在杨逍意料之中，当年他和孤鸿子比武，夺其倚天剑，掷地而去，孤鸿子抑郁难解，竟被气死，自此他便已与峨嵋结下深仇。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杨逍笑了起来：“是不是后悔了？你悉心照料的人，不但是个臭名远扬的大魔头，还是你师门的大仇人。”
　　纪晓芙后退几步：“你说得都是真的？”
　　杨逍没心没肺地笑：“除了这句话，我说得其他任何话都是假的。”
　　纪晓芙眼中渐渐蓄起泪水，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扭头冲出房间。杨逍狠狠喝下一大口酒，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神情愈发阴郁。
　　他来调查的那桩命案，应该就是自己遇到的那伙人吧？能让武当七侠中的两位千里迢迢赶来，看来他们果真与武当交情匪浅，是该庆幸解决了一批麻烦，还是该烦恼与那人又多了一笔恩怨？

　　杨逍猜得没错，殷梨亭和俞莲舟确是为那些人来的，只因他们先祖曾有恩于年少时的张真人，虽然后辈在江湖中名声不佳，但旧情犹在，怎可不管不顾。衙门对于这种江湖仇杀司空见惯，并未放在心上，俞莲舟决定亲自去验尸。
　　他说道：“既然这是江湖恩怨，那就按江湖规矩办事，我再去义庄看看。”
　　殷梨亭忙道：“我也一块去吧。”
　　俞莲舟把他按回到椅子上，说道：“你和纪姑娘难得在此处相遇，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殷梨亭脸上一燥：“二师兄莫消遣我了。”
　　俞莲舟呵呵道：“你们都是江湖儿女，不久之后便要结为夫妇，何必再拘泥这些世俗小节。方才纪姑娘不是说有位朋友受了刀伤住在此处吗，我们武当的金创药颇具疗效，不如你现在就送去给她。”
　　殷梨亭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纪晓芙，甚至心里还在希望那场婚约只是自己父母一厢情愿，可如今它早已在江湖上传开，自己还能逃避吗？
　　有的人只要不去想，便当已经忘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走向已经安排好的人生。
　　房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敲，它就开了。
　　屋里没有人，窗户敞开着，桌上放了一只已经开封的酒坛，仿佛主人刚刚离去。
　　殷梨亭放下药瓶，目光落在那只酒坛上，伸手拿起。
　　一股古怪的感觉突然在心头掠过，那敞开的窗户外，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他。他怔了片刻，举步向那处走去。
　　愈是接近，感觉便愈是强烈。
　　他不禁屏住呼吸。
　　窗外会是什么？
　　是一无所有，还是……
　　“殷师兄？”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和脚步，回头就看到纪晓芙不知时间已站在门外，正诧异地看着他。殷梨亭回神说道：“方才纪师妹说有一位朋友受伤住在此处，我带了一些金创药，对外伤甚有疗效，不过这房中似乎没有人。”
　　纪晓芙黯然道：“我想他已经走了。”
　　殷梨亭看了眼手中的酒坛：“走得这么匆忙，莫不是有急事？”
　　纪晓芙神情闪烁，有意避之：“殷师兄要调查的那桩命案，不知可寻到线索？”
　　殷梨亭叹气道：“暂时还没有线索，官府虽不愿插手，但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纪晓芙想起遇到杨逍时的情景，心中一惊，隐约明白了些。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隐瞒下来，说道：“那殷师兄一切要多加小心，我还要回峨嵋向师傅覆命，便先在此告辞了。”
　　殷梨亭抱拳道：“纪师妹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纪晓芙最后望了眼这间客房，转身离去。
　　他即已用不告而别结束这场意外的相遇，那她又何必再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