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hollow moonlight》镜中之空

5、Exorcist×2

　　一匹钢铁构成的猛兽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奔驰在黄昏的山道上。

　　这辆外表不同寻常的改装车，虽然并非运输集装箱的大型卡车那样的体积，但改装过后的兼顾驾驶席和后面仿佛铁块般密封的货箱，都会带给观者庞大的压迫感。

　　当然，被一名身穿黑色法衣，胸前佩戴十字架的年轻身影把持方向盘的运输车辆，并非空载，后面那个经过复杂隔离净化处理的货箱里，正装载着驱魔仪式所需的重要道具。

　　那是一个能够反复使用的灵媒。

　　在下面带有灵活滚轮，柔软宽大，可调节收放，更像是某种手术器械的座椅上，一名拥有色泽透明的秀丽银发，身体上缠满了绷带的少女，正安静的躺在上面，用金色的眼瞳透过开在箱体顶部，透过强化玻璃的天窗照射下来，慢慢黯淡下来的落日余晖。

　　“……前面那个废柴神父，太慢了。”少女冷淡的说道。

　　玻璃虽然和车身一起因为传来发动机的力量而微微震动着，但整个车体包括玻璃的缝隙却密封良好，虽然这个密闭的空间与前方的驾驶室并不相同，但在银发少女在她的旁边和驾驶室里各有一个小小的通讯器来保持通话。

　　这里如同为了防止盒子里面的内容物被空气腐化而被抽干了空气的密封标本室一样。呼吸着车厢里净化过的空气，被固定在座椅上无法动弹，也并没有被留下多余精力移动的少女，看着因为手背的血管已经不能用而扎在手腕上的输液管里流淌着的过于澄澈干净的液体，在幼小的时候，或许也曾经想过，如果不是一直被施予这样的处置，就算是灵媒体质的自己，说不定也能正常的生活下去。

　　但对于作为驱魔师而生存下来的少女来说，这是她唯一学会的生存方式，何况她对于这样的生存方式并没有不满的地方。

　　虽然时不时的被丢进普通人经历个一次，有经验的除魔师，过个两三次也会完全精神崩溃的境地，但对于少女来说，经历地狱，因为敏感的体质而被撕裂身体甚至身体变形，不得不用束具束缚起来这种事，与其说是一种折磨，在别人看来，却觉得她看着恶魔附身者和那些异质恶魔崩坏时露出恶质微笑的样子，反倒是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

　　“就连作为运送者，都完全拿不到合格的分数，啊，真是可怜啊，开车的那个。”

　　少女没有从上方的黄昏色里移开视线，用清澈的声音冷淡平板的说道，那里没有责备的感情，但却让之前一直在专心开车的少年神父觉得背后传过来一阵冰冷的鬼气。

　　“……不知是因为谁才晚了那么长时间出发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坐在驾驶席上，端正的穿着黑色法衣的红发少年神父透过安装在驾驶室里的显示器终端，确认着货箱里的摄像头所拍摄出的景象，“放心吧，会在你能够活动的时间里满足你的胃的，回到那边教会之后，调味料之类应该不需补充，准备食材时间已经足够了。”

　　——粗暴的被打断假期也就算了，还真会使唤人……赶紧回你的国家去吧恶魔修女。

　　虽然表面上做出一副微笑的样子，年轻的神父却暗暗的把车挂上了一个不符合现在路况和车速的档位。想看后面那种没血没泪，不知是什么物质组成，不知是不是人生下来的生物会有什么反应这种事，他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只是单纯想要加速而已。

　　“我不得不对你没有经过大脑的发言表示否定，brother•士郎•言峰，需要大量食物来供给的并不是我自身，连这种事都分不清了吗？我是现在同在的这位需要大量的魔力来维持。啊，真是不幸啊，正是由于某个被分配给我的搭档的人太没用，需要的魔力只能靠大量的食物来填充呢。”

　　“sister•卡莲•奥尔黛西亚，请你在日本不要用西式表记法来叫我的名字。”

　　——明明是恶魔附身的灵媒体质，你这性格这不是欺诈么。

　　虽然抱怨着，一副感觉麻烦的样子，士郎对于回到许久不曾经过的家乡这种事，心里却还是有少许期待的。

　　虽然幼年时期——准确来说是7、8岁之前——的记忆都一无所有，剩下的，也只有在山坡的教会里，于风琴和祈祷声中度过的童年，以及养父对于自己的严格锻炼，但要说对一个人留在冬木市，支持教会的养父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也不太可能。

　　并且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以往作为搭档的这个修女，还有一纸突然邮寄到自己住所的任命。

　　虽然之前在养父由于公务长期不在岗位的时候，被委任临时管理的事情也发生过，但像这次一样有让自己继承这里意思的任命还是第一次发生。听联络的人说，原本管理这里的言峰绮礼神父已经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杳无音信了。

　　因为某些只存在于冬木的特定事项，这个时期的养父应该没有任何任务，一直在教会处于待机状态。虽然上面找了代理人来进行必须的弥撒，不过从临镇派遣过来的人对于信徒来说，对于代理人的信赖感恐怕还比不上虽然年轻，至少是在本地长大的士郎。

　　而且把将定时发生在冬木的某件麻烦事，以及让人头疼的善后处理，都丢给熟悉情况的某个言峰去负责，才是不想牵扯到某个骚动之中人们的共识。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特殊时期里，连资历、规则这种事，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抛于一旁，哪怕这年轻的继任人只是个才成年的毛头小子，在能力和实绩足够的前提下被推上那个位置，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反正我只是负责运输的而已。”

　　露出了平和的微笑，本职算是驱魔师的年轻红发神父虽然对于在这个时间点，和搭档一起被派到冬木市的任务有自己的考量，但并不想将自己的想法跟别人分享。

　　——这个圣杯战争，会变得很不寻常。

　　想到自己运送的内容物，士郎并不是处于模糊的第六感，而是根据掌握的信息，在头脑中下达了确实的判断。

　　“嗡、嗡——”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副驾驶位靠窗子的地方弹跳起来，瞥了一眼屏幕看到显示的号码之后，年轻的神父没有违反安全驾驶守则，而是在到达市区，在等信号灯的时候，才拿起早就停止声响的电话。

　　——你们太慢了，所以去死吧。想吃麻婆豆腐自己搞定。

　　屏幕上显示出这样的信息。

　　士郎无所谓的笑笑放下了手机，觉得以对方性格，只得到这样的埋怨而不是夹杂恶语更让人笑不来玩笑话的嘲讽攻击，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看起来自己今天不需要做全部晚饭了。

　　但想到某个胃口奇佳的金发少女，士郎还是决定到达目的地之后，骑上收藏起来的摩托车，去一趟卖场补充食材比较保险。就算晚上的食物能够保障，为了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多做储备，也算是增加必要应对手段的重要一环。

　　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想着自己果然是劳碌命，少年神父切换回市区的限速，把车向新都开去。虽然之前在山道上提高了速度，冬木也并非大城市，但到达教会，需要横穿被冬木大桥所连接的两个城区，因此等这台改造过的货车抵达新都教会的时候，距离阳光完全从天空消失，也已经有两个小时以上了。

　　“——好久不见啊，大哥哥。”

　　士郎刚关上驾驶室的车门，就有个小小的身影从礼拜堂后面居住区那里迎了过来，“因为你们来得太晚了，那个大姐姐已经走了。她念着‘干脆下毒好了’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既然你们已经到了，那我也出去玩了，拜拜。”

　　金发少年原本石榴石色的眼睛还像坏心眼的小恶魔一样闪动着不知道有什么坏主意，不过当看到厢型车后门的把手从里面微微转动的时候，立刻转移了话题，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Porcamiseria”跑走那个身影的方向，好像还有挺不礼貌的声音传过来。

　　“我们已经到了，在将sister移动之前，可以请您帮忙，跟我一起将房间进行必要的净化处理吗？”士郎看着从打开的门里走下来的身影，一边暗自庆幸那个少年现在已经跑远，至少在可能的情况下，应该尽量避免在大人的状态下有某种固定癖好的吉尔伽美什跟自己眼前这位金色发辫的圣女大人接触这件事，士郎还是具有一定的直觉。

　　“这是我应该做的，神父先生。”

　　紫灰色的眼神里有着某种虔诚跟凛然的少女静静地向眼前年轻的神父点了点头。

　　而应对的士郎脸上，也带着符合圣职者身份的温和笑容，他推了推眼镜，在那位长长的发辫垂过腰际的少女将货箱的们闭合之后，转身做着引导：

　　“那么请到这边来吧。”

　　思考着身后这位职阶特殊的从者可能代表的意义，以及将会比以往留下的记录里更为混乱，围绕着拟似万能之斧的争夺，年轻的言峰嘴角的弧度改变了，虽然仍旧是神职者风范的笑容，那形象却与他的养父更为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