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军文]为你成狂》树叶子

3、第二章 上错船了

　　007

　　鸦曾经和上官七戒同居过一阵子，当然，两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是非常单纯的朋友和合租人。
　　后来，和上官七戒关系很不单纯的吏昂堂而皇之找上门来，让他们结束了同居生活。上官七戒为了让鸦逃过吏昂的暗杀，而秘密进行了什么交易，然后就跟着吏昂走了。暗杀这种工作能做到杀手若无其事地出现在目标人物眼前这么极致程度的，大概也只有吏昂做得出来了。
　　封辰介绍的任务，对鸦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如果真的能碰上上官七戒，鸦很想好好问一问他当时为什么跟吏昂走？为什么不和他摊牌，然后一起想办法对付吏昂？
　　难道吏昂那个人，可怕到联合他们两人之力都对付不了？

　　当日来到瑶丽基地报到的待选新兵有三人，除了鸦以外，另外两个都是肤色不同，体格魁梧的外国人，一个叫风斯汉，另一个叫萨雷，两个人以前都曾当过雇佣兵。
　　鸦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填在申请表格上的背景没有被怀疑了，因为另外两个应征者和他一样有不可告人的过去。
　　在见到他们的临时教官林安时，林教官说：“我们对加入新约联盟的军人，不问过去，不论功绩。你们只要记住，在这里没有人会追讨你们以前干过什么，但从现在起，你们人生的新起点必须是把你们的生命交付给新约联盟，如果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给我滚！”
　　风斯汉和萨雷毫不迟疑地高声应答，鸦也马上让自己进入状态，挺起胸膛，高高地仰起脖子，在林安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地大声应了一声。
　　然后，他们加入了训练队伍。

　　“首先是一万米长跑，负重20公斤！”林安高声下令道。
　　鸦跟着大伙去领负重的铅条，心里默默在向连相柳倾诉：相柳啊，你培养出来的心腹，也是个狠角色啊！你就不能把人养得温顺点么？

　　一万米跑完后，林安下令休息三分钟，然后整队。这三分钟里，鸦彻底在沙地上躺平，对着头顶上蓝得令人心醉的苍穹发着呆。
　　林教官的投影落在他身上，他眯起眼，努力想看清林安背对阳光的面容。
　　“你的履历上写着有十年的军龄，真的是这样吗？”林安蹲下来，手里的军鞭在鸦的胸膛上拍了拍。
　　鸦咧嘴道：“是真的，我没有谎报军龄。”
　　林安笑了笑：“你今年十七岁？”
　　“是。”
　　这是司徒空在制造上官七戒的复制体时，为这具人造身体设定的年纪。鸦是在去年获得这具身体的，过了年以后，他就自动在年龄上加上一岁。
　　林安微微抬头迎着刺目的阳光眯起了眼睛，有些微微翘起的长睫从鸦的视角看，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方落下淡影，让眼神变得有些看不清楚：“十年前，你七岁吧？”
　　“……”
　　鸦发现自己过去的经历也许和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对不上号了。
　　“起来吧！整队了！”林安把鸦拖起来，用军鞭“温和地”在他屁股上甩了一鞭，鸦小跑步归队，短时间里一直不敢正视林教官的眼睛。

　　之后，他们做了上杆和潜水游两项训练，一个在室外，一个在室内。训练持续到太阳落山，除了开始的负重跑以外，别的训练量并不是很艰苦，大部分参加训练的待选兵都能顺利完成。
　　有在这里呆了两个月的，待选兵中的老兵说，林教官今天是故意没开杀手。
　　“考核训练要持续多久？”鸦问那个老兵。
　　老兵和旁边的老兵对看一眼，摇摇头：“可能会持续三个月吧。不过一边训练，一边就会有考核，没通过考核的就立即被刷掉了。”老兵骄傲地指着自己，“我已经通过六个项目的考核啦！”
　　“我也过了六个项目。”旁边剃了光头的士兵吆喝。
　　鸦点点头，又问：“考核不是大家一起考的吗？”
　　“不是。”下巴留着浓密胡渣，一直在和鸦说话的老兵一手搭着鸦的肩膀，低着头小声说，“考什么内容全看林教官心情，他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而且是突然就挑谁去考核，没准过两天你就有考核了，要有心理准备！不过，我说你这细小身板，真适合呆在这吗？”
　　“呵呵。”鸦傻傻一笑，他们一起走入了公共浴场。

　　刚刚参加训练的新兵，在头一个月里，基地允许他们晚上回家睡，这也是因为在刚开始时，他们无法接触到新约联盟的核心部分。
　　鸦换洗完后，从浴场出来，迎头碰上林安正看着他。鸦有些错愕地垂下目光，林安却朝他走过来，与他并肩一起走到基地大门口。
　　在跨出基地大门的时候，鸦终于忍不住问：“教官，您有话跟我说？”
　　林安笑了笑：“跟教官能这样讲话？”
　　“哦，不！我错了！”鸦马上立成军姿，消瘦的身骨像木杆一样笔直地扎在地上，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林安绕着他走了一圈，拿军鞭一敲，笑道：“编号3131，你这身板，要好好练练啊。回吧。”
　　“了解！”

　　回家的路上，鸦琢磨着林安最后的话，显然他这具没有经过锻炼的新身体已经让林安看出破绽了，早知道履历上不应该毫不考虑地就填上自己过去的经历。
　　晚饭时，连相柳问起鸦在基地的情况，鸦便把林安发现的事告诉了连相柳。
　　连相柳严肃地思考片刻，对鸦说：“小林子，可能有什么打算。”

　　第二天持续着普通的日常训练，跑步、引体向上、跳跃障碍，还有简单的搏斗练习。
　　第三天，林教官突然停止了集体训练，挑选了几个人，带他们坐上装甲车，但并没有告诉他们目的地。其中也有鸦。
　　风斯汉和萨雷也被选上了，这样，鸦作为一个新人马上就被选上去参加特殊训练，没有让老兵们将仇恨值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是在车上，他还是引起了胡子老兵刘胡的注意。

　　车厢内是全封闭式的，坐在车子里的士兵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正在往什么方向开，只知道车速很快，而且开了很久，感觉早已远离基地。
　　在座的都是有过丰富军旅阅历的老手，所以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并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有两个人因为话多，随意地闲聊着林教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风斯汉也跟他们搭讪着，似乎想借机和老兵们混熟。萨雷沉默地缩在角落里。
　　鸦透过昏暗的光线，留意到刘胡一直在盯着自己，他的目光没有让鸦觉得不适，在这个车厢内的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林教官为什么选上他，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

　　鸦回避着刘胡的视线，心不在焉地摸着怀里的枪杆。别的他不担心，只担心林安是不是看出他的真身来了。
　　在出发的时候，林安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实弹枪，外形上看，枪的型号都是一样的，但是鸦拿到手里就知道自己这把枪改装过，重量比它应有的要重许多。
　　它的内部结构与粗陋的外表并不符合，鸦马上就能断定，这把改装枪的射程可以达到1500码以上。
　　既然如此，就说明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需要用到远程狙击。由此，鸦对他们要去的那个目的地有了警惕。

　　大约开了一个小时车程后，与车头连接的地方移开一道门，林安出现在门里。他的装扮已经和在基地上车时完全不一样，换上了厚重的防弹衣，腰胯上绑满各种武器：镭射枪、榴弹、马刀、备用弹盒，简直像把野战武器种类一次全展示在自己的腰上。
　　他身后还背了个巨大的军包，两只手都提着箱子，首先把箱子往两排座位的当中一甩，箱盖打开，里面冰冷的枪械暴露在众人视线下。
　　“哇！AK94！”有人唏嘘起来。
　　林安卸下背上的军包，打开后，把里面分装好的小包一一丢给每个人一个：“这是你们的武器配备。记住，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只有这些武器，用完了不会有人给你们补给，也没有支援。”
　　在场的士兵过去都经历过杀戮的场面，这里面没有谁是没见过死亡的。听了林安这番话，他们神色凌然，心里都明白这将不是什么训练或演习。
　　林安也了解这些人不会临阵磨枪就慌了手，不过，他的目光还是有些担忧地落在了身板最瘦小的那个新兵上。
　　希望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林安继续道：“现在，我把你们分为两人一组，你们将执行不同的任务。我想你们也已经明白，这是一次紧急的实战任务，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投身在一场血战中，是真正的血战！”
　　林安大声强调之后，看了看大家，再沉声说：“现在你们有谁要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违纪者，我会当场枪毙他。”
　　无人说话。
　　刘胡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瞥了瞥鸦。然后，林安就指着他说：“编号477，你和编号3131一组！”
　　“什、什么？！喂，别开玩笑！”刘胡激动地跳起来，忘记这是在车厢内，头盖骨直接装在车顶上。他在林安的目光逼视下，鼻子向鸦哼了哼，重新坐下去。
　　接着，林安把其他人全部分完组以后，从他自己的军包里掏出电子地图，点开。立体的投影浮在薄薄的液晶板上，一副山峦的立体景观呈现在大家眼前。
　　风斯汉惊道：“万骨窟！！”

　　虽然许多人都已经有了面对任何恶劣环境都不会再有惊奇的觉悟，但他们在听到风斯汉叫出的地名时，仍然有好几个人倒抽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比较年轻的。
　　像刘胡这样年纪大一点的，也不禁变了脸色。
　　鸦没有露出他们那样震惊的神色，眼睛盯着立体地图，目光清而平静异常。刘胡此时对他冷静的反应感到惊讶。

　　鸦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不过听说过。埋葬万骨的“万骨窟”，是继“红谷”之后，世界第二大人间炼狱。
　　它和“红谷”不一样，是有人居住的，但他们不是最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就是嗜血成狂的恶徒，或者是来自北界，流亡到西域的野蛮人。据说正常人在这种地方待上三天就能发疯。

　　为什么林安会突然拖着他们来到这种危险度超过A级的地方？这个问题瞬间扩散到车厢内每一位自认为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内心。鸦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安脸上的神色。
　　林安和平常严格冷峻的形象有了些微不同，他沉着脸色，看上去十分冷静，但凝重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那些闪着红色记号的地方，年轻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畏惧。
　　“我现在告诉你们的，是我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事，它和新约联盟的纲领无关，是我个人的意志所决定的行动。”林安的声音铿锵有力，再次重重提醒，“我还是要再重复一遍，现在这个小队，不允许出现叛徒！”
　　刘胡仗着在这个队伍里资格最老，大胆地问：“林教官，我们要去做什么？执行什么样的任务？既然是您个人的意志，那么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有了这个打算，你的行为，和新约联盟已经无关？你……”
　　林安视线凌厉地瞪向刘胡，打断道：“是，我一开始就利用了新约联盟这次招募，你们是我挑选出来需要的人。”
　　“哈，所以我们现在，不属于新约联盟军？”风斯汉讥讽地看着林安。既然脱离了新约联盟这个大组织，林安在他们眼里的教官形象也就不存在了。
　　林安没有退缩地，用锐利的目光迎上风斯汉质疑的眼神：“是的，你们现在，属于‘革命军’！”

　　008

　　接着，林安开始讲述这次行动的目的：“新约联盟最近运送了一批核弹，藏在他们建造在万骨窟地下的某个基地里，这批核弹是M国制造的，一共三枚中型核弹和两枚微型核弹。他们可能会在近期先向某大陆发射一枚，而其余会在之后直接在基地内部引爆。”
　　林安停下来的时候，大家还没注意到他已经不说话了。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才有人轻声问：“那个某大陆，是……”
　　“蜀王大陆。”林安毫不犹豫地说，“以M国和枫国的交情，一旦核弹在蜀王大陆上爆炸，蜀王大陆必然会和枫国发生战争。”
　　“可是蜀王大陆和枫国之间有牢不可破的‘云顶天城’隔开，蜀人敢跨越那道界线？”一位半边脸颊有十字刀疤的男人说道。
　　林安朝那人看了一眼，冷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永恒的隔墙，只要蜀王愿意，他的大军就能翻越那道界线，和枫国打仗。”
　　“为什么新约联盟希望蜀王朝和枫国开战？战火势必会波及西界和南苑，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刘胡说。
　　林安讥嘲地露出森寒的笑意，言辞有些暧昧：“这只有破开皇未寂的大脑，才能找到答案了。”
　　在制止一片窃窃私语声后，林安又开始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潜入这个地下基地，破坏发射装置，并且毁掉这个基地，让这些核弹永远埋在万骨窟的地下。”
　　没有人出声，于是刘胡便代表着大家说道：“除了当地的环境恶劣点，这种任务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
　　“不要轻敌。”林安提醒道，“你们知道这个基地里的指挥官现在是谁？”
　　鸦轻轻压住了眉头，心里隐约猜到了答案。林安扫视着他们，一字一顿公布出答案：“上官七戒。”

　　鸦发现，自己可能上错船了。原本加入新约联盟，以为会和上官七戒成为同一阵营，但现在，他们又变成了即将要兵戎相见的敌对方。

　　009

　　林安没有查出那个地下基地的确切位置，所以，这是他们到达万骨窟首要侦查的目标。
　　不过，那座基地里据说充满了有毒气体，不能待人，所以控制基地的部队实际上应该扎营在地面上。林安判断，他们可能是乔装成普通的流民，栖息在流民居住的贫民窟里以隐蔽身份。

　　大约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鸦等人终于走出车厢，双脚踩在布满沙尘的干地上，西界充满异味的空气一旦吸进鼻子里去，就直让咽喉作痛，这让他们立即感受到了这里凶残的环境。
　　在林安的指示下，他们也像当地的流民一样，把厚厚的毛毯裹在身上，包住头，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进城，而是要找周围废弃的房子当落脚地。

　　这里也是有一些小城的，不过就是和废弃的建筑物残骸相比，还算保存得比较完好的楼房所围成的住宅区。流民就像劫匪一样，抢占了哪里便当做自己的家，于是体格较弱，争不过别人的人就只能在外面风餐露宿，用垃圾堆起“家”，由于昼夜温差大，许多人挨不过寒夜，便就冻死了。

　　鸦和刘胡首先轮到外出侦查，他们卸下主要的武器，只带了一些刀具。刘胡问了几遍鸦这样有没有问题：“别以为他们只是流民，每一个都比你见过的凶徒残忍，他们可以杀了你之后，直接刮你身上的肉吃。”
　　鸦笑嘻嘻说：“我不能保证不会受伤，但可以保证，他们杀不死我。”
　　刘胡不再说什么，但还是满脸质疑地低头走在鸦身边。鸦想，他们虽然是两个人在一起行动，但刘胡一定会在情急之下变成单独行动，完全没指望能和鸦互相照应吧。
　　鸦在心里默念着：相柳，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进城不久，他们遇到一个兜售铁牌的干瘦小伙子，面颊上就像只有一层皮，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渴望地向他们伸出手：“买一块吧？只要30当。”
　　鸦不知道“当”是哪种货币，看了眼小伙子双手捧着的铜盘中，大小不一的铁牌上刻着一些阿拉伯数字。
　　“这是什么？”
　　“是门牌！先生，有了门牌，您就可以住进去了！”小伙子发红的眼睛像饥渴的狼一样盯着鸦。
　　“唔，可是我……”鸦想说自己身上没钱，刘胡横出手臂挡在他面前，“别理他，肯定是个骗子！”
　　几乎在刘胡刚说完的时候，小伙子咧嘴露出泛黄的牙齿，铜盘下面伸出一把小刀！
　　鸦愣了下，赶忙往边上闪躲。他没想到看上去瘦骨如柴的男孩会突然像发狂的狗一样，身体一个急转，蹬腿又向鸦扑来。
　　刘胡已经掏出枪准备射击，就在这时候，扑向鸦的男孩忽然身体从腰部位置溅起一道血色的弧线，他的下半截身体顿时和上身脱离了。
　　鸦震惊地看着这一瞬间里发生的事，而更惊悚血腥的画面又出现在他眼前。男孩飞离出去的上半身掉落在地上，因为一下子还没有完全失去生命力，他在地上爬了一会儿，接着仰起的脑袋就被一把银色弯刀一刀刺穿！
　　刀尖从他的下颚穿出，扎入地面，从男孩张开的大嘴里还隐隐约约能看到浴血的刀刃泛出一点点寒光。

　　这并不能算是鸦见过的最血腥的画面，但是因为来得太突然，他从精神上还无法马上接受。
　　男孩的身体彻底摊在地上不动了，刚才被他捧着的铜盘落在远处，铁牌散落在周围。周围没有人惊叫，投来的目光似乎都习惯了这种事。
　　鸦回过神来，用力吸了口气。只见扎入男孩头部的那把弯刀利落地被拔-出来，鸦顺着踩在男孩头颅上的那只脚往上看，满满地抬高视线直到几乎平视。
　　背着阳光，被裹布遮挡着的面孔极为年轻，即使那般风尘仆仆，沾满了污迹，却仍能看出它原来俊秀美丽的模样。
　　那青年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色，冷冷盯着鸦说：“这里在流行一种瘟疫，被感染体碰到一点点皮肤就完了。”
　　青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下脚下的死物，仿佛它原本并不是一具有生命的人体，然后，他再看着鸦，淡淡道：“小心点，不要被任何人碰到自己的皮肤，即使是看起来没病的人也不要相信。”
　　青年一说完便转身，向着头顶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在萧索的大道上走远。在鸦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污秽黑暗仿佛都被他身上沐浴着的金色光芒遮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