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意外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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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借着冰冷而黯淡的灯光，伏卧在监狱硬板床上的年轻少将努力抬起头来看铁门外的男孩。
监狱长亲自把门打开，男孩稳步跨进来，只听监狱长在外面冷冷说：“只有十分钟，请您注意时间。”
“知道了。”男孩一派淡定。
铁门关上，男孩为了看清黑暗中的人，朝床头靠近。卧床的人急了起来，嘶哑的嗓子低低喘息着，惊乱叫道：“别过来！……别碰我！……”
男孩立即止步，微眯着眼睛扫了一扫床上的人，脸上浮现怒意：“他们还给你下药？”
“呵呵，谁让我皮粗肉糙，不怕痛呢。”尹正大口呼吸了几下，竭力保持着清醒，但眼神还是有些涣散，难以聚焦。
“他们还想从你嘴里得到什么？”
尹正多半要被处决的，总统留他活口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然而这样还会对他用刑逼供，那必然是他们还想从尹正身上挖出点什么。
看到友人正竭力压抑着低喘的声音，司徒空只好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轻轻问：“你还好吗？”
尹正夹杂着喘息的声音是高傲的，没有半分软弱：“没问题，不用担心，我能撑过去。”
司徒空用力抿了下唇，留意着外面监狱长的位置，低声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告诉我的就告诉我，不能说就不必回答。”
尹正调整了下姿势，努力抬起眼皮，盯着司徒空。
昏暗里布满了从尹正喉间逸出的粗重喘息，现在要一个被兽性驱使着的男人有逻辑地回答问题是相当为难他的，虽然司徒空不知道尹正被下的药效力如何，但会拿来对付尹正的药，一定不会是普通货色。
他也相信尹正不会让他的敌人得到任何情报，但总统那边的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定，也会有底线。他们会毁了他。
不能再耽搁下去。
司徒空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情，压低声音：“是谁挑起的？”
尹正咽了口气，克制着痛苦的喘息，艰难地让声音保持清晰：“没有人挑起，我自己引火上身的。”
“为什么？”司徒空有些惊讶。
床铺上安静了一会，好像连喘息声也用力地抑制住了，过了会儿才有一些沉闷的声音传来：“……为了保护某个人，我不能让他浮出水面。”
“谁？”司徒空吃惊的同时，略微想了想，“不可能是上官七戒。”
尹正沉默。
他不愿说，司徒空就不打算追究下去，就像一开始约定好的，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很干脆。
他们两人之间，向来都有这种干脆的默契。
司徒空调整了下呼吸，声音又恢复一开始的平稳：“你为了袒护那个人，所以故意让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你身上，然后再自己一个人扛下来？罪名也是你给自己找的吗？故意让人去翻查我们那时候私自将上官七戒带回国的事？”
没有责备，只是心平气和的寻问。
尹正慢慢回道：“上官七戒的确是我抓到的，也是我放走的，你并不知情。他们要查证据，也只能查到我这里。司徒空，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替你顶罪的意思，本来这件事就是我自己供出来的。”
司徒空胸闷地看着结交多年的好友自己往火坑里跳，有种无力的感觉：“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有必须要保住的人，这辈子，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他，就像你能一而再再而三为上官七戒冒险一样。不能走到最后，只是天意。”
尹正不信鬼神，不信天，他只相信自己，只信奉自己的信念。而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妥协，让司徒空心脏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低下头来认输。
“天意吗……”司徒空凄惨地笑了笑，“老狐狸把以前我跟他的事都告诉了我，应该都是真的吧，听起来前前后后没什么破绽，合情合理，能跟现在的情况接合。尹正，你说我值得吗？我没有了那段记忆，觉得能做到那个地步，不可思议。”
尹正低沉地笑了几声，如果他有力气，会笑得很大声，让外面的监狱长都听得毛骨悚然。
他们两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都要被现实的重重阻碍压垮。
想和自己的爱人厮守，竟然这么难。
“那是事实。你对他的迷恋，就像抽鸦片一样，那瘾戒都戒不掉。”
“没错。”司徒空苦笑，沙哑的声音低声喃喃，“就像抽鸦片一样。”
尹正听了那萧瑟的凉凉的笑声，心中一悸，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司徒空是高高在上的，站在云端上让万众瞩目朝拜的，天生的王者，强大而孤独，坚韧而伟岸。他不该掉下来，不可以掉下来，他的肩膀上寄托着许多人的命和信仰。
但他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
尹正竭力抬高头想看清司徒空脸上的神色。司徒空的脸大半隐没在黑暗里，半边一片漆黑，而另外半边被监狱冰冷的灯光照得惨白，嘴角上还隐隐约约挂着一抹凄色。
“我会让你从这里出去。”他坚定地说完，转身走出铁门。
半天以后，尹正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言下之意，那时候司徒空早已离开监狱，而他寸步难行，身体的灼烧和刺痛折磨着精神和意志，他只能攥紧拳头，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咬着牙关在内心悲愤。
替司徒空的选择悲哀，替司徒空的命运愤怒。
“混蛋！你可别做傻事啊！”
司徒空不傻，但他碰上和上官七戒有关的，就总是在犯傻。
被上官七戒用枪打穿手心；深埋在废墟中用身体护着上官七戒而废掉左臂；千里迢迢去战场把上官七戒救回来又默默看着他离开自己；为他挡子弹死过一次，容忍他结婚生子，自己却好几年没有碰过一个人。
被挑战了许多次的底线，还是那样忍着，撑着，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046
上官七戒刚计划好劫狱的方案，皇乙轩都开始部署人手了，这时候却听到消息说，司徒空那边有动静了。
随着这个消息，尹正的听证审查也有了变动。原定的秘密审查会并没有按时进行，过了一天以后，皇乙轩又打听到尹正转移了关押地点，而追踪下去才发现，他竟然被送到了辉夜城。
上官七戒试着用手机联络司徒空，那边始终是关机状态，而他有没有回辉夜城也无法确定，有关他的消息只有尹正被转移的前一天，他去牢里探望过，皇乙轩又从别的地方取证了这条消息的可信度。
两个人一下子对司徒空的看法又茫然起来。
“他们俩见过面以后，事情就有了变化，这应该说明司徒空在帮狂翻案。”皇乙轩其实心里并不抱乐观态度，但他还是往好的方面说，希望上官七戒的压力能小一点。
上官七戒觉得这事有蹊跷，司徒空的行动太突然也很诡异，凭什么他出个面，总统就肯放人？或者说，就肯把尹正交给他处置？总统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他俩的关系。
“你要不要回辉夜城，司徒空也许会联系你。”皇乙轩问。
上官七戒不暇思索地摇头：“司徒空知道我在首都，要联系我早联系了。”
是的。都三天了，司徒空声称为他专备的手机一直关机，这只能说明两种可能：一，司徒空无法跟他联系；二，司徒空认为不方便跟他联系，所以索性关机。
可是如果司徒空知道他在首都不安全的话，为什么能丢着他不管不问？
所以，是迫不得已才无法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司徒空现在很可能没有行动自由，用不了手机，他被严密地监视起来了。
那么，出面帮尹正翻案的人也不会是他。
上官七戒越想越有些害怕了：“君文，我担心……”
皇乙轩用适度的力道按住上官七戒微微发抖的肩头：“你担心司徒空代替狂抗下了这件事？”
上官七戒心头很乱，点头的时候呼吸都是乱的。皇乙轩看到他这样，心也揪得疼痛难当：“我派人去打听司徒空的情况，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
结果打听下来，并没有迹象表明司徒空替尹正承担了罪名，尹正仍然在停职待审。但同时，即使靠着“无限度”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用尽了人脉关系，连吏昂能联系到的门路也用上了，他们还是掌握不到关于司徒空的任何一点消息。这个人就好像忽然人间蒸发了，未曾离开首都，却不知道在首都的哪儿。
上官七戒急得晚上难以入眠，白天又食不甘味，吃不下东西，只喝喝水，打几针营养剂，心思完全定不下来。两天下来，本来就单薄的身体更加干瘦吓人，眼睑下深深的黑眼前沉沉地压在皮肤上，都好像压出了细细的皱纹，好看得令人窒息的脸蛋也因为缺乏生气而黯淡不少。
他才只有二十二岁，却像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整天眉头紧锁，脸上毫无光彩，沉闷又沧桑。
别说皇乙轩这么在乎他，心疼得都快心口流血了，就是吏昂也有些看不下去，趁着上官七戒的内伤渐渐有好转，劝说道：“一个人没有消息，不代表他出了什么事。我们等在这里既然毫无进展，不如也去辉夜城看看情况。”
上官七戒在茶几边摆弄着皇乙轩弄来的枪械，低头沉思，然后好像反复考虑的事终于有了决定般，道：“今天晚上司徒静王会和总统一起在敦煌大剧院看歌剧。”
话才讲了一半，皇乙轩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正要开口阻止，上官七戒强硬地说下去：“我要去找司徒静王，君文，麻烦你帮我安排。”
“不行！”皇乙轩激动得声音都大了许多，“你如果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会放过你吗？”
上官七戒干笑着摸摸头发：“好歹我是他女婿。”
“这层关系现在还有用？”皇乙轩语气严厉，“他从来没把你当女婿吧。”
“还有桫椤，毕竟是他孙子……”
“他会承认桫椤的血统？”
“……”
上官七戒心乱如麻，脸上强撑着镇定的表情，淡淡道：“我只想确认司徒空的安全，别的，暂时顾不了了。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敦煌剧院那种地方，我要进去也不难。”
吏昂不发声音，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发表意见，于是保持沉默。
皇乙轩眼睛关切地注视着青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双手捧起青年的脸，皮肤的冰凉触感让他心痛：“司徒空比你有能耐，他不会把自己置于死地，一定会留后路，最后肯定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七戒，不要去冒险，他们那些人的心，都不可信。”
上官七戒半闭上眼，整理着头绪，把过去在司徒家住的那段日子想了一遍：“其实，司徒静王也没有特别为难过我，我当他们家女婿的时候，他还常送我手表补品什么的，带我去做衣服，教我马术……要是见到他，我还该喊他一声爸爸呢。”
他对老狐狸的印象和别人告诉他的不太一样，他为老狐狸办过差，后来又和JESEN结婚，当了司徒家的女婿，接管过辉夜城主之位。对那个年纪已过四十，面貌却如二十多岁青年一样青春永驻的男人，他的感觉是，那人虽然性冷情淡，清心寡欲，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张脸，不露声色，话也不多。但却细心周到，并不难相处。
他也不知道老狐狸对他是什么印象，司徒静王从来没有从言语方面表达过对他的看法，但是关心是有的，指导也是有的，虽然没有家人那种亲切感，可从这些行为上看，应该不至于讨厌他吧。
“七戒，不要轻信司徒家的人。”
皇乙轩对司徒家是有成见的，上官七戒理解他的想法，也不想这位友人担心，安抚似地说道：“我会小心，但是关系到司徒空的命，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赌。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很糟糕，司徒静王更宠爱墨墨，万一他知道墨墨是被司徒空的杀手误杀的，万一还知道司徒空曾经有弑父的念头呢？”
“七戒。”
“总统不是想削弱司徒家族的势力么，但为什么最近一点风声都没有。”上官七戒顺着自己的思路分析下去，结果把自己吓到了，“也许司徒静王已经决定牺牲儿子来保住家族地位……”
有一个人来承担整件事的后果就好了，司徒静王并不喜欢司徒空这个儿子，但司徒空是司徒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没有他，司徒家族的势力必定大大受到影响，后继也无人了。而司徒空又想救出尹正，那么，由他来承担一切是最理想的，总统会满意这个结果，司徒空也能如愿保住尹正的人头，司徒静王也除掉了一个想要老子死的不孝儿子，排除了身边的危险。
尽善尽美，各得其所。
发现这样竟然能把眼前的状况都解释得通，上官七戒不禁遍体发寒，汗毛都熟了起来，只觉浑身发冷，宛如在冰雪中顶风行走。
“你别自己吓自己！”皇乙轩想消除他胡思乱想的念头，却被他用力抓住手臂，惊恐的情绪仿佛都顺着那只消瘦的手传过来：“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就怕再晚就迟了。”
皇乙轩眉头拧了下，想抱住那发抖的身体，却被上官七戒阻止。
上官七戒后退一步，单手费劲地撑在桌子上，勉强才能站稳似的，另一只手盖住眼睛：“我怎么早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他都好几天没消息了，司徒静王却还能和总统一起看戏……希望还来得及。”
皇乙轩不再说什么，他看上官七戒都担心得发慌了，这时候什么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只想着青年要去做什么，他便会默默地支持与辅助，尽可能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他，像从前一样，当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一章意外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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