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者》圣诞少女

2、觉醒

　　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

　　现代的社会生活中，电是一种不可缺少的能源，世界上有着各种发电方式。例如中国前不久所建成的水力发电三峡大坝，为此迁徙了不少临近的村落，由此，可以看得出电力的重要性。曾经在作文材料上看到过一则消息，美国某洲全市停电若干小时，而损失不计其数。

　　那么昆市停电三天将会损失多少呢？陈谋之不太了解，这种无聊的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就穿着鞋出去楼下的超市买蜡烛。

　　想着些无聊的念头，到了楼下想拿了蜡烛就回到楼上，却不巧小超市的蜡烛没有剩余，只能绕到更远的地方去买了。

　　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少，并且相较于正常的时刻，有着更多的奇形怪状的人，似乎平日里聚集于一些不知明的地方的人都因为停电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四周的商店仍旧是正常营业，只是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如果不是门面上的牌匾，让人猜不到里面到底卖些什么。

　　走出几步，感觉有些别扭，又走出几步才发现，往日里吵闹的城市此刻安静的仿佛像是一座死城，除去偶尔人们细细的交谈声。不远处就是一家小型的沃尔马，相较于四周冷清店面，店前人来人往，并且有着一个发电机在门口嗡嗡作响，使得沃尔马显得有些引人注目。

　　跟着人流一起进门，似乎门口的小型发电机的电能供给的都是照明灯，沿着扶手上到二楼，又转到三楼，拿起几包蜡烛，回到楼下结账，几包蜡烛还有顺带着拿的火柴，心不在焉的想着，也许不是大部分电能给照明，而是收银台。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停电，难免会造成一些恐慌。超市中就有很多人都是装着满满的大米与面包，陈谋之抬脚看了看那高高的一购物车后面的矮胖的女人，带着些无聊的打趣想着，如果真的末日了的话，这么多的粮食他要怎么做呢？烧家里的家具才能做么？

　　有些无聊的想法，排了几分钟就排到了，几个蜡烛，便三十多块钱，不得不说这里的超市真是贵得有些离谱，并且沃尔马为其中的佼佼者，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五十递过去，没有要手提袋，拿着几打蜡烛放在手肘上，就听下一个付帐的女人在抱怨。

　　“真是的，要停电这么久，这里有电还这么奇怪，逛个超市还真麻烦。”
　　陈谋之微微沉默一下，看到女人仍旧是对着自己所说，才张口回道：“可能是因为电不足的吧。”

　　并不清楚是整个云省或是仅限于这个昆市，所有的商店中的服务人员态度并不是很好，如果说对业务的不了解并不是问题，但是大部不知道是于由当地方言或是他的不耐烦，大部分的服务人员听起来都是像在吼你，或是要同你吵架。
　　如现在一般，收银员的语气不善的回道：“只不过是供电不足，过几天就好了！你……”语速很快的几句带着昆市方言的话，陈谋之并没有听清楚，但是仍旧能从语气中听出收银员对于女人所说的超市的不满。

　　陈谋之并没有说话，眼角微微下垂，将蜡烛放好，收银员还在说着如何时，“嗒！”一声，你是嘲讽牙尖嘴利的收银员一般，一直在闪烁着的灯瞬间灭下去，没有一个窗户或是通光处的超市中瞬间漆黑了下来。

　　瞬间的喧哗声溢满场，由光亮进入黑暗时人眼瞬间失明，因为瞬间失明而进入慌乱的人群的躁动，不知道由谁的一句话而向着外冲着，陈谋之已经在黑暗中微微能看清轮廓，却还是被兴奋躁动的人流带出了好多步。

　　“啪！”又是一声响，灯又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动作仿佛凝固了一般，有的人手里捧着物品向外冲去，有的人手伸向被拉开的收银机，有人的手伸向身边人的身上，停顿了一秒，又发出更大的吵杂声。气恼、恐惧、贪婪、兴奋、得意，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鲜艳的色彩，点缀在人的脸上，将人点缀成生动而活灵活现引人发笑的小丑。

　　陈谋之抱着蜡烛没有动，只是像是一个木偶一般，看着这一出戏，所有人的表现夸张而投入，很好笑的一出戏，勾了勾嘴角，却又垮了下去，敛下眼皮，推了推眼镜，并不想笑。实际上一点也不好笑。

　　躁动很快就安静下来，人类是一种昼出夜伏的生物，很多阴暗的念头总是不自觉的在阳光中隐匿，无论刻意与否。灯光下部分人停止了自己的蠢蠢欲动，只有小部分人似乎被蝇头小利迷花了眼睛，执意向外冲去，紧接着就被几个保安拦住了。

　　人群被几个看似并不强壮但却凶悍的像是恶犬的保安给推攘回了收银台之后，陈谋之示意自己的结帐小票，被绕过了。几个似乎表现的最出头的被保安推攘于角落，仍旧是听不太明白的几句话，不知道是由于言语的冲突，或是由于几个人本性就如此，几话过后就大打出手。

　　刚刚仍旧有些躁动的人群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于被保安殴打的几人身上，没有人出声。

　　陈谋之亦是安静的注视，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复苏，蠢蠢欲动，一种躁动在心底鼓动，似乎要破出胸膛。陈谋之脚猛的向前一步，又被猛然响起的脚步声惊动回神，眼皮下敛，把蜡烛抱紧向着外走回去。

　　似乎所有人都微微有些不太正常，陈谋之觉得自己有些兴奋，这似乎不太正常，做为正常生活在社会上的人。
　　出了带着些阴冷的超市稍稍温暖一下，才感觉所有人似乎都有一些不太正常，停电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会发生这种哄抢却不曾有过，同样超市中也曾抓过小偷，但是同样不曾发生这种殴打的事情。似乎所有人都格外兴奋。

　　街上仍旧是刚刚来的样子，来往的人行色匆匆，但是以往在街上行驶的车辆少了许多。

　　本想直接回去时，陈谋之却碰到了同学。低于陈谋之一年的学弟苏唐。

　　苏唐是学生会中的干部，用其他人的话来讲，是个像酥糖一样让人开朗的人。当然只不过是个关方一点的评价而已，实际上，并不相熟的人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苏唐的女朋友似乎与陈谋之的女朋友在一个宿舍。

　　客套几句，对于末日结束之后的传言打趣，又聊了几句，苏唐像是陈谋之印象中典型的江南书生，白净偏瘦，使得才一米七几的身材也显得颀长，并不太健谈，但是与人说话时缓慢的语调仍能让人升起好感，在学生会中似乎人际关系也不错，必要的时候出手也是很大方，这在这个男人比女人小气的时代，是个很招人喜欢的优点，与陈谋之不同，是一个很优秀并且招人喜欢的人。

　　当然陈谋之也并不是一直这么普通的，最初早于同班人一岁上学，由最初连算数都不明白的小鬼变成在班级中前几名的学生，陈谋之不是天材，但是他总能凭借着莫明的直觉找到努力的方向，而达到别人努力许多时间也达不到的程度，只不过是，似乎随着成长，或是由着外界因素，被所有人期待着陈谋之一次次的选择了更差的结果，最后平庸如此。

　　苏唐笑着拿出手机，挥着说着些什么，陈谋之不着痕迹的扫过一眼，是最新款出现之前最流行的型号，水果手机。现在的水果手机说是街机也不为过，沿海城市中几乎每个工作的人都可以人手一个，但是平均算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到，在梅国并不是很贵重的产品，经过各种渠道转回国内后，就变成离谱的天价，市价四千到五千为常态，二线以下城市平常人二个到几个月的工资才可以买到的，微微觉得有些讽刺，陈谋之想到自己的妈妈去帮别人端盘子洗碗也不是是一千到两千左右，在这个讲学年轻、学历、后台的社会中，像陈谋之这种从小山村出来的没有任何超常之处的小人物的悲哀。

　　陈谋之笑着应着苏唐说的话，苏唐拇指滑过手机的屏幕，“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如果不是他们那里没有停电，我都要真的以为是世界末日了。”语气也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停电三天，大部分如手机或是笔记本等可以向外联络的通迅仪器只能坚持到第三天而已。
　　离开电与网络的生活，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是接受不了的，虽然人类在没有电与网络的时代生活了更长的时间。

　　道别过后，拿出兜中的手机，并不是最高端的手机，却是一台并不算太廉价的手机，联想的产品，市价二千左右。陈谋之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左右，天还大亮着。把手机放回兜中，不禁嗤笑着自己，想着别人能怎么样，自己不一样用着需要妈妈一个月工资才能买到的东西，应该是为了妈妈的辛苦而痛恨自己吧。步伐没有一丝变化，想着如果很爱妈妈的反应，心里却没有一丝反应。

　　回到四楼，拿出钥匙对着404的门拧着门锁，隐隐的闻道腥味，不知道哪一家在做肉么？

　　“嗒！”跨进屋中，随后把钥匙放到厨台上，喊了一句：“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回应，抬头看向西面的屋中，怀中所有的蜡烛都摔了下去，鞋都不及脱，直奔向屋中跑去，腥味扑面而来。

　　屋中都是乱槽槽的东西，屋中仅有的几件物品倒栽在地上，陈谋之的妈妈倒在地上，桔黄的衣服变成暗红色，捂着腹部，地上一瘫的鲜血还在不断增多。

　　陈谋之完全没有出声，只是拿出手机，播出110的号码，手指却无论怎么也按不到号码的位置。
　　“啪！”暗红色的手机掉到了血滩中，再抓起来，手不再颤抖，播过去，嘴空张合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听到另一边不烦的声音，迅速的报出地址与相关，挂掉电话又播通120，这次的说起来容易多了。

　　“活、活、活下去……”陈谋之听着妈妈渐渐弱下去的话，安慰着她，心中却想着也许这么重的伤要许多钱吧，手却被突然握紧，看到她原本是病态枯黄的脸变得苍白，“活着——”声音戛然而止。

　　陈谋之木然的重复一遍：“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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