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梁》静品白开水

36、漫语轻试痴情女

　　翌日清晨，风雪已停，开门望去一片银装素裹，整一个冰雪琉璃世界……
　　去往绣坊的路上，见不少人弄雪，堆起雪狮，装起雪灯，蓬头孩童在雪地里追逐嬉闹，更有文人三五成群踏雪寻梅，吟诗作对，好不风雅。沿街店铺早早开张，开始出售门神、钟馗、桃板、桃符等过年张贴悬挂之物。
　　韵诗刚到绣坊，便见掌柜张伯早已在店内打理着一切。问好过后便欲进里间走去，突然听得身后一喧闹，忙回身去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生生惊了一下。只见几个化妆成妇女和妖魔鬼神似人站在门口，张牙舞爪或凶神恶煞的样子，手中拿着乐器，敲锣鸣鼓，手舞足蹈。张伯见韵诗惊慌得“啊”了一声，想是猛然间吓着了，便微笑着安慰道：
　　“姑娘莫慌，不必害怕，他们并无恶意！”说着便抽开抽屉，从柜台里拿出些许铜钱散于他们，说了些吉利话，那些人接过，千恩万谢的拜谢之后，又闹腾一阵便离开了。
　　“张伯，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呀？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韵诗心惊已平复，便走上前问道
　　“他们都是城中或乡下贫苦百姓，年关将近，敲锣打鼓沿街乞讨的。这种扮相是为了驱逐鬼祟的，汴京的风俗称为‘打夜胡’。不过是穷苦百姓的为过个温饱暖年，一种谋生手段罢了。”张伯和善的一笑解释道，接着又收拾起东西来。
　　韵诗明了，唉，古往今来，不管是多兴盛开明的王朝，都不免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摇头无奈叹息着进入内间。

　　这日温儿来的出奇的晚，快晌午时才到，脸上也不见往日的喜色。下午干活时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脸忧愁，小脸一直皱着。韵诗正在想着要不要问的时候，听得对面“丝”的一声，忙抬头去瞧。见温儿皱了着眉头，一只手捏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只见鲜红的液体从她细巧的指间滴出，在白色绣布上晕染成几朵妖冶的“梅花”。
　　“怎么这么不小心，竟刺破了手指！”韵诗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把拉过她的手指含在唇边吸吮了一下轻责道。
　　“姐姐，没关系的……”温儿讪讪的一笑，忙缩回了手说道
　　韵诗手脚麻利的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早前备好的救急药箱，用棉花蘸了些白酒消了消毒，尔后又用柔软干净的布条为她包上。做完这些，韵诗拉住她的手在暖炉便坐下，担忧的问道：
　　“温儿，这是怎么了？见你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丫头今天还真是异常，肯定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韵诗心想。
　　“没什么……姐姐，真的没什么……可能是天太冷的缘故，手脚不利索，所以才……”温儿的话语明显是在掩盖，心里肯定有事儿，眼神中的慌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好妹妹，连姐姐都不信任了？我知道你心里指定有事儿，说说看！能解的姐姐指定为你解了，这样闷在心里可是不好。”韵诗一手抚上她肩头，诚恳的说道。
　　“姐姐……”温儿抬眸感激的看了韵诗一眼，眼圈瞬间变红，泫然欲泣的模样。
　　“快别这样，说给姐姐听听！”韵诗握着她的手，脸上担忧之色更浓。
　　“姐姐，不知道怎么了，这次回来，叶天他一直都不理我，我找他说话他也不理，整个人好像失了魂儿一样，看他那个样子，我……我……”温儿说着一颗豆大的晶莹泪珠就落了下来，滴在衣襟上，瞬间消失晕染成水印。
　　韵诗见状，想起昨天蓝墨轩跟她讲的这一趟外出的经历，不禁哑然一笑。说是在生意的途中，经过南方一个小城时，停留了一段时日，耽搁了返程。经过是这样的：一日，蓝墨轩和叶天二人谈完生意在城中行走的时候，见一伙地痞沿街欺压小商贩，凶神恶煞的收“茶水钱”，有一位白发老翁因交不出他们所说的数目，被他们公然打倒在地，担子上的瓜果蔬菜也凌乱的散落一片。叶天见此，心生不忿，便准备上前去教训这帮人一顿，先走上去欲扶倒地的老翁，谁料正在此时，一蒙面红影一闪，一掌劈在叶天背上。

　　猝不及防的叶天连同老翁一起摔倒在地，这人武功定不浅，叶天缓了半晌才抬起头看清，原来是位妙龄女子偷袭了自己。一番理论之后才弄明白，原来此女子也是来抱不平的，竟把叶天错当成了地痞流氓小混混的同伙，这女子原本功夫高深，这愤然一掌足足用了十成的功力，叶天又无防备，竟被劈成了内伤。
　　后来女子知道自己错打了好人，歉疚不已，便随同蓝墨轩一起为叶天寻医疗伤。这内伤一治便是月余，期间蓝墨轩只有独自离开了些时日去谈生意，留女子一人在客栈照顾叶天的伤病。一段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叶天竟喜欢上了这位侠肝义胆的女子。伤情好后，叶天便向女子坦陈了心意，谁料女子却果断的拒绝了他，并不留一丝痕迹绝尘而去。此刻叶天除了这位江湖侠女的名字之外，其他竟一无所知，自那之后便害起了相思……
　　韵诗今日见温儿这状况，内心便明了几分。温儿和叶天同为蓝大人别处做官时，在灾情中收养的孤儿，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叶天虽是成天喊着温儿小丫头，内心却也应对她亲切不已。这二人此刻已长成大男孩，大姑娘了，温儿此刻内心的情愫定不再是停留在“兄妹”这样的字眼上。之前二人虽吵吵闹闹，倒也和谐，以往耍酷活跃的叶天，此刻不再理会温儿，又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温儿内心必定焦虑万分。
　　若想解开叶天的心结，一时半刻怕是也不易，急之不得。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探明了温儿的心思才对，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再考虑之后的计策。韵诗抿嘴笑过，拉着温儿的手柔语问道：
　　“好妹妹，姐姐只问你一句话，你定要如实回答，这样姐姐才好帮你！”
　　温儿抬眸看向韵诗，泪光闪烁，迟疑了一下，方微微颔首。
　　“妹妹可是对叶天有意？”
　　温儿讶然，接着脸色瞬间变红，结结巴巴的启齿：
　　“姐姐，你……”接着羞怯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此刻让你回答，有些难为情。不如这样，如果说不是呢，你就摇摇头，如果说是的话，你就保持沉默，这样可好？”韵诗探询的说道，温儿仍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那我可问了啊，妹妹可……当真是……对叶天有意？”韵诗莞尔一笑，再次问道。
　　温儿的脸压得更低了，脸色越发红的能滴出血来，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一句话也不说。
　　“好，姐姐明白了！我们温儿也长大了！”韵诗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说道。
　　“姐姐……”温儿扭了扭身子，不好意思的娇嗔道。
　　“姐姐可不是在笑你，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丢脸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当然自己的幸福也掌握在自己手中！我知道说这些，你也许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来，我来告诉怎么样才能抓住他的心！让他主动找你说话！”韵诗拉过温儿俯到她肩部，耳语了一阵。温儿半推半就，偶尔露出惊讶的表情，偶尔低头讪讪一笑，从始至终羞涩不已。

　　晚饭后，蓝墨轩照常到绣坊接韵诗下班。回去的路上，韵诗一路欢呼雀跃，开心的像个孩子。蓝墨轩在她后面慢慢的跟着，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呀？”
　　“乌拉拉~~秘密！！”韵诗停下脚步朝他调皮的说道
　　“哦？那我可是更感兴趣了！真的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所谓秘密，便是不可为外人道也！告诉你就不叫秘密了！”韵诗一手背着身后，一手在半空中画着，学着老夫子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
　　“难道我对你来说也成了‘外人’了不成？”蓝墨轩被她的滑稽的动作逗得发笑，接着一闪脸色，皱着眉毛问道
　　“那可不是！你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韵诗狡黠的一笑说道，说完便身影一闪，向前狂跑而去。
　　“好呀！你个可爱的小家伙，竟然调侃起我来了！小心被我抓到，否则定不饶你！”蓝墨轩反应过来，韵诗已窜出数丈。无奈一笑，便快步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