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梁》静品白开水

25、我欲与君辞别难

　　喧嚣的瓠羹店中，划拳声，劝酒声，说笑声混成一片……
　　角落里那一对人儿之间的气氛，却略显尴尬。俊朗的男子眉头微皱盯着桌面，女子面色有些忐忑的望着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蓝墨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我想自己租一处房子。”韵诗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说道。
　　“租房子？这里是你的家乡，难道你就没有亲人了吗？”蓝墨轩眸中疑惑掺杂着看不清的情愫。只见韵诗停顿了一下，摇摇头。
　　“一个都没有？”蓝墨轩有些小心翼翼，怕戳到她的伤心处，虽是答应不问她的身世，可此刻她说要独自生活，自己却忍不住的揪心。见她仍是摇头，心中埋上了阴郁。
　　“那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生活呀？你应该也没有什么钱吧？”
　　“我可以找一份工作嘛……”
　　“找工作？你想做什么工？你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总会有适合的。”韵诗心想，自己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可是在古代能做什么工作呢？还真的不知道。一路上自己也反复想了很多次，至今仍然没有答案，但始终相信会有适合自己的工作的，也相信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一定要这样吗？”心中有些许不舍，更多的是担心。见她却是坚定的点头，心头的阴郁和忧伤又增加了一分。此刻饭菜早已上齐，蓝墨轩盯了盯盘碟，长长一声叹息，提起碗筷，夹了一块兔肉放进韵诗碗里说道：
　　“先吃饭吧！都饿了这么久了。”
　　韵诗见他眼中仍然没抹掉的忧伤，内心五味杂陈，不忍多看，只好低着头吃起饭来。这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犹如嚼蜡，一大桌的饭菜，起身的时候盘中还剩下一多半。
　　大街上，人潮仍不见消减，二人只是慢慢的往回走着，没有任何对话。韵诗此刻有些后悔，并不是后悔说出那些话，而是不应该那个时候说出那些话。等回去了，再说也不迟的，反正今天晚上还是要在他家住一晚。虽然自己也满心的不舍，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必须得离开。
　　瓦子区的喧嚣已经远离，现在行走在一处僻静的街道，蓝墨轩的脚步更慢了，安静的空气中只有鞋子摩擦地面的“擦擦”声，除此再无别的任何声响。韵诗甩甩头，走到蓝墨轩面前，见他也停了下来。便开口说道：
　　“墨轩，我又不是要离开这里，以后不能见面了。只是出去住而已嘛，大家想见面了，还是随时可以见到啊，平时也仍然可以一起出去玩的嘛！”
　　蓝墨轩不语，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韵诗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他，转向别处没有焦距的飘忽着。陡然间，肩部一紧，重心前倾，便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子一僵，忙想用手去推。耳边传来他的气息和低低的嗓音：
　　“别动，让我抱一会好吗？就一会儿……”
　　韵诗像被施了魔咒一般不再动弹，心脏随之剧烈跳动，双手也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腰。感觉身前的人，身体一僵，头在自己的肩颈处埋得的更深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也即将过去……
　　肩部被慢慢松开，蓝墨轩的手仍搭在她的肩头。韵诗脸颊有些烧，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听他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强留。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答应！”韵诗松了一口气，抬头说道
　　“让我帮你找房子，还有，在你没有挣到钱之前，不许拒绝我的好意！”
　　“房子这条我是肯定要你帮忙的，不过我可不能再……”韵诗皱了皱眉头，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捂上。
　　“一定要答应我！”蓝墨轩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辩，半晌，见韵诗点头，才松开。
　　“那现在我们快些回去吧，这么晚了，他们该担心了……”韵诗说道
　　“好！”蓝墨轩颔首
　　“你家在哪里啊？还要走很远么？”
　　“在甜水巷，不远了，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那这里的房子还是官家的吗？”
　　“不是，是私宅。”
　　“哦，那你父亲常年在外做官，为什么还留着这宅子呢？”
　　“因为是祖上基业，再说了，京城寸土寸金，更是不能卖！”
　　“哦……原来是这样啊！”
　　二人又恢复了以往的谈笑，其实基本上都是，韵诗问，蓝墨轩答。
　　一刻钟之后，二人在一处门楼那停下，门口站着的人儿，可不就是焦急等待的温儿，只见她急的直在原地打转，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姐姐，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温儿？有事吗？”看她一张满是焦急的小脸，韵诗忙问道。
　　“没事，只是看天色太晚了，所以担心……”
　　“好了，好了，姐姐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乖啦，不用担心了哈！”韵诗揉揉她的脸说道。
　　“我们都进去吧！”蓝墨轩在她们身后说道
　　“好！”
　　“姐姐，我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你回去梳洗了，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哇！真的？温儿，你真的是太好了！感动死了，弄得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韵诗一听，要不是怕吓着温儿，肯定在她嫩嫩的俏脸上“啵”她一口。温儿原本是嘿嘿笑着，可听到后面几个字，脸色立马下沉，慌忙问道：
　　“姐姐，什么舍不得离开？难道姐姐要离开？真的吗？”
　　“呵呵，几年之后，你嫁人了，我们想不分开都不能呢！”韵诗捏了一把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不忍心直说。只是故意把“离开”说成了别的意思的“分开”。
　　“哼！就会开温儿的玩笑！”温儿鼻子一皱，朝韵诗嗔道，接着吐了吐舌头，还真是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品性。
　　此时已将近六月下旬，季节已到残夏，再加上是北方，晚上便不再觉得那么酷热，清风徐来，点点凉意。
　　一路上舟车劳顿，都没睡过几次舒心的觉，一进门，韵诗就早早的把温儿赶了回去，不让她在这里为自己收拾来，收拾去的。自己梳洗一番之后，也直接躺到了床上。
　　苦苦想着，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工作，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仍是没有结果。甩甩头，罢了，明天先把房子找了再说吧。工作的事情，自己要把这古汴京城熟悉一遍，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韵诗就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到前厅吃饭。餐桌上却只有自己，蓝母，和蓝墨轩三人。便疑惑的开口问道：
　　“蓝大人呢？”
　　“父亲一大早就入了朝，说是今天要到审官院报道。”蓝墨轩答道
　　“哦……”韵诗见他头埋的低低的，看不清表情。
　　“韵诗姑娘今天什么打算啊？”蓝母边吃饭，温和的问道
　　“我呀，今天出去逛逛……嘿嘿”韵诗一脸傻呵呵的笑。
　　“哦，轩儿呢？”蓝母转头问道
　　“孩儿，今日去拜访几位故友，同时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他们谈，所以有可能回来晚些，母亲就不用等我用中饭了。”蓝墨轩思忖了一下说道。
　　“我也不用了。”韵诗也忙补道
　　“哦，好，你们都各字忙各子的去吧，我也落得清闲，好安生的休息休息。”
　　韵诗听到这里话，不免有些心酸，似是无奈。为人父母的，辛辛苦苦的把孩子们养大，到最后而真正朝夕侍奉在左右的又有几个？不用提起自己的父母，只看眼前：蓝父入朝为官，朝出夕还；蓝墨轩又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平日里应该也是很少陪伴她身边，蓝母孤寂一人，呆在这深宅大院，能不心酸么？或许礼佛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吧！
　　韵诗迅速的喝完粥，吃了一个包子，就说已经饱了，先一步离了席。刚走到外边游廊处，便听到身后也紧跟来一串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蓝墨轩。便问：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今天不是要替你找房子么。”
　　“你……昨晚没睡好？”韵诗此刻看清楚了，他的眼圈周围略微有些灰暗，眼中也布着些许血丝，不免担心的问道。
　　“呵呵，还好……”蓝墨轩淡淡一笑，明显夹杂着疲惫。
　　他为了自己，竟然还和母亲说了谎，像他这样的品性应该很少会和说亲人说谎吧。此刻看到他的眼神，韵诗更是心头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撕扯着一般，痛惜之感随之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