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名故事》剑圣

2、爷爷泡的茶

　　爷爷泡的茶
　　1：
　　据男友说，每年的这个时节，老屋前的石板地，总是那么湿滑。
　　如果有点积水，那么当人低头的时候，就能在如镜的石板上看到模糊的自己。

　　小琳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听着秋雨打落树叶的声音。
　　秋雨是那么无力，而黄叶又是那么虚弱——虚弱得风轻轻一吹，就飘落下来，浸在泥泞中。
　　然后在若干天内，完全腐化，归于无形。

　　天很灰，灰得简直有些黑。

　　其实这不是什么悲惨的故事，只不过现在，小琳的心情很差。

　　来这里住了三天了。
　　“哈哈哈哈……”
　　小琳皱了皱眉：“又来了！”

　　秋雨已停。

　　2：
　　男友的爷爷是个很随和的人。
　　随和到简直有点随便了。
　　动不动就摸着小琳的头说：这孩子不但长得俊，还挺什么什么的……

　　小琳有点讨厌这个已经九十多岁的“老顽童”。

　　没办法，他是男友的爷爷。
　　这个男友是那么英俊体贴，那么幽默风趣，那么少年得志，那么这个，那么那个……
　　总之是万里挑一的优良产品！
　　所以小琳可不敢得罪了爷爷——男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尽管如此，小琳可没见过哪个老人的身体会这么好。
　　每天早上当小琳刷完牙，从窗口看出去，都能看到男友和爷爷在推手。
　　推手小琳玩过，不好玩——可是男友却推得那么认真，比对自己说“我爱你”的时候更认真。

　　酸！

　　3：
　　看看左边的山坡，茶园。看看右边，菜园。前面则是一片果树林。
　　爷爷的庄园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气息。除了自来水管。
　　小琳坐在屋前的老树下，看着石桌旁的男友。
　　男友正和爷爷下棋，围棋。
　　要命的围棋！一下就是大半天！

　　此时的爷爷，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颗白子，闭着眼睛。
　　男友只是看着棋盘，微笑着，鼻翼微微翕动。

　　小琳记得，第一次接吻后，他的鼻翼也是这样动的。

　　不会吧，下一盘棋能紧张成这样？

　　呼！男友出手，夹住眼前跌落的一片树叶。

　　爷爷睁眼，开口：“你不应该看见这片树叶的。”
　　男友道：“我不想搅乱了棋局。”

　　“谁知道，树叶落下来之后，会搅乱棋局呢？”
　　“可是爷爷，或许会的。”

　　“孙儿，不妨把树叶放开试试？”
　　“好。”说着，男友夹住树叶的手指松开。

　　嗒。
　　树叶掉到棋盘上，叶上的雨水，溅到旁边的棋子上。

　　爷爷眼神一亮，枯瘦的手放下了一颗棋子。
　　男友叹一口气，鼻翼不再翕动：“我输了。”

　　爷爷摇头晃脑地说：“如果你心里不存这个想法，你未必会输。只因为你显示了你的恐惧，才使我感觉到希望。”

　　男友搔搔头：“爷爷，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教您一件事。”
　　爷爷扬了扬白眉，笑道：“只怕我不一定帮得了你。”

　　“既然一片树叶能帮你赢一局棋，为什么你认为自己不能帮我？”

　　爷爷把手伸到地上，抓起一把枯黄、卷曲的树叶，又稍微松手，任其跌落。这是一个很富诗意的动作，可爷爷的表情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男友笑道：“我说得有道理吗？”

　　小琳看着这个老顽童皱眉嘟嘴的样子，实在很想笑。

　　爷爷看见小琳忍俊不禁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演技很满意，正色道：“问吧。”
　　男友深吸了一口气道：“爷爷，我想先喝口茶。”

　　小琳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我去泡吧！”
　　她站起来，却被男友一把拉住。

　　正在纳闷，爷爷却呵呵笑起来：“我这孙媳妇不错，哈哈不错……”

　　4：
　　精致的茶具，典雅的香气，还有一双枯瘦的手。

　　跪在地上，小琳说：“怎么有点像日本的茶道？”

　　“孙媳妇，这是茶道不错，不过是中国的，只是让人家把它发扬光大了……”
　　爷爷说着，把一杯茶双手捧到男友面前。

　　小琳“哦”一声点头，然后忽然脸红：“我又还没嫁他……”
　　男友却把茶一下子倒掉。
　　小琳正奇怪，男友已经在嗅那个空杯子：“好香！有人参？”
　　爷爷笑着点头，又斟了一杯给他。

　　小琳只觉得这几杯茶喝得特辛苦。

　　好容易爷爷发问了：“究竟想问什么，说吧。”
　　“是这样的……”
　　……

　　5：
　　“所以我如果秉公办理，多半得罪了老板，可是如果不管，那家伙迟早把公司毁了……”

　　爷爷叹气，摇头，像忽然老了很多。

　　“你小子闹了几天欲言又止的，原来是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爷爷，我知道不应该为了这点事情来打扰您，可是我和小琳打算结婚了，我不想丢掉这份稳定的工作……”

　　小琳接下来的话没听清楚，只听到“结婚”两个字，一阵狂喜，又一阵脸红……

　　爷爷忽然摆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男友道：“这是三冈。接下来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爷爷又道：“其实和我要说的没关系。”
　　男友一愕。
　　小琳哧一声笑出来。

　　“呵呵，我这个孙媳妇就是……”
　　“爷爷！”小琳又红着脸。
　　“呃，我不说就是了，唉……管你丈夫就好，连爷爷都管，新人类真是……”

　　男友被晾在一边，哭笑不得。

　　爷爷又开始说疯话了：“你看你看，你脸红的时候和他奶奶一个样！我不是说脏话哈，我的意思是他的奶奶，就是我老婆……你怎么抿着嘴？我又没说要亲你……”

　　小琳忍住笑说：“爷爷，你再乱缠，他回去要骂我了……”

　　爷爷这才回过头：“小子，学这么多年功夫，知道街舞是什么回事吗？”

　　男友只得回答：“其实是黑人的武术，黑奴在庄园里不能练习武术，所以把武术融入舞蹈。后来不断地演变，就成了现在的街舞。”

　　爷爷点头：“所以很多事情的发展不能用常理推断。”

　　小琳大着胆子发言：“爷爷，您这个推理没什么前因后果可言。”

　　“哎呀，这是有关系的！怎么没有前因后果呢？知道刚才为什么他会输掉那局棋吗？”

　　男友沉默。
　　小琳摇头。

　　从公司的人际关系问题扯到街舞，现在又讨论棋局，谁的思维会跳得这么快？

　　或许这不是思维跳得快，而应该说，这根本是一种思维方式！

　　爷爷的思维方式。

　　此刻爷爷正看着面前桌上的茶。

　　6：
　　“你心虚，所以输掉了。任何心虚的人，办事都会有破绽的。”
　　“可是爷爷，我还是不懂。我应该怎么做？是揭发老板的妹夫，还是放过他？”

　　爷爷看着窗外的老树：“□□一只蝴蝶在展翅，可能在华尔街卷起一阵狂风……”

　　男友猛摇头：“不懂！说明白点不行吗？”

　　爷爷指着男友面前的茶杯：“喝了，我告诉你。”

　　男友咕嘟一声把茶喝了，看着爷爷。

　　“咳咳，孙儿啊，这里面的玄机，你自己慢慢领悟。茶没浪费，很好。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吧。我现在应该睡一会儿。”
　　然后他居然由小琳扶着站起来，回房间里去了！

　　男友抓耳挠腮，小琳在旁边笑得肚子疼。
　　忽然男友大声说：“我懂了！”

　　爷爷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懂就好懂就好。办正事去吧。小琳留下再陪我几天。”

　　“好呀！”小琳开心地笑着，有点喜欢这个老顽童了。

　　7：
　　“爷爷，他来信了！”
　　“不奇怪，这小子暂时没别的方法和我联系。”

　　小琳又笑了，这老人想东西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他说他写匿名信，对得起良心，又不得罪老板。”
　　“嗯，小子这办法不错。”

　　“爷爷，不是你教他的吗？”
　　“我几时教他了？他自己想出来的！”

　　“你不是拿街舞蝴蝶什么的启发他吗？”
　　“傻丫头，那叫糊弄，哈哈！”

　　“可是爷爷，他怎么就想到办法啦？”
　　“丫头，记得那盘棋吗？”
　　“喝茶那天那盘？”
　　“对！我说的话，就像那片落叶。只不过帮他下个决心而已……”

　　“爷爷，您的意思是，他来之前就想好办法了？”
　　“当然！你以为爷爷泡的茶真那么好喝？”

　　8：
　　漫步在田野间，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

　　还有旁边爷爷身上的药味儿。

　　“爷爷，今天天气不错！”
　　“小丫头，不讨厌我了？”
　　“我又没说过讨厌你……”
　　“那就是有讨厌过喽！”

　　“不说这个！爷爷听说过周杰伦吗？”
　　“哦？我的心脏不太好。”

　　“我唱给你听：爷爷泡的茶，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陆羽泡的茶，听说名和利都不拿……”

　　“爷爷你会唱？不过走音了哦！”

　　“哈哈，要是我没镶这两颗门牙，爷爷会唱得更好哩!”

　　二○○四年二月二十四日 10:55 PM 小诗意狼（七剑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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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泡的茶
　　周杰伦
　　山泉在地表蜿蜒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张稚气的脸
　　泉水渗透进矿层岩 爷爷栽种的樟木树苗上面
　　犹记得那年在一个雨天
　　那七岁的我躲在屋檐却一直想去荡秋千
　　爷爷抽著烟说唐朝陆羽写茶经三卷流传了千年
　　那天我翻阅字典查什么字眼 形容一件事 很遥远
　　天边是否在海角对面
　　直到九岁 才知道浪费时间
　　这茶桌樟木的横切面年轮有二十三圈
　　镜头的另一边跳接我成熟的脸
　　经过这些年爷爷的手茧泡在水里会有茶色蔓延
　　爷爷泡的茶有一种味道叫做家（没法挑剔它口感味觉还不差）
　　陆羽泡的茶听说名和利都不拿（他牵着一匹瘦马去走天涯）
　　爷爷泡的茶有一种味道叫做家（他满头白发喝茶时不准说话）
　　陆羽泡的茶像幅泼墨的山水画（唐朝千年的风沙 现在还在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