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chapter 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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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现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类似于地下排水系统的地方，四周的墙壁是用灰色石砖砌成的，垒成参差不齐的弧形，看上去有点像地下管道。石砖的缝隙里黏着一块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类似污泥的东西，即使是三人中最擅长辨认材料的道尔森也无法认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任何一个不慎蹭到它们的人都绝对不会想知道它们到底包含什么成分。
道尔森和坎德鲁斯泡在隧道中央的水区里，墨菲站在水区右侧与干泥地之间的湿泥之中，情况看起来比那两人要好多了。但他的表情却像吃了苍蝇一样糟糕，维持在某个想要发火又不知该冲谁发火的尴尬状态。
“只不过是水而已。”墨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如果你宁可在冰水里泡澡也无法忍受那点污泥，那肯定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当过装卸师。”道尔森搓了搓冰凉的双手，谨慎地把背包摘下来举在头顶以防里面的道具被水浸湿，然后缓缓挪向了相对干净一些的左边管道。虽然军队制式的背包都有不错的防水功能，但浸泡造成的潮起入侵依旧会给精密的道具带来不小的损害。
道尔森已经从左岸走上了相对干净的管道地面，而墨菲却站在右边。坎德鲁斯皱着眉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从左边上岸。
墨菲低声咒骂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抱怨的话。
“队长他们呢？”他一边把话题扯回正路，一边恶狠狠地在石砖上蹭着鞋底和裤脚沾上的烂泥。
“我们可能掉进了陷阱。”坎德鲁斯一脚踏上相对干燥的石砖地面，说出了进入冰角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谁有还能用的冥想侦察器？这里是蒙昧人的地方，这些砖头可能存在效果不明的发散性附魔属性。”
坎德鲁斯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没什么实在的质感，听起来就像幽灵一样阴森虚无。在此时这个幽暗压抑的管道环境里，这样的声音很容易令听者背脊发凉。
道尔森又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新的冥想侦察器。
“只剩七个了。”他说，“我们最好省着点用。”
道尔森按下启动按钮，表盘里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坎德鲁斯拿过来看了看，将侦察器隔空扔给了对面的墨菲。
“你确定这不是你上次在冰原上用过的那个？”墨菲盯着疯狂转动的指针，“我听说用过一次的侦察器会受到污染，即使离开了见鬼的巫术能力也无法停止转动。”
“那个已经扔了。”道尔森打了个喷嚏，“我没有用失效垃圾占据背包的兴趣。”
“所以这些砖块有问题？”墨菲挑了挑眉。
“恐怕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糟糕的可能。”坎德鲁斯沉默片刻，“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里。如果这附近恰好有一名半神级法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另两人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听说，半神级法师的冥想范围至少可以囊括一整座城。”道尔森拉高了衣领，神情凝重地看了看四周，“如果这附近有一个半神级法师，那我们很可能正浸泡在她的冥想范围之内。”
“‘至少’太夸张了，一座城应该就是她们的极限。”墨菲说着不以为然的话，脸色却有点难看，“你们技术部不是研究了人体潜能？从冥想耗能来看，一整座城那么大的范围只需要短短一小时时间就能把一个肥壮的成年男人彻底抽成干尸。法师都是女人，当年的屠龙之战她们恐怕费了不少人力才能完成对那条蜥蜴的监控和追踪。一个人就能长期监控一座城……”他摇了摇头，“说出来谁会信。”
“这么说我们应该庆幸男人的感知天生是弱项？”道尔森的语气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情绪，“不然他们就可以花费更少的人力收拾那条蜥蜴，然后很快腾出手来收拾我们的祖宗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白脸。”墨菲冷笑着瞪了他一眼，“如果历史真的这么发展了，你的祖宗就没机会施展他超级软蛋的聪明才智了。你们会住在温暖的城堡里尽情享受美人儿温柔，而我们依然留在刚刚那片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生存成问题，不会有老师告诉我世界上还有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我就更不会有机会向你倾泻我的敌意了，对吧？”
道尔森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有点发懵。他怔了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扭过头去，没有对墨菲的找茬作出任何回应。
“你有指南针吗？”墨菲瞥了道尔森一眼，语气不怎么友善。
“有，但我不觉得这玩意儿能起什么作用。”道尔森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他皱了皱眉，慢吞吞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那玩意儿长得有点像怀表，但是没有表盖保护，唯一的指针被钉在了正中处，钉子两端分别刷成黑白两色。那东西的指针正在欢快地旋转，就像它其实是一个被做成了指南针形状的冥想侦察器，而不是表盘上只标着东南西北的方向工具。
“在有巫术能量的地方，磁场通常不怎么正常。”道尔森把指南针扔回了背包，“当然，除非能量的主人有意引导——那样一来指针倒是正常了，但是指南针指出来的肯定不会是我们期待的正确结果。”
“所以我们只能瞎蒙了？”墨菲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真是麻烦的任务……一帮嫁不出去的老巫婆。”
“容我提醒，”道尔森咳了咳，“索瑟瑞是族居制，她们在成年前与母亲和兄弟姐妹住在一起，成年后有些大家庭的女孩会选择单独分居出去生养自己的子女。所以严格来说，她们根本没有嫁人这种说法……”
“你了解的可真详细。”墨菲冷笑，“我猜你是打算在那面亮晶晶的屎墙上挖个狗洞钻进去找个有钱的破鞋过上幸福的被包养生活？真不愧是迪菲兰最有志向的小白脸，不愿意被男人……”
道尔森惊愕地瞪着他，被这莫名其妙的强烈针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安静，臭嘴。”坎德鲁斯脸色阴郁地打断了墨菲乱七八糟的言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嘿！你……”墨菲捏着拳头扭头，正好对上坎德鲁斯忍无可忍的样子。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了转眼珠，明智的没有继续把挑衅的话说完。
不过他刚刚到话确实十分过分，所以道尔森还在瞪着他，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他很快也发现了坎德鲁斯阴沉的表情，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多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没有明确的方向，三人只好随意选了一边摸索着前进。他们在沉默中沿着隧道走了大约十分钟，气氛始终尴尬而沉默。
道尔森脸色有些苍白，无论是掉进冰水还是队员对他的排斥都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从腰带上取下一个水袋，扒开塞子喝了一口，脸上稍稍恢复了点血色。墨菲独自一人走在隧道的另一边，脸上的表情时不时扭曲一下。也许他还在想左侧那个不讨喜的临时成员的事情，也许是又联想到了其他什么不愉快的东西，总之他的神态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些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事物。坎德鲁斯看起来十分阴郁——很可能不仅仅是因为突然被扔进这么一个陌生环境的缘故，身边两位队友极端不合作的态度大概同样令他十分恼火。
接着他们就遇到了出发以来的第一个岔道口，两条向左侧偏斜，另一条几乎是直直地向前行进，只能看出一点点拐向右边的角度。
“你们已经湿了，我不想变得和你们一样湿。”墨菲斜睨了道尔森一眼，“右边怎么样？走右边我不用下水。”
“随便你。”道尔森一边嘀咕一边搓了搓手，刚刚掉进水里的经历实在把他冻着了，“反正我在这里根本没有发言权……”
坎德鲁斯看了看道尔森，似乎在作某种判断。这并没有耗费他太多时间——他很快就得出了某种结论，径直向道尔森走了过去。道尔森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由于之前看到的那个阴沉的表情，装卸师的姿态还带着些许警觉。不过坎德鲁斯没有说什么，他直接弯身揽住他的腰，把他扛在了他的肩上。
道尔森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坎德鲁斯身上，不敢再随便乱动。
坎德鲁斯要扛他淌水，这可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直接去墨菲那边吧。”他冷静地建议，“我可不想总被丢去淌水。”
墨菲撇了撇嘴，估计是在遗憾没能让那个小白脸再淌一次冰水。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像这样的情况，不被察觉地恶整一下非己方队友还算是在容忍度之内的拖后腿行为，要是不依不饶穷追猛打那可就有点过度了，而且坎德鲁斯也不会继续保持沉默。
两个人淌过水与墨菲会合，接着三人拐上了那条几乎看不出拐角的右边隧道。
“这个该死的地方真××像下水道。”五分钟后，墨菲再一次打破了沉默，“蒙昧人该不会在这里养了老鼠吧？”
“可能性很小。”道尔森往手里哈了一口气，“老鼠是奈坦的眼睛，你觉得在一条据说通往神国的道路上出现老鼠的可能性能有多少？所有人都知道奈坦想成神想疯了，我可不认为他们会任由奈坦的眼睛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四处乱跑。”
“你好像拿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墨菲眯了眯眼。
“很遗憾，但那就是事实。”道尔森诚恳地回答，“你不会在这种地方继续拖后腿的，是吧？”
墨菲看了看装卸师冻得发青的脸色，冷哼一声，保持了可贵的沉默。他跟着坎德鲁斯走进了右侧隧道，留下道尔森一个人站在原地。由于这里没有光源，道尔森的视线中很快就只剩下两个模模糊糊的背影。他露出了接受任务以来越发罕见的愉快笑容，又掏出那个水壶灌了几口，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他把水壶牢牢系回腰带上，背起背包，在不会滑倒的前提下谨慎地快走几步，追上了前方渐行渐远的同伴。
第二条岔路口出现在半小时之后。这次是两条岔路——一条依旧微微偏右，另一条猛地向左后方折回。由于口子开在比他们这条管道稍高的地方，左边那条隧道里虽然糊满了味道古怪的湿泥，但是却没有水。
“我不想……”墨菲冷着脸开口，然而没等他说完“下水”一词，他们三个忽然齐齐向左侧踉跄了一下。
道尔森眼疾手快扯住了墨菲的衣领，这才没再次跌进冰凉的水中。
“嘿！你！”墨菲被拉得一阵重心不稳，一站稳立刻皱着眉头拨开了道尔森的手。他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张嘴刚想说句什么，然而下一刻就被忽然消失的地面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水迎头盖脑噎了回去。
他在水中翻滚挣扎试图找回平衡，但他失败了。他在混乱中抓住了什么东西，温凉凉的，有点柔软，触感像是一只人手。几乎就在抓住人手的一瞬间，强烈的失重瞬间攫住了他的所有感官，他惊恐地松开人手试图抓住什么更可靠的依托，然而人手反握住了他，使他没有挣脱的机会。
这个过程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他的后背很快以一种绝对不舒服的姿势撞在了某种硬邦邦、凉丝丝的平面上——时速至少80新里。水流从左边倒灌而来，有一些从耳孔中冲了进去，剩下的以一种令人惊恐的速度迅速将他和空气隔绝开来。
他有一种感觉：这里是个低洼地，而冷水正在将这里淹没。
在他彻底绝望之前，一股力量将他从水中拉了出来——力量的来源正是他之前抓住的那只手。他被平放在敷着一层薄水的石砖地上，在管道坡度、砖头棱角、冰寒水气和满地污泥的共同折磨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没事吧？”坎德鲁斯阴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看上去同样狼狈，衣服被冷水冲得皱皱巴巴，有些地方贴着内甲，有些地方鼓了起来，一副拖拉累赘的模样。他一只手扶着墨菲以防他从倾斜的管道壁上滑下去，另一只手抓着管壁上一处被敲碎三分之一的残砖缝隙，手上套着一副合金指套，指套尖锐的爪子深深嵌在墙壁里，艰难地支撑着两个成年男人被水冲刷的力量。
这个地方坡度很大，水流比之前深很多，流速也更湍急，如果不多注意，就这样被水冲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我受伤了。”墨菲嘶嘶地倒吸了几口凉气，“我撞在……这是管壁转角？”
他诧异地望着应该是他片刻前出水的方向——那是一个丁字路口，他们所在的这条管道在那儿宣告结束，并向左右两边分出一高一低两条岔口。水流不断从右侧和他们的这条管道汇入左侧，如果仔细去听，耳力好的人甚至还能捕捉到左边管道内的一些隐约的、可疑的嗡鸣声。他刚刚撞到的就是他们这条管道的末端，那里的石砖参差不齐砌成一个封口，撞上去的人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怀疑这些管道会翻转，类似于小孩子玩的那种重力迷途珠，不过情况更复杂。”坎德鲁斯表情凝重，“你伤到什么程度？”
“重力迷途珠……真是幼稚的把戏。”墨菲嗤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我有内甲，这点伤不算什么，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他缓下心神，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四周，“道尔森呢？走散了？”
“大概是被冲到其他地方去了。”坎德鲁斯皱了皱眉头，“很多装备都在他那儿。”
“就算他没走散……”墨菲拉着坎德鲁斯的衣服，艰难地站了起来，“我摔坏了可以吃药，他那些东西可不会给自己舔伤。估计都变成破铜烂铁了。”
“你有药吗？”坎德鲁斯问。
“有……该死！本来是有的，但现在包被水冲走了。”墨菲小声骂了句什么，“你的包还在吗？”
坎德鲁斯没说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了他。
墨菲咧嘴一笑，“是诺芙娜做的药片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做的。”坎德鲁斯阴沉地看了看他，“你要加料吗？”
墨菲顿时笑了，“拜托，全世界都知道你根本分不清鸭舌草和鸡心草的区别。如果不是诺芙娜，那一定是米坦……”他随手扭开药瓶盖，熟练地倒了三颗在手里，看着手心里的红褐色药丸，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小子的药，我一百年前就吃腻了……”
坎德鲁斯没有说话，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完全看不出是微笑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chapter 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