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尘埃王座（原名：费索迩伽）》冥想永恒

51、chapter 50

　　费索迩伽最终带着一本《梅塞达拉传》和一本精灵语书籍《成长的旅途》离开了卡亚的住处，另外她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大法师塔的前辈们一致认为默斯特是一种比较适合放养的坐骑，所以现在她已经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力，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在没有主人带领的情况下离开法师塔范围。

　　这对默斯特来说不算什么，她绝大部分成长岁月都在一个狭窄的马厩中度过，宽阔的空间只是降低了她捣蛋的几率而已。

　　回到宿舍塔时天色还早，费索迩伽花了点时间将今天的收获在私人笔记本上记录了下来。然后她收起笔记本，控制着宿舍平台从八层左右的高度降到二层，沿着墙壁四下转了转，果不其然在最底层的角落里发现了班德亚的房间。

　　班德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她的宿舍外壳是比较寻常的黑色，费索迩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便将自己宿舍的外壳暂时调到双面透明的状态，然后伸出手敲了敲班德亚的黑色外壳。

　　外壳很快就被主人调整成了透明状态。费索迩伽看到班德亚坐在一堆鹅黄色靠垫中间，正斜仰着头与自己对视。

　　“我想和你聊聊有关法师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扰乱你的安排？”

　　“事实上，我今晚的所有安排就是读几章索罗斯的《屠龙勇士》，然后熄灯睡觉。”班德亚说，“不过既然你来了，那么我可以把看小说的日程向后推延一个晚上。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多久了——我不需要战战兢兢飞到十几层甚至几十层的高度去敲你的宿舍，我只需要坐在我自己的宿舍里，然后你就来了。”顿了顿，她继续说，“如果你是伏兰卡贵族的典范，那我觉得《伏兰卡风物志》的贵族章节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它怎么可以不收录这么重要的交往须知？‘贵族们通常很矜持，他们不会主动和他们的朋友进行沟通’。可是，术神在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两个贵族朋友岂不是永远没有沟通的时候？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法成为朋友了。说起来，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在伏兰卡的朋友……哦，不，不，我才不去你的宿舍。”班德亚看到了费索迩伽的手势，“你会把它弄到50层去的，你做得出来，对吧？我觉得还是你过来比较稳妥一点，你知道吗，在看到你的马从塔顶花园一跃而下之后，我就对你的人品产生了质疑。一个品质优良的人怎么可能养出那么奇怪的坐骑……”

　　班德亚对费索迩伽开启了权限，费索迩伽直接从空中跳进了她那充满了鹅黄色靠垫的软绵绵的宿舍之中。

　　“……那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你平时喂她吃什么？”班德亚还在喋喋不休，“浮空豆吗？我听说马类不适合食用太多豆类食品，它们不会打嗝，胀气的东西吃多了会要了它们的命。”

　　“通常是燕麦，偶尔还有萝卜和苹果。”费索迩伽答道，“我从不让她吃豆子，虽然我很怀疑——上次她啃掉了一截罗萨的罗萨藤。”

　　“罗萨的罗萨藤，听起来有点绕口。”班德亚评价，“我记得罗萨藤是有毒植物，看来你的马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保险起见我管罗萨要了一瓶解毒剂，可惜没有用武之地。”费索迩伽补充了一个细节。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她吃豆子。”班德亚冷静地说，“胀气和中毒毕竟是两码事。”

　　“当然。”费索迩伽点了点头，“我还是比较乐意看到她活力充沛的样子。”

　　“充沛到直接从塔顶花园一跃而下？”班德亚对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她不应该当马的，她应该当个人类姑娘，然后来法师塔当学徒。我保证她一定会爱上卡亚导师。”

　　“卡亚导师说过，她不是良配。”费索迩伽随口开了个玩笑。她脱掉鞋，在班德亚的软垫中间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些散发着皂角清香的鹅黄色软垫让她觉得自己外衣上的尘土有点冒犯到了干净整洁——好吧，或许整洁——的房间，好在班德亚并不在意这一点，她对自己房间的卫生要求堪称严苛，但是感谢术神，她并没有把这种严苛延续到她的访客身上。

　　“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了吗？”班德亚摸了摸下巴，“毕竟没有人试过，我觉得这件事挺难说的……”

　　“我以为你不会怀疑她说的话。”

　　“大概吧。”班德亚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随即补充，“严格来说我的不怀疑仅限于学术。说起来，你找我是要聊有关法师的问题？我几乎以为你已经自学成才了。”

　　“但事实是我还有十分白痴的一面。”费索迩伽严肃地说，“比如我不知道法师也会使用道具。”

　　“哦——”班德亚惊讶地拖了个长音，“可你应该看过《哈克赛笔记》？”

　　“是的，但有一点我不知道。”费索迩伽慢吞吞地回答，“我不知道绝大部分法师都有自己的逻石之钥。”

　　“而现在你知道了。”班德亚冷静地得出结论。

　　“是的，我刚从卡亚导师那儿回来。”费索迩伽承认，“她认为我应该主动一点，所以现在我来问你。”

　　“很高兴你没有用基础问题把宝贵的请教时间浪费殆尽，顺便让我彻底失去用武之地。”班德亚顺口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一个很小的问题。”费索迩伽说，“如果让你选择道具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哦，那可真是件遥远的事情。我们首先需要通过中级考试才会开始讨论这个议题。”班德亚看了她一眼，“你知道，通过中级考试之后我们可以选择成为留塔法师，法师塔会负责为留塔者提供适合她的道具。”

　　“如果不留塔……”

　　“不留塔就没有，除非你有专属导师。”班德亚解释道，“专属导师需要通过额外的导师试炼，获得大法师塔某一位导师的认可。在这种情况下，导师会为自己的学生准备一件合适的道具。”她顿了顿，“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来自大法师塔的导师其实和普通导师并不相同。大法师塔的导师在大法师塔有自己的住所和实验室，普通的留塔法师在通过高级考核和导师试炼之后也可以申请成为导师，但她们和我们一样住在宿舍塔里，专属实验室一般坐落于山体内部和熔岩走廊两侧。”

　　“山体内部也有实验室？”

　　“是的，不过那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接触的领域。”班德亚摇了摇头，“我妈妈在那边，她打算在两三年之内获得留驻大法师塔的资格，这样祖母就可以少些念叨了。祖母一直希望妈妈能去大法师塔给她当助手，但是妈妈不太愿意，这几年她有自己的兴趣倾向。”

　　“但现在她同意了？”

　　“当然，兴趣总有衰减的一天。”班德亚耸了耸肩，“她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现在她的兴趣恰好转向了祖母研究的领域。”

　　“听起来很好运。”费索迩伽总结。

　　“但愿如此。”班德亚对此并不乐观。她沉默三秒，继续谈起了有关道具的事情，“虽然还很遥远，不过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比较看好无息之风。它的外形是个风哨……”班德亚从大大小小的软垫中间站起身，从书桌旁拎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个手臂粗细的空心枝干，枝干身上挖了几个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的孔洞。“法师可以用风元素制造出声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凭空做到这一点，所以吟游诗人泰格拉斯设计出了风哨，它可以帮我们更好地捕捉和控制不可捉摸的风。”班德亚说，“无息之风的模样和它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她略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表达，“无息之风是一种道具，而风哨只是风哨而已。”

　　听起来像句废话，费索迩伽想。但道具和普通工具确实不同——想想流火手杖吧，作为道具的无息之风至少会在某些角落描刻上功效不同的各色魔文，这是普通风哨绝对没有的待遇。

　　“道具都会描刻魔文，对吗？”谨慎起见，费索迩伽向班德亚寻求确认。

　　“哦，斐卡，我发现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班德亚若有所思地盯着朋友的脸，“你可以不知道一切常识，但你总是了解一些比常识更高一级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们的话题太高级了。”费索迩伽慢吞吞地说，“我总能听到一些高级的议题或者看到一些高级的手法，但是通常人们不会特意为我解释常识——比如法师需要道具。”

　　“看来你在卡亚导师那里有所收获……”班德亚沉思片刻，“你看到她在制作道具了，对吗？”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制作流火手杖。”费索迩伽点了点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妈妈告诉我，导师们有时会制作一些道具出售给荣耀协会总部，然后总部再把它们分发到各个分部，这样法师们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买到她们需要的备用道具了。”班德亚解释，“但是一般的导师都有自己的研究内容，道具的事情主要由萨维利伽导师、卡亚导师和阿曼德贤者负责，她们几个相对来说比较有空。”

　　费索迩伽终于明白为什么课最多的卡亚被导师们认为是最清闲的一个了。或许她们不太好意思麻烦年纪深不可测的萨维利伽导师，于是像卡亚这样精力充沛的少年——或者说孩子——就成了绝佳的交托对象。

　　“真是难以想象。”她轻声喃喃，“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左右。”

　　班德亚没有说话，不过她看起来很赞同费索迩伽的观点。

　　“除了道具问题之外，这次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些东西。”费索迩伽没有沉浸在对导师年龄的感慨之中。她毕竟不像班德亚那样距离十三岁已有整整5年的差距，她自己也不过只有十五岁，十三岁的导师对她来说打击还不算太大。“班，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冥想与好奇？”

　　班德亚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认真看了费索迩伽一会儿，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不知道。”

　　“哦……”费索迩伽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会马上告诉我好奇是冥想的基础。”

　　“那是只有心不在焉的半吊子学徒才会犯的错误。”班德亚毫不留情地评价，“我看过《法术常识》，那上边可从没这么说过——从两百年前的古旧本到最新版，从来没有。我没看到其中任何一本提过有关好奇的事情。它只说冥想需要绝对的专一——显而易见，专一和好奇并不是同义或者近义的什么词。我们甚至可以下个直白的结论：它们根本毫不相干。”她顿了顿，又一次开始絮叨，“我不明白雷瑟塞亚和麦斯费兰德她们那些人是从哪里听到‘好奇是冥想的基础’这种说法的，它肯定不是常识，至少不是正确的常识。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她们那样不对，可惜她们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后来赛科告诉我如果她们不听那我就不需要再理会她们了，因为她们显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可是，术神在上，她不知道要求一个以法师为理想的小女孩眼看有人犯下愚蠢的错误却不去纠正是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班德亚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得承认这事被我办砸了，雷瑟塞亚是个固执的家伙，她宁可沿着一条错误的道路走向错误的结局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看不顺眼的同龄人的指教。我至少应该让妈妈或者祖母去提醒她，大人的话对她多少有点作用。”她望向一旁沉默聆听费索迩伽，“这么说你在这方面取得了某种进展？”

　　“了不起的进展。”费索迩伽笑了，“我猜你一定对冥想课上的金点很感兴趣……”

　　“哦！当然。”班德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对这个有过一些猜测——当然，其中大部分听起来都不太可靠。”她歪了歪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法师的冥想有一个成长高峰期，这个高峰期大概在感知强度达到初级法师水平的时候出现，并会一直延续到高级水平。这意味着一个人只要成为初级法师，她就可以轻而易举通过接下来的中高级测试。但如果她想要再进一步成为贤者，那么她就要面对和学徒期一样的晋级壁垒——甚至更加糟糕。不管怎么说，学徒期的冥想至少还在成长之中，而很多人的感知在高级之后就会彻底停滞下来。”班德亚顿了顿，“所以我觉得它们——那些金点——有可能和成长高峰期有关。我认为金点与金点之间应该存在某种以我的感知无法探测到的联系，它们互相影响互相呼应，造成了法师感知的高速增长。”她看了看费索迩伽，“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突破贤者的关键是什么，现在的猜测是金点的成长到那时将达到极限，而更深一层的突破则需要一个全新的契机。”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的金点太小了，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到通过高级测试才能有所领悟。”

　　“唔，我对这些过程不太了解。”费索迩伽承认她没想过班德亚说的这些问题，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冥想的成长存在一个高峰期，“我要告诉你的是结果。”

　　“哦……”班德亚若有所觉地盯着费索迩伽，“让我猜猜，你要告诉我的这个结果……它可能并不是，唔，‘贤者’？或者‘大贤者’那么简单……是这样吗？”

　　“当然。”费索迩伽轻轻吸了口气，“卡亚导师告诉我，冥想是成神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