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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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亚将黄金薄片卷成了一个细细长长的圆筒，直接丢进了一池冒着泡的红色液体里。
“作为一种基底，黄金虽然稳定，但是质地不太可靠。”卡亚平静地说，“一般来说，我们会让魔文隐藏在黄金内部，这样它们就不那么容易遭到磨损。”
“那么哈克赛的逻石之钥是用什么做的？”费索迩伽忍不住好奇。
“铁。”卡亚言简意赅，“那是个黄金十分稀有的时代。”
她一边回答费索迩伽的问题一边把黄金圆筒从液体里捞了出来，那红色液体十分古怪，竟然一滴不剩地从筒身上滑了下去，丝毫没有不干不净的迟疑或留恋。卡亚双手握住圆筒的两端，手上微微用力，将圆筒的一端捏成了尖角，另一头则做成了一个内凹的勺形。然后她随手揭开了一个瓦罐，费索迩伽看到里面装了满满一罐颜色各异的宝石。
卡亚挑了一块品质不错的红宝石嵌进黄金手杖的勺形内凹中，接着就把整根手杖丢进了那个充斥着淡蓝色雾气的神秘水池里。
“坚韧式。”卡亚指着淡蓝色雾气向费索迩伽解释，“不能扭转黄金本身的劣势，只是让手杖的最终属性看起来不那么凄凉。”
也许黄金的属性确实比较惨不忍睹，卡亚任由那根手杖半成品在浅蓝色雾气——坚韧式里浸泡了整整二十分钟。等待期间费索迩伽向导师请教了几个问题，她最先提出的并不是那些关于冥想和金线的深奥疑惑，而是比较符合当下情境的小问题——有关未来之眼。
“我看过了《法术常识》，但还是有很多疑惑不能得到回答。”费索迩伽说，“比如道具——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怀疑法杖究竟是小说家的杜撰还是真实的存在，现在我相信它是存在的，但随之而来的新问题却更多了。”
“关于道具？”卡亚抬了抬手，两把缎面软椅从大厅里飘了过来，“坐。”
“谢谢。”费索迩伽在盛放着各种液体的实验水池和试验台之间坐了下来，“确实，我以前从没听说过法师会制作这种……呃，比较专门的道具。”
“法师当然会做。”卡亚挑了挑眉，“法师塔每年都会向伏兰卡出售很多小玩意儿，既然我们可以做来卖，我们当然也可以做来用。”
“的确。”费索迩伽承认，“是我忽略了。”
这是不应该忽略的，费索迩伽默默想。你不该忽略法杖的可能性，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毫无疑问，法师塔具备所有制作法杖的条件。如果你像那些人一样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而对眼睛看不到的一切持有怀疑态度，你又要拿什么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别人或许可以，但对你来说，怀疑的态度永远不可能带你走向理想中的那个地方。
“恕我冒昧，即便有了阅读补充，你在法师常识这方面似乎还是欠缺很多东西。”卡亚静静地看了费索迩伽一会儿，“我记得你有几个朋友，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要知道，法师的奥秘甚至可以熬干几代人的精力，如果你坚持要把所有本可以轻易获得答案的问题藏在心里慢慢研究，我只能遗憾地说，即使是天赋血脉也经不起这样的浪费。”
费索迩伽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
“你内敛过头了，姑娘。”卡亚的目光在她脸上聚焦了一会儿，“也许是贵族的通病，恪守礼节导致与所有朋友关系都不够亲密……而且还有典型的伏兰卡男孩教育的痕迹：你习惯提供帮助，却不习惯从别人身上获得帮助。责任要求你沉默着消化一切困难和艰辛，在朋友面前则永远维持风度。
“我第一节课就告诉你我在这里，但你直到现在才来找我。你需要主动，费索迩伽。”卡亚叫出了她的名字，“我猜你的家族教育里应该并不缺乏这种东西。”
“……也许是。”费索迩伽沉默片刻，在这一刻她想起了许多东西，“但我是失败者。”
血统问题或许不是她的错，但结果就是她失败了，她没能获得家族的承认，她的人生脱轨了。这个事实可不是一句苍白无力的“不是你的错”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那不是缺乏自信的理由，姑娘。”卡亚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人们总是为他们的不当和失误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不管失败的花样和他们找到的借口是多么的令人眼花缭乱，真正的原因始终、永远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费索迩伽皱了皱眉头，抑制住了那股蠢蠢欲动试图随便说出一个看似有理实则愚蠢透顶的答案顶回去的冲动。现在她需要真正的思考——不可否认，卡亚的话确实很诛心，正因为诛心所以它才会令人难以接受，正因为诛心才会令人不顾一切想要先反驳再说。
费索迩伽明白，她不能在这里丢掉仅剩的理智。
还剩下多少理智？费索迩伽不太愿意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过去这两个月她看起来很努力，其实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真正的泰伦特姆式努力到底该是怎样的。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简直可以用浑浑噩噩来形容。
“是自己。”最终她给出了答案。
“答对了。”卡亚轻轻笑了笑，“‘天赋’、‘健康’、‘规律’、‘智慧’、‘神选者’，我得承认你的评价很高。但作为真正的法师来说，最完美的评价其实是主动和纯粹。思考太多杂务会牵扯大量精力，让你无法登峰造极。你可以试着活得单纯一点，这里是神灵庇佑的索瑟瑞，这里不会有人想要暗害你。”
费索迩伽望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导师，继冥想课的热量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卡亚能以十三岁稚龄成为法师塔导师绝不是毫无道理的，从刚刚一番对话来看，她的心智恐怕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成熟。
瓦里尔也算成年人，但他在做什么呢？他还在书信里向他未成年的“弟弟”抱怨未婚妻不如己意。
“谢谢，但是为什么？”费索迩伽决心最后再问一个无关法术问题。
“受人之托。”卡亚回答得十分简练，“你有个不错的引导者，姑娘。”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卡亚从坚韧式中捞出黄金手杖，开始了下一步打磨。
“流火手杖不算十分稀罕。在法师之城，你可以在任何一个高档些的商铺里买到它。”卡亚说道，“不过在外界的传说之中，流火手杖的知名度大概仅次于哈克赛的逻石之钥。”
“因为屠龙者的武器正是流火手杖。”费索迩伽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这个。作为一个熟读“外界传说”却没有法师常识的外来者，费索迩伽本人就是一个只知道逻石之钥和流火手杖的孤陋人士。现在她又知道了鉴定之牌和未来之眼，不过这点进展并不足以缓解她对法师道具一无所知的事实。
“屠龙者……你们的传说是这样记载她的？”卡亚歪了歪头，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点点惊讶，“她是神使，负责在使命未结束前守护人类种族代代相传。”
“神使……”费索迩伽若有所思，“神使和半神……有什么关系吗？”
“那么你已经知道半神的存在了。”卡亚看了她一眼，从桌下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三件工具，它们都有木质手柄和金属质尖头，顶端形状分别为圆头、扁平状和三角锥形。
“神使就是接受了使命的半神。”卡亚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挑出那件扁平头的工具开始在黄金手杖的杖柄上描画，“‘在使命未到的时候，他们以各种姿态生活在各自的领域之内。也许是你隔壁的铁匠，也许是位穷困潦倒的旅者，也许是受人尊敬的贵族领主。但他们不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旦这件特定的事情发生，神使就会以本来面目走上历史和传说的舞台。’
“——选自《梅塞达拉传》第一卷，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觉得你可以看看这本书。”卡亚认真地指了指头顶，费索迩伽这才发现实验台上方竟然分出了一个透明隔间，里面堆放着大摞大摞的书籍，“我想以你对传说的热情，应该足以支撑到读完一整本传记。”
“但是……”费索迩伽沉吟了一下，“我恐怕拿不到那本书，卡亚导师。您的书柜对我来说实在太高了。”费索迩伽冷静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书籍。
卡亚轻轻抬了抬手，一本书便穿越透明隔墙飘了下来，直接落在了费索迩伽手中。
“不错的开始。”卡亚说，“不要忘记你可以求助。”
费索迩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暗红色的书籍，书面用一种粗砺的不知名的动物皮仔细包裹起来，上面以古体字写着一行古朴大气的烫金字体：梅塞达拉传。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卡亚的话，于是她选择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您上课时提到过路径，当时……”
她说了一半就卡壳了。这个开场似乎也不怎么高明，毕竟……
“当时你试着感知了我一下，但是碍于距离，没能探知得特别清楚。”卡亚帮她把话说了出来。
“呃，是的……”
“然后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费索迩伽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体内的金线会发出一种热量，这种热量和神之庇佑的感觉是完全相同的。”
“了不起的发现。”卡亚轻声赞叹，随手把工具换成了三角锥头的那个，“那么你已经猜到了答案，我不需要再告诉你更多了。”
“冥想是成神的路径？”费索迩伽谨慎地确认了一次。
“没错。”卡亚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还有一个问题，是有关冥想的。”费索迩伽继续请教，“您刚才说出了我在冥想课上的小动作，也就是说您可以察觉我的感知。但是我和我的朋友互相之间却从未觉察过对方的感知，我想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巧合。”
“那是因为，冥想和冥想之间是有显著区别的。”卡亚顿了顿，“我猜你已经发现了这点。”
费索迩伽点了点头，“但我没有发现任何区别能让一种感知发现另一种感知。”
“事实上，她是存在的。”卡亚说道，“传说中的完美感知，她具有无限发展的潜力，她可以在很初级的阶段发现其他的感知，而她本身却永远不会被人察觉，她甚至可以传递思维。”
费索迩伽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在她还没有进入法师塔学习的时候，出现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个为她解惑的声音。
“是……不以好奇为触发条件的冥想？”她尽可能找了一个精准的说法描述它。
“我们习惯称她为神之冥想。”卡亚说，“现在你已经找到她了。”
费索迩伽想了想，忽然又产生了一个疑惑：“但是，罗萨伊特？他看起来并不能发现我的冥想……”她记得罗萨伊特的冥想是不需要好奇的，但在过去的学习过程中，这个男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众不同的能力。
“他的强度不够。”卡亚平静地看了费索迩伽一眼，“你上课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你应该知道，他的冥想距离初级水平还很遥远。”
费索迩伽叹了口气。那可是神之冥想，她已经尝试了两个多月却毫无寸进的神之冥想。作为很可能是唯一一个领悟了神之冥想的法师学徒，罗萨伊特难道不应该获得一些特别的待遇吗？
等等，他很可能已经获得了……费索迩伽想起了罗萨伊特的荣耀徽章——十分与众不同的金黄色，和卡亚的颜色一样。她忍不住朝卡亚的胸前瞥了一眼，那枚七芒星徽章正安静地贴在导师的袍子上，看上去是毫不起眼的普通。但是……
“哦，你连这个也发现了。”卡亚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一瞬的视线，“这是荣耀徽章材质的特性，根据主人的冥想质地差异，它会产生十分细微的颜色区别，但是一般都在蓝绿色调上发生变化——除非它感受到了冥想的极致。”
“神之冥想？”
“当然。”卡亚笑了笑，“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chapter 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