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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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语课很快进行到了最后一部分。学生们陆续从图书区里走了出来，坐在休息区华美的雕花石椅上对着羊皮纸发表自己对某本书的看法。在时间还剩一小时左右的时候，萨维利伽让那些没有基础的学徒去图书区翻书讨论，而有基础的学生则交上了一张张羊皮纸等待导师评阅。
“当我叫到你们的名字，请你们走过来坐在这张椅子上。”导师指了指她对面的一张石椅，“你们可以说任何你们想说的话——只要它是你们读书后的感想，并且和你们写在羊皮纸上的内容没有重复。我保证，我们的谈话不会被任何第三方听见。”
学生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开始交谈，休息区里响起了一阵嗡嗡声。费索迩伽观察了一下。如果没有始终没有露过面的逃课成员，那么今年新晋的学徒有十二个。初级法师还是上次材料与药剂课见到的那七人，老学徒——包括罗萨伊特在内——共有五人。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基础的新学徒只有9个，所以现在一共有15人需要与导师对话。如果平均分配的话，每个人恐怕只能分到短短的4分钟时间，谈话内容显然必须简短精炼。
然而萨维利伽导师并不是这样处理时间的。她迅速翻阅了一遍所有羊皮纸，然后把所有羊皮纸在石桌上分成了三份：左边那份分到了五张左右，中间七张，右边只有三张。
“导师在做什么？”费索迩伽疑惑地询问班德亚。
“哦，她在分类。”班德亚的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萨维利伽导师能把这里所有的书倒背如流，她只要扫一眼就知道学生选中的是什么书……以及她到底读懂了多少。”
“扫一眼？”费索迩伽回忆着导师翻羊皮纸的速度，那样的翻书速度在泰伦特姆家并不少见——在查找某项关键词明确的内容的时候。家族城堡里的那对双胞胎她不太清楚，但王都主宅长大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在这种速度下读懂书里的内容。
这位导师曾经是班德亚曾曾祖母的导师，显然，她的智慧不仅没有随着身体老化，反而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一滴沉淀了下来。
不朽的智慧。一个词组在费索迩伽的脑海中悄然滑过。
不能不令人向往。
首先被点名的是左边五份读后感的主人。费索迩伽看到除罗萨伊特以外的三名老学徒依次被导师叫到了名字，然后是雷瑟塞亚和班德亚。她们都只在导师面前坐了一两分钟便拿着自己的羊皮纸离开了图书塔。
“我先回去了，斐卡。”班德亚临走之前和费索迩伽打了个招呼，“我始终不明白，精灵为什么永远不肯让他们的书名浅显直白到能够被人类理解。”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人类。”费索迩伽大致猜到她遭遇了什么，“祝你下次好运。”
但愿下次你能看到故事书，而不是大量诗集、哲学、天文、植物生长观察日记或者预言集之类的东西。费索迩伽想。精灵常常在这类书籍里尽情发扬他们曲折繁琐的修辞风格，可惜崇尚实用的人类向来不怎么——或者说不能——欣赏精灵的审美。
“谢谢。”班德亚点点头，带着东西走向了图书塔出口。
萨维利伽接下来拿起来的是中间七份读后感。麦斯费兰德、罗萨伊特、另一名老学徒和许多初级法师都在此列。他们在导师面前花的时间稍微长点——大约在四五分钟之间。费索迩伽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点到，可惜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图书塔，最后只剩下她和两名初级法师还坐在休息区里。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她的羊皮纸被分到了右边那一组。
“费索迩伽。”萨维利伽终于向她看了过来。费索迩伽一边在心里猜测所有导师都能立刻将她和“费索迩伽”对上号的原因，一边起身走向导师所在的石桌，在那把漂亮的雕花石椅上坐了下来。
萨维利伽一板一眼地向她行了个问候礼，费索迩伽一丝不苟地回礼。这位白发导师从上课到现在几乎没有笑过，应该是一位严肃的女士。她平静的蓝色眸子有着比晴天天空还要深湛澄澈的颜色，表情虽然始终刻板谨慎，但言谈中并没有刻板者常有的苛刻或不知变通。
尽管如此，费索迩伽还是不太擅长和这样的人相处——她那位麻烦的爷爷安卡拉就是个刻板的老人，而且对待他人常常极尽苛责。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喜欢他们这些私生子，尤其是黑皮肤的、怎么看都不像泰伦特姆家人的费索迩伽。
爷爷一点也不和蔼可亲，奶奶早逝，生母不在。如果没有凯斯克里的爱护，费索迩伽恐怖会在家里生存得十分艰难。
『你的想法很独特，孩子。』萨维利伽看了看手中的羊皮纸，开始了她们的精灵语谈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相信传说的孩子了。能说说你的想法吗，孩子？』
『当然，那正是我想说的。』费索迩伽点了点头，『传说最初是以史诗的形式出现的，也就是说，那些都是先民记录下来的真实历史——至少是先民所认为的真实历史。我相信传说，是因为我相信先民的智慧，而那些质疑传说的人通常首先会对先民的视力和判断力表示怀疑，这样他们的推测才能站得住脚。』
『很有趣，请继续。』导师抿了抿嘴唇，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柔和了一些。
『先民在很多自认聪明的学者眼中只是一群大惊小怪的愚民，』费索迩伽继续陈述，『他们拒绝承认先民具有和他们一样的智慧和判断力，继而对先民的描述表示质疑和批判。但我相信我的祖先具有不逊于这些学者的眼光，我相信他们在史诗里记录的那些事并不是夸张的、少见多怪的无稽之谈。所以我相信传说。』
『你好像对传说很感兴趣？』萨维利伽望着费索迩伽的眼睛。
『是的。』费索迩伽回答，『我一直很喜欢传说，可惜伏兰卡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资源。』
『那么，我想……』导师弯了弯嘴角，严肃惯了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怎么亲切的笑容，『我想，你可以去找卡亚聊聊。』
『卡亚导师？』
『是的，卡亚曾经是我的学徒，她知道很多有关历史和传说的事情。』
『您不能跟我说？』费索迩伽犹豫着问。
『唔，倒也不是不可以。』萨维利伽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有关传说的问题，你可以随时来问我或者去找卡亚。我的房间在大法师塔第十层，敲响那扇白门，如果我在的话，我会给你开门。但我经常不在塔里，所以还是建议你去找卡亚。』她顿了顿，『另外，孩子，以你的水平来说，在精灵语这方面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希望你至少每三节课用精灵语写一首赞美诗送到我这里——当然，你也可以不这么做。不过如果你能坚持，明年初级考核的精灵语部分，我可以为你做免试证明。』
『……您是说，免试？』如果这个免试和她想的一样……
『是的，孩子。法师塔从不埋没天才，这里的每种课程都设有免试方案。』导师笑了笑——依旧不怎么亲切，『精灵语只要有我作证就可以通过。如果你能在初级考核之前获得所有课程的免试资格，你就可以直接去和那些初级法师上课了。』
『以学徒的身份？』
『没错，以学徒的身份。』萨维利伽点了点头，『荣耀徽章会在初级考核之后一起升级。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去城西的荣耀协会总部跑一趟，那么提前升级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把那张论述传说的羊皮纸递给了费索迩伽。费索迩伽明白，这是告诉她她可以离开了。
『谢谢导师。』她向萨维利伽行了一个感谢礼。萨维利伽点了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去。
“安多克尔。”她听到身后的导师叫了另一名学生的名字。一位高高瘦瘦的初级法师站了起来，目光正好和费索迩伽对上。她们简单地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然后一个走向导师，另一个走向门口。
费索迩伽在有关免试的思考中走回了宿舍。她把那份论述传奇的羊皮纸夹在了笔记本里，然后拿出那本私人笔记，在新的一页把那首赞美诗默了下来，并在最后用精灵语写上了一句话：『真实成为历史，历史变成传说，传说湮灭无痕。』
她放下笔，脑中回想起了上午冥想课班德亚的猜想：物质由元素构成。
或者换一个更明确的说法：元素种类、构成比例、内在结构决定了它们构成的将是哪一种物质。比如卡亚课上那缕凭空而来的水线——当组成元素绝大多数都是水元素，且元素的组合方式符合“水”这一物质所对应的结构特点，凭空造水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费索迩伽沉思片刻，再一次展开冥想。她点燃了防火烛台，将感知探向烛台顶端那束温和的火苗。
感知中的火苗毫无疑问是热的。费索迩伽发现这种热量似乎和之前探知到的火焰有所不同——它并没有任何暴躁活跃的属性，虽然温度上和正常的火元素相差无几，但性质却更加偏向于平和稳定。
稳定的，平和的……这是土元素的特征。费索迩伽想，也许照明火焰的元素组合就是火与土，可惜……
可惜，如果班德亚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以她目前这少得可怜的实践经验显然还不能从这团照明火焰中找出确切的元素成分，所以也就无法验证猜测正确与否。
不管怎么说，先把任务完成吧。费索迩伽取出一张羊皮纸，用吸饱了墨汁的羽毛笔开始完成她的冥想课论文。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chapter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