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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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亚站在圆形空地上，开始了这堂为新学徒准备的基础课。她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费索迩伽曾经见过的那种大翻书动作，学徒们纷纷挺直腰背反方向翻书回礼，就连罗萨伊特也坐了起来。
费索迩伽跟着别人一起回礼，同时在心中暗暗思索这个礼节的涵义。
“我想，在正式开始讲解冥想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卡亚抬起右手，手掌上方浮起了一小块墨蓝色长方体。该长方体在学徒们的视线中迅速分切变薄，最终一排长方形半透明薄片在卡亚身边环绕了一圈。
卡亚略略收了收手指，长方体剩余的部分便无声无息消失在她手中，“愿神灵永远注视着你们。”
随着她的话语，薄片组成的圆圈瞬间亮了起来，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幕以卡亚为中心呈环状扩散开来。罗萨伊特、雷瑟塞亚和班德亚等这些学徒满脸肃穆地接受蓝光赐福，另一些——比如费索迩伽这种——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费索迩伽看到罗萨伊特身上亮起了一层蓝色光幕，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身上也有光幕，只不过她的光幕似乎隐隐有些泛紫，并不是纯正的蓝色。
为了对比两种光幕的颜色差，费索迩伽来回看了罗萨伊特几眼，然后她又注意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罗萨伊特胸口别着一枚徽章，形状是荣耀徽章的七芒星形状，但颜色却和别人不太一样——它是金色的。荣耀徽章本身只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徽章的金色大概是由于年深日久，颜色显得暗沉沉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鲜亮扎眼。因此，费索迩伽一直没有注意到罗萨伊特徽章的不同——直到现在，她因为光幕特别开始留意颜色的事情。
她想起记录间里的两色缎带——蓝与金，这两种颜色区分的到底是什么？
目前费索迩伽能够想到的只有性别——女多男少，蓝多金少，很符合法师塔的现状。但这并不代表性别就是唯一的选择。
“无信者、背信者、奈坦信徒和瓦萨西斯教众，他们的身上不会出现任何光芒。”卡亚的声音像耳语一样在耳边响起，“只有那些真正受神眷顾的人身上才会显出灵光。”
费索迩伽把思绪从蓝色金色中抽出来，一些半透明薄片忽然飞向四周的学徒席，每一位新学徒面前都飘了一张。
“诸位新来的姑娘，请收好你们面前的卡牌，它是你们通过了荣耀协会灵性判定的证明。从此以后不管你们还有多少专长和爱好，在冒险者联盟和佣兵工会，你们的正职都将显示为‘法师’。”
费索迩伽伸手碰了碰属于她的那张卡牌——她的手一触碰到空中悬浮的半透明牌面，它的透明度便瞬间消失了。费索迩伽只觉指尖一凉，这张薄薄的小东西就咔噗一声扑在了桌面上。
“这、这是卡亚导师的鉴定之牌。”旁边的罗萨伊特小声解释，“我们刚刚看到的只是虚影，只有被它的鉴定对象碰过之后它才会真正实体化。”
费索迩伽对罗萨伊特点点头，拿起了那张鉴定之牌。它的手感很像某种特殊的、打磨光滑的金属片，底色是一片深沉的墨蓝——和最初的那块长方体颜色相仿；蓝色牌面上画着一个简单的银色符号，中心是一个圆圆的圈，圈里隐约刻着一个表盘；从圆圈的左下和右上分别斜飞出两道凌厉的笔触，左下那道露了一个尖尖的收笔，右上那道则一直朝牌面之外的未知空间延伸而去。
她把牌翻转过来，卡牌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荆棘图案，荆棘身后的背景中隐约有几缕暗绘的黑色火焰悄然蛰伏。
“这是鉴定之牌。”卡亚轻飘飘地解释，“每个人牌面上的符号都不一样，背后的暗火荆棘标志是我的家徽，所有牌都一样。我并没有控制鉴定方向，所以牌上的符号可以代表你的任何特质——有可能只表现了你对草莓果酱的热爱，有可能暗示你对知识和力量的过分执着，也有可能揭示了你最终的命运走向。
“如果对你的符号有什么疑问，请到这座塔六楼那间门上刻有暗火荆棘图样的房间寻求答案，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在那里。不过很遗憾，只有小部分时候，我能够对牌面上的内容进行准确解惑。”
“而大部分时候你都不行，对吗，卡亚导师？”提出质疑的毫无疑问是雷瑟塞亚。
罗萨伊特偷偷扯了扯她的袍子。
“是的，姑娘。”卡亚平静地说，“我不可能告诉你你的命运是什么，即便我能解读出来也是一样。”
“为什么？”这次提出疑问的却是班德亚。
“这是规则。所有偷窥命轨的人都必须谨守规则的底线——把你所知道的该知道或不该知道的秘密，统统带进寂静的坟墓，永远不向可能的泄密者透露哪怕一个字的信息。”卡亚环视一圈，一一扫过学徒或疑惑或敬畏的脸庞，“现在，题外话时间结束，让我们进入正题——关于冥想的奥秘。
“我知道，你们之中的每一位在刚刚摸到冥想的门槛时都有类似疑惑：冥想是怎么发生的，感知是什么东西，它们的原理和维系依凭分别是什么。如果要展开这个话题，我们就得首先谈一谈……规则到底是什么。”
学徒席发出阵阵嗡嗡声。
“噢，规则！术神在上，卡亚导师以前可没讲过这个。”罗萨伊特瞪着眼翻开笔记——那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难道她一直在等什么人对她的话提出质疑吗？雷瑟，我有种预感，有你在这里，她会比平时多讲很多东西。”
“她只是不得不开始解释这些事情而已。”雷瑟塞亚满不在乎地说，“以前她不说，纯粹是嫌麻烦。”
“别这么说，雷瑟。”拉梅尔吐了吐舌头，“我记得你才刚领到三遍《圣典》作业。”
雷瑟塞亚抿了抿唇，用羽毛笔一下下扫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没有再说什么。
费索迩伽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她还在思考卡亚刚刚提出的问题——规则到底是什么。
可以想见，这个规则肯定不是任何具体的法典或规定，它应该代表着某种更本质的含义。如果冥想窥探的是世界的真实，那么与之相关的规则……会不会是世界的根本法则呢？
她刚刚想到这里，旁边已经有人说出了这个猜测：“规则和世界的运转规律是不是有什么必然联系？”
费索迩伽看了看说话的人，是金发女孩班德亚。
“我觉得它们应该是同一种东西。”更远处的一名学徒进一步发展了这个观点。
“规则是神灵定下的吗？”教室对面远远传来一位学徒的声音。费索迩伽发现这间圆形教室似乎能使教室里的所有人清楚地听到中心空地的授课，而学徒席正常音量的发言也可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一间完美的魔法教室，她想，法师塔真是个惊喜连连的地方。
“也许规则是最初存在的，世界只是依循规则由神灵创造出来。”她斟酌着发言。
“我同意。”一个不认识的声音接话，“我觉得规则应该是事物运转的某种内在秩序，任何规则之内的存在都无法打破规则——也许神灵也是一样。”
教室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其他意见？”卡亚用询问的目光环视一圈，没有人说话。
“很好。”她点了点头，“你们已经接近了真相。”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卡亚导师？”班德亚问道。
“最终的真相需要你们自己去探寻，姑娘。”卡亚慢悠悠地说，“我说出来的永远是我的，只有你们自己去理解，才能得到真正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譬如冥想——你们都会冥想，如果我请你们说一说冥想时的感受，你们能描述出几分？”
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费索迩伽沉吟片刻，首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体会：“我觉得……世界在我眼前展开了，感觉像是某种本质的东西……但如果要我描述冥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很难形容。它们似乎一直在那里——我是说，那些我感知到的东西，它们似乎本来就在感知里，只不过以前被屏蔽了。”
“我有不同的感觉……”班德亚的声音有点飘忽，“它看起来像是……如果我想知道某种东西在感知中是怎样的，我努力去想，最后我就能做到。”
“嘿，难道每个人都不一样吗？”雷瑟塞亚惊讶地叫了起来，“我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感觉，我看到或听到一样东西，我知道它的大概方位，我想着要用感知去触摸它，然后我就能成功。我觉得感知像是肢体的延伸——你总得知道杯子在哪才能去拿，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真是神奇……”教室那头传来一名学徒的感慨，“我必须首先在脑海中描摹出面前的景象或者我想感知的东西，然后我才能冥想成功。”
“我、我不需要……我的感知就像……某种糅合了所有五感的眼睛一样，每次冥想都像开了全视角，周围的东西直接就在脑子里了。”罗萨伊特小声说，“但是我必须什么也不想——绝对摒除一切思维活动才能进入冥想状态。”
他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几人才能听到他说的话。
“连好奇也没有吗？”拉梅尔提出疑问，“好奇也是思维的一种。”
“那不可能。”雷瑟塞亚肯定地说，“好奇是冥想的基础，没有好奇就没有冥想，这是常识。”她挥了挥手，“想象一下，你根本连探究的欲望都没有，世界凭什么把真实的一切展现在你面前？”
学徒们的讨论越发热烈，费索迩伽却因为雷瑟塞亚的话陷入了沉思——好奇是冥想的基础，没有好奇就没有冥想。
如果真是这样……她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第一次冥想究竟基础何在？
费索迩伽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进入冥想状态是在巴斯裘平原上的一位农户家里。当时她累极了，那杯用于冥想练习的水就放在桌子上，她侧躺上床，面对着那杯水，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当时她陷入了某种大脑停转的临睡状态，然后她的冥想成功了——那杯凉丝丝的水出现在了她的感知之中。她敢赌两个奈瑟希尔，那时候她绝对没有对任何物体产生好奇。
“我有个问题，卡亚导师。”费索迩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听起来有点蠢……但是，冥想的基础真的是好奇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