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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我叫楼绯慕 ...

  •   第二天是燕肖和安轻禾成亲的日子,在燕平庄的这些日子,两人也都帮了不少忙,尤其是安轻禾,竟再没有说过那般刻薄的话。还亲自送了不少疗伤圣药过来。
      正巧看到恪非临因为不准沐攸辞去帮安木挑水而拉黑了脸,沐攸辞真撇着嘴一本正紧的数落他当初是怎么虐待自己的,弄得恪非临只是紧抿着唇不能辩驳也不肯松手。
      安轻禾便掩嘴轻笑一声:“我算是服了你了,若是能嫁一个这样肯为自己豁出命去的体贴相公,倒也不是真的那样不好。”
      她一席调笑,倒让一直未有解释“成亲”这个误会的两人张了张口,说不出的脸红尴尬。

      沐攸辞推着恪非临在街上东逛逛西瞧瞧,始终没有碰上一件称心意的礼物。
      “我饿了。”最后,她不无郁闷的垂了脑袋。
      “那就先挑家酒馆吧”恪非临颔首道。
      他对于买什么礼物倒是无所谓,不过看着沐攸辞难得逛街的那个兴奋劲儿,望着她东挑西选的认真模样,或是买了串冰糖葫芦递过去时那张立时欢喜得意不已的笑颜,让他觉得就这样随意转转也很不错。

      沐攸辞挑了一处僻静的小店,虽然小小的,看起来却很温馨。客人三三两两的坐着,丝毫不见喧哗。
      在店落一隅坐定,就有女子走过来沏了茶,柔声道:“不知二位想要点些什么?”
      声音如沐春风,眼角含笑,葱玉手指轻轻把茶放下,给沐攸辞的是花茶,给恪非临的却是一盏青碧新茶,浮尘间氤氲出些许苦涩与释然。

      男子的背脊陡然僵硬了些,有些错愕的抬起脸,对上女子柔似泉水绕指的目光:“你……”
      女子点头轻笑,右侧过头冲沐攸辞勾起嘴角:“初次见面,我叫楼绯慕。”

      “楼绯慕……”沐攸辞睁大了眼:“你……不是在陇安太守府?”
      楼绯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怎么会这样说?”
      恪非临敛去吃惊的神色,沉声道:“母亲说赵平阳要求把你送去陇安太守府为奴。”
      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神色:“那日母亲只让我先行离开,暂时不要回去,并未提及陇安和其他。”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把你送给陇安太守作人质……”沐攸辞喃喃道:“那为什么还……”
      “人质?”楼绯慕惊讶道。
      “不过是个说法。”恪非临摇摇头:“一时置气说出来的话,原来是唬我的。”
      “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眸色漆黑暗沉,辨不出神色,轻声道,“去弄些吃的来吧,坐着再聊。”
      “嗯,好。”女子柔柔一笑:“马上就来。”

      “恪非临……”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后,沐攸辞抬起脸来看着那个忽然沉寂无声的男子,他神色微绷,有些黯然,眼中也藏着些久别的欢喜和不解的困惑,但都不及那涩然下撇的唇角来的令人心中微疼。
      当初,若非是为了妹妹,依恪非临的性子,怕是宁可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绝不愿进公主府当男宠。
      楼绯慕一直没有被困在陇安,只是他的娘亲故意骗他,那些生生忍受下来的屈辱,又是为了哪般?
      假如那些都不过是捏造的威胁,他此刻便再不用受任何条件所累,却偏偏仍不能天高地远,或许坚持寻找九殊草的理由也会比从前淡上不知多少。
      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过去的一切却似乎有什么被瞬间推翻了,倾颓不复。
      妹妹安然无恙,甚至看来过得挺好,原该是极为高兴欣慰的一件事。
      偏偏前后都发生了太多的事……
      连她都蓦然生出些许空空的失落,一时难以释怀,莫说是深陷其中的这个人。

      “这是家中的招牌菜。”正想着,楼绯慕端着些菜放在红木托盘中,已经在恪非临身侧坐了下来:“裴大哥还在厨房忙着,待用过饭菜再去内堂相聚可好?”
      恪非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楼绯慕,便得到一个肯定的微笑:“他待我很好,遇到他我才知道,江湖再绚烂,也不及这样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来得温馨自在。”
      当年她满心落寞,无意中来到这南方小镇,逢着那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却甘心为她放弃功名利禄,接下家中酒馆,甚至不忌讳君子远庖厨,只为安心与她相守。
      虽然简单如一盏白茶,却是曾经最向往的幸福。

      沐攸辞十分羡慕的看着女子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淡雅知足,心中却有些怅然若失。
      守着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也曾是她最向往不过的简单从容。

      江湖虽然绚烂……但她却曾连那绚烂一角也未曾瞥见,只是乖乖的做着应做之事。
      这些月的遭遇,方才见到不少快意人生的侠客,想做什么便插上一手,看不惯便坦荡拒绝,江湖人的潇洒自在,也是生平第一次体会。
      也曾遇到诡谲惊心的事,也曾逢上善变却豪爽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她梦想中的江湖。
      刚离开锦绣山庄的时候,他们也去慕云阁看过,途中帮些不平事,把阁中藏着的各门派诸多八卦翻了个遍,甚至收养些流浪的猫狗在慕云阁,恪非临也都由着她。
      竟然,已有许久没有想起曾经那些循规蹈矩,在黑暗中违心办事就无比欢喜的日子……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楼绯慕将茶斟满,浅笑道。
      “自然是在闯荡江湖,我叫沐攸辞,刚从家里跑出来,,江湖规矩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多多担待。”看出恪非临有意隐瞒现状,沐攸辞笑眯眯的插嘴道。
      楼绯慕微微诧异的睁了睁眼,随即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主角就是你们。”
      “那叫以讹传讹。”沐攸辞撇撇嘴:“那些人在家闲的慌,才会把这些谣言当做饭后谈资。”
      看着恪非临平板着不吱声的神色,楼绯慕轻笑出声,眼中却是盈盈笑意:“我看未必尽是谣传。”
      “什么?”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我是说,我们兄妹也有许久未见,不如今天就留下,也好叙叙旧。”柔声言道,目光却是看着沐攸辞的:“我再做些糕点给小攸尝尝,都是裴大哥家中的秘方,外面可不多见。”
      “好啊好啊。”某人立刻两眼放光点头应道,完全没有看到恪非临默默扶额的神情。
      这家伙,绝对只要一盆糕点就可以把她拐走……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听楼绯慕聊些他们小时候的事,吃着清香满溢的梅花糕,津津有味,直到暮色降临方才轻呼一声:“哎呀,礼物还没有买。”
      “让大哥去给你买吧,他眼光向来很好。”楼安慕笑着拉住了她的手。
      “咦?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提提建议。”沐攸辞奇道。
      恪非临微微挑高眉毛,不置可否,只是向见他们久久未归一路找来的安木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出门去了。

      “他肯定是看我上蹦下蹿觉得好玩,故意不吭声。”沐攸辞愤愤跺了跺脚。
      “他从来就是这样沉闷的性子,我却看着,大约是觉得就这么小攸呆在一起也不错,才没有打断你的兴致。”楼绯慕笑着摇摇头,神色却有些惆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般用心,在街上逛这么久,没有不悦,反而还显得挺惬意。”
      “最多是没有发脾气,平淡得很吧。”沐攸辞又挨着她坐下来:“怎么,他以前不陪你逛街的么,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他待我虽好,却只是对妹妹的情分,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感觉起来,倒像不比朋友间亲近。”涩涩一笑,“更遑论他从未有过这般,那份神情……连遮也遮不住……”
      “什么?”沐攸辞疑惑道:“他瞧着挺正常的呀,一直就是这副冷沉沉的神色。”
      楼绯慕温和笑笑,却并不解释:“小攸,你知道吗?我们并非亲兄妹。”
      “诶?”沐攸辞睁大了眼睛。是了,恪非临好像有提起过。

      “小时候,觉得有这样一个冷冷的哥哥很害怕,总是皱着眉头不说话,长大后却会渐渐被那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所吸引……”怅然望向窗外,笑容却很平和:“他始终只把我当做亲人,我很难过,因此才想要离家……在今日之前,我决计不能想象……原来,他是喜欢这样性情的女子……”
      “我……”沐攸辞张了张嘴,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明白,但看她神色,莫名想要开口安慰,却又隐约觉得这个女子已不需如此。
      楼绯慕回过头来,柔柔笑道:“我如今也很幸福,只盼他也能与我一般幸福……既然说好了要一起闯荡江湖,便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对不对?”
      “这个自然。”懵懵懂懂,还是点头应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
      楼绯慕知她并不明晰,也不挑明,只是含笑应了:“如此便好,来,小攸也给我说说你和大哥的事好不好?”
      “嗯。”把从初遇开始的事挑着些能提的一一道来,眉飞色舞,倒是让气氛又恢复到起初的温馨欢悦。

      安木把东西放在包袱中背好,正准备推恪非临回去,就见他眸色微暗,沉声吩咐道:“前面右侧第二个斜巷,把我推进去,你在外面稍等。”
      心中虽然不解,还是照做了,巷子里漆黑一片,却是什么也没有。

      “九殊草不会少了你的。”见安木走得远了,恪非临冷冷开口道。
      “我不为九殊而来。”女子清冷好听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恪非临并不接口,只是抬起星眸,剑眉稍凛,静静望着声源处,神色冷峻。
      “你最近和锦绣山庄的那个小丫头走的很近。”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十分肯定:“你喜欢她?”
      手指微微扣紧,眉头蹙得更深了些:“那又如何?”
      女子冷冷一笑,声音妖媚冰凉,漠然道:“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只有她,绝无可能。”
      “哼,喜欢谁,那是我的事,你若要动她,休怪我无情。”眸中翻卷起一派黑色暗潮,唇角冷然下撇。
      “我自然不会动她,现在也犯不着与白聿廷为敌,让他人有机可乘。”冷哼一声,语气轻蔑薄凉,在黑暗中带了些魅色:“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还想要那两片膝盖骨,便离那人远些,否则,即使找来了九殊草,也休怪我违约。”
      轮椅上的指节青白一片,眸色沉沉却并未应声。

      不会准许你问为什么,也绝无商榷的余地,无论多么癫狂狠绝的事,只要她能说的出,便必然会做到。
      也永远不会回头。
      依她性情,这已是挑得再明不过了,膝盖骨和小攸,只能选一个。

      男子合上眼,长睫微颤,极直的背脊有些索然,唇畔却是平静淡然的一个浅浅弧度:“因此,我也不必再为您去找九殊草了,对吧?”

      “你想好了?”音色薄凉中掺着些模糊不明的情绪。
      “你从不会多问第二遍。”恪非临抬起眼,冷冷看过去,从容道。

      “哼,不知死活,即便看着她将来嫁与别的男人,自己一生困于轮椅,你也甘心?”女子冷然轻叱,也不再多讲,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漆幕中。

      在黑暗中又静静待了片刻,方才推着轮椅缓行出巷,一瞬间万家灯火映入眼帘,微微有些刺眼。
      “公子,我们回去吧。”见他眸色微沉,面色却平静无波,安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上前言道。
      “嗯。”点头应了,又顺手向不远处的小贩买了串糖葫芦,在手中金黄与红色相映,显得分外温柔。

      两人行至院内,便看见沐攸辞与楼绯慕已然等在院中了。
      沐攸辞正想跑上前来,忽然耳畔传来一阵轰响,抬起头,却望见漫天绚烂礼花同时盛放,五彩缤纷,朵朵摇曳在夜空中,迸溅出溢彩流光。
      “真好看。”她轻声叹道。
      “听说这是燕庄主千辛万苦寻来的,给新婚妻子的贺礼。”楼绯慕笑着应道,眼中也满是惊艳。

      恪非临望着漫天烟花,忽然静静回头,看向灯火中温馨而立的两个女子:面色欢喜,眼中仿佛揉进了璀璨星光。
      就像触手可及的幸福。
      温暖得令人绝无勇气再将它打碎。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都在这里了,倾尽所有也想守护的这两个女子。
      事无两全,勿需奢望更多。
      哪怕只是默默陪在她们身边。
      余愿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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