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尽已皆愁》慕习羽

1、第一章 梦魇

　　“哎……”我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轻纱幔帐和周围的古色家具，眼前这些毁灭了最后的希望。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去游泳馆游泳，也许是太过自信吧，我始终在深水区徘徊。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伴着僵硬的抽搐，脚腕传来一阵剧痛，“脚抽筋了！”恐惧森冷的压来，我挣扎着张口呼救，可是水立刻淹没了口鼻，身体不听使唤的下沉，我看着伸向水面的右手和不远处正打着手机的救生员，直到一切在我眼中静止……

　　“痛……”恢复知觉时，胸口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呼吸就像折磨，干裂的嘴唇，烧灼的身体，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无法睁开双眼，但微弱的听觉，还是能捕捉到身边传来的关怀询问。感觉到了额头上的轻柔触觉，细心的抚摩，一遍又一遍，那份使人流泪的温柔，让我认定妈妈就在身边，陡然放松下的心情，带来了新一轮的昏盹，知觉慢慢飘忽迟缓起来……

　　就像做梦一样，我那演义了二十三年的世界在一瞬间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驶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再次醒来，睁开晦涩的眼睛，努力看向周围，模糊的影象映入眼帘，还来不及反映的大脑在经历了数次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的过程后，才察觉到什么。“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安的紧张起来，周身的疼痛无法阻止我挣扎着坐起。用手支撑着床，立起身体，仅仅这个动作已让我气喘连连。
　　已完全清醒，但眼前的一切使我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这是个怎样的房间啊……，红褐色的木制家具，雕刻着细腻的镂空图案，各色古玩玉器整齐的摆放在上面；竖着高架的雕花大床，挂着如云的轻纱；纸糊的木门木窗，将阳光隔绝在屋外，只让少些光亮射进来，照亮着屋内。满屋的古色古香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我情不自禁的抓紧胸口。
　　这样的房间不是应该出现在古装片或个性旅馆中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疑问伴随着恐惧袭来。缓慢的移向屋子正中的圆形桌子，扫了一眼桌子上搬放的青花茶具，泛着白光的瓷面告诉我，它经常被仔细的擦拭。手扶着桌沿，试图走向门口，无力的身体就像不是我的似的，摇摇摆摆的向前晃动。“哐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身后的一个花瓶结束了它的一生。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未免太长了些，袖口也太宽了些，就像戏袍。越来越深的疑虑，迫使我想尽快离开这个屋子，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让我觉得自己还正常的解释。
　　回过头的刹那，我僵住了，右侧那面镜子里的人是谁？粉色的长袍、披散的长发、一脸的憔悴和惊恐，更可怕的是她也正看着我，不由的抬起右手指向她，而镜中人也在同时做着相同的动作，我倒吸了口气，摇晃着走向镜子。看着镜中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忘记了恐惧，失神般的呆立于镜前良久，“啊……”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撕声叫喊，发出的却只是干涩低哑的沉闷呻吟。张大的嘴、睁大的双目、因惊恐而扭曲的脸，还有缠绕在一起激烈扭转的手指，我看着镜中的她，亦或是……自己……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挣扎着跑出屋，推开门的一刹那，门外阳光刺眼的使我昏眩。一棵高大的桃树种在院中，娇媚的花朵摇曳枝头，空气里飘散着带着蛊惑的香味。惊慌失措的我发出凄厉的呼救声：“这是哪里，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很多人焦虑的向我跑来，陌生的面貌、陌生的关切、陌生的……，泪铺天盖地的涌来，招架不住，直到他们的身影在泪眼中逐渐模糊起来……即将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我又感到了如母亲般温柔的触碰。

　　昏睡了很久，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深夜，屋内抖动着昏黄的光亮，妖媚的烛火恣意的扭动，窥视着屋内的每个角落，仿佛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时机。此时，我的床边坐着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轻柔的呼吸声预示着睡得正香。
　　我呆望着桌上的蜡烛，零星破碎的记忆充斥着大脑，杂乱的无法归结。白天看见的陌生面孔一张张的浮现于眼前，他们眼中的关怀是那么的深刻，不容置疑。可是我和他们是怎样的关系？我又身在何处？这一切已大大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太多疑问折磨着我，我抓紧头发拼命的摇着。
　　动静惊醒了女孩，“小姐你在做什么？”她惊呼着上前扳开我的双手，眼神中包含着刻意隐藏的悲伤。我瞪大双眼望着她，突然握紧她的手，“这是哪里？”我急切的问。也许是我的表情吓坏了她，她定定的看向我，“小姐，你怎么了，这是你的家啊……这不是你的闺房吗？小姐你不要吓小橘好不好……”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我震惊的松开手，这个世界怎么了，可以指鹿为马的吗？
　　突然一个身影从记忆中涌出，那个镜中出现的身影……我跌跌憧憧的从床上爬起，跑到那面镜子前，镜子中那个似同鬼魅的女人又出现了。跌坐在镜前的凳子上，事实……我已不再是我，我的灵魂寄生在一个陌生的躯壳里，而这只应该在科幻小说中出现的情节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哈哈哈……”泪水伴着高声的狂笑夺眶而出，无力反抗的命运啊，你究竟要把我引到何处……
　　小橘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小姐……”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和着我发泄似的绝望笑声，刺穿了黑夜的宁静。
　　很快许多人陆续聚集到这里，他们大多衣冠不整，想来是听到声音就急急赶来的吧。每个人都望着我，眼中有着太多的情绪：焦虑，痛心，不忍，惋惜还有悲伤。这些感情是我不能承担的，此刻的我就像一个偷儿，偷走了他们亲人的身体还在不断骗取着他们的感情，这让我如何自处……可是我不能说出事实，也不敢说出事实，难以相信当得知真相之后，他们会悲痛和愤怒到何种程度，同时，我又将何去何从呢……心虚的决定隐瞒一切，顶替他人活着。“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的祷告，希望那个她能听见，希望她原谅我的自私。
　　“钰儿……”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那个中年男子在轻呼出这个名字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悲伤，无奈的摇摇头，欲言又止的表情深深触痛了我，那神态就像是一位心碎的父亲。
　　“你是谁？”我不自觉的轻问出口，迎来的是众人的惊呼。方才那位男子愣愣的看着我，眼神由迷惘转为伤痛。他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屋子，屋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
　　“钰儿，我是娘啊，你仔细看看，仔细看看啊……”不知何时，我的手被一位贵夫人握住了。不会忘记这一次次使我安心的温柔碰触，它再次拨动着心底的柔软，我望向她，低声轻唤：“娘……”她美丽的眼中闪烁泪光，双手把我拥入怀中，“记得娘就好……刚刚那是爹啊，你即使再怨他，也万万不可以不认他啊……傻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贪恋着这份安心的依靠，我闭上眼睛靠在她的肩上，也许这个温柔的女人将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可以信耐的人，因为她让我想妈妈。
　　“我只记得娘，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娘……”我缓缓的说，此刻装失意比什么都好。感到贵夫人突然僵硬的身体，但随后是更有力的拥抱，“别担心，有娘在，别担心……”轻轻的承诺有着让人感动的坚定……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章既为另一篇"缘起缘灭"的改写版,现将那篇锁了,如给您造成困饶,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