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从天降》睡懒觉的喵

34、第三十三章

　　见小童子晕过去，两人齐是一怔。面面相觑番，小兮呃道：“他这是被剑气震晕了？”
　　崇毓并不言语，食指并着中指立在胸前，默默捏诀将流影收回，这才踏步朝小童子走去。谁料人还未行至其跟前，小童子便刺溜一下又化作红光逃远了。
　　这一惊一乍看得小兮目瞪口呆，顿了顿才恍然大悟道：“他是故意晕倒的？”
　　“是根本就没晕，”崇毓颔首，将流影插回背上的剑鞘中，波澜不惊道，“我们跟着他往里看看。”
　　两人跟着红光的足迹，间走间停。渺渺烟霞中，只见宫殿重重，楼台飘渺。越往里走，琼楼阁宇便越是精美绝伦、鬼斧神差，但不知怎的，小兮总觉这里透着股清冷，让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两人便行至一处楼宇前。两扇钉着鎏金铜钉的红木门紧闭，门前玉柱上，两条长龙蜿蜒攀附，奇的是，这两条金光闪闪的龙竟是活的！见有人前来，它们依旧不紧不慢地在柱子上攀爬滑动，丝毫不瞅这边半眼。
　　小兮微微诧异，回头凝视崇毓正欲开口便听里边传来威严而洪亮的声音道：“何人来此？”
　　“小心！”话音刚落，崇毓便眼疾手快地将小兮拉回自己身后，眨眼工夫只见沉重的红木大门露出条缝隙，从里边射出万丈金光来。崇毓祭出万剑挡在两人身边，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屏障，流影则飞至空中，与那金光对持激战。
　　此时小兮才得空看清，被流影斩下的金光竟是条条金龙。那龙一旦被斩下便又化回金光重返木门内，周而复始，根本就砍杀不完。
　　见状，小兮终对着里边喊道：“我们是误入此地，并无恶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主人海涵。”
　　话毕，金光遽然消失，透过门缝，只见里边依旧雾气蒙蒙，让人看不透彻。隔着冷竹清风，只听里边那声音又道：“你们来此何干？”
　　“我们是来寻人的，”小兮实话实说道，“这湖底原本有座城镇，后来不知怎的就消失了。我的亲人都没了踪迹，所以才来此探寻。”
　　话毕，里边久久都未再传出声响。沉默半晌，红木大门突然嘎吱一声，自动大打开来。里边雾气俱散，小兮好奇歪头打量番内里的景况，看清那声音主人时，腿肚子没由来的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只看冷杉清竹下，自坐着位女子。她双臂微张，肩膀下垂，好似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身上的衣服非纱非帛，非布非锦，看不出什么材质，只觉轻盈熨帖，显出她曼妙姣好的身材来。但——曼妙的也仅有身材罢了。
　　令人惊悚的是，这女子竟长着个狰狞的蛇头，幽黑的鳞片上一圈圈如浮云般的白色花纹兀自缓慢漂浮游动着。见小兮朝里打量，那蛇头微眯起犀利的寒眸，冷冷地扫了过来。它满脸鳞片倒立，咧了咧长满獠牙的嘴，朝她吐出殷红的信子。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三分命令道：“进来。”
　　此番景况，小兮哪还敢往前再迈半步？只缩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抹身上的鸡皮疙瘩，正纠结不前，旁边的崇毓却道：“莫怕，她不是妖物。”
　　“当真？”小兮歪嘴，满心疑惑地凝着崇毓。这蛇头人身不叫妖物，那要什么样才叫妖物？比起她，反倒是一害怕就会露出尾巴的黄鼠狼大叔比较可爱了。
　　崇毓摇头：“这里没有妖物身上的污秽浊气，气息反倒令人神清气爽，金龙攀柱更不是寻常人家的看护神……”说到这，崇毓略微沉吟番，接着道，“先前进来时，我便觉得这浮云殿三字熟悉非常，像是在哪见过，看现在这模样，应是哪位天神所居之处。”
　　“不、会、吧。”闻言，小兮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怎么捡也捡不起来。她抖动面皮，迫使已经僵硬的脸部肌肉再活动道，“你是说……里边那个、那个人，是神？”
　　不待崇毓颔首，里边便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蛇头女笑道：“小子，算你有三分眼光，都进来吧。”
　　迫于无奈，小兮只得尾随崇毓进入屋内，但行至三丈之外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对方。
　　蛇头女见状，倒也不恼，只嘶嘶吐着信子自言自语道：“嗯，我说为何如此眼熟，这不是落雷镇襄家的小丫头襄小兮吗？”
　　听了这话，襄小兮一时倒也忘了害怕，只瞪大杏眼问：“你认识我？”
　　蛇头女敛了敛眸光，不答反嗔道：“你走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镇子。”
　　“可是——”
　　“火女，交出人来！交出人来！”这头小兮话未毕，外面便乍呼呼嚷开了。几人循声望去，便见刚才偷溜掉的小童子竟持着戟气呼呼地闯了进来。他原本低头疾走，一个不小心撞到崇毓腿上，抬头看清景象后，又瞅了瞅崇毓身后的襄小兮，终于哇呀呀地又叫了开来：“人果然在你这里！交出来！交出来！”
　　蛇头女眸子在襄小兮和崇毓之间兜来转去，稍时才哼笑道：“原来如此。”说罢，又回头睥睨小童子道：“他们人就在这，你要带走你就带啊。”
　　“你！”听了这话，那童子气得小脸涨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他磨了磨牙，忽掉转头来，持戟便朝襄崇二人亟亟冲来。崇毓轻轻一闪躲开攻击，小兮在旁配合地伸出脚，应接不暇的童子登时便摔了个狗吃屎。七衍见状也兴奋地嚎出声，一个跳跃就蹦到童子背上，接着便是一阵乱踩乱挠。
　　小兮一面招呼着七衍下来一面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这小娃娃当真奇怪，见了我们一会儿又吓得两股战栗，一会儿又暴跳如雷。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爹娘呢？”
　　童子哪肯听襄小兮半字，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方戟作势便要再次进攻，崇毓见状终沉下脸道：“你再这样，我便不客气了。”话音落，身后的流影便兴奋地震动起来。
　　童子闻言两眼直窜火苗，想了想，终扭头看向蛇头女恨道：“你等着！”话毕，这才攥紧拳头幽幽出去了。
　　蛇头女听了这话，张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霎时整个浮云殿地动山摇。与此同时，小兮只见蛇头女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显现出如雷电般的细线——流动蜿蜒，吱吱作响——由手臂一直延伸到望不到的蓝黑天际。
　　莫非，禁锢住这蛇头女的竟是天上的雷电？
　　小兮正思忖，这头崇毓已道：“若我没猜错，你便是赤帝之女，火蛇女吧？”
　　蛇头女听了这话并不言语，只管嘶嘶吐着信子，微咧开嘴，似笑，又似准备随时扑过来咬人。
　　崇毓道：“传言赤帝祝融双耳间有一火蛇穿梭，后修出人身，祝融收其为义女，取名懿。其与赤帝同受天神封号，居南之神洲。刚才我听那童子唤你‘火女’，又联系你的容貌及浮云殿景况，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蛇头女幽幽叹了口气，终道：“小子，你说对了一半。没错，我的确是祝融义女懿，可我往日并不是这般蛇头人身的鬼模样，这浮云殿也不过是我仿着南之神洲居所造出的幻境罢了。”
　　“幻境……”小兮喃喃，一席话听得似懂非懂，心底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偏又说不上来。
　　懿女冷冷瞥了眼两人，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错，我是被囚禁在此处的，许多年前我被派到此处看守一样东西，后来那东西丢了，玉帝就恼了，呵呵……”
　　“这么说——”小兮皱眉，想到那个可能不禁吓了跳，“这么说，此处的天罚竟是因为你？”
　　是了，当真是了。镇子外日日落雷闪电，而懿女恰好被幽禁此处，手臂上缠着雷电，这不是要她日夜遭受雷劫是什么？
　　“呵呵，这天罚罚得久了，皮也厚了，骨头也硬了，倒也不觉得如何难捱了，只是这模样再恢复不到以往，怕是永生都无颜再见父亲……”
　　小兮默了默，道：“那你在此处这么久，又认得我，可是知道那座消失的镇子？你有没有见过我爹和……”
　　不等小兮说罢，懿女便不耐烦地嘶了声，吐信子打断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家人和镇子。好了，天也聊了，人也见了，我困了，你们走吧。”
　　见懿女冷冷下逐客令，小兮还欲再言，却被崇毓拉住。崇毓朝小兮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朝懿女拱手道：“那我们就此告辞，打扰了。”
　　话音落下，原本已闭眸凝神的懿女又幽幽睁开眸子，懒懒道：“已许久没和人说过这般多的话了……念在你们陪我解闷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们一句，莫要轻瞧刚才的小娃娃。”
　　说罢，懿女又意有所指地朝角落的大石吐了吐信子，崇毓心领神会，敛眉掐诀，流影出鞘，剑还没飞至大石上空，那青石身后便嗖的一下窜出个红点。
　　“在那！”小兮喊出声的同时，七衍已朝红点扑过去。刹那间，红光大现，眨眼工夫几人便见一唇红齿白的男孩蜷曲在了地上，无助地将脑袋抵在□□。他一面将自己蜷成球，一面还怯懦地用眼角打量众人，嘴里喏喏，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小兮瞅清那男孩样貌，一时也犯了糊涂，这不正是刚才才离开的小童子是谁？他何时回来的？这小娃娃如此反复，性情时惧时躁，又是为那般？念及此，小兮忽然想起李之轩的话，心不禁咯噔一声响，难不成……李之轩说的三个男童都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