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
炽焱和千宴对视眼，提腿正欲跟上便听前边传来威严声音道：“放肆！荒火洞岂容尔等擅闯？”
与此同时，山道两壁红光闪现，血丝们犹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不已，纷纷争相朝外涌动着。稍时，一道道血丝便凝聚为两具身材高大的壮汉，呲目欲裂地挡在众人面前。
清崖见状微弯了弯嘴角，忽地冷下脸道：“不堪一击。”话落，丝断。
小兮呆了呆，再呆了呆，捧着下巴回不过神来。她甚至没看清清崖是怎么出的手，出的左手还是右手，那两具血丝凝成的壮汉便已轰然倒地。
负手端倪那些已断成小截、却仍旧挣扎不休的血丝，清崖冷哼又道：“缩头缩尾，躲在暗处动手脚，这便是你们火光族的一贯伎俩么？”
小兮闻言倒吸口凉气，心惊道：莫非……这洞穴里还有人？下意识地掉头，果然见大祭司和红翡并着其他三位年轻祭司自阴影处缓缓走出，大祭司弓着腰，拐杖有节奏地敲击地面，一下又一下，直敲到小兮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才赫然抬起头来，露出个森森的诡笑。
小兮皱眉踌躇，有些闹不懂这笑容。按理说，大祭司伙同红翡一直劝说小焱入荒火洞侍奉火神，现下他们得偿所愿又何必多此一举也钻进来？还有，既然他们信奉火神，又坚信这里是神灵安睡之地，怎么敢胆大妄为地任意闯进来？
正念想着，大祭司倒是先开了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光阴商人吧？”
清崖噙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大祭司对于清崖的挑衅并不介意，微微眯眼眺望远方，幽幽道：“传言光阴商人游走四方，行踪不定，喜怒无常。既可偷盗时光使人起死回生，亦可偷天换日夺人寿命。炽焱，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为何长不大吗？三百年前，正是经这位大人的手，亲自为你延长了寿命。”
话一出口，空气登时凝着，就连红翡也惊讶得瞠目结舌。这头炽焱目瞪口呆地盯住清崖，僵住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问：“延长寿命？”
大祭司微微颔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凝重：“是。正因你延长了寿命，这三百年来才一直停留在孩童时期，容貌和身体都不曾发生改变。故，也因此，这三百年来荒火镇冰天雪地，天怒鼠怨呐！”
大祭司一字一句道来，说到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接着道：“炽焱，若你心里还有荒火镇，还有你爹，就请这位大人解开你身上的封印罢——”
原——来——如——此——
小兮顿悟地瞪住大祭司，见他依旧摆出一副慈悲痛心的模样心底就忍不住阵阵犯呕。恶心，太恶心，实在太太太恶心了！这老家伙前面说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其实颠来倒去不过就为了最后一句话：让呆老鼠解开封印去送死！
怪不得即使炽焱进入荒火洞他们也紧巴巴地追来，原道是大事未了啊～
小兮眼射寒光，磨牙道：“小焱不要听他的！什么荒火镇，什么你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到头来不过是要你一人牺牲罢了！”
千宴闻言亦潜移默化地将炽炎拉到身后，宝剑已是半出鞘。
大祭司见状也不恼，亟亟怪笑道：“炽炎，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莫怪我了。就算没有这个行脚商，老夫一样能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一样能让你在荒火洞化为灰烬！”
话毕，玉山壁上骤然伸出无数血丝，血丝交缠相错凝成一具、两具……无数具身躯来。红翡惊愕地看着这一切，诧异道：“大祭司你干什么？疯了吗？我们的目的不过是要捉小焱回去解开封印，你召唤式神会伤到其他——”
不待红翡话毕，大祭司便一把将其推倒，阴厉道：“妇人之仁！”
大猫见状护在小兮身前，呜呜地发着警告。炽焱与千宴背抵背，亦做着战斗的准备。一干人等，唯独清崖仍旧优哉游哉，他独立两壁之间，垂首叮叮咚咚地拨弄着怀里的五弦琵琶。掇拾一番，这才闲庭信步地走到小兮身前，道：“丫头，你说过会弹琵琶的，就奏一曲《春江露水》如何？”
说话间，血丝凝成的式神已向众人发起攻击，小兮见炽焱伸爪抵抗，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
清崖摸下巴望天，“不好吗？那《秋风吟月》？”
又一个式神朝小兮袭来，七衍叫唤着扑上去，吭哧一口咬住其颈脖，谁料立时那人形怪便蜕变回纠缠不休的血丝，根根纠结地缠了大猫满脸。小兮急得抓耳挠腮，只恨不能自己也临阵上场。攥紧清崖衣袖，小兮道：“小五你刚才那招是什么？不是晃一下就打散这些怪物了吗？你倒是去帮忙呀！”
清崖依旧充耳不闻，只将琵琶推到小兮跟前，坚定不移地吐出一字道：“奏！”
小兮见清崖如此执著，大抵猜出三四分影子，便咬牙去抱那琵琶，奈何她右手有伤还绑着布条，根本拿不动琵琶。火急火燎下，干脆就着清崖的手开始弹乐。
因情况紧急，小兮又没事先准备，手指触到琵琶前根本没思忖过要弹哪首曲子，是以便由着心神拨弄，谁料奏出来的既不是柔婉密语的《春江露水》，也不是牵肠寸断的《秋风吟月》，却是又疾又狠的《将军令》。
霎时鲜衣怒马，茫茫沙漠，整个山道都被带到了寸草不生的戍边之地，掀起一股肃杀之风。此情此景，小兮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仍由指尖与琵琶落珠之声融为一体，愈弹愈快，愈奏愈疾。
众人只听叮的一声，顺着小兮指尖，琵琶竟生出五彩波纹，水纹一圈扩向一圈，缓缓蔓延至周围。叮叮，又是两声，奇异的水纹在空中转个圈，立时便化作大珠小珠纷纷倾落。
是不是……只要那些怪物碰到这些珠子，便会立马烟消云散？
小兮满心期待地盯着四处滚落的珍珠，却见一怪物一脚踩下，将珠子碾了个稀巴烂。小兮微微张口正觉失望，身后却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骤时只觉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原本严密而封的壁石竟自动开启，浓浓尘埃中，透出一女人厉喝声道：“谁敢伤我孩儿！”
—————————————————我是水落石出的分割线———————————————
忽闻呵斥，众式神好像畏惧这声音主人似的，陡然重化为血丝，灰溜溜地钻进玉山壁里再不肯出来。
小兮抬头，只见开启的石壁后面火光冲天，烈火苗子舔着四周，好似要将碧绿山石也烧得红透了才肯罢休。细细打量，燎原大火中晃动着一对对眸子，冷冽异常，淡漠十分，正如蛇般静静地凝着这边。
小兮骇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身后炽焱却忽然激动起来，大喊道：“娘？真的是你吗？娘！”
熊熊火焰中，走出一女人，她步伐坚定，面容清冷，一袭蓝袍端庄典雅，她是唯一一个身上没着火的人。待她走到众人跟前，就连一向冷静的千宴也叫出了声：“元霈大人！”
元霈并没有搭理儿子和属下，只默默扭头看向大祭司，冷笑道：“大祭司，别来无恙啊。”
大祭司闻言面色苍白，身后其他三位祭司见状拔腿欲跑，却被忽然伸出的血丝紧紧缠住四肢，动弹不得。大祭司钉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盯住元霈，看得出他在极力阻止颤抖的身体，但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伸出枯瘦的手，摆头道：“不……不可能的，当日是老夫亲手送你上路，你不可能生还的！”
炽焱大吃一惊，怒道：“大祭司你说什么？你竟对我娘下毒手？！”
元霈大笑，待笑得弯了腰这才幽幽道：“没错，你亲眼看着我咽气，我又怎么可能生还？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迟早会回来的……”
小兮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清崖在琵琶上随意地拨了拨，道：“这琵琶叫鬼传音，一旦奏响，便能唤出方圆三里的亡魂。”说到这清崖下意识地瞅了瞅那一众被烈火烧得不能言语、亦无法动弹的人，摇头叹息：“只是我没想到，死在这的人这么多。”
“死了？”炽焱惊讶地看着母亲，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他含泪道，“娘，你当真……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离开荒火镇去外面了吗？为什么会在荒火洞里？他们……”炽焱看了看那些被火焚烧的人，顿了顿接着又问：“他们又是谁？”
元霈轻叹口气，哀道：“焱儿，你毋庸怀疑，为娘的确死了。当日我意图离开荒火镇出外寻求办法，却不料惨遭大祭司的毒手，尸首被扔进这荒火洞。至于他们……”
话至此，元霈目光流连，满是戚戚然地看向前面，这才摇头道：“焱儿，他们不是别人，是你父亲、你爷爷，还有其他祖辈……因他们皆被真火焚烧致死，是以就算死后，魂魄亦无法移动和言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炽焱喃喃自语，一下接受太多残忍事实让他近乎崩溃。
大祭司紧绷着脸，正声道：“这是领主家族的使命。”
“使命？哈哈哈，”元霈闻言仰天大笑，“那大祭司你的使命又是什么？送历代领主去死吗？好一个大公无私的使命！”
“焱儿，今日娘就统统告诉你，什么火神，什么侍奉神灵，全都是骗人的鬼话！这荒火洞不过是一座墓穴，一座埋葬领主家族的墓穴。昔日荒火镇炽热如火山，根本就不是什么火神庇佑，而是因为火种。”
“火种？”小兮闻言奇怪歪头，诧异万分地盯着元霈。
元霈颔首，终于娓娓道来：“这火种能使方圆千里都酷热如夏，不受风雨侵害，但它必须寄居在活物体内才能存活。火种会随着寄主一块长大，每一年火诞节，火势便会变得更加旺盛一些，直至九百年后火种彻底重生长成，熊火燃尽荒火镇各方各处。这烈火需足足燃上百来年才能止息，而宿主……则被活活烧死。”
小兮错愕不已，想到之前炽焱跟自己说荒火镇每千年都会选一人入荒火洞，难道真相竟是——
好似知道小兮心思般，元霈点头应和道：“猜得没错，所谓的‘入荒火洞侍奉火神’不过是一个弥天大谎，真正的真相是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被种下火种的宿主进入荒火洞绝望等死。待寄主灰飞烟灭后，火种便会循着前寄主的血气寻找他的族人再次进入活物体内，经过一百年的沉睡醒来，重蹈覆辙……”
元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小兮的心却久久无法平复。
因为恰好火种沉睡的一百年光阴里，火种之前引起的熊火还在焰焰燃烧，所以百姓们从未怀疑过火神降福的传说。而当每年百姓欢欣鼓舞庆祝火诞节时，寄主却在忍受着被火灼烧的痛苦。
怪不得晴语殿会被火光笼罩——
怪不得荒火洞会有这么多被火吞噬的魂魄——
怪不得——
可这一切和小焱有什么关系？难道！
想到那个恐怖的可能，小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