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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 49 古实女将 ...

  •   领导说话永远是一门艺术。
      米亚蒙殿下如此直接问出一个尖锐问题的时候,若不是他不指望得到回答,就是早已知道答案。所以这种问题永远不是为了得到真正的答案,而是为了试探,他想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有多重要。
      但俄娜是一个迷,一个他永远猜不透的迷。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力量比我强大的人可以压制我。”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俄娜眨了眨眼,竟然一脸认真的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有。一种石头也可以压制力量,魔力我不知道,但是对于神力来说它很有效。”
      米亚蒙盯着她坦然的眼睛,虽然坦诚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完全找不到一丝信口开河的破绽,她异色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什么样的石头?”
      已经不仅仅是想试探了,甚至带有一丝好奇。
      既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石头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也好奇眼前这个人能将自己的死穴对他坦诚到什么样的地步。
      “绿松石,外观很像绿松石。”
      俄娜的眼睛很亮。
      “还有呢?”
      “嗯?”
      “你的神情太惬意了。”
      “殿下,你是什么意思?”
      米亚蒙勾勒起嘴角,有一丝得意与愉快。
      “所以,你的话只说了一半。”
      这是她最惯用的伎俩,最高境界的假话就是不完整的真话。俄娜不置可否,狡黠一笑。
      “剩下的殿下不需要知道。”
      米亚蒙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再说些什么,又像是单纯的打量,但很快风带来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两个人四目相接立刻默契的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的耳朵上。
      很快脚步声由远即近,中间夹杂着马蹄的声音,但并不明显,看来马匹的数量并不多。米亚蒙迅速比了一个手势,比出一个数字,是他估计的人数。俄娜点点头,然后又闭目安详的微微摇头。
      米亚蒙便明白她是说这些人完全可以应付,也颔首表示认同。
      然后两人又安静下来竖起耳朵。
      声音混杂,然后一声颇为野性的吼叫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那个模仿野兽吼叫的声音十分尖锐,俄娜想应该是那个古实的女统领。果然很快听到她发号口令,用极其粗鲁的语气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古实语。
      但低头见米亚蒙的神色十分镇定,料想应该不是多么棘手的事,而且他们藏身的地方本就偏僻,一时半会应该还找不过来,如此想来便安心了许多。
      “殿下,要留活口吗?”俄娜低声询问道。
      米亚蒙闭上眼,摇摇头,嘴角却难得的翘起一丝弧度。
      “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米亚蒙如今正躺在她的大腿上,眼睛的余光已然可以看见她大腿间的旖旎——这个毫无顾忌的姑娘为了给他包扎,将裙子下摆撕到了大腿根部,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尴尬。虽然在凯姆特因为天气炎热异常,平素大家本来就穿的不多,但裸露下身的只有奴隶与孩童,被视为极度不庄重的行为。
      俄娜带着一丝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语透了的推开那人的脑袋。
      “殿下,别看了,你有的东西我没有。”
      米亚蒙愣了一瞬,明白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强忍住笑意板起脸来教训她。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凯姆特神使了,稍微注意点形象。”
      俄娜吐吐舌头。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坐着,等他们将我们叉出去?”
      话音刚落,呼啸的夜风声被一丝尖锐划破,像流星一样的箭刃破风而来。
      米亚蒙的半磕上眼,终于露出一星半点满意的神色。
      论及箭术,俄娜算是半个行家,因而即使只是听声辩位也不由赞叹——虽然只能听见声音,难以用目光去捕捉箭刃,但她已经可以觉察出这箭极其的霸道强劲,中箭之人必死无疑。
      凯姆特的弓箭在古代弓箭中,相较精良,尤其是发展到新王国时期后,甚至出现了一种复合型的弓箭,在精良的木弓上嵌以羚羊角片,外覆一条牛筋,再用棕悯树皮将各种复合件紧缠在木弓之上。
      可惜这种弓虽然射程远,但同时对射手要求也高,不仅需要惊人的臂力还需要过人的视力,而恰好在俄娜认识的人中就有人在这方面十分出挑,那就是伊——伊将军虽然在生活作风上是个只剩下一层皮的花心萝卜,但在箭术上就连谢纳也要让他三分,在这方面他天赋惊人。
      俄娜这才恍然想起,既然连古实人都找上门来了,以伊的聪明没理由会追不上来,无怪乎米亚蒙如此淡定。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一道蓝光环绕那中央的古实女子四周,宝蓝色结界与箭刃碰撞出火花,那原本稳操胜算的箭刃立刻被弹的老远,俄娜心中一阵惋惜。
      那古实女子明亮的大眼睛警觉一转,立刻抬手命令所有人停下手中动作,一致列阵迎敌。
      很快凯姆特的军队便从灰黑朦胧中逐渐出现在俄娜的视野里,领头带队之人果然是伊,只是他身上还背了一把形状诡异的弓箭。
      那形状让她看着颇为眼熟,心中顿时起疑,待军队近了一些,俄娜发现果然是她那把竖着能射横着能砍的铁弓。伊已经知晓她前来寻找米亚蒙,带上她的兵器前来接应也无什么奇怪。但她分明记得,当日她离开底比斯,走的匆忙,这柄铁弓原本是没有带上的,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心中起了疑惑,但因为并不是重点,所以俄娜很快按下心头的疑惑,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米亚蒙缓缓睁开眼,低声道:“给我捡块石头。”
      虽然这人的神色分明未有什么太大改变,但不知怎么的,些许是因为在他身边呆的久了,俄娜莫名生出一种感觉来,这家伙现在正在盘算什么坏事呢。但如今局势对己方有利,俄娜便心中没了忌惮,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随手摸了两个石头递给米亚蒙。
      米亚蒙在手中掂了掂,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他眯起眼,不过手腕一翻的功夫,只听见嗖嗖两声,那原本骑在马背上的古实女人就一脸不可置信的弓背后仰,一个不稳落马到底。
      不仅是俄娜,两军对阵的士兵也无不看的目瞪口呆,只是士兵们又惊又奇的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仗还没开始打,古实的女将军就落马了?
      俄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自觉的低声喃喃。
      “这样也行?”
      说着便忍不住拿目光去扫身边这位神情淡漠冷静的凯姆特摄政王子殿下,他一脸漫不经心的盯着前方,平静的简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俄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丫的还真会装十三。但忍住没说,只问道:“殿下,死了吗?”
      “应该没有。”他淡淡回答,又补充道:“你捡的石头不够大。”
      “欸,我下次注意……”
      “好。”
      “……”

      主将落马,只是短暂的惊诧过后,很快古实军队便慌乱起来。
      毕竟他们原本就中了米亚蒙的计策。
      米亚蒙先放出消息:有秘密行动要在此处绝险之地进行,并且此事事关重大,故而他一定要亲历亲行又不能带大量人马。这样绝佳的报仇机会,虽然明知极可能有诈,但那古实的女将领实在报仇心切,又仗着自己拥有巫术,十分自负。自信便是真有埋伏,以她的能力要杀掉米亚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再带着米亚蒙的人头杀回去,便可大挫凯姆特的军心。
      米亚蒙也正是吃定了她这一点,故意布下陷阱,引她前来纠缠。一来拖延时间让伊攻城,二来凭借自己神力绝缘的体质借机出其不意的解决掉她。虽然第二项盘算因为俄娜的缘故,终是功败垂成,但伊那方面却顺利非常。
      只是伊攻下城池后,见米亚蒙和俄娜两人都未回来,只有古实女将领带了些难成气候的残兵杀回,便心下暗叫不好。
      而那古实女将原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原先也仅仅是一味凭借着巫术与地理优势,如今失了城池,打马在城门外走了一圈,便发现攻城略地远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简单的事,光是凭借自己的巫术全然无从下手。
      这时想起坠崖的两人,她原本就是凯姆特人,自然知道凯姆特人最看重身死后对尸体的处理——这是关于往生的大事,便起了用米亚蒙尸体换回城池的念头,于是立刻组织了残兵前来搜索。
      伊知道自己没有米亚蒙那样的体质,不好正面和古实女将起冲突,况且对于此处地形远不如古实人来的熟悉。便不加阻止,只是带上兵马尾随在后,只是未料这地方实在麻烦,两方人马绕了大圈子才在此时找了过来。
      伊不愧是和米亚蒙从小混到大的,别人见到那古实女将被偷袭都惊诧不已,唯有他当机立断的下令进攻,他就知道那两个家伙凑在一起想事死都难。

      “殿下,现在我们干什么,就这么看这么吗?”
      “不是我们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米亚蒙整理着自己的红发,回过头有些慵懒的看着她,那种慵懒是独属于男人与王者的豹子一般的优雅,这让俄娜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米亚蒙与她完全不同的一面——她看起来是一个毫无规律可循的人,但那只是因为她所行走的道路和阅历异于常人,形成了一套完全与众不同的行为原则和思维方式,但是于她相处久了依旧能推测她的言行。而米亚蒙,在俄娜看来,原本应该是一个她很容易看透的男人,毕竟她的阅历远超出于米亚蒙,然而事实上,与他呆在一起越久,她反而渐渐觉得她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人。
      就好像……他的身体里隐约有着另一面的性格,与这个平素寡言少语,认真对待每一件事谋划每一件事情的米亚蒙截然不同。
      但她又说不出有什么本质性的差别,只是觉得一种违和与不适。
      她正如此想的出声,米亚蒙却极轻声的叹息着替她理清凌乱的发丝。
      “我感受到你的亢奋,因为力量吗?它们重新回到你的身边让你感到亢奋?”
      俄娜也跟着叹息了起来,旋即又笑了笑。
      “殿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下唇,有些被拆穿的窘迫,但很轻微,转瞬而逝。“神力确实是很容易让人着迷的东西,尤其是在……”
      她微微挑眉。
      “失而复得以后。”
      “可你看起来并不如你所言的那样高兴。”
      俄娜抿抿嘴。
      “您说的对,这大约是因为……这让我更清楚的知道了,如果没有神力,就会握不住很多东西。想得到的,想保护的,不想失去的,一切一切……这就好像在嘲笑我一样,嘲笑妄图逃避它的我。”
      “所以你才开始……?”
      米亚蒙酝酿着,想挑一个好的词汇——从刚开始认识俄娜起,米亚蒙就发现她虽然不介意使用神力,但会竭力去回避正面使用这一切,直到今天,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没有办法回避,那我只能享受。而且殿下,你这样了解我,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怕。”
      话这样说,俄娜却笑了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所以对待一切都变得宽容无比。要是以前,俄娜发誓一个人要了解她到这种程度,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你对谢纳也会起这样的念头吗?”
      “什么念头?”
      “王兄最擅长判断一个人言语的真假,你会觉得他可怕?”
      米亚蒙的问话让俄娜觉得有些冰冷,但很快她就将这一切归结为夜晚的风太过寒冷。并且认真的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不会,那不一样。谢纳他……只能知道很短暂的一瞬我在想些什么,可您好像扼着我思维的脖子。”
      米亚蒙与她对视了片刻,道:“我只想更了解你。”
      “嗯……明显您做到了,而且其实……您了解很多人,这是您的‘异能’。”俄娜想让谈话变得轻松一切,但明显没什么效果。
      “那不一样。”
      俄娜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米亚蒙已经站起身来用古实语喊话,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很快俄娜便被他话语中的威严所吸引。她想或许只是因为她的想法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比较特别,所以对于这位天生的领导者,有更多的吸引力。

      “您总算肯说话了,我的殿下。”
      伊翻身下马,拖曳着披风行了一礼,小声的抱怨,但见到他俩人虽然不算完好无损,也还算是生龙活虎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米亚蒙照常没理他,吩咐人取来一顶斗篷替俄娜披上。
      淡淡吩咐道:“把那个女人捆起来,我们回去。”
      “殿下,那个女人不见了!”
      米亚蒙停下手中的事,俄娜刚蒙上眼睛正准备跨上马背,却确实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她摇了摇头。刚才光顾着同米亚蒙说话,又太过于信任伊的能力,所以完全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米亚蒙微微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问俄娜:“你刚才感觉到巫术了吗?”
      俄娜还是摇头。
      “尼薇大人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到时候你们都会死。”
      一个反抗激烈的古实俘虏吼出了这句话,许多与他一样不愿屈服的古实人眼中都腾跃起了新的光芒,伊则忍不住皱眉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
      俄娜听到却笑了,因为这是她今晚唯一听懂的一句异族所说的话,虽然这个古实人说的是凯姆特语。她寻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因为用白色的亚麻布束缚起双眼,又披着雪白色的斗篷,故而俄娜整个人看起来很像那些古老传说中的先知。
      但那象征着圣洁慈祥的‘先知’的薄唇却挑起一丝张扬的弧度,她每吐出一个字音都像在念出诅咒咒文。
      “你希望她凭借什么让阿努比斯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带走呢?”她伸出手掌,像是一朵绽放的白色花朵,又像翩舞的蝶。
      “就凭这个么?”
      她猝然将五指收拢,笔直如利剑一般的荆棘刹那间从土地中突刺而出,刺穿那人的脚掌,鲜血染红大地。她再度张开五指,荆棘开出火红娇艳的花朵,就连那朵花似乎也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嘲笑那个俘虏,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当场再也没有一丝喧哗,彻底陷入死寂。
      俄娜却翻手向下,凌空一拍,那些荆棘又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时光倒退重新缩回了土壤之中,只留下一朵花停留在俘虏的脚背上。俘虏迟疑了片刻,不可置信的低下头,风将荆棘吹散,红色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飞扬起来,花朵下他的脚掌完好如初。
      “回去吧,娜娜。”
      “是,殿下。”
      俄娜笑了笑转身任米亚蒙将她拉回去。
      米亚蒙将她抱上马,自己也上了马将人搂在怀中,拉起缰绳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疑问。

      “你……你是谁?”
      “凯姆特之鹰。”

      回去路上,俄娜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敲碎了她的肩胛骨。”
      “是。怎么了?”
      “如果您敲碎了她的肩胛骨,那么她肯定没有办法自己离开。如果她使用巫术,我会有所察觉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救了她?”
      “嗯,而且……”
      “而且什么?”
      “不,没什么。”

      鲜血从肩窝出潺潺的留出来,双肩疼痛的让尼薇咬牙切齿,肩胛骨在古代中国还有另一个叫法,叫琵琶骨。在许多武侠小说中,都道锁住了琵琶骨就会叫那些武功高手沦落为甚至不及平凡人的废人,因为肩胛骨几乎参与了手臂的所有活动。
      那样的疼痛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词汇咒骂米亚蒙。
      如果不是……
      篝火映出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分外苍白的面容,因痛苦而冷汗连连。
      一个男人拾了一些用以燃烧的物品回来,放到一旁,见她满面愤怒仇恨忍不住一声怅然叹息。
      她闻声,终于暂停了对米亚蒙的咒骂,声音沙哑而无力。
      “莱亚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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