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北***B

25、Chapter 25 赛特之怒

　　“我是伊尔纳的妹妹，他对我好难道不应该么？”
　　谢纳怔住，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眼前的少女会如此尖锐而直接。
　　“他们两是从小的好友，但也不能缺少笼络。他对我热络一些，想必也能安抚不少人心吧。”
　　“听起来你也不喜欢他。”
　　谢纳眨眨眼，像是一个俏皮的小男孩遇到了志趣相投的小伙伴。
　　这回换俄娜笑了。
　　“谁告诉你的，我挺喜欢他的。”
　　谢纳被她这回答弄得哑然失笑。
　　“女人都是这样的么？”
　　“什么样？”
　　“喜怒无常……嗯，还有点不可理喻。”
　　“哦，别这样说殿下，让别的姑娘听到她们会给你扣分的。不过悄悄告诉你。”俄娜压低了声音，凑到谢纳的耳边。“确实如此，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不过我是特别的。”
　　谢纳看着眼前小姑娘自信而隐隐带着骄傲的面孔，点点头。
　　“对，你是特别的。”
　　两人言语之间，已经到了关押狮子的地方，肮脏浓重的体味在空气里蔓延，侍从们只好将水一桶桶的淋到狮子的身上，用刷子野蛮的清洁着这头狮子。
　　这让俄娜忍不住皱眉。
　　狮子明显已经对这样无礼的行径感到愤怒，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几乎燃烧起来，隐隐有了血色。
　　俄娜示意他们停止这样惹怒狮子的行为，让他们将它从笼子里放出来。
　　侍从们将狮子从笼子里牵了出来，它用其犀利的目光横扫过整片园林，颇有些‘狮’视耽耽的味道。俄娜又让侍从们将辔头从狮子的头上取下来，侍从们听到这个命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觉得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头狮子而不是一头家养的猫。
　　侍从面色为难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他们很想过去告诉她，小姐这是不可能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为我们这些人考虑一下好么，稍微用用脑子吧姑娘。它是狮子，不是家猫，是狮子！！
　　但这话不能说，因为伊尔纳对俄娜的宠爱已经到了一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侍从们陷入了犹豫踟蹰之中，作为旁观者的谢纳却已经一刀割断了勒着狮子的辔头，将东西取了下来，狮子一声低沉的怒吼，吓得周遭所有的侍从都后退了许多，一脸苍白的不知所措。
　　“这样可以了么？”当事人之一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谢纳甚至伸手摸了摸狮子的脑袋，像是抚摸一只大猫，全然不顾狮子凶神恶煞的龇牙咧嘴。
　　“嗯，可以了。”俄娜对他竖起拇指，翻身上了狮子，狮子在她身下乱动，一阵颠簸，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神力从背脊之处注入狮子体内，狮子一下愣住了，四肢支撑着地面，腹部却几乎着地，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惬意的神情。
　　真是不可思议，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俄娜伸出细白柔嫩的手刮过狮子的脖颈，小心的揉捏起来，不过一会，方才勃然大怒的狮子已经温顺的像只小猫了，但这仅限于它身上的小姑娘。
　　草原的霸主睁开双眼，目光依旧犀利如同利剑。

　　“你很擅长跟他们做朋友。”
　　谢纳并没有用驯服之类的说法，这令俄娜高兴，一面觉得他确实是个挺讨人喜欢的人，一面又为他即将丧命感到惋惜，但对这样的人她会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让熟识她的人感到胆颤。

　　很多年后俄娜回忆起来，只记得那日午后的风十分的温和，从尼罗河的东岸吹来的微风带来一丝莲花的甜腻气息，漂浮在阿比多斯城外广袤的原野上。
　　那是沙海与草原的交接线，秋风席卷过的草原只留下了微末的草芥，似乎能听到远方野兽的咆哮，灌木丛隐隐约约连接成不真切的黑影，在橘红色的天际下燃起淡淡的青烟。
　　天地间只剩下那些古朴而苍老的色泽——沙海烈日，苍白的沙砾被太阳烤成灿烂的金色，远处的沙丘起伏连绵成片却是那般的安静，鲜有的乌青色草木汇聚在宝蓝色的河岸边。
　　谢纳搂着她骑着狮子踏沙而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吃惊的看着他们。
　　“娜娜，他们又在看你了，你就像太阳，总是引人注目的。”
　　谢纳咬着她的耳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容，那么一瞬，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天生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
　　俄娜微笑。
　　过了许久，就在谢纳以为这个小姑娘也如同所有的小姑娘一样笑纳了这样的赞美时，她才低声道。
　　“人们看怪物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
　　十分平和的语气，更像是在讲述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

　　谢纳忽然觉得自己怀里的姑娘像是一杯珍藏多年的烈酒，入口的刹那虽然还有一口呛，但越喝便觉得越是醇香圆润，而且她是特别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孤独而特别的存在。

　　狩猎大会开始之前，有人要见俄娜，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又或许应该说，她早该想到了，但无视了这个手握王权的男人。

　　“伊尔纳的妹妹？”男人的声音像是美酒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俄娜却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走进的时候便开始感受到属于王者的威压。
　　因为不是正式的场合，塞提一世没有带上假胡须，和所有凯姆特人一样下巴剃的很干净，这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一点也不像是将近半百的男人。
　　他面上带着微笑，俄娜却觉得在他的身上能嗅到一丝很危险的气息，独自思忖自己是在何处感受过这样的气息，漫不经心的行了一个贵族的礼节。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所用礼节并不是现在凯姆特贵族中所流行的礼节，她下意识的行了古礼。
　　“……”
　　天地间一时有些静默，谢纳没有跟过来，更准确的说是这位法老王只召见了她一人，别人都骑着马在远处休息，整装待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气氛诡异而尴尬。
　　她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过了良久，又好像只是不一会，大约是人在发呆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法老陛下又轻声笑了笑，这样俄娜忍不住偷偷的抬眸看他。
　　其实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个糟老头子，也不像那些已经开始点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大约是热衷于征战的关系，他保养的很好，无论是健硕的身体还是英俊的面容，他甚至不像是米亚蒙的父亲，更像是一位年长的兄长，整张脸上唯一能让人感觉到苍老的只有他的双目。
　　他的眼睛也是浅金色，却与米亚蒙不同，不是那样年轻的纯净的琥珀，而像是久经打磨的虎眼石，带着淡淡的慵懒。面容上他却与谢纳相似，跟准确的说，大儿子更好的继承了这位法老的基因，但塞提的发色很浅，是淡淡的金色。
　　唇线飞扬，言语中带了几分怀念的味道。
　　“我已经快将近二十年没有见人这样行礼了。”
　　“你叫什么？”
　　“俄娜。”她停顿了一下，“俄娜*赫路斯。”
　　凯姆特人没有姓氏，这样突兀的将神之名讳加到自己的名讳之后，显得有些古怪，但英俊的美大叔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沉默了片刻，道：“你的家族应当如同你的礼节一般古老。”
　　“多谢陛下的赞赏，我的家族因此而感到荣耀，但昔日的辉煌终究化作风沙，淡化在世人的记忆中，我的家族只剩下我一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族了。”
　　“我为此而感到悲伤，但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你聪明灵慧，应当能够坚强的活下去，为你的家族带来新的辉煌。”
　　“万望如您所言，太阳神拉庇佑您。”
　　言语自此，已经没有什么再寒暄下去了必要了，塞提一世也仿佛失去了兴趣，赏赐了一些珠宝便命人将她带走。

　　“见到我父亲了？”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也不喜欢陛下吗？”
　　谢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有些无奈的苦笑，“不能说不喜欢吧，他像是个高深莫测的老头子，明明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却一副自己像是老的快死掉的样子。说起话来有时也像那些在神殿里养老的祭祀们，像是非要说些别人都不明白的话才能显现出他们饱经时光的摧残。其实根本不是那样，他过的可滋润了，随手就能搂上一个前凸后翘的妞，在床上滚一圈说不定我又该有个弟弟妹妹了。”
　　俄娜失笑。
　　谢纳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累了，就重新回到狮背上，狮子像是一首金黄色的小舟，小舟上的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一些细碎的话。
　　“其实我挺喜欢他的。”
　　“嗯？是说陛下吗？”
　　“嗯，虽然那老家伙老神叨叨的，可一骑上马，就像是能呼唤着风雨，哪怕挡在他眼前的是神明也能诛杀，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那样，像是凯姆特的赛特神一样。其实他现在也是这样，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又或者我们都成了他现在这个模样，他才姗姗来迟的决定这个帝国的命运。”
　　俄娜又开始下意识的回忆这段历史记载，在现代这文献中，塞提一世的统治时间是模糊不清的，历史界对其的推论大约是十二年到二十年之间，但米亚蒙登基的时间却记载的很清楚，米亚蒙二十五岁开始就会接手这个国度。
　　而米亚蒙如今已经成年了，虽然没有正式确认过，大约也有十八九岁，如果这是她所熟知的那段历史，那么塞提一世的寿命大约也只还有六七年，委实算不得长。
　　但现在并不好说，她只是沉吟了片刻，笑笑道：“或许吧。”
　　谢纳像是没听出她的迟疑，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也挺喜欢米亚蒙的，嗯，我说的是他小的时候。”
　　“米亚蒙殿下小的时候？”
　　“嗯，你见过他的，头发是火红色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小时候看起来可爱透了，小时候还会跟在我后面叫哥哥。”
　　俄娜想想了一下米亚蒙的Q版，觉得确实挺可爱的，又想了想一个小不点跟在另一稍微年长的孩子后头叫哥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对了，他小时候就喜欢吃甜食。不过图雅殿下怕他牙疼，就会禁止他吃那些东西。他就把那些女官们忍不住塞给他的糖果放我的寝殿里，有一次还藏到我的衣橱里头，那阵子我跟着父亲去了战场，他又被送到学校里去了，结果忙过了那一阵子大家都忘记了，翻出来的时候差点成了蚂蚁的窝。”
　　“那后来怎么样了？”俄娜迫不及待的追问。
　　“后来……”
　　谢纳停了下来，因为事故的另一位当事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这让他顿时有一种被抓奸的错觉，但也仅仅是错觉，谢纳很快反应过来，怀里抱着的女孩是自己带来的，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被称之为——两情相悦。
　　他挑衅的一笑，埋首在俄娜的耳边嗅了嗅。
　　“没有后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年轻的红发王子神色平淡，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恼怒或羞愤，很快便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了。谢纳开始有些相信俄娜所说的话了，或许他的这位弟弟，只是为了笼络高傲的大神官而刻意去接近这个姑娘。

　　狩猎大会如期开始，天空上的鹰盘旋着高飞，马匹与战场各自奔散开来，起先还有些侍从跟随着他们，但很快被狮子强劲的脚力而甩开，谢纳反倒是更加兴致高昂，他搭起了弓，将弦拉满箭头对准了一只沙漠狐。
　　俄娜将目光挪开，举目去寻找天空上的同族，墨绿色的瞳孔闪现一道微光，目光低沉而不可琢磨。
　　只听见一声风响，她回过神来箭穿过沙漠狐身旁跃起的响尾蛇，猩红的液体抛洒开，受惊的狐狸矫捷的跑开，很快便隐没在同样昏黄的沙海之中。
　　“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谢纳轻叹了口气，将弓收起。
　　“还好。”看到谢纳眼中有些失望，抿了抿唇，道：“伊尔纳哥哥希望我多出来走走，他说我不该老呆在家里。”
　　沙海中一时安静的离谱，就连两人身下的狮子都一动不动。
　　“我想……”
　　谢纳突然扑向她，两人一同坠落，但身体接触到的不是粗糙的砂石，而是宽敞有力的臂膀。
　　“你的做法才是对的。”
　　黑影闪烁，风声四起，箭刃破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但俄娜只听得到已然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因为谢纳已经手疾眼快的将她按到了身后，另一手则转动着青铜打造的大弓阻挡箭阵的攻势。
　　狮子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吓，但还来不及动作，谢纳却已经一掌拍打到它的臀部，竟将他像箭阵来的方向推了出去，狮子慌乱的咆哮，巨吼震动俄娜的耳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在她余光可见的地方流矢的尖锐上闪动着令人胆颤的绿光。
　　狮子张牙舞爪的奔跑闪躲，烟尘弥漫，谢纳乘机扯着她退出射程，然后丢下腰间的利剑。
　　“在这等我。”
　　言语落地，那道身影却已经离去老远，速度快的惊人，她只能在迷漫的烟尘中隐约看见他的身影，随即便从那昏黄的沙幕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具接一具的身体在烟尘中倒下。
　　如果说米亚蒙的剑术可谓高超，谢纳的武力简直到了鬼魅的地步，眼前的死士在他手下如同蝼蚁。
　　俄娜微微蹙眉。
　　她站起身来，走前几步，拾起一根落地的流矢，架到弓上。

　　但下一秒她便停止了自己的举动，但并不是因为心中忽然生出了什么奇怪的情愫，而是因为远方的天空乌云笼罩，风掀卷起黄沙铺天盖地的袭来。
　　是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