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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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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的牛肉牛舌在铁架子上烤的吱吱冒油,旁边一个小炭炉上还炖着一罐汤。
石铮翻动着架子上的肉和菜,看了看仍有点可怜兮兮的阿升,开口道:“好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肉味儿这么香,怎么还能分心想别的?这小牛腰子马上就要熟了,好好吃饭吧!”
石琢呵呵笑着把牛腰又翻了几下,肉片切得很薄,表现了他一手好刀功,因此十分易熟,已经可以吃了。
石琢夹起腰子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阿升嘴边,轻巧活泼地说:“阿升,你瞧这小牛腰像不像月月红的花瓣?不过花只能看,不能吃,还是吃这个吧。”
阿升把牛腰吃到嘴里,果然鲜香四溢。美食入肚,让他的心情终于一点点好了起来,而且身边不但有石琢笑着说话逗趣,还有余溪燕容互相斗口,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
见阿升不再纠结于方才的事,石琢趁隙握住他的手,用眼睛扫了一下,然后便放开了,张罗着把酿肠和面饼也放在架子上,又往饼上刷了些油和椒盐,不多时烤面饼便飘出一阵麦面的焦香味,温和绵软分外安心。
正好这时,那一罐汤也炖得咕嘟嘟直冒泡,石琢揭开盖子,见汤色已经乳白浓稠,就像牛乳一样,便舀了一碗,又撕了一块饼递给阿升,道:“别光顾吃肉了,五谷为养,不吃米面是不行的,你吃一点饼,再喝些牛髓汤,这汤是用牛骨髓加上牛大骨熬成的,很香浓呢!”
阿升见那汤就像奶浆一样,闻着又喷香扑鼻,他虽然不太喜欢喝汤,但见到这碗汤也有些馋了,喝到嘴里果然醇美异常,真稠得像奶一样,再配上烤面饼,滋味真是说不出的美!
余溪见众人都吃得开心,就悄悄把火炉附近的月月红挪到一边,轻轻喟叹道:“果然看花不如吃肉顶饱。这花都要被熏黑了!”
吃了饭回到房中,石琢安顿阿升坐在床上,拿出修甲剪,握起阿升的一只手,仔细看了看,道:“指甲果然有点长了,这些日子忙过年,竟没有注意到。现在给你修剪一下吧。”
阿升见他提起指甲的事,方才的风波兜地又上心头来,怯怯地说:“阿琢,我不是故意抓伤他的。”
石琢温柔地看看他,道:“我知道,再说就凭你这点指甲,真想象猫一样挠人也不容易。别担心,阿毛只是破了一点皮,没出什么血。”
“可是他娘亲不会再让他理我了,是不是?”
石琢手中的小剪刀顿了一下,道:“这也没什么。阿毛那么一点大的小毛孩,懂得玩什么有趣的?将来自然有乖觉伶俐的孩子陪你玩儿。”
石琢细心地为阿升修剪着指甲,十个指头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又拿小锉子把指甲边缘的毛刺磨挫光滑,还把甲缘处的小肉刺也修干净,最后还涂了一点香膏在指头上,免得甲缝里干燥得再起肉刺。
这般摆弄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阿升的十指修剪得光润平整,抬头再一看,阿升已经歪在床头叠好的枕被上,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石琢轻声一笑,自言自语道:“平时要你安静坐一会儿都难,现在却消停了这么久,还是清耳朵修指甲这么麻麻痒痒的事能让你舒服得不想动。”
这一年的新春佳节过得最让石琢费心,阿升总想着阿毛的事,时不时向院墙那边张望,石琢费尽心思想出许多花样陪着他玩儿,总算让这个年过得称得上快活。
可石琢总不能一直在家里陪他,初六那天便要回去当差。
他白天巡街时心里想着阿升,就专盯着人家门前玩耍的孩童看,心里盘算着若是能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去陪阿升玩耍,两个人是不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连一同巡查的伙伴都有些发毛,道:“小伍长,过了这个年你满打满算才十八岁,怎么也不到儿孙满堂的年纪,怎么看到那些小猴子这么眼馋?你瞧孩子的爹娘已经把孩子领回去了。”
石琢无奈地一笑,这养孩子的事果然是一个大麻烦。
到了春暖花开,天气晴和的时候,林氏一家果然搬走了,这天石琢特意告了一天假,带阿升出去玩儿。
余溪看着隔壁把大小箱笼装上马车,叹道:“这还真有点孟母三迁的风范!”
春景融合,实在是办喜事的时候,休沐日的头天晚上,石琢便拿红纸封了一小块银子,纸封上还用小楷端端正正写了“百年好合”四个字,又找出一身簇新衣衫放在床头准备第二天穿。
阿升见他一阵忙活,好奇地问:“阿琢,你明天要去卖花吗?打扮得这么花俏!”
石琢有些哭笑不得,道:“卖花就要打扮得花俏吗?那样到底是卖花还是卖人?只因明日是我营中一个兄弟的大喜之日,请我去喝喜酒,所以才准备一下。你明儿乖乖和爹娘在家里歇着,我过去坐一坐,喝两杯酒就回来,还赶得及做下午的点心。”
阿升见他第二日要出门,立刻就不高兴起来,拉长了脸,道:“你十天才休沐一次,好不容易盼到你休息了,却要出去陪着别人。”
石琢笑道:“杜坤是我同营的兄弟,又素来交好,他的亲事我怎能不去?你在家里和阿财玩上半天,我就回来了。过两天杜三哥家里还要来送喜饼呢,酥皮枣泥是你最喜欢吃的,现在就别计较了!”
阿升想到香甜的喜饼,也不太好意思再阻拦石琢,但心里总有些不情愿,手捏着褥子吭吭了一会儿,突然想出一个办法,抬头兴奋地说:“阿琢,你帮我也封一个红包,准备新衣服,我明天也去贺喜!这样我们两个就不会分开了!”
石琢笑着兜着圈子劝阻他:“喜宴上又是放鞭炮又是敲锣打鼓,吵闹得很,而且宾客们都要规规矩矩坐着,哪像在家里想坐就坐,想躺就躺,舒服自在?你当我是去玩儿吗?人情往来不得不去应酬罢了。阿升听话,明儿晚上做春饼给你吃,煎炒许多卷饼的小菜。春天吃这个最是鲜醇爽口,前些天没得出空儿来做,明儿做给你吃吧。”
阿升一听他说春饼,便忍不住咂了咂嘴。虽是春日里应景的家常饭食,但石琢手里做出来的比别人家不知精细了多少倍,别家的小菜只有三四样,石琢的配菜却有十几盘,什么鸭丝肉丝,鸡蛋鱼鮓,萝卜黄瓜,豆芽酱茄,一盘盘红红绿绿的摆在桌上,只那么看着就让人分外饿了。
入春以来自己央了他两次,他都因为临时有事便没做,现在好不容易他肯做了,自己是不是也该退一步?
阿升左思右想掂量了一番,终于做出取舍:“春饼后日再做,明儿你带我先去喝喜酒!”
石琢原本还以为他肯放弃了,哪知却是两样都不落下,全都要,又不能狠心地让他只选一样,只得哄着说;“宴席上乱得沸反盈天的,你听不得大动静,只怕吓着你。”
这下阿升更有话说:“我又不是兔子,哪有那么胆小?上次人家出殡你就不带我去看,这一次又不带我去,总是把我丢在家里。”
石琢被他这话噎得干瞪眼儿,索性便将他按在床上作弄他,笑着数落道:“记性还真不差,几个月前的事都想起来,出殡和喜宴怎么能相提并论?那时节喇叭唢呐吹得鬼哭狼嚎的,到处都是白衣白帽一片哭声,就算有伴灵戏,谁有心思看它?丧酒吃得下去么?回来非作噩梦不可!你可越来越厉害了,人家丧事也想去看。明儿乖乖待在家里,否则看我今后还带不带你出去!”
阿升被他抓挠得浑身乱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仍然不肯松口,道是无论石琢怎么欺负他,他都要去。
弄得石琢也没了办法,见他现在笑得厉害,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忙停了手,轻轻给他拍着胸口,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别闹了,真拿你没办法。你实在要去,今儿晚上就好好休息,到了那里便老老实实在席位上吃东西,休要生事。觉得烦乱了就和我说,我们早些回来!”
阿升见他总算答应了,喜得紧抱住石琢的腰身,把头靠在他怀里。
石琢少不得要和父母说一声。
燕容一听就皱眉道:“那地方锣鼓喧天的,你就不怕惊着他?筷子掉在地上都要吓一跳,那场合他受得了?别到时候像个受了惊的马驹儿一样。”
石琢谨慎地说“宴席上我一路都守着他,若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带他回来,随身再带些安神的药,总能应付得了。否则他在家里一直闹,也不是个办法。”
燕容白了一眼缩在房门口听风声的阿升,道:“都是你把他宠的。”
石铮沉吟了一下,道:“我看阿升吃了一个冬天的膏方,身子好了许多,最近胆子倒大了些,有时候看到我用小刀削些东西也不见怎么怕,你带他去或许也无妨。阿升,你明儿过去,吃了饭就回来,看人家喝酒可不许也要酒喝,戏也少要看,四折戏得唱到申时,天都要黑了。”
阿升几步便跑进厅里,尾巴一样缀在石琢身后连声答应。
石琢见他在父亲面前半点不敢讨价还价,心道总算他还有一怕,现在这男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连余溪都敢做弄,好在他还有三分怕父亲,否则更是没法管束了!
这时阿升瞧瞧石琢的脸色,贼兮兮地说了句:“爹爹娘亲,阿琢还说后天做春饼给我们吃。”
石琢一愣。
燕容则舒了一口气,和缓地说:“那倒不错。有什么要用的材料,白天我准备一下。好久没吃春饼卷小菜了。”
她只当是石琢为了安抚亲人,主动要做这道饭食。
石琢和阿升回房后关上门,石琢一把阿升搂抱着压在床上,鼻尖对鼻尖地笑着说:“好狡猾的家伙!我原来说的是明天若是你不出去,便给你做春饼,谁许给你两样齐得?你没听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居然这么贪心!”
阿升睁大眼睛,问:“为什么鱼肉和熊掌不能一起吃?会肚子疼吗?”
石琢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