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若水》若水居的猫

35、三十五

　　六月一日，宜嫁娶、出行、迁房，诸事皆宜，百无禁忌。阳光明媚，和风徐徐，初夏的气温稍稍温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林若头天晚上就宿在了林萍家，一大早五点钟就和林萍起床收拾由林萍的叔叔开车送到县城里已经定下的婚纱影楼去化妆。随行包里装着相机、手机、钥匙、面纸、镜子梳子等自己的东西还装了林萍的手机、首饰等一堆东西，林若暗自庆幸听信了有过一次伴娘经验的陶沫的建议选了个较大的斜挎包。今天她就是摄影师、跟班、伴娘。
　　六月一日，是个结婚的大日子，林萍提前半个月预定才将化妆时间定在六点钟。她们到达影楼的时候，影楼已经坐满了人，共五个化妆台，每个台前都有一个化妆师在给一个新娘子化妆，每个新娘子都至少有一个像林若这样的陪同人，于是乎，影楼大厅内看来很是热闹。化妆师基本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化妆手法极其熟练而且速度极快，但是新娘妆容一向繁琐，为力求让每个新娘子都看起来漂漂亮亮，脸上的遮瑕粉都涂了一层又一层，看得林若极是心惊。好在林萍的皮肤底子不错，皮肤白白的，又没有痘痘、黑痣之类的东西，只鼻翼两侧有些淡淡的雀斑，细细匀匀地敷了一层遮瑕粉就看不出痕迹了，林若放下心来，化妆师女孩也很高兴遇到这样的容易上妆的面容，忍不住道四点钟就起来化妆，已经有些疲累，但是遇到林萍这样的人，她却极有兴致。林萍、林若也明显感觉她用心许多，这让她们心安许多，新娘妆一向很是浓重，往往看起来很美，却觉得不像新娘子本人，林萍的妆容却精细淡雅许多，看得林若很是满意，一边便忍不住连连按快门拍照。
　　负责盘头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简单利落的打扮，面容和善，动作熟练而利落。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弄好了一个新娘盘头，林若看她给画好妆的新娘盘头，每一个人的发型都不同，但却都很适合很漂亮。林萍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妆容满意微笑并连声和化妆师道谢，随后转到盘头发的阿姨这里，阿姨对着她的脸型、妆容左右看了几眼后，又看了看林若她们自己带来的发饰，便利落地转到林萍身后动起手来，整个过程中几乎毫不迟疑，林若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连连惊叹，待阿姨将发饰插上，整个盘发完成，林若便只剩惊艳了。只见镜子中林萍，眉目如画，眼睛大而明亮，鼻梁微挺，红唇，头发全部梳起编织成松松的漂亮的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半圆形的珍珠发夹卡在发辫顶部，一些小的单个珍珠的小发夹则零散而规则的分布在下面的发辫上。整个看起来美丽优雅、简洁大方。林若连呼好美。
　　林萍她们回到林萍家时已经八点半，林萍的妈妈煮了两碗鸡蛋面给她们俩先垫着。一般来说新娘因为要穿婚纱又要坐车不方便去厕所，许多新娘子在结婚当天的上午几乎是什么都不吃的，但是林萍如今不是一个人，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断不能挨饿的。刚刚吃完，正要换上婚纱，另外三个伴娘季枚、程媛和段筱茵也结伴而来，三人都是林萍林若的中学同学，彼此打过招呼，就都忙乎着给林萍穿婚纱。
　　婚纱是每个女孩都梦想着有一天要美美地穿上美美地出嫁的礼服，只是穿起来却须得别人帮忙才能顺利地穿出公主般的效果。于是四个伴娘一个护着妆容和发丝不至于弄乱一个整理前面两个在后面整理系带，一番折腾忙碌了近二十分钟才弄好。刚刚整理好便听外面鞭炮声响，原来是新郎蒋超那边来迎亲了。
　　几个伴娘赶紧将林萍的房间门关了从里面锁住，一面商量着怎么样为难新郎一番才好。林萍哭笑不得地听几个伴娘将电视上看到的、别处听来的各种拦亲法一个个讲出来又否定又彼此讨论，忍不住道“他那样老实的样子，哪里经得住你们这样折腾。”
　　季枚笑谑道“这还没嫁进他家门，已经这样心疼了呀！”
　　林若几人也都撑不住笑了起来，林萍被她们笑得羞恼着瞪了她们一眼却不敢再说什么。
　　段筱茵坐到林萍身边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好好为难一番，他怎么能知道得来不易，怎么能够难忘，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林若在另一边道“就是啊，一辈子一次，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否则就这样轻易地将你嫁出去了真是令人不甘心啊。”
　　林萍听她说着说着就又无厘头起来不由笑道“林若童靴，我妈今天还没这样呢。你不要这样一幅样子好不好。”
　　“人家舍不得你么，”林若低声道，静了一会忽而满脸灿烂笑容学着唱戏的腔调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几个女孩子听得都笑得止不住。屋里正笑闹着，却听一阵脚步声奔着林萍的房间而来，一个个在门外停住，听得出来人不少。
　　蒋超在门外叫道“开门了！”其他一群男声跟着叫道“新郎来接新娘了，快开门！”
　　林若几个伴娘原想着一堆为难法，却毕竟都是未曾出嫁的姑娘家，都还是没那么放得开，也因着毕竟是在农村家里民风还较淳朴没那么开放，好些法子却也不敢随便用。
　　程媛站在门后道“想娶新娘子，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怎么办？”门外有人很上道地问，林萍听出是李岩的声音冲林若挑眉一笑。林若脸上一红，想着也几天未见他了，复又笑了，大声道“要想进来，先回答几个问题。”
　　李岩听到林若的答话，也蕴了满满的笑意回道“请问。”
　　“新娘子最喜欢吃什么？”林若问。
　　“最喜欢吃什么？”李岩重复了一遍，竟像是在思考起来。“这是要新郎回答的，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呀。”好像是另外的伴郎挤兑李岩呢。
　　门内门外一阵笑。
　　“新郎呢，怎么还不回答？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程媛在门后叫道。
　　“知道，知道，她喜欢吃的很多，”蒋超顿了一下道，“最喜欢吃的是我做的红烧鱼。”
　　这题本来就问的宽泛，他答的这样明确到让林若她们一愣，齐齐转头看林萍，林萍笑着点了点头。这即便让林若来答，怕是也说不出个确切的东西，林萍最喜欢吃的水果是猕猴桃，最喜欢吃的蔬菜是花菜，最喜欢吃的肉是鱼......
　　其实只是问着有趣，无论回答什么，只要新娘点头承认就算过关，蒋超不仅答了还顺便表明了自己会做菜，似乎还做得不错，真是聪明的回答。季枚冲林萍点头笑道“你家这位还挺厉害呢。既然说到这了，”季枚抬高声音道，“以后家里谁做饭？”
　　“我做。”蒋超满口答应。
　　“财务大权交给谁？”段筱茵问。
　　“当然给她。”蒋超回道，“早就把银行卡什么的都上交给她了。”
　　屋内几人看向林萍，林萍点头认了。
　　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了，于是屋内有半分钟的沉默。
　　屋外迎亲的众人却不依了，叫嚷着“还有什么问题快点问，新郎着急了都。”
　　林若几人面面相觑，林萍道“好了，让他进来吧。”
　　“不行，”季枚拦住，想了想道，“为表诚意，新郎给新娘唱首情歌吧。”
　　“唱什么歌啊？”门外有人问道。
　　“新郎自己看着办，反正要唱新娘子喜欢听的歌。”程媛道。
　　“好。那我唱一首《牵手》吧。”蒋超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四周的嘈杂渐渐消失，所有人都沉浸在蒋超深情的歌声中。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屋内林萍沉浸在歌声中，想起二人相识相恋以来的所有，泪水已经在眼眶中凝聚，林若她们一个个也静静地沉默着，各自想起心事。
　　这首经典老歌，因着它朴实真诚的词和沉缓入心的曲经久不衰地演绎着关于承诺的简单和认真，就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更多的是平淡地执着地牵手和相守。我知道生活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不会那么顺风顺水，只是无论有怎样的忙碌怎样的磨难，我想要的只是牵着你的手，从此风雨一起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只是单纯的认定彼此，从此相伴相依一辈子。
　　歌声停了，门内门外的人却似乎都沉浸在歌声中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外面负责喜宴主事的大伯在门外道“行了，闹一闹就好了。在晚要误了吉时了。”这一片沉寂才被打破，林若几人也不再为难，程媛刚刚拿下门叉，一股强力已将门撞开了，幸亏程媛见机得快，一闪身避了开去才没被撞到墙上去。
　　一群人湊拥着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蒋超走了进来。看到盛装而坐的林萍，蒋超眼中难掩惊艳和怜爱，笑着将手中一大捧玫瑰花俯身递到林萍的手上，自此目光便几乎不离林萍。
　　李岩看到立于一旁身穿伴娘礼服的林若，俯身在她耳边道“你今天穿的真漂亮！”林若得意一笑，也学他的样子贴到他耳边道“彼此彼此，你今天也很帅！”
　　林萍家的姑姑、婶婶和邻居的嫂子都跟着一起进来，小小一间屋子挤得满满的。
　　接下来就主要是由她们指导要进行哪些步骤。
　　先是给新娘子带戒指，同行的伴郎们起哄硬是押着蒋超跪在地上给林萍带了戒指，林萍也俯身给蒋超带了戒指。
　　然后是彼此带胸花，都是新鲜的玫瑰花挂着红布标示新郎、新娘字眼，虽然不用标大家都知道谁是主角。因为是新鲜的花有些重量，蒋超给林萍别了两次都没能弄正，急得脸都红了，林若赶忙上前解围帮忙给调整了一下才正过来。
　　再就是新郎给新娘子穿袜子和鞋子。邻居大嫂拿出早就备好的搓衣板放在蒋超面前，蒋超只得半跪在搓衣板上给林萍穿了两双红色袜子，又给穿上红色的新娘鞋。家里的风俗，新娘子出嫁当天所穿除婚纱外几乎皆为红色，而且，鞋跟不能着地，不能踩着娘家土。是以林萍穿上鞋子后又穿了一双爸爸的拖鞋。
　　所有这些过程中只见屋内闪光灯此起彼伏，大家都忙着记录下这些美好的画面。伴郎团更是毫不客气地占据有利地势将蒋超跪地穿鞋的样子拍的清清楚楚，嚷着以后蒋超若惹他们不高兴就把它们放到网上去，蒋超笑骂两句也不在意。
　　这些都几乎忙碌完距离发轿的吉时11：08还有半个多小时，于是新娘子林萍的家人亲戚都聚集过来拍照，在是朋友们一起拍，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差不多11点钟了。林萍家人又仔细看了嫁妆确定都已贴上红色封条，门外已经备好鞭炮，铺好红地毯直通迎亲的喜车。
　　只听一声“吉时到！”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林萍挽着蒋超从屋内缓缓走出，脱掉穿在红鞋外面的爸爸的旧拖鞋，头罩红盖头，手捧玫瑰花，踩着铺在红毯上的间隔着摆着的“步步高升”的糕点，蒋超一手撑着一把红伞一手挽着林萍，一对新人相携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在红毯上，走向门外停留的喜车，走向他们两人创建的未来。
　　蒋超家在林萍家隔壁镇上，距离不是太远，但是因为迎亲的喜车一般开得慢，所以花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蒋超家。刚进村就已远远地听到热闹的喜乐声，到得蒋超家，喜宴已经开了，正在吃饭的众人在新娘下车时却都个个停了筷子凑过来看新娘子。
　　一阵轰鸣的鞭炮声、礼炮声中蒋超护着林萍匆匆地逃也似地飞快穿过院子进到新房中去。林若几人哭笑不得地看着逃命似的跑的飞快的新郎新娘，又看着身边慢慢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害怕被人闹喜，也赶忙跟着伴郎们一起跑到新房中去了。留身后一群来闹喜的姑姑婶婶笑骂着“一个个躲得倒是快！”
　　早在结婚前，林萍已经打听过，蒋超家这边闹喜的风俗，得知肯定会闹，只是闹得不算厉害，而且林萍不用担心，因为她毕竟有孕在身，那些人不敢随便闹的。
　　终于跑到新房里，林若气喘吁吁道“不是说不闹嘛，还跑那么快！”蒋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一着急，忘了！”
　　“哈哈......”一众伴郎伴娘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也果然没有太闹，一则得知新娘怀揣宝宝没敢闹，二则林萍穿着婚纱后又换了红色礼服，看着一派端庄优雅，她们也没好意思闹，再有就是蒋超他们全家常年在外，久不与亲邻们朝夕往来也稍嫌生疏了些，没了能够胡闹的熟稔。伴郎团中有些是蒋超的亲友想闹闹伴娘们被蒋超一番敬烟上喜糖也就没再提起，林若她们才终于放下心来。
　　喜宴上专备了一桌是新郎新娘及随行的伴郎伴娘的席位，众人大都是只一大早吃了点早点，此时已经下午两点钟早已饥肠辘辘了，一个个都放开了吃喝，因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说说聊聊一些共同话题，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
　　酒饱饭足歇息，林若她们以为已经安然无事。不料蒋超一些专门从S市赶来的朋友们却兴致勃勃地想些游戏为难新郎新娘。彼此都是朋友，而且冲着人家专门从大老远赶来北方参加他们的婚礼，蒋超和林萍也是感激的，在说结婚时闹一闹玩一玩也无伤大雅，当然只要不过分就好。
　　因为听说过一些南方闹喜的方式颇为放肆和放荡，林若难免有些担心，但是后来见他们也只是玩玩一些简单平常的游戏，如让新郎新娘两人一起用嘴去咬一块栓在绳子上的糖，在如各拔下新人一根头发，两人都只用一只手一起给两根头发打个结，寓意结发永以为好也。看来他们好歹顾及新娘子身子不便，还有蒋超家民风保守未有使用太超脱世俗的法子，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一天就在这样热闹喜庆的氛围中结束。两天后蒋超又陪着林萍回了一趟娘家并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蒋超家，这一婚嫁过程才算是完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