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谁心寸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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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江南一行，差职之余也不免起了那玩心，和江景踏过那霜草凄凄，攀巍峨看细水长流，饮叮咚山泉，临密林，聆闻百鸟争鸣。
赏过万花园中的千娇百妍，拈指一花，朵朵奇香，尽馥郁芬芳。
秀色怡人。
江南水乡处，最多的便是那温水迢迢，小舟船楫。
一叶扁舟独行划破江上，是何其逍遥。
穿着蓑衣的船夫沐浴在细雨温雾中，撑着长蒿，水里来水里去，划得竟比那鱼儿还快活。
想宁静了，便享受那温润中独有的韵味；想热闹了，便看尽百态街景，揣摩人们逗趣的言语与神情。
膳桌之上，我应了母亲的要求，给母亲他们尽数摆谈着我这几月来的去游历的所见所闻，奇闻趣见。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觉我表述枯燥，便让了竹青在旁比划了来，添上了些肢体语言，活灵活现。
他也本是一个极其活泼有趣之人，这一描绘，我也觉得当初平淡的景色百态竟会声会色了起来，很是如生，叫我都不觉黯然有趣了起来。
父亲因为年岁老迈，斑驳的脸上的满怀笑容，积起如波浪一般一层层的皱纹，像快堆不下了般，直顾着为我添菜，再看我悉数吃下。
其实，这些年来，他虽愧对我的母亲，却不曾亏待于我，对我百般迁就，终究是待我好的。
因为荏苒光阴带走了他太多的东西，容颜老去，人亦不如往昔，可以火力来火里去，拥有那股子爽劲。蹉跎日远，寸阴难觅，即便有心有时确是无力的。看他日渐佝偻的身影，心中还是约莫有些不忍的。
或是人越老越顽固，还是怎般，我无从得知，也只是知道他现在仕途如日中天，似正午骄阳照得正盛，然而他人却是年逾古稀，的确是到老了才有这般功名显赫，这到底是他的喜事还是悲哀？
高处不胜寒，便是追求极位者永远的悲哀。
而我早已对其置若罔闻，何其喧嚣。
“霜儿此番之智，连付老丞相都对你赞不绝口。”父亲津津乐道，浑浊的双眼，眸光却甚是犀利。
此去江南受领李霍一案，完全是私下奉了皇命，知情的人为数不多，貌似只有父亲与付丞相两人知晓，并无其他。
父亲很是尊重付老丞相，为他马首是瞻。
据说当年父亲的地位都是老丞相一手提拔，很是重用，青睐有加。
而付丞相本人也是三朝元老，开国重臣，更是始祖皇帝最信赖的左膀右臂之一。
我款言谦和，“一切不过也只是托圣上宏福，是付丞相妙赞了。”
父亲摆摆手，“诶，我儿才智多谋，切勿谦虚。”
转而，像想起什么般，捋捋他泛白的胡子，打量了我一眼，笑意深沉，“我倒觉得付老所言甚是，霜儿足智多谋，是为朝谋官的好料。”
“为父改日便替你奏了皇上，奉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
饮了口清酒，酌了半晌，便继续说：“更何况，你自幼就乃皇上伴读，昔日情分，我想皇上也不会不给这情面。”
我停筷，踟蹰半刻，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不想入仕为官。”
“ 为何？”父亲不解。
“因为……”正欲找借口推辞，话语便被一声尖利，硬生生打断。
“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帮你谋划好的将来，然而更何况是人家付丞相都主动开口了，你又有多大的面子去主动推辞呢，别让老爷不好做，为难得很。”一旁地二娘早看不顺我，一语道破其中利害，激言道。
我霎时寒了脸，冷眼像冰刀子一刮，硬是堵了二娘欲言又止。
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向父亲梨花带雨了起来。
莫不是二姐瑶胥晋了妃位，她何来胆子，对我如此语言苛重半分。
想来是以前，二娘说我的时候，父亲只言片语也总会是向着我的，就算是以前那般得宠的二娘，无子嗣的她却也得不到父亲倚重，父亲也不会让二娘明目张胆伤我一分一毫。
些许是，年岁大了，情爱就淡了，许多事也看了开来。
然而，此次父亲的偏颇就略微倾倒向了二娘，“歆媛说得是有道理的，你也有这样大的年岁了，也是该好好历练历练了。”
我微惊，也不免捻住那缕不满情绪，一旁的母亲见我脸色有些沉，以为是我不喜父亲偏帮二娘，替我夹菜安慰。
其实母亲是会错了意，我不喜的另有其他。
想来是得到了父亲的首肯，二娘立刻停了呜咽，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冲我挑衅地挑了一下眉，又转而向父亲献媚了起来。
满是粉脂的脸上盖不住的张扬。
我扶额暗想，然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二姐地位的提高，二娘在家中的地位刹时又与我母亲相平了起来，她有此番得势也在情理之中。
二姐毕竟是皇妃，不看僧面看佛面，众人也是得相让几分的。
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实在讨厌了那幅嘴脸。
凭着我以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性格，她早已不知走了鬼门关多少次了。
但是，现在不同往日。
本想开口反语讥讽顶了回去，母亲却捉住我桌子下的手，对我摇了摇头。
“老爷，你看霜儿这也不是才回来么，何况霜儿年岁尚不及冠，资历又浅，哪有能力入朝做好官，替皇上分忧，为天下百姓谋取福址呢？必欠几分深虑，少些经验。”
母亲夹了一块糖醋荷心给父亲，看着父亲细嚼慢咽，她才缓缓而道。
在旁的二娘狠狠瞪了母亲一眼，然后拈起秀帕有模有样地给擦拭嘴角，“我们欺霜的才情智谋早已是与世公认的事，连三朝元老，付老丞相都如此待见我们欺霜，看来以后欺霜仕途必如那新竹节节高升，只不过提早为官而已，有老爷旁敲侧击，姐姐还有什么好怕欺霜不能为皇上分忧，百姓谋福么？”
一语道破父亲心中事的二娘，自然搏了父亲赞同一笑，母亲且俯身上前，却在看见父亲坚定的表情之后欲言又止。
转而对我愧疚一望，便兀自默了言。
二娘得意的扈拔弩张，硬是挺直了腰杆和我对望一眼。
“既然父亲决议如此，那霜儿只好听从。”我站起来对父亲拂袖一拜，为了不让母亲无颜，只得先接下再说。
反而是父亲笑言开口：“为父也不是有意刁难你，既然你此刻并无此志，也就罢了。”
我蓦然疑惑不解：“那父亲此番是何意？”
父亲：“不过是试探试探尔的此时心意罢了，老丞相说了，官途入否，皆看你本人建议，不然我和老丞相去皇上面前磨破了嘴皮亦是无用。”
我一听，黯然回答，“是。”
“老爷，那……”二娘正欲说话，便被父亲给打断了来，“此事便如此作罢，霜儿不愿，我亦不能强求。”
“只是……” 父亲面露疑难，又似不好开口，
“父亲有何话，不妨直言。”
“这付老丞相邀我三日之后过府一叙，说务必要见见你，看看你是否如传言所说，不知霜儿，你肯否？”
我假意，“既然如此，全凭父亲做主罢了。”
邀我过府，不过也是权谊而已，还不是以试探为主。
今日父亲之言，正是最好的表现，也不知他是受谁的意思办事。
然而回忆起付庞此人，三朝元老，被始祖皇帝赞为肱骨之臣的他，我绝不能大意。
毕竟……
记忆之中，映像更迭。
一晚上的餐宴便在后来的话话家常中结束，说得最多的无非不是二娘开始炫耀起二姐瑶胥现在的荣宠。我没有理会她，只是一个劲吃着自己的饭。
饭毕，母亲也早早携了我离席，于一旁而言。
所说之话，也莫非不是多让我谦让着二娘，由着二娘一些，这样家里便又能平静安生几分，明知二娘不是个可善罢甘休的人，又何必做那劳什子的不讨好，扰得自己不安。
我听得她这话，也是听了许多年了，还是浅浅一笑，表面上算是应下了她的念叨，可实质上，也还是左耳进了，右耳马上出。
母亲也是知道我的心性的，通常也都是很无奈地瞅我一眼，便暗叹一声，了了作罢。
随后即又会敲敲我的头，宠溺地对我说：“人小鬼大，不许过分。”
但是此番，母亲却看了我许久，一双满是忧虑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想要看穿了一般，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是那快溢满的焦虑。
她为了不想我担心，硬是堆起了笑容，像小时候那样牵拉着我回房，亲自为我铺好了床，再为我煮了夜宵，吩咐我早些睡，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现下到春天了，我看你又是过敏的肤质，脸上长了那些红痘子，出门雅观些，还是带上面纱吧。”阖上门，黯然离去。
我暗自思忖母亲的话，这世间人情冷暖，莫不是母亲待我这般细致周到。
便拿了镜子来照了照，才一眼，我就深深顿住了。
她所深虑的东西，莫不是……
但是她又如何能知……
春夜夜风劲凉，打得门闩窗扉吱呀作响。
室内灯火残烛摇曳，微亮处恍恍惚惚，忽明忽暗。
这时，一个黑影从窗上宣纸影影绰绰地映了进来。
“谁？”
“天机处第七号暗卫——邢城，奉主子之名，宣召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谁心寸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