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依旧》璀然

24、二十四

　　最近几天，即墨一直想开口问问馥华那天马路边的事，然而又觉得这是个人的私事，他似乎不应该插手，再加上连续好几天的加班，他也没有时间去提起这件事。
　　这天晚上，即墨准备离开办公室时，看见馥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终于还是决定去找她谈一谈。毕竟，他还算得上是她的朋友之一吧。
　　即墨拿着两杯咖啡敲敲门，将咖啡递给馥华，问：“怎么还没回去？”
　　馥华接过咖啡，将有些僵硬的手放在杯身上，说道：“只是整理了一些明天可能要用的材料。”
　　即墨低头想了想，“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应该还没有吃吧？”
　　温热的咖啡入口，整个人暖和了不少，馥华的目光看向桌旁年轻的男人，浅笑道：“好。”
　　馥华和即墨走进巷子里一家馄炖店。
　　即墨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带我来吃馄炖。”
　　“我经常来这儿吃，而且冬天吃馄炖是一种享受，不是吗？”看着热气腾腾的馄炖端上来，馥华语气轻快，对着即墨调皮一笑。
　　看到这样的馥华，即墨突然不想破坏气氛，刚想说出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说道：“那就吃吧，然后回家早点休息。”
　　即墨不知道，馥华真是喜欢吃馄炖。每次吃完馄炖，全身都感觉热热的，回到一个人的房子，也就不会觉得那么冷清。
　　即墨也不会知道，馥华在刻意躲开他的问题。
　　其实，最近馥华也在一直回避即墨。那天，当那个男人离开后，她转身，恰好看见了对面餐厅里的即墨，他正和姐姐们在一起吃饭。她突然就有一些慌张，左望望，右看看，最后看了眼即墨，然后就马上离开了。她不知道即墨是否看见她，或是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街边？因此，她故意避开即墨。然而，当即墨拿着咖啡出现在办公室的那一刻，她顿时明白，即墨那天一定看见她了，而且看见她和陌生男人在一起。她以为，他会立即抛出那个问题，然后她沉默，直到他妥协，不去直接面对这个问题。沉默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但是，即墨却说一起吃饭吧，她立刻明白，他心中有顾忌。刚才，她刻意装出轻松开心的样子，即墨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她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茫然。事情总会有揭开的一天，但愿这天不要来得那么快。
　　第二天，即墨请了个假，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孤儿院。当他说明来意，院长却微微蹙眉，“最近小华是怎么啦？前几天也有人来找过她。”
　　即墨心想，果然没来错，于是问道：“是谁？”
　　院长警惕地看着即墨，“你又是谁？”
　　即墨拿出证件，“我是馥华的同事钟即墨，我只是见她最近有些郁郁寡欢，才过来问问的。”
　　院长幽幽地叹了口气，“前几天，有个年轻男人来到孤儿院，说是来找寻失散亲人，于是我让人陪着他去了档案室。他从档案室出来后，却突然问我，十八年前冬天孤儿院是否收留过一个五岁的女孩？”
　　即墨心一紧，这似乎涉及到馥华的身世。却听院长继续说道：“他说，他从档案室看过了，那年冬天孤儿院收留过三个女孩，其中一个被领养了，另一个走失了，还有一个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即墨打断了院长的叙述，“馥华是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的吧？”
　　院长点头，“嗯，馥华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大学后才离开。其间，也曾有人想要领养她，但她死活不肯离开。”
　　“她不肯离开？”
　　院长可怜这个孩子，语气里蕴含着深深的关爱与无奈。“她不肯离开，也不提家人，经常只是一个人呆着。”
　　即墨印象中的馥华似乎也是这个样子，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后来那个人还问了什么？”
　　院长回忆起几天前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十八年前，我弄丢了我的妹妹。我一直想找回她，十八年过去了，我才得到这么一点线索，院长，你就不能告诉我吗？”红红的眼眶，悔恨的泪水，现在回想起还是如此清晰。
　　院长收回思绪，“他希望我告诉他，领养人的信息和馥华的下落。最后，在他再三请求下，我告诉了他。”
　　“那您没问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找来吗？”即墨再次问道。
　　院长显然也问过这个疑问，“他说，他和妹妹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当年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能力来寻找。”说完，又向即墨问道：“他是不是去找过馥华呢？”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馥华最近心情不太好。”
　　院长看他一副思考的表情，也就不再问了，说道：“馥华是一个孤儿，心思很敏感，外人也很难体会。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尽量照顾她。”
　　在院长殷殷的目光下，即墨重重地点头。
　　但是，此时的即墨真的觉得很难受，似乎自己好像正被一大块石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回城的路上，院长的话不断在即墨脑中回响，他突然有点心烦意乱，停下车，后拨通了筱绿的电话。
　　“筱绿姐，待会有空吗？我想过去找你。”
　　“我看看安排，你等等。”
　　听着另一头不断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感受着车外吹进的微风，即墨心中反而平静了许多。
　　“即墨，你过来吧。我在酒店大厅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收了电话，筱绿给亦泠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你还没将元旦那天的事情告诉即墨吗？
　　半小时过去，筱绿仍然没有收到亦泠的回复，她伸伸酸痛的臂膀，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亦泠，你可别怪我，我事先问过你的！”
　　即墨来不及坐下，就问道：“筱绿姐，你还有更多关于我们餐厅见过的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什么那个男人？”太多的限定词让筱绿根本没反应过来。
　　即墨马上坐下，急急开口，“就是那天在马路边和馥华争执的男人？”
　　“哦，你说的是JE的特助，秦可风。”
　　“对，就是他。”
　　“可是我对他的了解，已经全都告诉你了。”筱绿觉得那个男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也没有想要更加了解的心思。她疑惑的是，即墨为什么这么在意？
　　“你为什么会问起他？”
　　即墨斟酌片刻，“我刚才去了一趟孤儿院，在那里听了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孤儿院？”
　　“嗯，馥华长大的孤儿院。”
　　“秦可风去孤儿院？”听到这个消息，筱绿真的很震惊。
　　即墨已经不再那么急切，慢慢道：“嗯，我刚刚听到时，也是这样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人，几乎跟身边的每个人都产生了联系。”
　　筱绿追问：“那他去孤儿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寻她失散的妹妹。”
　　“就是你朋友馥华？”
　　即墨点头，“还不能确定，但馥华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
　　筱绿不由感叹，“怎么会这样？”又接着问道：“所以那天他才会和馥华在马路边？”
　　“整个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即墨无奈承认，虽然心中十分不甘愿。
　　“你问过她吗？”
　　“我没敢问，毕竟关乎隐私。”
　　筱绿想起即墨刚才提过，“你说有三分之一的可能？”
　　即墨喝了口水，对筱绿说起前因后果，“孤儿院那年收养了三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一个被人领养了，一个走失了，还有一个是馥华。时间这么久了，秦可风不可能确定是馥华。”
　　听见这种事，总会让人感到不开心，可筱绿只能表示遗憾，“我真的帮不了你，我并不了解秦可风，”接着附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还是远离这个人为好。”
　　即墨想起马路边那个模糊的侧影，不置可否。
　　这时，突然传来的男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筱绿望向声音源头，安正宇的身影就那样进入她的视线。
　　即墨也看到了那个走近的男人，冬至夜见过，应该是筱绿姐的男朋友。
　　筱绿起身扑向来人，声音有些哽咽，“你终于回来了。”
　　安正宇轻轻地拍着怀中人的背，似有安抚之意，眼睛望向即墨，算是打了个招呼。
　　即墨的眼神和他有短暂的交汇，之后他看了看仍在那人怀中的筱绿姐，朝那人做了个离开的手势，逃离了那个他显得多余的地方。
　　几分钟后，筱绿从安正宇怀中抬起头，即墨早已没了人影，嗔道：“即墨什么时候走的，都不告诉我？”
　　安正宇觉得好笑，“他看你一直在我怀里，就适趣地走了。”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筱绿抚抚他的衬衫领子，装作狠狠的语气。
　　“你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吗？”
　　被戳破心中那一点羞涩，筱绿立即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安正宇恰到好处地拉住她手臂，把她收拢到怀里，温柔地看着她，“我刚下飞机，没回家就赶过来了。”
　　筱绿在他胸口重重地捶了几下。
　　安正宇痛呼一声，抓住她的手，“我们去你家吧，我想吃你做的面。”
　　二人手牵着手一起向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