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依旧》璀然

23、二十三

　　餐厅偶遇之后，亦泠一直想找机会向韩哲楠求证，然而韩哲楠最近似乎很忙，每天短信电话不少，人却没有出现。韩哲楠的这种举动，让亦泠陷入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中。
　　坐在办公桌前犹豫许久，亦泠终于拿起了手机，输入了一条短信。
　　这时，一个学生急冲冲地跑进办公室，喘着气说：“老师，快去大礼堂！”
　　亦泠来不及多想，拿起手机跟着那个学生一起快步向大礼堂赶去。
　　当亦泠赶到礼堂门口时，却看到许多人架着器材在来回走动，整个礼堂显得乱哄哄的。舒扬从人群中回头，看到了有些茫然的亦泠站在门口，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她。
　　“亦泠，你来了。”舒扬笑道，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亦泠看看四周，试探地问：“学长，这是在干什么？”
　　“哦，半小时后，这里将举行节目开播会。”
　　“节目开播会？是上次你跟我提过的那档节目吗？”
　　不远外有人在叫舒扬，舒扬朝那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对亦泠说：“是的，苏老师就在那边。”
　　亦泠拍拍胸脯，“刚刚有个学生急冲冲地跑进我办公室，然后就让我来大礼堂，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事。”
　　“大约是苏老师叫你来的吧。”
　　不远处的那人又叫了一声。
　　舒扬有些抱歉地说道：“你去见苏老师吧，我过去看看。”
　　看着学长走远，亦泠才朝着苏老师走过去。
　　“小钟，快过来。”苏老师高声叫着她，声音吸引了一大批人。
　　亦泠无奈笑笑，快步走过去，笑道：“苏老师，刚才您吓坏我了。”
　　“没有点紧迫感，怎么行？”苏老师是很正派的文人，嘴里虽然说着这样话，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亦泠对于这点，早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于是收敛笑意，低声问道：“节目开播会跟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您叫我来是？”
　　苏老师丢过一份合同，“你看看这份合同，节目中采用了你部分提议，所以我要求他们拟了一份合同。”
　　亦泠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拿想合同认真看了看，准备签字。
　　“你可看清楚啦？”苏老师问。
　　亦泠点头，“嗯，合同列得十分清楚明白。”
　　苏老师点点头，亦泠快速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时，舒扬走了过来，对亦泠说道：“这可是苏老师给你争取来的，我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亦泠郑重地对苏老师说，“谢谢您！”
　　苏老师却摆摆手，仍是那样的表情，也仍是那样的语气，“这是你应得的，谁都抹杀不了。明白做人，清楚做事，就好。”说着，又转向舒扬，“小舒，你来得正好，你将合同的副本带回去备案。”
　　亦泠将副本递过去，“麻烦学长了。”
　　苏老师眼见合同的事情办完，又想起叫亦泠来这的目的，“小钟，待会开播会，你做一下记录，着重记下媒体关于节目的反馈。”
　　“我明白。”从学生时代起，亦泠就明白苏老师对一切认真的态度，无论是对任何人还是任何事。

　　此时的韩哲楠却因为找不到亦泠而有点烦躁。
　　刚刚，韩哲楠收到了一条来自亦泠的短信，短信的内容不是很完整，似乎还没有输完，就被人打断了。韩哲楠立即回拨过去，却被告知已经关机，在听了不上三十遍冰冷的语声后，他将手机愤怒地扔到桌上。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目睹了他从冷静转为烦躁直至愤怒的全过程，然而他却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一句话。一双幽黑的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直到韩哲楠愤怒地将手机摔在了桌上，他阖上那双略显阴鸷的眼，慢慢吐出这样一席话，“你觉得她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上班，或许只是因为上课，所以才把手机关掉了。”
　　闻言，韩哲楠伸向手机的手明显一顿，之后却没有再伸过去。一阵沉默后，韩哲楠突然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急着回国找人吗？”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哪这么容易？”男人叹口气，语气中竟有一丝动容。
　　“一点线索都没有？”韩哲楠心情似乎已经平复，波澜不惊地问道。
　　沙发上的男人想到不久前的争执，突然觉得额头开始隐隐作痛，“慢慢来吧，现在还不敢确定。”话语中竟带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凉。男人取下眼镜，使劲地眨了眨眼，然后戴好眼镜，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不放心，就去学校看看吧。”
　　韩哲楠走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繁华的城市，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去观星台的情景，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她和他是那么亲密，他急切地想见到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韩哲楠驱车来到学校，当车停在门口的那一刹那，他觉得，急切的心情虽然还在，心却突然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知道她就在不远处的缘故吧，他想。最终，他并没有下车，选择在车上静静地等她下班。

　　亦泠当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开播会结束，亦泠推却了一起聚餐的邀请，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记录。等她整理完，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了，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临走前，亦泠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指不由自主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今天好像手机根本没响过。
　　亦泠闷闷不乐地走向校门，然后，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她走近一看，韩哲楠似乎睡着了，然而手里的手机屏幕却还亮着。她索性先不叫醒他，隔着玻璃，她还是看清了屏幕上的照片，那是元旦夜晚的照片。她心里突然就泛起一丝感动，轻轻地敲了敲玻璃，韩哲楠慢慢睁开了那双幽黑如墨的眼睛。
　　韩哲楠打开车门让亦泠进来，问：“冷不冷？”
　　亦泠觉得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萦绕在心中的郁闷就完全消散了，她不由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到的，等了多久？”
　　“没来多久，没想到却睡着了。” 韩哲楠将车内暖气打开，又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帮老师整理文件，没想到忘了时间。”
　　韩哲楠突然问道：“你的手机呢？”
　　“啊？”亦泠疑惑，从包里拿出手机，“在这儿，怎么啦？”
　　韩哲楠的手抚了一下嘴角，有些不自然，“你看看手机。”
　　亦泠按下锁屏键，屏幕仍然一片漆黑，转头看向韩哲楠。
　　韩哲楠苦笑，拿过手机，按下开机键。
　　亦泠呆楞，“我手机什么时候关机呢？”
　　韩哲楠将手机交给她，“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亦泠有些不安地看向韩哲楠，“你是不是打了很多电话？”
　　韩哲楠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不起啊，我根本不知道手机关机了。”亦泠抱歉道。
　　韩哲楠侧过身子靠近她，亦泠身子不由一缩，韩哲楠回到自己的位子，发动车子，说：“这件事让我也有一些收获，…不过，以后不可以这样。”
　　亦泠将手机放入包里，呵呵一笑，“再也不会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哪吃饭？”
　　话语声随着车子的远去再也听不见了。
　　路灯下的舒扬有些怅然若失，口中喃喃道：“还是来晚了吗？”
　　刚才，晚饭吃到一半，舒扬还是决定回来看看亦泠。走到校门不远处时，他恰好看到亦泠走出来，正准备叫她，却见她快步向路旁停着的一辆车走去，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完全没有了白天心事重重的样子。从他所站的地方看不见车内男子的样子，犹豫片刻，他走到了车旁不远处的路灯下，也终于看清了车内的男人。他记得这个男人，即使已经隔了一段时间，而且仅仅见过侧面，但是他不会忽略车内这个男人。再看向亦泠，她似乎有些不安，然而身边的男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她霎时就笑了。
　　冬夜深冷，路灯孤寂。
　　回想到这儿，舒扬突然笑了，那是一种讽刺的笑，自嘲的笑。他想起了那位著名作家的话，爱情是一种宗教，信仰它比信奉其他任何宗教代价更高？
　　没有付出代价，又怎能奢望拥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