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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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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果然是个大笨蛋!阿尔弗雷德你这个蠢货!
就好像为了发泄长时间等待积累下来的不快和焦躁,亚瑟一面在心里恶毒地诅咒阿尔弗雷德死在赶来这儿的路上,一面恶狠狠地连续按压○键。呼吸中的热量把冰冷空气中的水气凝结成白雾,附着在他手中的游戏机屏幕上。
他已经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
亚瑟尽可能把注意力放在射击游戏那夸张的效果音和欢快的背景音乐上,以此来忽视斜对面的女孩是不是落到自己身上的好奇目光。
都怪你阿尔弗雷德〈America〉!
一想到让他下雪天窝在公共汽车的候车室捧着砖头似的掌上游戏机犯傻苦等的始作俑者亚瑟就浑身冒火。根据那个无聊的约定,他从今天(或许是明天、后天)开始要和这个自我中心、没有大脑、做事浮皮潦草的汉堡白痴共同生活。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不止一次怀疑他们的上司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头壳被门板夹过了。他们居然要他,大不列颠的化身,去和那个蠢货,美利坚合众国的人形具象化,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同居一室、共同生活?!更可悲的是自己的意见完全不被听取,从国家层面到个人层面,最终他还是接受了上司的命令(“这是什么鬼命令?莫名其妙!”)。亚瑟深感自己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个悲剧,尽管准确地说,那并非完全是他〈亚瑟·柯克兰〉的性格……
总之闹剧就这样开演了。上司派秘书修改了他接下来一年的行程,让这段时间成为一个可笑的长假——1945年以来,亚瑟就没有连续休息过三天以上,包括生病的时候。十月中,阿尔弗雷德本人亲自安排他赴美前后的繁杂事务,包括订机票和酒店,还有签证。昨天他抵达这座城市,阿尔弗雷德去酒店为他接风。心存疑虑的亚瑟千方百计想从他嘴里套话,奈何美利坚的化身这次口风很紧,席间谈笑自若,完全是一副如愿以偿、满心欢喜的兴奋样。
说起来,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像昨晚那样,仅仅是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忽略亚瑟那从不明究里衍生出来的、轻微的恼怒)坐在一起吃饭了。想起自己竟然和他离得那么近,单纯地进餐、聊天(这是单方面的)、斗嘴,亚瑟就会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
曾经以为,这一个自己〈亚瑟·柯克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永远都无法原谅他〈阿尔弗雷德·F·琼斯〉。
晚餐后阿尔赖在他的房间不走,兴致勃勃地向他描述了他们将要从事的工作。阿尔弗雷德将会在市法律援助就职,而亚瑟则担任图书馆的某份闲差——和他原本的工作相比,什么都是闲差了吧。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亚瑟难得地没去泼冷水。人都已经来了,他不认为这个时候坚持己见能达到什么正面的效果。至少眼下,暂且顺着他的步调吧。
昨晚约好了今天下午两点见面,阿尔弗雷德会带他去看他们的新家。亚瑟只带了很少的行李来到这座城市,阿尔以帮他解闷为由塞给他一部掌上游戏机。亚瑟发誓他近五年没有拿过如此适合用来作为凶器的娱乐设备。那部PSP2000又厚又重,握在手上砸人真的相当趁手。外壳是一看就会让他联想到阿尔这个人的正红色,边边角角掉了不少漆,就算溅上血或者碰坏哪里也能掩饰过去吧——亚瑟很认真地这么设想。
在英国他根本不可能玩这东西,因此阿尔弗雷德花了一个多小时,手把手地教这位绅士怎样开机待机、进入游戏、观看视频。在教他如何玩游戏的时候——那只是广受女性玩家欢迎的LocoRoco和简单的射击游戏——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嘲笑他办公室待久了手脚不灵活,话没说完就挨了亚瑟一肘子。临走时亚瑟试图以这是他珍爱的个人财物为由——他一定很爱这部2000,我敢以独角兽的鬃毛起誓——拒绝收下这台游戏机。阿尔表面上妥协了,可他走后亚瑟想睡觉时,在枕头下发现了这堪称凶器的PSP2000。
然后今天,他乘坐公共交通来到阿尔指定的地点,一个较大的车站,有半封闭的候车室供人等候和休息。起先亚瑟坐在门口的位置,因为这样比较显眼。当他发觉那家伙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他决定往里挪,离风口远一些,同时也好让那些真正等车的人坐在进出方便的地方。
从酒店出来时,亚瑟直觉今天会下雪。等他结束两局抬起头让眼睛休息一会儿时,天空中果然飘起了雪花。他烦躁地看了看表,怪自己太轻信阿尔弗雷德能够守时,以至于没有抄录他的手机号码。他当然不可能将他在伦敦时使用的行动电话带上一起飞越大西洋,在美利坚〈他〉的国土上使用。那个号码在几天前注销了。
真应该一下飞机就买部手机开通服务叫那个蠢货把他的号码存进去!
亚瑟·柯克兰卿由衷感到自己处在相当困难的境地。他不知道如何联系上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也无法联系到他。能做的只有继续等,或者立刻回酒店。不知怎的,他固执地认为,他一定会来,哪怕迟上个把钟头,把人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不利的是自己这一边,为什么还要为他着想呢?亚瑟感觉到掠过鼻尖的阵阵冷风,寒气十分可耻狡猾地瞄准了他的膝关节。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兴冲冲地赶来却扑了个空,那沮丧、失望的脸。自己特地大老远跑来他的国家,可不是为了看这种表情。
他就是这么想着,掏出那砖头般的PSP,恨恨地自言自语说我看你能迟到多久,按照昨晚阿尔弗雷德教他的步骤,玩起了游戏。
不幸的是他可能真的不太擅长电子游戏,连续四盘都是勉强过关。柯克兰卿不可避免地感到这件事有些丢人。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存在本身越来越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比方说他斜对面的那个女孩儿。刚才他们的视线对上过,女孩坦荡地打量了他一番,想必在猜测这个人为什么会窝在寒冷的候车室孤零零地打游戏吧。
亚瑟觉得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比阿尔还要蠢上几十倍。在游戏连番失利还被陌生人盯着看的情况下,他在心地大声咒骂整件事的元凶,并且很认真地考虑见着面就用PSP砸他的脑袋。
指向阿尔弗雷德的怒火在他被系统踢回开始菜单的那一刻变得异常旺盛。亚瑟·柯克兰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这个游戏让他觉得丢脸,而是把矛头指向那个早就应该到却迟迟没有露面的男人。他一度想砸了这台游戏机,立马起身走人,但又很快克制住了这种不正常的冲动。迁怒于他人的财物从来都不是一种良好的德行。
不过,眼睛真的受不了了。他无奈地微微叹气,用力闭上眼睛。本以为今天不需要阅读文字,也不会面对电脑,亚瑟没有把眼镜带在身边。若只是出席重要场合,也不需要戴眼镜。过去的十几年,他远在大洋彼岸,因此没有任何顾忌。今天开始必须留心了吗。
他〈亚瑟·柯克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一点都不希望被他(阿尔弗雷德·F·琼斯)看见自己戴着眼镜工作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无论是哪一个自己都无可挽回地衰落了。
他让眼睛休息了十几分钟,决定不再打游戏,而是观看视频消磨时间。很稀奇地,阿尔弗雷德竟然没有存孤胆英雄拯救世界、美人财富双收光荣归来的典型美国电影,而是清新的轻喜剧以及改编自英国文学名著的影片。亚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看了一些那部轻喜剧的开头,感觉挺有趣便看了下去。故事进行了约三十分钟,他感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亚瑟抬起头,是那个女孩。出于尊重他按了暂停,摘下耳机,很有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
“我觉得你长得很帅,也挺有风度的样子。”女孩脸上带着奇妙的表情,“不过,你大概被甩了吧。”她用一种挑衅、怜悯的目光俯视亚瑟。
明白过来之后柯克兰卿涨红了脸,气得站起来,克制地说:“小姐,您的话非常无礼。”
女孩毫不介意地笑了起来,轻佻地说:“我很中意你,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亚瑟稍稍皱起眉毛,口气坚决。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女朋友也不会会来了!”女人撒娇的语调教他恶心。亚瑟果断地甩开了她纠缠上来的手臂。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明确表示出厌恶的情绪,挪动站立的位置。
女孩白了他一眼,放肆地高声怪笑着走出候车室。柯克兰卿对于被搭讪之事感到万分难堪,强作无事地坐下。他捡起刚才肢体接触中掉落到地上的耳机,淡然自若地塞上,按下播放,以投奔另一个世界的怀抱来迫使自己忘掉刚才的不快。
说到底,还是那个蠢货的错!
思绪明明已经沉浸在少男少女们欢快的日常生活中,不知哪个角落还是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在观看这部影片的过程中他三次看表,决定在影片结束后返回酒店——再这样等下去身体也会顶不住吧。亚瑟悲观地想,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等他——
——不应该执信他一定会来。
距离尾声还有十分钟、进入故事的最高潮时,车站附近响起了断断续续的、不规则的汽车鸣笛声。脖子已经僵硬了,他甚至懒得抬头看是谁这么没教养。那烦人的声音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停了。他暗想终于能不被打扰地看完这部影片了。可是天不从人愿,伴随着一股乱流,突然有人灵巧地摘下他两边的耳机,使他一下子回到冰冷的现实。亚瑟愤怒地抬起头,斥责的话语已经在舌尖上了。一看却是阿尔弗雷德,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旁边,脸上混合了歉疚和忧郁的神色。
“啊,是你啊……你这家伙,终于来了。”亚瑟觉得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张嘴就觉得口渴,“我刚才还想用这个砸你呢!”
阿尔弗雷德没有接话,而是紧紧握住他僵得不想动的手,眉头纠结,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生气了?”
“那还用说吗?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本应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怎么就说不下去了。只是,亚瑟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握住双手的动作里,似乎得到了几分慰藉。倘使这个男人成长为不会因为自身的懈怠和无准备而迟到就好了。想到少年时代的他会因为前一晚太兴奋睡不着导致第二天的见面迟到,柯克兰卿不觉露出怀念的微笑。
亚瑟玩味着阿尔弗雷德这少有的动真格的表情,猜想他误解了刚才不理不睬的举动。鸣喇叭是为了提醒自己他已经到了,然而这边连眼睛都没抬起来一下,所以他理解为生气了吧。
“呐,虽然对于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我确实有点恼火,但还没到故意不理你的地步。再说,又是打游戏又是看电影,呆坐在这儿等了那么久的人,哪会立刻反应过来那两分钟鸣笛是在和他打招呼啊?”
说完,他活动手腕,试图从阿尔弗雷德的手里挣脱出来。阿尔松开手,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收起耳机线,将游戏机调到待机状态,操起那块厚厚的红色板砖,敲上自己的肩膀。
“这是迟到的惩罚。拿好了,别再指望你能把它塞进我的大衣口袋!”绅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稍微活动了会儿筋骨,回头迎上他探询的目光,“好啦!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亚瑟走出候车室,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特别显眼的轿车。阿尔弗雷德追上他,一言不发地脱下围巾,动作轻柔地绕上他的脖子。亚瑟抬起眼睛,好奇世界的HERO竟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以证明自己的迟到是合情合理的。
阿尔弗雷德板着脸,把他领到一部深蓝色的双开门本田轿车前,为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亚瑟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顺便感慨一下他的品味终于变了),开始寻找合适的话题来转换气氛。
合众国的化身发动了引擎,把空调暖气开到最大,调□□叶的方向,温暖干燥的风直对着亚瑟吹。亚瑟没想到迟到三个小时能让这个男人变得如此深沉而忧郁——他以为让别人等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只是家常便饭。阿尔弗雷德并不发车,缄默地看着前方,这逼得亚瑟说些什么。
“……雪不知什么时候会停呢。”其实现在已经停了,只是看起来还会再下。
“啊。”
“我果然对电子游戏很不在行。”
“是啊。”
“下次至少教会我一个比较难的吧。射击游戏很费眼力啊!”
“好啊。”
“今天原本是打算带我去我们的新家的吧?生气什么的,总是会有一点。不过看到你的脸,就什么都没有了!”亚瑟伸手把围巾弄松一些,车内的温度上来了,他觉得热,“费尽周折把我从伦敦骗过来,你不会放着我不管……”
“什么叫‘骗过来’呀。”阿尔不服气地说。亚瑟看见他笑了。
“那不说这个。于是,你不带我去?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张阴天的脸啊~我在伦敦还没看够吗?”他的语调越来越轻快,调侃这样的阿尔弗雷德似乎让他很开心,“布置新家总是劳神费力,出了问题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我承认,我应该去买部手机——”
“对不起。”
“好啦,阿尔弗雷德(America)!”想终结这压抑的场面,亚瑟伸出手打算拍拍他的手臂。
可是阿尔弗雷德半侧过身体,小心地抓住他的手,剥下黑色的手套,捧着他冰凉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这一连串动作那么自然而且流畅,以至于掌心传来的温度比那个细节中透出的情色意味更早进入亚瑟的意识。刚才在车站就觉得阿尔弗雷德好像有吻他的冲动,看来即便长久的等待把人磨得有些麻木了,直觉还是不会错的嘛。
“为什么,不先回去?”
亚瑟考虑过后告诉自己,再肉麻都得忍着。阿尔弗雷德在意这件事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因为昨天约好了啊。”
“其实你回酒店我也可以找到你……”
他觉得阿尔弗雷德的语调模糊得像是梦呓。
“那多麻烦。你得先到这儿,把这附近都找遍了,然后才会去酒店。”
“我可以先打电话。”
“…啊,也对。你打过了?”
“几乎把总台服务员弄烦了。”他自嘲地笑起来,“从我意识到自己肯定会晚到,到我能够脱身来接你,打了七八次电话吧?最后一次我还没说什么,那边就回答我柯克兰先生还没有回来。”
“遇上你这种客人真是不幸。”
“你更不幸。”他轻轻吻了亚瑟的指尖。
“是啊是啊!一想到要和你同居,我就觉得自己真是不幸……”痒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抽回手,“当然是骗你的。”
“我以为你不会等我。”阿尔弗雷德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为他戴上手套,“我一次次打电话询问酒店,你一直都没有回去,我感到十分愧疚。”
“说实话,我也不敢肯定你会来。没有什么能保证事情一结束——嗯是的,我认为你被什么事绊住了才会迟迟不出现——全都结束你就会立刻过来。由于我自己的疏忽我也无法联系到你。我只是单纯在主观上认为,你(阿尔弗雷德·F·琼斯)会找到我,你一定会来,没有什么事实根据。”
听到这些话,阿尔弗雷德露出被雷劈到,哦好吧我们换一种说法,露出相当惊讶震撼的表情,随后他开始思考什么。为了不听到在这之上的、更教人不好意思的话,亚瑟谎称他累了,想闭目养神,催促阿尔弗雷德赶快发车。
直到座椅传来行驶的震动,亚瑟才放下心里的石头。精神一放松,疲劳感就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跑出来,充满他的知觉。也许真的应该小睡一会儿,他闭上眼睛,不去看窗外的景物。
意识不清晰的情形下,时间感也会变得异常。亚瑟不敢肯定他开了多久,感觉上只是经过了十几分钟,就又在路边停下了。阿尔弗雷德让他稍等片刻,从后座拿了一个纸制拎包,不太用力地关上车门。
亚瑟一个人坐在车里,慢慢地深呼吸。阿尔给他戴上的围巾有点碍事,可他懒得拿下来。不知何时起,他也有敏感甚至纤细的一面了。该说他们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纯粹私人性质地单独相处了吗。
如果是恋人的话,已经分手两百多年了吧。
亚瑟感到这个比喻很可笑。他们是两个国家的具象表现,只不过恰好同时以人类的形态存在,他们本身应该是没有感情可言的。
然而往昔的一切却又是那样栩栩如生,一幕幕鲜活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从现实中抽离。如果自己是人类的话,早就溺死在几个世纪的回忆中了。
仿佛是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他微微扬起嘴角,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雪,果然又下了起来。一片片,像绒毛,又像花瓣,悠然地从天而降。
的确没让他久等,阿尔弗雷德提着那个包回来了。还没坐下,他就把包塞给亚瑟,接过来才发现还挺重。等了那么久,吃点东西吧,阿尔弗雷德这么说。
包里有一个纸袋,拿在手上就知道里面是三明治。沉甸甸的原因在于下面那两个保温旅行杯。亚瑟下意识地拿了较小的那个,拿上来才发现杯体上已经贴了标签,标签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笑了。
“这是什么?感觉上好像是给小学生准备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取出那个比较大的旅行杯,上头果然印着花哨的图案,同样也贴了标签。
“你先挑吧。”他把拎包丢到后座,又凑过头去,“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亚瑟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剩下的三明治连同纸袋一起递给他。阿尔弗雷德把纸袋放在腿上,转开旅行杯的盖子,一股咖啡的味道迎面而来,不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车厢。
亚瑟想着自己这一份该不会也是咖啡吧——属于他的杯子没有任何装饰,杯体外壳是纯色的,看上去过分朴素了——移开盖子的瞬间,占领嗅觉的是红茶的香气。尽管不是什么上等好茶,但那的确是他熟悉的某种饮料。
阿尔为了吃东西方便,脱下眼镜放在车前。感觉到亚瑟在看自己,他困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喝?我叫他们加了牛奶啊。”
亚瑟摇了摇头,静静地喝着红茶。等阿尔弗雷德吃掉三明治,想最后灌一大口咖啡让身体再暖和一点的时候,柯克兰卿突然拽住他的领带,把他拖向自己这一边,吻上他的嘴唇。琼斯先生尝到他舌尖上的红茶味道,和自己口中的咖啡味融合在一起,那滋味非常奇妙。
“没有洒出来真是太好了。”亚瑟放开他的领带,轻柔地呢喃道。
他的笑容如梦幻般,美好得那样不真实。
亚瑟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