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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萌发于神圣夜(上) ...

  •   Ⅰ.萌发于神圣夜

      (上)

      言峰绮礼拜远坂时臣为师的那年,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
      绮礼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都是以成为优秀的教会代行者为目标,因此当他的父亲璃正告知他这个决定时,已经带上一点成人气质的少年不解地看着他。
      但他没有提出质疑。
      因为,言峰绮礼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璃正没有过多地解释这个巨大变动背后隐藏的真意,即使有心绮礼也无从揣摩。
      原本应当成为旧派代行者的他,在见到远坂时臣的那一刻便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你就是绮礼君吗?是个稳重的孩子呢。”
      那个人微微躬下身,视线与他相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微的动作里带着一丝赞许。
      “我是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师父?”
      “啊……说是师父,事实上我能够直接教授你的时间并不多。在你成人之前,像这样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呢。”
      他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夹杂着些许愧色的目光不知何故牢牢吸引了绮礼的注意力。
      他的父亲璃正适时地插入话题,和时臣一同轮番向绮礼说明了之后几年的课程和他将来的归属。
      简单地说,尽管在编制上绮礼不直接从属于时臣,但两人的工作范围可以说完全重合:绮礼追缉犯罪者,然后由时臣对他们裁判断罪。
      换言之就是,专属于某位法官的秘密警察。
      绮礼本以为自己会毫无悬念地成为宗教裁判所的“相关人士”,毕竟他的亲生父亲担任着旧派的主教,从小修习神学、进行圣地巡礼的他根本没有想过还会有其他的道路等待着自己。
      而且是,完全没有选择地、强硬到理所当然地,被改变了。
      许多年后,卫宫切嗣曾经取笑绮礼说他幸好没有成为一名神父——
      “旧派不允许神父和异端奏者合葬吧?”
      “不行的话就改宗皈依神道教。”绮礼没有多想,如实回答他的疑问。
      “能这么轻易说出这种话,就算成了神父也是个虚伪的外道吧!”卫宫切嗣一边说着,一边往绮礼面前的盘子添了一大勺激辣麻婆豆腐。
      这种充满趣味的场面,一丝不苟、有板有眼地向远坂时臣行拜师礼的少年绮礼自然是想象不到。

      教导院的生活和绮礼预想的不太一样。
      这里的学生们活泼但不轻浮。虽然时常有各种玩乐的活动,但并未发生败德的传闻,早课也总是氤氲着庄重的气氛。
      明明大家信仰的是不同的教派、使用不同的神奏术,却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和平相处,若无其事地嬉笑打闹。从这个角度来说,称得上是天国般的福地仙境了吧?
      不过,绮礼并没有在这糖罐子一样的环境里沾上甜味。
      他遵照父亲和师父的嘱咐,不与任何学生正面冲突,不做引人注目的事,也不和任何人有密切交往。言峰绮礼这个人,均等地对待每一个在此地修行学习的人,既不会对你多一分友善,也不会对我多一分戒备。
      在这个教导院中,只有院长知道他终将成为远坂时臣的臂膀。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远坂的家主是他的师父这件事还是如仲春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蜿蜒盘绕到乔木上一般在教导院中传开了。
      “那个啊,其实也算不上不能外传的秘密。”
      金黄色的树叶第三次铺满地面,时臣来教导院视察绮礼的修习情况、师徒二人时隔一年方得独处之际,绮礼将这件事告知远坂家家主。结果那男人一脸坦然地接过话题。
      “我想外界的传言应该不止这点。绮礼君还听到了什么,不妨一起告诉我?”
      “……有人说远坂家最近这两代式微,已经到了要拉拢旧派来提升重要性的地步。”
      “哦?还有吗?”
      绮礼盯着时臣的脸。
      不知是否妻子刚诞下双生女的关系,时臣师看起来心情相当好。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接着说道:
      “有人说,远坂家即使和禅城家政治联姻也扳不倒间桐家的老爷,拉上旧派的言峰家也只是垂死挣扎……”
      沉默片刻,时臣放下绮礼亲笔书写的学年报告,正对上他的视线,优雅从容地笑了,问他:
      “绮礼君自己怎么看呢?”
      被师父这样问起,绮礼踌躇地摇了摇头,垂下目光道:“弟子不敢妄言。”
      绮礼的直觉告诉他,时臣问的不只是身为言峰神父亲生儿子的自己对这些传言的态度。
      他想知道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正如当初璃正和时臣所说的那样,绮礼进入教导院后时臣几乎没有直接向他传授过任何知识和技艺。
      然而绮礼每个学期的学习和修炼的科目内容,从课时进度、任教老师到难易深浅、补充拓展,无一不由时臣本人过目劳心。绮礼平日的功课、论文、学习小结和学期末的测验,这些也统统都会转送呈交到时臣手上。所以,时臣对他的了解并不逊于日日同他打交道的师长。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吧。绮礼君,你觉得这种传言可信吗?无论是否可信,说说你的理由。”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绮礼抬起头,看向时臣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窗户外的夕阳为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温暖的、淡橙红色的光边,充满自信的双眼在黄昏的余光中眨动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湛蓝的眼珠则透射着宝石般的光辉。
      不可否认,绮礼盯着他的师父看入迷了。
      很快察觉到自己顷刻间的失神,他咳了几声,从远坂、间桐、禅城三家在帝国政坛的历史和地位入手,逐个突破问题的核心要点,完整论述了那些传言是多么地荒谬、不可信。
      论证的最后,远坂时臣又对他流露出初次见面时的赞许之情,话音里不再着力掩饰对绮礼的期待。
      不用说,这份期许也令绮礼感到鼓舞,以及难以言表的充实和喜悦。

      诸如几大家族间的政坛角力这样那样的的传闻没多久便如同撒了盐的积雪般消散了,人心的地面上留下了些许水迹。可是名叫真相的太阳晒一晒,名叫时间的季风吹一吹,这些痕迹也就褪得差不多了。
      绮礼在教导院中的形象迅速进化成“远坂家当主看好的青年才俊”,然后定位在“远坂时臣日后的得力臂膀”,尽管那年他还没有成人。
      外部的评价对绮礼的自我修行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连滴落在石雕上的晨露都比不上。他不负众望地作为流言绝缘体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每日穿梭往返于教室、图书馆、练功场、工房和宿舍。
      翌年,时臣在相同的时节来探望他。面会的时候绮礼默默地用目光比划着自己和恩师的身高差,果然比去年又长高了一些。现在时臣师已经不用像那时候一样微微躬下身才能和自己视线相平了。总有一天,自己会长得比他还要高吧。
      “绮礼,你在笑什么?”
      “……不。没什么。”他敛起笑意,恭敬地垂下视线。
      又露出关心的神情,问时臣:“凛小姐和樱小姐还好吗?”
      “啊。一切都很顺利。”将绮礼的报告书翻过一页,时臣淡然回应道。
      他脸上的笑意是因为绮礼的学业和修行表现而流露,眼神里稍纵即逝的温暖光辉却是为两个仿若上天赐予瑰宝般的女儿而闪烁。
      绮礼心里很清楚,所谓的一切顺利绝不仅仅是指他的两个女儿健康无恙、茁壮成长。
      作为延续了数百年的名门,远坂家的女儿不可能只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为目标,被族人精心培育为知书识礼、温柔贤良的女性,那样远远不够。
      远坂时臣在意的是,他的两个女儿是否继承了术式操作的才华。
      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令人相当满意、甚至喜出望外的结果。那么小就表现出魔道上的天赋,也难怪一提起两个女儿他就如此自豪。
      说不定她们中的一个会继承父亲的事业,进入政界、大有作为——
      绮礼认真地听着时臣的教导和训诫,不时点头,有条不紊地回答师父的提问,一边禁不住在心里做出这样的猜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萌发于神圣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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