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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 ...


  •   没有人知晓李寻欢与铁传甲出了红花集以后去往何处,在江湖中漂泊半生,几十年过去,若李探花想要消失,便没有人能寻得到他,卓东来也不能,所以,他只能去一个地方,山西李园,一出大镖局,直赴山西李园,半刻都不曾耽误。
      李寻欢痼疾缠身,最是忌讳经风引发旧疾,虽他自身一向不甚在意,忠仆却把他照顾的很好,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寻到一辆坚固温暖宽大的马车,尽量让自家少爷感到舒适。
      这习惯由来已久,马车走不了偏僻的狭道,回李园,自然只能行官道,卓东来一人一骑顺着官道走了三日,沿途始终未曾见到二人半丝影子,这让他很是疑惑,三日,足够他追上任何一辆马车,却无法追上李寻欢。
      后来的几日,有许多次卓东来分明察觉到李寻欢的就在身侧,可一旦他靠近,那遍身萦绕的冷香气息便消失不见,再寻不到。这让他愈加疑惑,亦愈加愧乏,那人,仿佛是刻意躲着他,死生不复相见。
      好在,他对人对事一向极有耐性,尤其之于李寻欢,是以此刻虽心急如焚,却也只不疾不徐的策马缓行,与寻常马车行进速度毫无二异。
      几日之后,一路追着那似有似无的气息进了山西境内,距离李园不过三五日的路程,那气息却留了在小镇上最好的客栈之内不再前行,卓东来遥遥随至,远远望见铁传甲正阴沉着一张脸候在客栈之外,仿佛特意是在等他。
      趋马上前,那忠仆稳稳立着,见到来人不闪亦不避,只面色极为不善的冷哼一声,怒视片刻后,沉默着回身进了客栈,寻了临窗的桌椅坐定。
      卓东来一时怔忪,眸间隐隐泛出暖意,忠仆如此,那人必是一时无碍的,若不然,铁传甲定要手刃自己,碎尸万段也不足以弥补那人万一,前辈,你还在,我如劫后余生般喜悦,此生,定不相负。
      吩咐店小二拴好马,卓东来稳稳踱着步子进去,缓缓坐到铁传甲面前“前辈如何了”
      铁传甲依旧阴沉着脸,半晌瓮声瓮气道“当胸一剑,旧疾复发,心残神伤,又长途跋涉,卓爷以为会怎样”
      紫灰色眸中瞬时蒙上忧色,浓重的忧虑被紫衣人掩饰的很好,却依旧流露些许,铁传甲冷冷瞥来一眼,无力叹道“之前还能凭着一股毅力撑着,他知道你跟在后面,所以让我躲开你,可这么多天折磨下来,他实在没有精力了,便是撑也撑不下去,我不能再带着他往前赶路了,否则,他一定,一定……我必须先回李园接梅大先生来,这几日……”
      卓东来面色平静,淡淡望向铁传甲,忠仆冷冷斜觑一眼,沉声道“卓东来,我恨你恨到想亲手杀了你,再以死向我家少爷谢罪,可我不能,你若死了,我家少爷必不能独活。我不杀你是因为少爷,我对你的恨,绝不比之前少半分,可今日我若一走,没有人可以照顾好他,我勉强相信你一次。若你是追来照顾他的,那便最好,若你是来千里追敌,执意要置他于死地的话,我亦拦不住你,只想告诉你一句,你不消再浪费力气动手,凭他如今的身子,不管不顾,定拖不过明日,还请卓爷高抬贵手,让他安心过了这两日”
      铁传甲说这些话时,七尺高的粗犷男儿硬是抑不住满眶热泪,滚烫的泪珠垂落几乎灼痛手背,自家少爷这半生,仅在大漠时遇到眼前这人的四年是安生渡过的,除此以外,他竟从未宽慰过半分。
      他不许自家忠仆去杀卓东来,因为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死路,他说“我这一生,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不想活着没有人陪,死了也没有人送终”,他原本便没有为自己留半条活路,他费尽心思护得面前之人安好,却再也无力为自己思虑半分。
      他曾说过他不会死,因为他死了,那人独自活在这世间会寂寞,可时至今日,他便是想努力活着,已是勉强,上苍如此不公,偏是他此生最爱那人,亲手斩断他最后一寸希望,情何以堪。
      忠仆愤恨的别过脸去,一把抹尽泪水,双手紧紧握拳抑制住斩杀眼前之人的冲动,一双眸子几乎喷出火来怒目而视。
      卓东来静默半晌,眼睑低垂尽数掩去眸中情绪,淡淡问道“他在哪儿”
      忠仆收回思绪,紧紧平静下来,冷道“昨儿个咳了一夜,天微亮时才稍稍睡沉,天字一号房,我现在就赶去李园,少爷身旁缺不得人,劳烦卓爷大驾”
      “好”
      “好”忠仆冷哼一声“不好,半分也不好,卓东来,我一点也不放心,可我没有旁的法子,我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追来,但是,纵使……纵使是死,他恐怕也只想见你最后一面,我如今让你去见他,是生是死任凭你处置”
      忠仆冷冷道完,旋身出了客栈,卓东来缓缓握紧手中茶盏,缓缓饮尽盏中冷茶,抬眸间,无限安宁,前辈,我在,此生,决不再相负。
      李寻欢醒来时,日已西斜,意识虽不甚明朗,却也觉到身旁之人不是铁传甲,而是那人,原以为此生再也不复相见,纵使有来生,亦无缘再见那人。
      “前辈醒了”
      李寻欢正怔忪之时,那人的气息缓缓靠近,熟悉的阴魅嗓音优雅响起,疲软的身子被一双结实的手臂轻轻扶起,牢牢靠在那人肩侧,一凝眸恰望见那人姣好唇畔勾出一个细小的弧度,仿佛很是愉悦。
      “前辈”
      卓东来略过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怔忪,低唤一声,一手握着茶盏送至那人唇畔,李寻欢一低首,浅浅啜了一下便别过脸去。
      半晌,李寻欢稍稍积聚了些许力气,轻手推开卓东来的扶持,兀自喘息着倚在床侧,眼睑低垂,蝶翼般的羽睫轻颤着掩住碧色眸子,神色极是平静,淡淡道“卓爷,李某虽侥幸在泪痕剑下逃过一劫,却也早已发誓此生再不入长安一步,您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存在会对大镖局和总镖头有任何威胁”
      卓东来浑身一颤又立刻僵住,厚厚的青瓷杯盏被狠狠握进掌心捏至粉碎,鹰隼般紫灰色的眸间迅速腾起一层迷雾,盈眶的热泪一寸一寸灼伤面颊,痛彻心扉,绝望如同幽灵般狠狠攫住呼吸,苍白的面上立刻泛出死灰色的悲伤,前辈,我伤你如斯,你终于不肯再原谅了么。
      良久,久到木棱窗外最后一寸阳光消逝,暖意渐渐散尽,卓东来艰难的动了动手臂,杯盏碎尽的粉末一点一点落地,簌簌成响,再开口时,幽魅的嗓音仿佛裹进了浓到化不开的痛楚“前辈以为,晚辈是来取你性命的么”
      “是不是,都不再重要了,卓爷您……”李寻欢甫一开口,面色便蓦然一白,凉风顺势灌入肺腑,细密的刺痛狠狠袭上心头,再也强抑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掩在唇畔的素色锦帕迅速染透刺目的嫣红,滴滴浸血。
      卓东来一眼看得分明,一步上前探手欲扶时,却被那人一抬首,碧色眸间的淡然疏离硬生生止住,方才探出的手臂缓缓收回,指节都握到泛白,却终归无力。
      半晌,房中的碧纱窗被卓东来轻手掩上时,李寻欢终于止住了咳嗽,反手一抛,染满血色的帕子被随意丢在角落,缓缓抬眸时,碧色眸中方才咳出的水意已然褪尽,清澈澄明,仿佛倒映出碧水的轻柔,一开口,泠泠嗓音温润有礼“多谢,卓爷也看到了,李某已时日无多,已经不用劳卓爷亲自动手了”
      “前辈一定要把晚辈想的如此决绝么”
      李寻欢轻笑一声,淡淡道“大镖局的二镖头,行事干净利落,尽人皆知,纵使狠戾绝断了些,天下又有何人敢置喙,也幸得卓爷如此,大镖局才能鼎盛,在下与卓爷几面之缘,凡事亦道听途说而已,若有冒犯,还请卓爷宽待”
      “前辈始终不肯原谅晚辈么”
      李寻欢心头一刺,不着痕迹阖一下眸子强抑痛楚,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卓爷记忆恢复了,是么”
      虽是问,那人却有着了然于心的沉静,好似早已知晓答案,此举无非为了提醒自己,纵使恢复记忆,亦往事已矣,错过的,此生,再也回不去。
      刹那间,万千思绪犹如潮涌,往事一幕幕掠过,过往终究不留半丝痕迹,卓东来沉默半晌,终归只应一句“是”
      “往事已矣,卓爷倒不必过萦于心,泪痕剑原非什么良兵善器,李某此入长安,又至红花集,无非为了消除剑身戾气,免得遗患无穷,纵使卓爷不在,有些事情亦不得不做,此番相助卓爷,聊还长安赠酒之义、诊病之恩,卓爷大镖局事务繁忙,李某不敢因此耽搁卓爷,还请卓爷体谅”
      一番话尽,李寻欢喘息片刻,阖了双眸不看那人,亦不肯再开口,良久,直至熟悉的气息渐渐消逝,才缓缓张开眸子,碧波微皱,灼人的水意寸寸滑落,一室寂寥。
      东来,此生惟愿执你之手,与你偕老,可天不假命,步步皆殇,情何以堪,或许只有此番相迫,我若去时,你才不会极恸,才可以好好活着,把我活不到的那些岁月,一并活下去,来世,我便在那九天奈何相侯,执你之手,与你偕老,无论生死,不离不弃,此生,此生终是我负了你。
      再醒时,月已中天,夜晚清寒,房内却分外温暖,怕那人受寒,卓东来早已在屋子四角支起了炉子,细心挑了最精细的火炭,炉烟都是淡淡的,几乎不觉。
      李寻欢缓缓动一下手臂,唇畔无力勾起,扯出一抹虚弱的笑,罢了,他日传甲回来,你不走,我也自然要走的,此生,不复相见。
      “既然醒了,便用了药再睡吧”
      “此时若有一杯酒,定比药要好上许多”
      “前辈伤处未愈,大夫嘱咐不得饮酒,汤药在炉上温着,晚辈已备好蜜饯,前辈还是先服了药好”
      “卓爷的手伤如何”那人捏碎瓷杯之时,指缝间已渗出点点嫣红,李寻欢在一旁看得分明,彼时犹自狠心不曾过问,这时终归不忍,强作淡然,仿似无意问了一句。
      卓东来眉心稍舒,缓缓凝眸望去“无妨,前辈不必挂心”
      李寻欢沉思片刻,终究未曾再说什么,任由卓东来送来汤药时,轻蹙着眉心接过一饮而尽,未曾半分抗拒。
      卓东来看在眼里,心不由凝痛,半月之前,长安初见之时,自己递去的清茶,李寻欢始终未曾抬手去接,彼时碧色眸中泠光微漾,仿似埋怨着什么。
      随后在紫气东来宴请他之时,李寻欢依旧不曾接过那晚春笋汤,任由卓东来端了许久,后来一言不合,那人犹自赌气般拂扇告辞,若非病倒,那夜李寻欢定然不会留宿紫气东来的。
      今日初见之时,这人病的几乎无力支持,依然颇有余情,一心支使自己离开,这时,倒忽然安静的过分,而这安静,绝非病痛所至,仿佛是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漠,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都不会在心底激起半分涟漪,温润疏离。
      后来,在等铁传甲回来的几日里,李寻欢愈加安静,眉心时常是舒展的,唇畔亦时常噙着暖笑,卓东来送至的汤药,他不曾半分推拒,递来的参茶,亦一并饮下,不拂那人好意。
      更甚的是,从那夜起,他竟再也不曾提过要喝酒,不吵着喝酒反而安静养伤的李寻欢委实让人欣慰,可不喝酒的李寻欢却仿佛不再是李寻欢,徒留着一副躯壳,失了风骨灵魂,温润如玉、疏离知礼,一日一日,日复消瘦,日渐沉寂,让人痛到心都不由得揪起,却终归无益。
      每日,卓东来都吩咐掌柜的精心准备了药膳,每次送到时,李寻欢若有些力气,便软软倚了床榻,自己稍用一些,若委实支持不住,便任由卓东来亲自照料,始终亦未曾介怀,这让卓东来很是欣慰,虽说他每次都吃不下多少,却从未推拒。
      余下的日子里,李寻欢的肺疾未曾有半分好转,每每勉强睡熟之际,都安静的仿若不曾存在,纵使呼吸都清浅的几乎不觉。
      醒来时,亦从未提过什么,只斜倚着软榻,静静望向竹林疏影,卓东来时而问道一句,他含笑应下一句,若不问,他纵使坐上半日也不会开口。有时,坐的倦了便倚在榻上浅眠,偶尔睡熟,再醒时,已遍身裹在柔软的被褥里,安稳的睡在榻上,他也不曾惊异,只轻声向卓东来道一句“有劳,多谢”
      卓东来曾提及一些往事,每每这时,那人莹白的面上便淡淡浮现一抹笑意,一开口,温润如同盈玉“往事已矣,不提也罢”
      卓东来也曾问过,说自己若永远无法恢复记忆,他会如何,那人碧色眸间暖笑如昔,温润却泠然“忘了便是忘了,记不起又何妨,你始终是东来”
      李寻欢原本便是温润如玉、皎皎如月的谪仙一般,此时,浅笑依旧温软,眸子依然清澈,人亦愈发的夺目,恍若真成了那贬谪凡尘的上仙,淡漠、清寒,不食人间一分烟火,不染俗世半点尘埃。
      卓东来日日看在眼里,心一寸寸隐痛,惟愿这人会嗔,会怒,会责,会恨,会怨,也不愿这人好似万事不萦于心般安然,前辈,我负你如斯,做错一次,竟再也无法弥补么。
      后来,每每夜里,李寻欢被肺疾折磨到无法安然入眠时,卓东来便寻出那方木盒,拿出六年来那人飞鸽传书送至大镖局的书信,一页一页在他耳畔轻声讲诉。
      李寻欢从未想到,卓东来竟会完好的存着这些书信,依他的性情,必是看过之后付之一炬,不留一丝痕迹,这时,往日的记忆,一页一页摊至眼前,碧色眸间忽然盈满了波光,心弦细微一颤,思绪便乱了,东来,我始终是无法舍下你么,可天不假命,我若长辞,你当与谁同归。
      后来,闲极无事,卓东来便一页一页展开纸笺,轻声问那人何故写了这些诗句送去,李寻欢初时只淡淡应一句“往事已矣,何故再提”,如此应了几次后,竟也不好再如此敷衍,便随着应承下来,一页一页回忆,与卓东来道些往事。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是送那人离开李园后的第三年,一个落花香满径的春日午后,李寻欢闲极无事便在梅园抚琴,一曲方休,不由想起曾与那人琴瑟相合的日子,恰巧那人的书信送到,便信手写了这么一句,唯盼离人莫失莫忘。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应少林空闻方丈之邀,闲适对弈,夜宿少林寺,长安飞鸽传书一到,李园家丁连夜送至少林寺,禅房之外青松翠竹,远山深处清泉泠泠,甚是惬意,那时,心底隐隐约约期盼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携手并肩,共赏胜景名川吧。
      近百封书信,李寻欢一封一封娓娓道来,一页一页翻过,往事渐渐在眼前萦绕,如此过了三日,竟也渐渐暖了他已是淡漠的本心。
      东来,我终归是等到你了么,那么,纵使天不假命,我也要携你之手,逆天改命,此生,与尔白头,不离不休。
      后来,铁传甲与梅大先生匆忙赶回客栈时,李寻欢满眸浅笑拨弄着一尾七弦琴,莹白的指尖随意拨弄过去,断断续续的弦音泠泠作响,透澈空灵。
      那是卓东来见他镇日无事,特意寻来的古琴,虽非名品,却已是不凡,今日见他精神尚好,便焚了香,请他抚一曲梅花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自此,裹一身梅香,染一寸梅魂,任潮起潮落、风起云涌,人世如何沉浮,人心几分叵测,我只携你之手,遍访梅香。
      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久到李园的寒梅从怒放到开败到再怒放,枝头的梅子也结满采摘过几次,又是一个雪后初晴,红梅映雪的日子,李寻欢笑意盈盈挽了那人的手,颇有兴致的与他去梅园温酒赏梅。
      酒是前些年卓东来亲手酿的青梅酒,梅子是二人在梅园亲手采摘的青梅,等着温酒时,李寻欢信步踱到梅林,嗅那一抹裹着雪意的冷香,正惬意时,一股凉风飘然而过,那人便抬手虚握掩了唇,低低咳嗽起来。
      卓东来顺手扯过石椅上搭着的雪色貂裘,几步过去轻手附在那人肩上,细细拥好“风冷,前辈还是回到亭里暖暖身子的好”
      “无妨”李寻欢软软应了一声,反手捉了那人微凉的指尖握在掌心,一点一点捂热,低声埋怨道“亭子里哪能嗅到如此梅香,清冽雅致,冷冷散溢,再稍待一时便回去,东来不必担心”
      卓东来双手被捂得温热,眉梢轻扬,唇角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上下打量那人一番,轻衣缓裘裹了层层,应是不会着凉,竟也不再劝,由着他立在梅树之下,不一时,肩上便簌簌落满梅瓣,嫣红雪白,映的那人恍若画中仙般纯粹清俊。
      凝眸望去端详片刻,卓东来抽出双手,轻轻拂落那人肩头发丝散落的红梅,颇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前辈,若当年晚辈未曾找回记忆,前辈当如何”
      那人恍然一回首,鬓角眉梢都噙满了笑意,狡黠道“那便等你想起时,再来找我,若不然,只有我一人记得,岂不是亏了些”
      “若晚辈未曾寻来呢”
      那人眸中一黯,低垂着眼睑淡淡道“那我便寻梅大先生讨一个方子,索性把你也忘了,岂不是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么,卓东来心下无端思量,如何两不相欠,纵使那时不记得,二人的命数却也从长安复见那刻起紧紧纠缠在一起,分不清道不明,如何两不相欠。
      正怔忪之时,那人却一阵轻笑,一把将人拥进怀中,附在耳侧低声道“不会”
      卓东来听得莫名,略略回眸,疑道“什么不会”
      “我不会忘记,信口拈来的,你竟也信,我怎么舍得忘记”李寻欢轻声宽慰着,缓缓收拢手臂,将人拥的愈紧,柔声道“你不来寻我,我不会去寻你么,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紫衣人听得心头一颤,眸底幽深,数九寒天里,竟萦萦泛起暖意,一回身,牢牢攥紧那人手臂,此生,唯有一人,与子偕老,生死为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二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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