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栾大秋

4、慢慢

　　当晚俩人因为房间的问题又闹开了。
　　武悦的房子不是传统的别墅，倒是更偏向日式的小别墅。
　　进门处就是楼梯，左边有个开口是进客厅的，整个一楼就只有客厅、厨房、厕所和阳台。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另一个是客房。只是他们没孩子，次卧就起了客房的作用，而客房他们当作书房在用。
　　欧君易觉得既然是同居就应该住在一起，怎么都不应该睡客房吧。
　　而武悦觉得只是在观察适不适合在一起的期间，怎么都不应该住一起才对。
　　然后闹啊闹，闹到最后欧君易还是妥协了。
　　“得了吧，你看我也就是觉得你小女子，我让着你而已。”欧君易抱着枕头闺怨的瞪着武悦。
　　“你还说呢，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似得，看电视抱什么枕头啊。”武悦白眼他。
　　“这叫情趣！”欧君易不服输的回嘴，自从他跟武悦熟了起来就经常忍不住暴露本性似得斗上几句嘴，“不过你居然和我习惯一样，回家不喜欢上网啊。”
　　武悦笑着叹气：“平时在单位看电脑还不够多啊，回家再对着电脑，脑袋都得炸了。”
　　欧君易认可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更何况我也没什么人要联系。”
　　欧君易是没什么朋友的，这是武悦这几天的观察结果。
　　并不是欧君易这个人不好，只是他从小就在一个勾心斗角的环境下生存，久而久之也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逢场作戏的朋友，就算必须的时候应付一下，也绝对不会花更多的时间去和他们联络感情。
　　“喂，欧君易，你谈过真正的恋爱吗？”武悦用脚顶了顶他的腿肘。
　　“大概没有吧……”欧君易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啧啧，那你比我还悲惨，好歹我只是不想爱下去了。”武悦摊手。
　　“你谈了多久？”欧君易问的很简要。
　　他猜也猜得出来对武悦这种人来说真正的爱情只有那么一次。
　　武悦也给面子，掰着手指数了半天：“五年……还真是挺久的。”
　　欧君易有些诧异的看向武悦：“我以为，时间很长的感情，放弃起来很辛苦。”
　　“是很辛苦啊，”武悦努了努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坚决，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一些经历吧，我只是觉得爱情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不想去尝试那个挫折。”
　　“可是我连爱都还不会啊，”欧君易向后仰，直到彻底躺平，伸手从指缝中看向灯管，“这才是真正可悲的吧。”
　　武悦有一种对着他说小屁孩儿别多愁善感的冲动。
　　可是实际上欧君易比她还大上两岁。
　　三十岁的人生中没有谈过恋爱也许有些可悲，可是没有爱过才是最可悲的吧。
　　武悦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也是幸运的，就算她在羡慕宋季蕾和唐枝，她在羡慕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人，可是也有欧君易这种比自己还可悲的人。
　　这种想法怎么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
　　武悦赶紧摇了摇头。
　　“你吃了□□啊，自己搁那儿瞎甩什么呢。”欧君易嫌弃的开口。
　　“这叫思考和否定，会不会用词啊你！”武悦更嫌弃的白眼欧君易，“你说说你们这些崇洋媚外的留学青年，母语都还没学好呢在国外瞎跑什么。”
　　“您厉害，学传媒的就是不一样……用词真有深度……”欧君易扶额。
　　“我说你们平时在外边儿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累不累啊。”武悦咂舌。
　　“生活所迫呗，你以为我想啊，我还不是想天天去外边乱跑，遇见装模作样的我就喊Fu+ck，可是情况不允许啊。”说完又特鄙视的看了看武悦，“你自己在外边还不是一副装X的样子。”
　　武悦愣了愣，她是生性冷漠，不是装X。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渐渐习惯了和朋友间这种熟络的玩笑呢。
　　一开始和一些朋友说的时候还害怕自己说的过分亲昵或者太生分，就连基本的社交都要宋季蕾和唐枝一步一步带着来。
　　后来在宣炜的宠溺和纵容下又恢复了本性，说话不冷不热的经常气死人。
　　再后来，和宣炜分手后一个人去了外省，才又开始学着和人交往。
　　回忆总是太多，一冲上来就丝毫抵挡不住。
　　武悦忽然有些烦心，伸手蹂躏了下自己短的可怜的头发，提脚往楼上走：“我先去睡了。”
　　“武悦！”欧君易忽然叫住她，在她回头的一刹那给了她一个足够温暖的微笑，“有什么的话，记得跟我说，我会一直听着的！”
　　一瞬间。
　　只是一瞬间而已。
　　武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沈紫灵是个很单纯的姑娘。
　　这是武悦这几天跟她相处下来得出的结论。
　　她不止一次向武悦抱怨一些很丢脸的事情，毕竟年纪小，有的时候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
　　武悦并不是不愿意听，只是她们的关系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更何况她们也不怎么熟。可是看见这样的沈紫灵，又不忍心拒绝。武悦觉得看见了还年轻时的自己。
　　热情，聪慧，简单。
　　“有心事？”刚出院的唐枝勉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应该让季蕾多陪陪你的，可是她工作忙……”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武悦淡淡的笑了笑，“倒是你，没她照顾没事儿吗？”
　　“我这把老骨头……哈哈，其实没什么，她那么忙，还每天抽空回来给我做饭。”唐枝提到宋季蕾的时候，眼中有止不住的暖意，“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怎么说我也是你另一个发小吧。”
　　武悦半天没接话，许久才缓缓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爱宣炜吗？”
　　唐枝没回答，反倒是笑着问：“那，你觉得我和季蕾相爱吗？”
　　这是个不用思考的问题。
　　武悦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当然。”
　　习惯性的微笑在唐枝嘴边绽开：“是啊，当然。可是你也知道，我和她都十一年了，什么样的爱情也抵不过时光的威力。我还爱她，非常爱，可是这已经不是爱情了。”
　　武悦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唐枝。
　　唐枝只是有些无奈的对着武悦又微微笑了笑：“是一种介于爱情与亲情之间的感情。”
　　她明白这些，她不明白的，只是这与她和宣炜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想要和一个不爱的人一起过完余生，”唐枝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宣炜不失一个好选择。”
　　“因为……我不爱他了？”武悦摇了摇头。
　　可是他是她的软肋，就算没有爱情了，却还是有太复杂的感情。
　　更何况现在宣炜对她还余情未了，这么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虽然季蕾一直觉得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是我觉得和一个已经很熟悉的人在一起，生活会简单很多吧。”唐枝轻轻的捋了一下刘海，“不过这些还是看你自己了。”
　　“你们俩搁这儿侃什么呢？”下班归来的宋季蕾装模做样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我的飞醋你都吃啊？”武悦好笑的看着刚到的“不速之客”。
　　“那是，没听说过闺蜜和老公不能走太近法则吗？”宋季蕾边调笑边走到唐枝身边蜻蜓点水似的点了点他的唇瓣，“想吃什么？”
　　唐枝有些无力的苦笑了一下：“都可以。”
　　武悦也用很搞怪的眼神看着宋季蕾：“你老公除了是你老公，还是我发小呢啊！”
　　宋季蕾也不客气：“得了吧你，任谦和宣学长够你烦的了啊，还来跟我争唐枝，和着你准备来一后宫三千啊？”
　　“贫，你除了贫还剩什么吧。”武悦撇了撇嘴。
　　“嘿，我就贫，我贫有人宠我，你再不嫁人该成黄脸婆了啊！”宋季蕾还特别嚣张的挑眉。
　　“得了得了我不跟你争了，那我先回去了。”武悦笑了笑，说完还又冲靠在床上的唐枝挥了挥手，“走了啊。”
　　唐枝稍微皱了下眉：“你不留下来吃饭？”
　　武悦好笑的看了眼宋季蕾：“不是有个人吃我飞醋不愿意我留下来嘛？”
　　“别啊，我不是那意思！”宋季蕾没听出来武悦的揶揄，“我这不是看你最近太忙了愁的跟个老太婆似得了，说几句玩笑话逗你开心呢嘛！”
　　“我开玩笑呢！真有事儿，下次，下次等唐枝彻底痊愈了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武悦变笑边把自己的包从板凳上拿起来。
　　宋季蕾只好作罢，把武悦一路送到门口。
　　等她送完人折回来，唐枝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等着她回来兴师问罪。
　　“之前那话……你是故意的吧？”宋季蕾怒了努嘴。
　　“你说的你回来的时候，我和May说的话？”唐枝也了解她，从她没头没尾的话里找到了重点。
　　“是啊，什么熟悉的人在一起就好点儿，你就是想他们俩复合！”宋季蕾戳了戳他的肩膀。
　　“知道就好了，不要拆穿我嘛。”唐枝用平稳的语气说出撒娇的话倒也不违和，“May太懦弱，不敢跨出这一步，你也知道，宣炜对她是真心的，所以我想……这样撮合他们的话，最后过的不幸福那是人各有命，幸福的话我们也喜闻乐见。”
　　宋季蕾难得严肃的摇摇头：“宣炜以前是爱May，可是现在呢。他一直没找女朋友，他一直忘不掉May，的确也有他自尊心的原因吧，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会怎么样都不一定。”
　　唐枝只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人各有命，我们只做自己觉得没错的事儿就好。”
　　他也是武悦的发小，就算是宋季蕾的丈夫，也可以有不一样的做法。
　　他们只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路。
　　在爱情的路上也是，既然觉得是正确的，那就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