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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狐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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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生揣着第二期的文稿背着画夹坐在进苏州城的公交车上,车上人不少;因为要开过几条土路,车颠簸得厉害。中间走道放满了蛇皮袋还有几只鸡无辜地被草绳捆在袋子上,时不时咕咕叫两声。
转了几班车,才到苏州报社;问了门卫,说罗海是在译文部三号楼。
时值中午,都在吃饭休息;逸生好容易找到一座红砖小楼,上面挂着译文部的牌子。楼里空旷得很,逸生只能挨个门探头从门上的玻璃窗看里面。
在走廊尽头一间终于看到有人,一问才知道罗海办公室在三楼。
爬上三楼,倒是好找;只有一个办公室开着门。
罗海正坐在里面看稿子,逸生才走到门口;他就抬头笑盈盈让逸生进屋了。
“这么快第二期稿子就好了吗。”罗海一脸笑,逸生咽下一口吐沫。
“是的,那个画……”
“哦?那个画也带了么?”罗海提到画表情里立刻就有了真实喜悦的成分。
罗海把稿子放在桌子上,取下背上的画夹;从画夹里面抽出那幅画。一座画好的阁楼,窗棂半开。
“我昨天才画好。”逸生说。
罗海高兴接过画,看了片刻后脸上的笑容微妙地一滞;随后卷起那幅画。淡然道:
“多谢了,对了,吃过饭了没?要是没有,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不了,给了你稿子我得赶回去。”逸生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
没想,罗海一把揽过逸生的肩膀笑道:
“急什么,我请你去边上的东吴面馆吃面。”说完就拽着逸生下楼。
出了报社没几步就是一家老面馆,中午生意不错;买了两份红汤浇头面票,逸生在临窗的位置坐着;窗下就是一条小河,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岸边人家在石台阶上养了几盆丹凤花。
罗海端了面过来,把一碗面推到逸生面前;就自顾自吃起来。
看到罗海低头吃面,逸生也挑起一些面来吃;一转眼瞥见这个角度能看到罗海白衬衫口下面接近锁骨的肩膀位置,想到绿萝的话;逸生详装吃面歪过头去偷看罗海的领口。
看了片刻,罗海突然间抬头见逸生正瞥自己就笑着问:
“怎么了?”
逸生赶紧低下头扒了几口面含含糊糊道:
“没事,没事。”
本来吃完面,逸生就想顺道走了,没想到罗海拉住他就说:
“不介意留下来一会儿,我先看看你的稿子;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我再和你说说。”
逸生不情愿地跟着罗海上楼,一进办公室;罗海就随手拧开了电风扇。
拿着桌上的稿子,嘴上就开始说起来:
“你们苏州这儿真是热啊。”
逸生在办公桌这头的藤编椅子坐下,应声:
“还好,跟上海也差不多。”
罗海那头反而不说话了,这会儿他开始认真阅览逸生的稿子;逸生坐着也没事。抬头看到罗海衬衫又松开了两颗扣子,脑子里瞬间就开始飘绿萝的话。
‘狐狸化成人之后,戒痕会因其性别不同则在不同的位置;雄性在左肩靠近锁骨头位置,而雌性就在右肩了。’
想着这话,逸生的眼睛就不自觉朝罗海的右侧肩胛那儿瞟。
“容我直言,这一期的稿子怎么感觉不通顺啊?”罗海眼睛从稿件上移开转眼看着逸生,“还有梁先生……您是在找我身上的戒痕吗?”
罗海双手十指交扣在胸前,坐在扶手藤椅上;看着逸生。
屋外热浪下蝉鸣像海浪的声音一股股涌起继而静默,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电风扇低沉的嗡嗡声。
逸生现在的样子只有四个可以形容‘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吸了一口气之后,逸生闭上了嘴。
罗海倒是觉得逸生这样挺有意思,明明已经知道他不是人,居然不会害怕。这会儿,罗海忍着笑,不由得想捉弄一下这个人。
放下稿子,罗海解开一颗扣子;把领口轻轻朝左一扯。露出的那片肩头上有着一块暗红色像是三角的痕记。罗海见逸生不再吱声,便系好扣子。
“以前是一朵三瓣莲,不过年长日久,已经化了。”罗海淡淡一笑。
“那你果然是……”逸生脸上表情很纠结,他心里更纠结;该叫狐妖还是狐仙还是狐狸?
“我化成人的时候,已经脱旧胎换人骨了;简直疼得几乎要了我的命,所以现在只不过是个人而已。”罗海笑着说,看他一脸爽朗的笑,就好像说得不是自己,接着话锋一转:
“你这个稿子,真的不行啊;你真的有按照要求改吗?”
说到稿子,逸生一肚子气,便没了刚才的迟疑:
“我有啊,你不是给我意见稿了吗,我有按照那个上面删减啊!”
罗海沉下脸,把稿子摔在逸生面前:
“那你给我读读,这个连读都读不通顺!”
“是你们让我删减的啊,必然是不通顺的。”逸生站起身,不准备示弱。
“好吧,好吧。”罗海很无奈竖起手,“为什么我们让你自己改自己的稿子,因为纪教授说你的父亲是一位有名的语言学家也是一位作家;我们以为你也可以在删减的同时可以给文章以润色。”罗海难得一脸严肃起来,
“如果只是翻译我们大可以找到大把人来给我们翻译,你翻译的不是一个报告;你翻译的是小说,是文学作品;它有艺术的成分,但是现在需要删改了;你在删改的同时要用你自己的语言给小说加以润色衔接。当然,这本来并不用你来做;我们可以让我们出版社旗下其它的作家来做,但是主编希望由你一人来完成,一则是你熟悉原著;二则也是我们相信你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你今天拿来的稿子太让我失望了。”
逸生其实之前就有料到了,因为第二期的译文稿子才做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通读一遍都觉得挺糟糕。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译制工作,连他自己目前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改这篇稿子。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改就看看别人怎么写的。”罗海就好像是知道逸生心里所想,从自己办公桌上抽出几本已经译好出版的小说丢到逸生面前:
“你看一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今天回去改。今天周三,你周五前要拿着改好的稿子站在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不要再拿这种狗屁不通的垃圾来给我了。”
逸生拿起桌子上的稿件和小说,一言不发。
“行了,你可以走了。”罗海冷冷道。
逸生出了门,他已经气得只能捏着拳头了,此刻他恨不得把这只罗狐狸的皮都扒下来,如果他还有皮毛的话……
回到憩园,天已经半黑了。
“那个狐狸没为难你吧?”绿萝看逸生一脸要杀人表情。
“没有!只是骂了我一顿,说我的稿子是垃圾!这个混蛋!”逸生这么说着,快要把手里的稿纸揉成团了。
“行了,他不是也没得到画中仙么;大概是为了报复你才这样说你的。”绿萝安慰逸生道,一边抚着害怕得躲在她身后的画中仙的头。
“哎!”逸生气得把小说和稿子一股脑都丢在书桌上,捂着脑门叹气道。
“好了,大文豪要工作了;仙儿跟姐姐去后院玩好吗?”绿萝蹲下身轻柔地跟画中仙道。
看到画中仙被自己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逸生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毕竟错不在别人身上,要怪也是那个姓罗的狐狸太恶毒。
“对了,画中仙没有名字吗?”逸生缓下自己的情绪,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
画中仙点点头:
“因为原本只是一幅画,所以没有名字。”
“那起个像样的名字吧,不然总叫画中仙也不是个事儿。”逸生说,“不如,就叫翘莲;你看,她戴着小莲角;上面又有荷花。”
“你有认真帮人家想名字吗?”绿萝叹了一口气。
“我有。”在强压怒火的时候稍微有些许的忤逆都能让火山喷发,此刻的逸生就是如此;虽然已经有在克制,可是这两个字的口气又重了。
绿萝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索性牵着画中仙就地消失了。
逸生继而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本意又不是想和绿萝发火。虽然不甘心,逸生还是翻开了那本小说看了起来……
夜色渐深,逸生给自己泡了一大杯浓茶;开始修改之前的稿子。夜露深重,晚上接着院子里的地气,连屋子里面都变得很凉;逸生披着外套边誊写文稿边挥手拍打不死心绕着他飞的几只蚊子。
写到后半夜的时候困得不行,握着笔的手也有些麻木了。
所有稿子直到到天亮才改好,逸生洗了一把脸;把稿件和小说塞进包里,背着包就出门了。这样走到镇上正好能赶上头班进市里的车,清晨;行人稀少。逸生买了一个馒头塞在口袋里,因为早就饿过头了一时还不饿;可以一会儿饿了当口粮垫一下。
上了车以后,一路颠簸让逸生很快就瞌睡起来。抱着书包几次头磕在前座椅背上,揉揉额头不一会就又睡着了。恍惚间听到车上的售票员用喇叭报站名,很多旋转模糊的场景。
看到周围的景色熟悉以后,逸生强打起精神来。
换乘车到了报社,还是之前的那个传达室大爷。到了三号楼,直接上楼。
大概是才上班,罗海正提着热水瓶在泡茶;看到逸生来了,不免惊讶问:
“你怎么来了?”
逸生把稿子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第二期稿子,我改好了。”
罗海拿起稿纸认真阅读,几分钟以后;放下稿子:
“虽然还有一些小的问题,不过大致上可以了。”
听到这句话,逸生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就拖着步子朝外面走。
“那我先回去了。”逸生含糊地说,他太困了;要赶紧回憩园好好睡一觉。
“行,路上小心点……还有,想证明自己,也不需要熬夜。”
罗海在他背后淡淡说了这句话。
在回程的路上,逸生又打了几个小瞌睡。
直到回到憩园,爬上床;他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口袋里的馒头也没吃一口。
等他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他拧开床头灯,拿了昨天看到一半的小说又读起来。直到读完,又有了睡意;直接合了书,关上灯继续睡。
早上醒来,逸生发现自己流了一些鼻血;大概是前一天熬夜的缘故,从小他身体状况就不算好,熬夜生病都会流鼻血。
洗了脸上的血迹以后,又吃了点东西;第二期的稿子提前交了,一时间便空落下来;下午无所事事地想起来之前铅画纸用光了,还要添置些颜料;于是兴冲冲就背了包出门。
在观前后街上有一家东来仪,是道光年间的陆益元笔堂所改的一处只售文化用品的店面;以前苏州城里从不缺文化人,文人纵然是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笔。即便是非常时期,苏州城中的文人也只是沉寂并未消失。
转两路车就到了观前街后的珍珠巷口,今个是周末;好些摆摊的都出来了,因为每逢周末玄妙观总是香火鼎盛;所以在观外也是商贩云集。
人来人往,有蔬菜鱼肉;有花草鱼虫,也有日用百货。
穿过一条街就是东来仪,在街这头就能看的门口的乌木招牌;虽然如今很多店都改成灯箱广告牌了,可东来仪的老招牌还是那块大乌木匾。
进了店门,几个售货员都在玻璃柜台后面为客人配货写付款单;为了怕自己忘了要买哪些东西,逸生也写了一张单子。叫住脸色并不算和善的售货员,逸生报了一遍自己要买的东西;售货员潦草填了一张收款单子递给逸生指指店堂一角写着收银台的地方。
逸生拿着单子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要多少钱,只能悻悻先到收银台。
把写的账单先递进去,只听里面啪啪啪一阵算盘珠子响以后:
“五元六角,要收据吗?”
“不用。”逸生说着就摸钱包,这一摸包里空空如也;当下心脏就跳快了一拍,逸生忙打开包,才发现自己包里居然没有钱?翻了几遍依然没翻出来一毛钱,逸生有点着急,排在他后面的人也开始催促。
逸生摸遍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钱包;可是他分明记得早上是有带着钱包出门。
一只手把现金递进柜台,收银员快速找零,在手写账单上盖章完毕递出。
逸生一抬头,居然是罗海。
“我也是今天来买硫酸纸的。”罗海微笑接过收银单据,转递给逸生。
“这个钱,我会还你的。”逸生接过单子。
“对了,第一期的稿费还没给你。”说着罗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给逸生,“我们报社都是按字数结款,不同于一般的月付工资;虽然一次结款可能不多,不过你应该还有纪教授提供的经费;这样算起来也不少了。”
逸生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十元;逸生抽出一张十元递给罗海。
“不用这么早还。”罗海没有接下钱,“你也可以当这是奖金,你熬夜改稿子的行为我虽然不赞同,不过精神我很佩服;如今年轻人缺乏的就是敬业精神。”
罗海这个人从相貌上看给人感觉甚至比逸生年纪还小的样子,可是一开口说话;特别有一种城府的中年人感觉。逸生想到,如果这个罗海不是人的话;大概做自己太爷爷都可以了。
逸生用隔壁夹着捆成桶状的铅画纸跟着罗海出了东来仪大门,罗海伸了一个拦腰:
“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苏州人吧。”
“嗯。”逸生老实点头。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走走,这边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罗海把硫酸纸桶塞进包里问。
“我,也不知道。”逸生挠了挠后脑勺。
“那就带我随便走走。”罗海倒也不挑剔,吃定了逸生。
逸生想起,这时候快到八月十五了;应该是有庙会了,就对罗海说:
“那去虎丘吧。”
两人到虎丘山门外的时候,正是中午;游人稀少。其实是逸生记错了日子,庙会根本就不是这个月份的事儿。
罗海比逸生多活几百年,就算不是本地人;他也知道如今才不会有什么庙会,不过他不想揭穿逸生罢了。在他眼里,梁逸生不过是个黄口孺子;不过,罗海很欣赏这个小子。
回想过去,罗海虽然一直说自己是人;但作为狐狸的日子他还是记得的,虽然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虽有人形却不是人这一点罗海一直心有自知。如果当年没有化人形,大概自己也会如其它未开蒙的同类一样匆匆活个十余年罢了。他想成人,但没奢求过成仙;他想像人一样骑马越过山涧,拉弓射下惊飞的锦雉;他想享受人间的四季风光,所以他终于发愿成人。
但是过去的几百年间,他见过成人的同类被杀不计其数;人类畏惧他们的同时恨不得让他们形神俱灭。雌狐化女尚有可能获得人间男子的喜爱,在人间还有机会获得一席之地;雄狐就不一样了,就算被打回原形被杀被剥去毛皮,也是无人怜惜的。所以千百年来,公狐能成人活下来的真是少之又少;而他的原则就是不去招惹任何人类,虽然生活在人群里,他与真正人类的交集几乎没有,连罗海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因为寿命太长,容颜不老;他要定期更换身份,大概二三十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居住,别人眼里他是一个离群寡合的人;但是他整天脸上又都带着笑容,其实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几百年来,说同一个谎言,他自己都说累了;所以他决定以后都这样我行我素地活下去。
当然,梁逸生还是很不同的;他住的那个园子里有好多鬼鬼怪怪,他都不害怕;知道自己是狐狸变成的人还是像平常一样对待自己。这让罗海感觉到不一样的欣喜,就像刚化成人来到人类居住的城镇的那种欣喜一般。
“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逸生提议,显然他也发现自己估算错时间了,这个时候只能上虎丘山烧香了。
罗海倒是一脸开心的笑:
“行,吃什么?”
山门前,流经山塘河;河边上有几家小饭馆。
两人入座以后,点了两个小菜;罗海先开口道:
“苏州这里河道真多。不像上海,上海马路比较多。”
“嗯,以前我们出门都是摇船的;每家每有一个旱路前门和一个水路后门,后门直通石阶入河道;就像每家都有一个小马头一样。苏州还有水路城门,古时候每日商贩都是摇船从盘门入城走运河或小河道,船上是四季蔬果鲜花或是日用百货;船行在河道上叫卖,有人家要买就停下船做买卖。这里还是好几个码头集市,如今都很热闹。”逸生一说到苏州就侃侃而谈起来。
“你们还真是很喜欢水呐。”罗海啜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看着逸生。
“我和绿萝没什么的。”逸生被罗海盯得发毛连忙说道。
“原来那位水中灵魅是绿萝姑娘啊。”罗海别过脸,不让逸生看到自己脸上得逞的笑意
“不,额……是,她只是经常帮我。”逸生情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服务员这个时候一言不发态度散漫地端上了一盆菜就回到柜台后面继续打毛衣了。
罗海拿起筷子,指指菜:
“别不好意思,吃吧。”
几口菜下肚,罗海冷不丁道:
“其实你们也合适,才子佳人啊;聊斋志异上都这么写,虽说你现在还不算是才子;不过又会画画也会写文章,也算有才气了。”
逸生一口菜险些咽不下去。
“绿萝与我母亲情同姐妹,我从来不会这么想。”逸生放下筷子。
看到逸生像是生气了,罗海轻笑:
“我随口一说罢了,你又何必跟我这个陌生人较真。”罗海也放下筷子。
原本,罗海就是看中了逸生宅中的画中仙;那位画中仙虽未曾蒙面,却已是世间稀有。生灵与物灵不同,生灵自出胎起便各自带着各自的灵性,物是死物不曾有灵气;只有人赋予它灵气。如果说生灵万中有一可以修度化人,那物中就要百万千万之中才能有一得灵气化人;而这千万分之一的灵力也是比一般生灵要胜上一筹。物灵往往心无挂碍,精魄纯净,其中以画中仙为尤胜。而之后逸生送去的那幅画中已经无有画中仙,罗海怎么会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他倒是也不生气,毕竟因缘强求不来。若妄加干涉,只会给自己招灾引祸。
罗海从见面开始,就感觉到梁逸生身上一种气息,虽然细微如游丝;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出那是一种比自己高阶太多的神兽之气。这种神兽怕是连罗海自己都没见过,只是知道那气息冰冷沁润,应属水灵。所以初次见面,罗海对逸生真是有几分客气和畏惧,不过缓过劲来细想,这梁逸生肯定是人没错,这股气息应该不是他所有。便也就不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