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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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度厄学会语言后的第一件事，是确认现在的时间。
人类使用的历法和魔族一样都是以白金太阳和红金太阳这对孪生兄弟制定的双子历。付给城镇中心广场上的游吟诗人一些小费后，法兰度厄请他弹唱了一曲人类英雄对战魔族的传奇，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段故事已经有几百年了吧？”
“已经一千多年了，阁下。”游吟诗人回答。“从双子历6131年到7221年，时光流逝，唯有传奇不朽。”最后一句话他拨动着琴弦唱了出来。
“谢谢，你们游吟诗人的演唱是我旅途中最好的慰藉。”法兰度厄向他告别。
“我的荣幸，阁下。”
法兰度厄离开广场，藏进角落的阴影里。涅柔斯静静站在他身边。
“我死的那年是双子历5270年。”法兰度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两千年了呢……人类变了很多，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城邦，领土广阔，有着稳定的统治者，平稳地生活。魔族那边也差不多，一切都有了稳定的体系。”
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法兰度厄心想。大家都过得很好，有没有我都一样。我曾经的努力，现在哪个国王都办得到。没人再需要我了。
涅柔斯悄悄握住法兰度厄的手，将体温传递过去。她感觉到法兰度厄回握的力道。
“是啊，我还有你。”法兰度厄靠在涅柔斯身上，发自内心的微笑。“……走吧，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种子种下去。”
确定路线前，一张准确的地图是非常重要的。
在上一世，法兰度厄一直大力招揽测绘记录方面的人才，并在王宫里给他们很高的地位，可惜仍然没有充足的人手。那时，一份准确详细的地图是连魔王都不一定拥有的珍宝。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潜入这座城镇的镇长家里。法兰度厄一开始并没有期待能在这里找到地图之类的东西，只是想着借镇长与上层领导的文件来往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基本行政设置。出乎预料的是，两人在镇长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份地图。
这份地图放在一个魔法保险箱里，藏在抽屉的暗格里。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的确非常隐蔽，不过对法兰度厄和涅柔斯来说，保险箱上的魔力辐射简直就是在说“我就在这里快来呀”。地图只测绘了这个城镇的辖区和附近较重要的城市，内容显得小气吧啦的，但地理方位、距离比例、地势形态都相当精准，法兰度厄一眼看出这份地图出自大师之手，并且是某个巨大体系的一部分。
如果说在他那时非常罕见的人才如今已经如此普遍的话……
“人类真是进步了很多啊。”法兰度厄对自己的同族感到忧虑。他很清楚魔族的习性比人类要粗犷，这种精细活一直不被重视，什么问题都喜欢武力解决。但真正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其实非常非常的少，这么“偏科”下去，早晚会在人类手上吃大亏……恐怕已经吃过了。
两千年前还是法兰度厄领土的国都，现在却是这个人类国家的边境，其中的历史变迁法兰度厄已经在游吟诗人那里听到了一小段。
地图是意外的收获，两人记下地图的内容，重新放回去。在分工翻阅那些内容繁杂的工作文件后，两人在黎明前离开。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对镇长使用心灵入侵，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露出马脚。但法兰度厄没有这么做，原因听起来很可笑——法兰度厄不愿主动伤害平民。
之前在山居村民那儿，是刚进入现世，迫切需要情报，才用了最低级的心灵探查。而那两个可怜的奴隶如此悲惨，是因为奴隶在法律中是被当做物品对待的。
没错，法兰度厄判断一件事物的依据并不是它的自然属性，而是社会属性。他的这种思考方式蛮奇葩的，但对其他魔王来说，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作为魔王，他们几乎能做到一切事情，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如果魔王们真的放纵自己的欲望，他们很快就会自我毁灭。因此对他们来说，有所约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法兰度厄给自己选的约束就是法律。
在他看来，魔王是毫无疑问的统治者。但魔王凭借什么来统治领土与民众呢？力量？威吓？剥夺？镇压？都不对。魔王，包括其他种族的统治者，他们的统治是靠法律来实现的。统治者定下无法违背的规则，强迫别人服从，以此实现统治。定下了规则，就必须遵守，即使是魔王。不，正因为是创造规则的魔王，才必须比别人都要遵守，不然规则就失去了说服力，只是个笑话。
因此法兰度厄绝不会做违法的事情，对他国的法律也会尽力遵守。抛开身份，他绝对能评上“遵纪守法最佳公民”。
从镇长那里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后，法兰度厄将下一个目的地定为伏库拉，他们所在的这个人类王国孟提加国东部行省的第二大城市。
伏库拉城位于这个城镇的南方，繁华远远胜过这里，法兰度厄他们手上无法在这里出手的上等魔兽毛皮在那里并不会引起多少注意。但不管以后能卖多少钱，两人现在手头很拮据。
他们在这个城镇上出售的虽然是普通野兽的毛皮，但皮毛颜色漂亮罕见，毛发厚密，面积又大又完整，得到的钱并不算少。只是，两人很会败家。
买那两个受过教育的高等奴隶是一笔，为了暗示没有破绽涅柔斯给那个奴隶商人的小费也不少，为了远行还买了马车，锅碗瓢盆食物调料等杂物加起来的开销也不容小觑，在铁铺买了护身的短剑后，两人身上只剩下五枚铜板了。虽然短剑的威力对他们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旅行在外的商人怎么能没有一点护身的东西呢？
不仅衣着毫无破绽，两人在外貌上也进行了仔细伪装。之前法兰度厄就考虑过万一进入人类国度后的应对方法，他在山脉中采集了几种可以染色的药草。涅柔斯用它们将自己的头发染成深红色，又描粗眉毛，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少年。法兰度厄将皮肤染成棕色，涅柔斯为他修饰五官的细节——她的技术非常好——有效地降低了法兰度厄的美貌度，
如果不想这么拮据的话，他们可以选择跟商队同行。交上一笔钱，旅途就会便利很多。但法兰度厄清楚如果有外人，涅柔斯是几乎不开口的。为了跟伴生更好的培养感情，法兰度厄选择了花钱较多的那一种。
出城后，视野就被一望无际的麦田填满。麦子已经接近成熟，黄中带绿。不时可以看见辛劳的农夫在田里干活。法兰度厄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看了一天也没厌烦。夜晚降临后，两人在铺了厚厚干草的马车上共用一条毯子睡在货台上。
几天后，云层堆积起来，下午就下起大雨。路上非常泥泞，马车走几步就会陷到坑里。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法兰度厄指着不远处一颗长在路旁的大树。“就那儿吧。”
两人一身泥水地躲在树下，云层上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法兰度厄看看远处的天空，抬手设下结界。事实证明他没想多，一道闪电狠狠劈在这颗树上。拉车的马儿有些不安，张望后发现没有受到伤害，便重新安静地低下头。
“你跟着我们受苦啦。”法兰度厄摸摸它的头，夸张地感叹。涅柔斯露出一丝微笑，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法兰度厄眼尖地发现了。顿时法兰度厄觉得一路上的不便都值了。
经过荒野时，两人有几次遇到了狼群，于是货台上多了几十张灰狼皮。他们还遇见了强盗，最后强盗们只穿着内裤连滚带爬地跑了。对于送上门来的野味和财物，两人表示欢迎至极。
在这种悠闲的旅途中，路边的麦子开始进入收割期。伏库拉城也近在眼前。
到达伏库拉城前，法兰度厄遇到了预想外的一个小麻烦。
现在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为了遮住他显眼的尖耳和长发，法兰度厄一直穿戴着帽子和披风。路上遇见的行人虽然会觉得奇怪，但谁也不会特地来追究。但伏库拉城的入城审查必然会注意这一点。
法兰度厄的打算是，让涅柔斯为自己施一道冰霜诅咒，这样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穿这么厚。但涅柔斯坚决不肯对法兰度厄施加诅咒。
任凭法兰度厄怎样权衡利害，保证不会有后遗症，涅柔斯都保持固执的沉默。
“……好吧，那我自己来。”法兰度厄无奈地放弃了。
自己对自己施法，效果会大打折扣。如果遇到利害的法师，还可能发现诅咒残留的魔力波动和被诅咒者是一样的。但谁让自己的伴生罕见的任性起来了。
伏库拉城位于深绿山脉的西边，而法兰度厄的故国国都西维贝尔则在深绿山脉的最北处。当年从西维贝尔开始降下的魔雨不断向南移动，富含魔力的雨水造成大地魔力紊乱，动植物大量魔化，大部分的变异物种死去了，但也有很多稳定地繁衍下来。这场持续近百年的魔雨给深绿山脉附近带来深重的灾难以及巨大的财富，伏库拉城的兴盛就与深绿山脉蕴含的财富密不可分。
在伏库拉城，力量天赋者要比一般城市常见得多。各种冒险者与佣兵在此云集，追求财富与力量。
法兰度厄那作为普通人显得异常的装扮，在露出皮肤上冰蓝色纹路后就变成正常的了。门卫收了两人入城费和商品税后，连身份证明都没有查看就放行了。
“真想弄清楚他们的税收体系是怎么制定的。”法兰度厄自言自语道。作为魔王的本性，一不留神就复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