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不动明王(三) ...

  •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禾生局长身上。
      在常守和狡啮在处理着民众暴动事宜的当口儿,黑发绿眸的年轻分析官正闭着双眼,在脑海中快速回放那位颇具威严的年老女性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寥寥几次会面时庄重持成得过于模式化的一举一动。
      但是,人性格本身的惯性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掩去的;在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尊敬的局长大人前后行为细节的不一致性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精神分裂者,无论说话用词站立姿态习惯动作还是思维模式,都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符合多重人格分裂患者的症状……其中尤其明显的是,六次会面中,禾生壤宗的举止在五次里都和男性的形象更为匹配,更罔论每次她都会表现出一些完全不同的行为需求特质了。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证明那位女士的精神有问题——
      除特殊情况之外,多重人格往往诞生于伤害,而诞生的前提是这个人必须不能是情感钝感体质。
      禾生局长如果真是个病理状况严重得能分裂出六个以上具有着不同性格甚至不同性别的人格的精神病患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保持着始终澄澈的精神色相成为公|安局局长的——六个以上分裂人格的话,为了平衡人本身所具的性格构成,里头最起码会有一半人格使得犯|罪系数爆表。而特殊状况的话……sibyl system诞生年限实在太短,禾生是不可能如她一般是个后天培养者的,那需要从小练起。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
      假如不是多重人格的话,禾生会在不同时间表现出稳定的不同行为趋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那应当是非常显而易见却又位于思维盲区的马脚,呼之欲出却又飘渺难寻。而且先前述职所见的那几面完全不能说明那就是局长的常态……也许她会说那是个排遣烦闷减轻压力的小游戏也说不定呢。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身上有问题的局长大人。
      久夜脸色淡淡地睁眼看向了警车外的满目疮痍,而后目光从那些高举着手臂蹲在地上做投降姿态的民众身上移到了邻座的滕脸上。在那笑嘻嘻的橙发青年就要应着常守的招呼下车帮忙的时候,这面容精致如陶瓷人偶的年轻女性苍白细柔的手指突然在橙发青年猝不及防间带着冰冷的触感摸向了他的眉眼,而后顺着颧骨在年轻而富有光泽的肌肤上往下——
      如果忽略那六分之一的女性特质,单取六分之五和男性典型特质同样突出的滕先生比对起来的话……
      “……呜哇!小阿久你!”
      橙色短发的青年红了脸怪叫一声;在挥手挡开了久夜活像在拨弄小动物似的动作后,他转了转眼突然露出了一个蔫坏蔫坏而又十分可爱的灿烂笑容,然后非常顺溜地在那只到处肆虐的冰冷的手抽回之前抓住了它,“突然这么煽情地摸人家的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向我调情吗?”
      “滕先生,你皮肤真好。年轻就是好呢,细细嫩嫩的豆腐一样……”
      “……”救、救命,他被、被反调戏了?
      滕汗流不止,这可怜的小青年内心简直要斯巴达了:反调戏就反调戏吧,为、为啥还细嫩豆腐啥啥的那么怪声怪气……说得好像她自己是个老大妈似的!
      绿色眼睛的年轻女人只是继续用冷飕飕的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眼底狼一样冰冷的绿仿佛要把这个小执行官的衣服烧一个洞出来了;在滕终于干笑着松开手开始冒冷汗的当口儿,久夜嘴角一翘摸了摸滕的手背又摸摸自己的,突然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皮肤……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禾生的皮肤虽然有着极其逼真的皱纹,但细致程度却和年轻女性并无区别,甚至连正常的色素沉淀都不具有!还有眼球的颜色……要说的话,泉宫寺丰久的身体看起来还更逼真点呢,毕竟那是他确实已届中年的时候按着原体定做的,禾生壤宗的面容与身材却实在太过于理想化,简直像是被按着年轻时的模型推算出来的成品一般……
      人体机械化啊。那么,每次如果和她见面的本身就是不同的人的话,人格稳定色相却非常澄清这一点就能解释得通了。
      久夜笑得愈发明媚起来,眉眼间露出了狐狸般戏谑的神色。
      呜啊,这、这家伙,笑得好恐怖!
      发达的第六感顿时让滕像触了电般逃也似地钻出了车厢。
      “滕先生?怎么啦?”
      常守抱着头盔回头看滕,有点犹疑地从狡啮袖子那里抽了回来,“真矢小姐?”
      啪一声,车门被|干脆地甩上了。小姑娘眨眨眼,看见她的新同僚把垂到额前的漆黑碎发撩了起来,露出了苍白脸色上那对极亮的绿。
      “狡啮先生!”
      黑发绿眼的分析官抬头看那个自璃华子的案件以来槙岛就一直很感兴趣的男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局长那副人造躯体下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sibyl system到底是什么……我刚才一直在想局长和系统的关系。禾生女士几乎从来不离开厚生省,我们也从没见过那具身体有任何进食行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局长?你是说……”
      狡啮为久夜用以形容上司的词汇皱起了眉。虽然早知道她对系统和局长都缺乏敬畏,但为什么她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
      然而这男人毕竟反应极快。只一瞬息,他便马上跳过了自己不愿深想的点而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真矢对他们的目标槙岛圣护有一定了解,而那个男人毫无疑问地也是个对系统和局长缺乏敬畏的家伙。更有甚者,要是把自己代入他的立场的话,他也一定会为了探究好奇的对象的真面目而有所行动呢。那么,事实就很清晰了。槙岛制造这一场动荡和久夜刚才所透露的信息间可能的联系是——
      “常守监视官,把目前发生暴|动的地点归纳一下!”
      “是!”脸色惨白的常守高声应答着,立马三下五除二在终端上输入信息快速运算了起来;很快地,这有着亮褐色大眼睛的女孩就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声,“目前还有没发生暴|动的地点是NonaTower一带,也就是说……”
      “槙岛圣护的目标是Nona Tower,暴|动的目标是为了引开警力没错了……我们必须立刻联系宜野然后赶过去!”狡啮懊恼地在警车的钢化玻璃上拍了一下,然后在众人集中后钻进了主驾座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了厚生省大楼——
      “槙岛的行动至今为止有意无意间都在透漏出同一个信息:他在针对sibyl system。那家伙这次的目标既然是厚生省大楼的话,相应行动……”
      在接通了宜野座伸元的终端向他报告过状况之后,狡啮把手稳稳地放在了方向盘上,色泽冷冽而过度锐利的冰蓝色眼眸通过后视镜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身世背景始终谜团重重的同事。
      黑发绿眼的年轻女人敏锐地察觉了后视镜里狡啮并未刻意收敛的视线;她把预先准备好的Nona Tower格局简图发送给了在座各人人手一份,朝眼里微缩着自己影子的男人微微一笑——
      狡啮皱起了眉。
      事到如今,揣测出她转到刑事科的意图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真矢久夜和自己一样,不希望这个社会再乱下去,也不希望槙岛圣护再逍遥下去。
      “槙岛圣护这家伙到厚生省大楼去到底有何贵干……”男人观察着久夜的肢体动作细节,语速逐渐慢了下来。
      “想要破坏系统的影响力吧。”
      久夜了然地摇摇头,轻声笑了出来,“所以,他会选择位于顶楼的发信中心可能性最大,想要毁掉sibyl system的话从那里着手最快捷;与此同时……无法藏匿什么机密的塔顶也是最安全的选择,如果他想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话。知道越多秘密的人死得越快。”
      “顶楼吗。”
      狡啮皱起了眉,动作极潇洒流畅地把方向盘往左打去,“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在有共犯者同行的状况下,本人优先选择窥探厚生省的机密也是有可能的。还有代表权力中枢的厚生省的办公楼层……”
      “这要问志恩前辈才知道啦。她应该能连通厚生省内部监视器……”
      久夜语调轻快地打断了执行官的推断,苍白细长在扶手上轻点两下,幽寂如深潭的绿色眼眸平静地迎上了男人的视线,“不过打蛇打七寸,那个男人是不会浪费力气做些治标不治本的事的,他也惜命得很。”
      ——离秘密最近的人,必定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人。
      而槙岛的目的绝不是自毁,那个男人可是在等着目睹这个社会被颠覆过来的盛况呢——终会被抚平的暴|乱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能撼动根本的东西。所以,槙岛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满足那份欲|望的同时,竭尽全力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为此,他必定不会选择亲身接触机密。
      “……也是。”狡啮挑起眉勾起了嘴角,自嘲地侧过脸去,“啊,看到了。”
      ——那是,乌云般潜伏在夜色里的大片灰霾。
      把夜幕照亮成了幽蓝色的Nona Tower悄然无声地带着冰冷的色泽从重重建筑物后幽然浮出,像是每一个孩童幼时所幻想的藏满了奇迹与故事的法师塔般。它的顶端安放着覆盖范围全国居首的发信装置,它的腹部每日出入劳动着作为国之栋梁的高级官员们,还有……必定会有的、每个国家不可告人的机密部分。
      那也是槙岛选择这个地方的理由吧。
      狡啮在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新人分析官。本来像她这种文职的官员是不必执行这种具有一定风险的任务的,她却向局长提出了行动申请并坚持要和自己一组,简直像早就算计好了似的。
      不过,这样的算计并不会让他讨厌——
      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和立场并不矛盾不是吗?

      ……
      …………

      当一行人到达了无人机保卫系统已被破坏殆尽的厚生省大楼时,唐之杜的终端传来了监视器捕捉到的消息:槙岛果然在和他的手下分开之后往上走了。
      这是个好消息的同时,也是个毋庸置疑的坏消息:槙岛的意图和战略自这一刻起已就在他们眼中彻底暴露无遗了——他们的猜想和推论是正确的;但是,上有槙岛下有机密,无论选择往上还是往下追击,对他们而言的危险性都绝不会比另一个选择小。
      而……
      一旦太过走近当权者的秘密却又没有足够强进的底牌的话,迎接触逆鳞者的,往往只会是背负着污名干涸腐烂在不知名角落里的惨淡终结。
      狡啮非常明白这一点。
      又或者说,即便他并不知道系统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这个曾享受系统高评价赞誉、现如今却如困兽般受那个独|裁者驱使的男人仍无比清楚同时那个作为暴|力机关和权力中枢的科技产物的本质——
      那个是,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场合何种文化之下都不会改变的、会因贪婪和想要延续下去的本能而逐渐扭曲的可悲怪物。
      与因具有人性和变通可能而能使权力机关被注入新鲜活血的人类不同,非黑即白的机械系统会对挑衅权威者下达的处决命令,从来只会更加僵化狠绝而无任何回旋余地。
      “狡啮先生,你和小朱去对付槙岛吧!那个家伙可是很能打的呢。”
      黑发绿眼的年轻女人在对方露出了犹疑神色的一瞬立马敛起了眼里浮冰一般迷蒙不定的情绪,转而换上了小女孩般俏皮狡黠的笑意,“如有必要的话,请把那个男人以正当防卫的名义击毙吧。至于我的话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拖累滕先生的。”
      气氛瞬间胶着起来。被夹在中间的常守顿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真矢小姐……”小姑娘腾出一只抱着头盔的手拉了拉久夜的衣袖。
      久夜只是含笑歪头凝视着狡啮的双眼。男人复杂起来的脸色告诉她对方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心情稍稍变得愉快了起来。
      “你倒是不顾忌刚刚宜野座先生反复强调的‘活捉’……”
      滕快速扫过狡啮凝重的脸色,有点儿哭笑不得地伸手拍了拍久夜的肩,“那狡兄,我们就先走啦!”
      “啊啊。万事小心,千万别乱来!”
      已经带着常守登上了手扶梯的狡啮沉声叮嘱了一句。这男人手里的Dominator已经端起调整到了备战状态,低垂的眼帘掩去了沉静面容上冰蓝眼眸里晦暗的光。
      ——趋利避害。
      与槙岛一样,他做了一个卑鄙的选择。
      男人这样想着,看见那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分析官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巴,朝自己露出了猫一样胜券在握的高傲的笑,幽绿瞳色随着长眉挑起那瞬,冰冷彻骨的触感如来自无底深渊的汹涌海潮般将自我淹没。
      ——杀了他。杀了槙岛圣护。
      女人的嘴唇栩动着,变化形状如撕裂般以生物电的形式通过视神经带着重影一路钉入脑海深处,转身时因气流扬起滑过唇畔的黑发弧线生动华美如蛇信——
      狡啮瞳孔皱缩。
      她……在笑。他记得那个笑。
      樱霜学园里自己用枪对准她的时候,自己身受重伤而槙岛挟持船原雪离开的时候,甚至是在早年他还站在这个社会的上层阶级时,他也曾在镜子里看见过自己这样的笑——
      他也曾有过的。这样傲视众生的,笃信一切尽在自己掌控的笑——
      ‘他算是我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呢。真可笑啊……’
      女人的叹息如幻影般回放在狡啮耳际。
      那一夜,他看见泪水从翡翠绿的眼里流下濡湿了凌乱的黑发,然后和洁白的雪花一起融化在沾满鲜血的衣服上。凝结的鲜血可以被洗去,那份痛苦却只有被酝酿成无法除去的杀意,在这比海上的暴风雨更让人心乱的深夜里愈演愈烈。
      雪夜里常守和船原雪浑身狼狈的抱头痛哭,佐佐山失去了皮肤裸|露在空气里的鲜红肌腱,森川释然笑着在自己面前炸裂时真矢凄厉的哭声,还有被劫持施|暴的年轻女人在犯罪系数上升后会被射杀的绝望中惨笑着,朝汽油的方向举起了打火机,娇艳的面庞被橙红火光烤炙成扭曲的影像——
      ‘不、不要过来!’
      那女人跌坐在地上哭叫着,被汽油沾染的精致妆容一片狼狈。
      为、为什么自己会变成需要被清除的人——!明明她才是被害者不是吗,明明是需要得到救助的一方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
      那女人眼里有着忿恨。
      她所见的“狡啮慎也”正是自己从前所憎恶的存在,他曾笃信过自己绝不会成为的存在。
      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自己早已陷落到了更深的黑暗里……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温柔的啊。
      从一开始他就很明白不是吗。
      强者摆布规则,弱者顺从摆布,而更多的人如肉牛般在钢铁牧场里强作一无所知地延续着虚假的幸福。他曾有机会也很自信自己能踩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必然性成为顶端的一员,可这不代表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友人屈辱而毫无价值地成为那头名为强权的怪物铁蹄下飞扬殆尽的尘土。
      嘟——嘟——嘟——嘟——嘟——
      狡啮蓦然回神;那是终端的通信请求的信号。
      “我这是……”思维从迷障里拔除的一瞬,这男人惊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志恩,怎么了?”
      “慎也君!”唐之杜志恩满是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地下四层的时候秀君和阿久的通信信号突然全都中断了,也就是说地下有什么大型的保密设施……”

      ……
      …………

      越来越近了。棠虎所暗示的真相。
      自和狡啮分开行动之后,久夜的精神就一直保持在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
      在看见地下四层处露出的记载外通道之前,这绿色眼睛的年轻分析官一直把玩着手中的Dominator,带着空寂而悠远的笑以俯视的姿态优雅地潜行在楼道冷色调的光影里,一举手一投足都揉进了和缓旖旎的古雅韵律,就仿佛这寒意凛然的地下暗室将是独属于她喋血绽放的华美舞台一般——
      越来越近了啊,鸣山。
      这十来年,那深埋在我们心底鲜血淋漓的毒瘤也终于到了被剖出的一刻呢——
      黑发绿眼的分析官这样想着,在地下四层的入口处小心地测试着通讯终端和Dominator的信号状况;在确认了所有通讯工具会在地下四层以下失去与外界联系的功能那瞬,这白瓷人偶一般苍白纤细的年轻女人露出了明媚狂热得让人心悸的笑,狼一样幽绿的瞳孔里燃烧着执着得近乎病态的决绝——
      鸣山,父亲,槙岛,还有由奈。我们的怨也好恨也好,希望也好幸福也……
      她闭了闭眼,面上有痛色一闪而过。
      “喂,小阿久,先别往下!”
      滕明显也发现了信号状况的不对劲,他拍拍久夜的肩,指了指突然哑火的通讯器和Dominator,“你看,这明显不太对啊。完全通信错误啦。”
      “滕先生也发现了啊。这里应该是个大型电波暗室,Dominator在里面不会有用呢……”
      久夜笑了笑把枪扔在楼梯口处,空出手来三两下把黑色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里头十有八|九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吧——也许就是sibyl system的正体也说不定呢。我是一定要去的。滕先生你的话……”
      她甩甩马尾,深深地看了有着阳光一样头发的青年一眼。
      “我当然也得去!再怎么说我也是拿着薪水的执行官不是吗?”
      滕笑嘻嘻地回望她,双眼真诚而明亮,“小阿久啊,把自己逼得太紧会很痛苦的。你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但是啊,至少在并肩战斗的时候,尝试着更依靠一下我们这些同伴怎么样?”
      这青年言罢清了清嗓子,伸出手用力揉了揉久夜的头,“下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妙,所以要不我先去看看安全不安全,你断后?”
      “滕先生……”
      久夜不由微怔,凝重的面色舒展开来,露出了柔和而明亮的笑。
      合作人是滕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是狡啮的话,一场龃龉重重的相互试探绝对是少不了的。
      “拿好,待会记得还我,”年轻的分析官说着十分干脆地掀起了裙角,从贴着皮肤的皮带上利落地抽出了一把带鞘短刀递给对方,“一会儿可别轻易把人捅死了,留着活口说不定能撬出来不少事儿呢。”
      是军刀!
      滕张大了嘴呆呆地在布满划痕的冰冷鞘身上摸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禁不住乐颠颠地笑了起来。
      满布锯齿的矛型刀尖,近乎完美的切割线条,还有磷化过的刀面和牛皮刀柄……这是2085年制的军用匕首,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高级货色!
      “哎呀,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呢!今天来这一趟还真是超值~”
      笑容爽朗的青年接过匕首颠了颠在空气里舞了几下,为那流畅的手感面带喜色地吹了声口哨,“多谢啦,超合手的!”
      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现在这时候,有杀伤性武器在手可比单单拿着被封禁的Dominator强了太多!
      久夜也笑了。滕果然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呢。
      “你对局长的身体有兴趣吗?”她从短靴里抽出另一把军刀,俏皮地朝滕眨了眨了眼。
      “呜哇,别!”有意识地把身体摆在掩护者方位的滕立马做了个怪相,怕被谁听到了似地压低了嗓音,“我口味可正常得很,请给我可爱的年轻妹子啦!”
      滕先生可真是的!
      久夜不由喷笑出声,而后她眨眨眼一点滕的肩膀,在对方会意抡刀劈开两发铁钉的同时往前冲去,映着敌方躲避动作的幽绿眼眸愈发亮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
      只一瞬,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双手就被狠狠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因为疼痛不住抽搐着,闷在厚重头盔里的惨叫声也在执行官极为有效的击打中熄灭了。
      “发出的是钉子吗……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了,真是群麻烦的家伙。”
      滕把军刀换在了左手,然后上前用右手捡起了敌方的武器比划了一下,“哪小阿久,有什么发现吗?”
      “对讲机哟。”正蹲在地上进行例行搜身的久夜回头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小型机械,“你听。”
      咔——咔——咔——嚓——嚓——嚓——
      一阵刺刺拉拉的信号调试之后,一个听起来咬字重音有点奇怪的男声响了起来:“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啊啊,这个声音的话,她有印象呢。
      久夜沉默片刻之后朗声笑了起来,“Jackson对吧。在信息对接还是在破译密码?告诉你吧,禾生壤宗和泉宫寺丰久一样,是全身机械化技术的享受者。目前我遇到的有明显区别的人格有六个以上,她的身体应该也不止一具……喂喂,在听吗?Jackson?”
      在密码门前摆弄着电脑的男人身体一滞,豆大的汗水顿时从额顶滑下。
      “你是……真矢久夜。”Jackson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没错,是我。”
      久夜歪歪头,咬字清晰一如法庭上里宣读判言的法官,“让我来给你做个预言吧。继续把破译密码摆在行动的第一位的话,你会死。尹夏小姐——对,是这个名字——也会死。所以来变换一下行动的优先等级怎么样?比如说,把与这个系统的利益真正完全挂钩的防卫者扫除干净?”
      “小阿久,”滕惊愕地瞪着久夜,“这到底是……”
      “惩戒不知好歹妄想翻身为主的服刑者而已。滕先生,你也是被害者呢。我直到刚才为止,才把全部细节好好地连通完毕呢……真是的,不论什么时代都不缺乏丧心病狂的野心家啊。”
      执行官掏出手帕以怜爱的表情细细地擦拭着刀刃上沾染的血渍,“两位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吗?系统的真相,关于公平的骗局……”
      黑发绿眸的年轻女人温柔地擦拭着她的军刀。
      新鲜的血腥味从不复纯白的细麻布手绢上缓缓溢出,缠绵在了比纯然的黑更暗的阴影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了……吐血的一章!
    突然发现久夜的特有属性之一是转移别人的伤害仇恨到自己身上(喂
    写的时候感觉要让某些东西别太早冒头非常费脑子……
    看不懂的问我!不剧透我都会说哒=。=
    揉揉墨墨妹子,你要的更新我终于送上了,大家都要感谢你!(被殴飞
    最后……我屮艸芔茻!!!!这一章和谐词改死我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