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花园的福音》血耶

4、第四章

　　第四章

　　塔兰维路看着电文不禁迟疑了一下，和美狄雅至少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可他并没有那种去再会分离了一个月的老朋友的激动心情，让他迟疑的是美狄雅没有说明到底是说明事，以前美狄雅非常希望能和他一起到处逛荡，可塔兰维路对这相当排斥，渐渐的，美狄雅就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塔兰维路频繁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并说不想为他浪费时间。于是两人关系僵持了好一段时间。这次美狄雅再次约他出来。塔兰维路思忖了一下，出于某种原因，打算赴这个约。他向导师打了个电话，又请了一个下午的假。
　　第二天电文是：
　　塔兰维路·W·拉沃奈尔少爷，因为今天凌晨的事，我替我军区的奥裴尔·W·普瓦勒向您道歉——为他鲁莽不可饶恕的行为向您说抱歉。您的名字将会从那本子上抹去，您的名誉不会受损。
　　——总司令
　　是他。这所意料之中的结果，塔兰维路早就预料到了。即使他彻夜不归宿舍，也不会受到处分，以前那些值日的军官从不敢记他的名字，他也未违反过纪律，唯独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更意外的是居然碰上了奥裴尔。塔兰维路脑海中浮现出金发和蓝眼——奥裴尔的面容。
　　拉沃奈尔亲王工作繁忙，在家时间越来越少，赫卡米莎总是一个在呆在家。弹琴、画画、下棋……无论做什么她都会烦躁，久而久之他对这些贵族的高雅的东西感到了厌烦，唯有塔兰维路陪她时才显出喜悦。下午两点半，塔兰维路向赫卡米莎道别，赫卡米莎一直追问什么时候回来。塔兰维路也不知道，只是保证晚宴时候一定回来。
　　下午的小公园还算热闹，四处能看到小孩子嬉戏玩耍的身影，树下和秋千边有些年青人在谈情说爱。塔兰维路从车窗往外一望，边看到不远处的小喷水池边站着一个身着绿色军装的青年，那青年肩上的金色肩章在柔和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他的面容也毫不逊色，周围的人或侧面或向他问好。
　　塔兰维路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公园一条道路边，那青年向他招了招手，并向他走去。塔兰维路下车，迎面而来的青年高声喊着他的昵称，在场的其它都纷纷用惊讶、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看向塔兰维路。塔兰维路不喜欢别人用那种奇怪目光盯着他瞧，冰冷着脸对那些人扫视了一眼，压低嗓音，带着警惕意味地叫那青年的名字：“美狄雅。”
　　美狄雅看到塔兰维路后已经是一脸兴奋，看到阔别已久的朋友让他激动不已，顾不上塔兰维路的不悦，反而一个跨步冲上去，抱住了塔兰维路的双肩，尽可能地收拢，紧紧把人拥在怀里。塔兰维路有些惊讶地低呼了一声，毫无防备地向后踉跄一步，美狄雅拥着他的手臂也紧贴着他背后的长发，只要稍稍一挣扎就会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强硬地推开了美狄雅，冷嘲热讽地说：“什么事让你高兴得忘了羞耻。”说完他便整了整衣服，把衣服上深浅不一的皱褶抚平。
　　美狄雅踉跄几步，塔兰维路的话像一盆当面泼来的冷水，把他的热情瞬间熄灭，他怔怔地、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塔兰维路有些不耐地问了句：“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么。”
　　“刚才……我很抱歉，一时激动，所以……”美狄雅说着说着，感到一些尴尬，他用僵硬不自然的笑容来掩饰这种尴尬“呵呵……路德，只是为了一点小事，要占用你的时间我感到抱歉，但是这点小事也颇为重要，你要知道……”
　　塔兰维路不愿听美狄雅拐弯和故弄玄虚，打断了他说：“什么事。”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给你介绍我的一个新朋友。”美狄雅说，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拉沃奈尔家的司机“方便的话，让你的司机载我们一程吧，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我们路上再说吧。”
　　塔兰维路点了点头，向司机示意一下，司机反应机敏地离开驾驶座，下车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塔兰维路与美狄雅坐在后座。美狄雅向他解释一些事，塔兰维路支队要介绍给他认识的人有点兴趣，但每次问起，美狄雅只是微微一笑，为了加强神秘感，让人更有猜测的兴趣，便作了个提示，说那人是他的同僚。塔兰维路不再追问了，也不参与美狄雅的猜谜游戏。这时路过一家电报局，他想起总司令给他的电文，快速回想了一遍凌晨时发生的种种事，像是检讨自己那时的各种行为和言语一般，突然发觉自己当时是多么令人厌恶。塔兰维路让司机在电报局边停车，让美狄雅在车里等候，在电报局门口踌躇了一会，还是进去给总司令发了一个精简的电文。
　　回到车上后，美狄雅追问塔兰维路给谁发电报，塔兰维路不打算和美狄雅说，也没有糊弄美狄雅，只是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绝口不说，尽管他心里觉得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正确的，可他不会在别人面前提到这件事——他不愿对外人暴露他的过错。
　　目的地是华尔安公爵的府邸，府邸的地下室举行的击剑义赛和募捐大会已经进行了一半，募捐的钱是涌来资助某个州县的孤儿院。塔兰维路对在地下室举行活动非常反感，美狄雅却一定坚持要让塔兰维路见到那个人，认为有那个必要。事情是这样的：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要举行阅兵仪式了，阅兵的组成有他们国家的还有一半是他们盟国的，他们的盟国是一个与他们国家接壤的叫冈国的邻国。冈国的老皇帝岁数已高，不宜奔波，便由皇孙代替老皇帝去检阅。那个皇孙是个有名无实的陆军将军，只是挂名的（内部的消息），军队中一切事务都由他的胞弟打理。美狄雅被安排陪同和保护皇孙，他的兵士觉得是桩霉事，并取笑那个愚蠢无能的皇孙。然而皇孙拒绝了他的陪同，指明了他军校区的另一个人，想到这里他都差点忍俊不禁了。
　　来到华尔安公爵的府邸，一名仆人守候在大门外，像是接待来宾，打开门，又热情地引路。
　　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一个储物室，储物室里有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楼梯有一盏照路用的电灯，四周没有窗，密不透风的，显得阴森可怕。越往下走，地下室的那股气味更强烈。烟酒和香水混合的刺鼻气味熏得地下室热烘烘的。
　　听到喧声鼎沸，从楼梯往下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地下室的墙壁挂满了彩色的小灯泡，天棚缀着几盆蕨类，地上铺满叶子和鲜花，恶俗至极。可大家都觉得这种布置十分巧妙迷人。在里面摆有击剑手的赛台，两边坐着裁判，底下是观众，大约将近有三百人，这个地区的上流社会人士基本都聚集在这里。
　　这些人大多是外行，台上正在击剑的两人在他们看来像木偶一样姿势笨拙，不够优美，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看久了便觉得疲惫，在下面聊起天来。塔兰维路和美狄雅的到来无疑给这里注入心的活力，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热情对塔兰维路和美狄雅伸出手。
　　塔兰维路和美狄雅同他们握手并回应他们，不免又有谄媚和奉承的话，但都习以为常了。
　　坐在头排长椅的一位女士挽着一位英俊的青年的手拨开重重人群，走到塔兰维路面前。这位四十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士激动得热泪盈眶，脖子涨红，握着塔兰维路的手腕：“你好啊，路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克蕾娜阿姨。”塔兰维路亲吻了名为克蕾娜这女人戴着手套的小手。
　　克蕾娜满面忧愁的说：“听说令堂的事……我很难过，代我向她问好。”塔兰维路答应了，克蕾娜一扫脸上的哀伤神情挽着她旁边那相貌十分英俊的男人，自豪又娇羞地介绍：“我去年十二月结了婚，太匆忙了，我现在给你介绍——这是我丈夫，伊沃兰修斯·W·普瓦勒。”说完她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众人各种表情，便笑了。众人和哄堂大笑起来，说着她总是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己丈夫这种无伤大雅又不乏甜蜜幽默的话。
　　“您好，我是塔兰维路·W·拉沃奈尔。”塔兰维路先伸出了手，同时打量了一下签名这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男人。这个男人面容令人赏心悦目，耀眼璀璨，克蕾娜婚前就为他铸了雕像。
　　“啊……噢，您好。”伊沃兰呐呐地回应，目不转睛地盯着塔兰维路的头发，一下子没回过神，他还沉浸在他从未见过这么长的头发中，觉得这是一件很奇特的事。直到塔兰维路没法再忍受他这种探究的目光，转过头的时候，他才讪笑着说抱歉。
　　美狄雅从人群中抽身走开，特意同塔兰维路介绍说伊沃兰是奥裴尔的兄长。说到奥裴尔，克蕾娜兴致有来了，她说难得奥裴尔有一次休假，她前几天就来这给奥裴尔报名了。美狄雅是知道这事才来的，他们同克蕾娜像老朋友一样叙起旧来。克蕾娜四十岁了，更显成熟风韵，一直是高级社交界的宠儿，和塔兰维路与美狄雅的母亲有些交情。在没有和伊沃兰结婚前是个老风流。现在她着迷于伊沃兰的面容而和他结婚，由老风流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些在他们的谈话中都显示出来：她总是喜欢把她丈夫的手臂搂在怀里，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笑起来像十五六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