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叶之弦

4、第 4 章 尾声

　　第四章

　　成殷殷从没吃过这么别扭的一顿饭。

　　林湄一个劲儿地招呼她多吃，转过头看见程逸之，便又是一张臭脸。程逸之对着林湄和她百般讨好，看见叶煜珩却叶没好气。

　　成殷殷不禁抚额：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姓叶的介入了人家家庭？她恍然大悟，不禁同情地看看程逸之，又将叶煜珩上下打量一番。程逸之是浓眉大眼，眉宇间英气勃发；叶煜珩却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多了几分阴柔秀美。两个人各有千秋，根本没法比较，要是能在一起倒是不错。成殷殷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叶煜珩正被程逸之瞪得有气，见成殷殷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他们俩中间来来去去，更是火上浇油。手里筷子一拍：“看什么看！”

　　林湄怀里的程依然被吓了一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连嘴里的面条也不敢嚼了：“小叶子叔叔，依然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叶煜珩忙道：“依然乖，叔叔不是在说你。”

　　“依然只是想告诉你，你嘴巴上有菜叶子。”依然嘟着小嘴，委屈地说。

　　叶煜珩尴尬地擦了擦嘴，跟她说“谢谢”。

　　成殷殷心中大快，这小丫头真是古灵精怪，可爱极了。

　　只见她又指着林湄手边的冬瓜说：“妈妈，爸爸爱吃瓜瓜，你给他夹两片。”林湄不情愿地直接把盘子递过去。程逸之笑嘻嘻地接了：“谢谢老婆。”紧接着，依然又指着程逸之手边的牛肉说：“叶子叔叔不爱吃叶子，就爱吃肉，爸爸拿给他吧。”程逸之也无奈地夹了几片牛肉丢进锅里：“你随意。”来来往往几次，气氛果然好了些。

　　成殷殷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小大人儿，就有意无意地逗她几句，问她年龄、喜欢吃什么、平时爱去哪里玩儿什么的，小丫头都口齿清楚地答了，还热情地给成殷殷舀了一个墨鱼丸：“依然最喜欢吃墨鱼丸。爸爸说姑姑也喜欢吃墨鱼丸。姐姐长得像姑姑，我也给姐姐吃。”

　　成殷殷没注意到桌上的大人都怔住了，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墨鱼丸：“那姑姑一定对依然很好是不是？”

　　“嗯。爸爸说，如果姑姑在的话，一定会很爱很爱依然。可是姑姑去天堂玩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程依然托着下巴，有些惆怅，“爸爸妈妈老不在家，都没有人跟我玩。”

　　成殷殷“啊”了一声，连忙给程逸之一个歉意的眼神，却发现他们夫妻俩都怪怪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难不成她真的很像依然的姑姑吗？

　　这时，叶煜珩起身道：“我吃饱了，先走了。”

　　成殷殷忙跟着起身：“我也饱了，谢谢你们的招待，下次我请依然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依然开心地点点头，跟她勾勾手，目送着他们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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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殷殷紧走几步跟上叶煜珩：“哎，你干嘛走这么快！”

　　“被狗追。”

　　成殷殷大怒，扯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喂！说你是狗，你还真咬啊！”叶煜珩跳脚。

　　成殷殷扔了他的胳膊：“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叶煜珩揉着胳膊，哼了一声。

　　“你喜欢依然的姑姑。”成殷殷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叶煜珩怔了一下：“你瞎说什么。”

　　“是不是？”

　　叶煜珩不答。

　　“我长的很像她吗？”成殷殷认真地问。

　　叶煜珩摇摇头：“不像。”

　　“我没有她漂亮吧。她家里人都那么出众。”

　　叶煜珩忙道：“不是的。你们两个长得确实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看见你却让我们都想起她。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吧。”

　　成殷殷了然：“她也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女孩子。”

　　“没错。她喜欢的人，甚至比不上你那个柏林。”叶煜珩心痛地说。

　　“所以她死了？”

　　“嗯。那个人背叛了她，在她要生孩子的时候。”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

　　也不知是不是生出了“同时天涯沦落人”之感，成殷殷心里酸酸的。从前她为柏林掏心掏肺的时候，舍长她们都说她傻，说柏林那样的人迟早会让她吃亏，她还不信。现在看来，一个女孩子，遇人不淑，是件要人命的事情。她庆幸自己及早摆脱了那样的噩梦。

　　她拍了拍叶煜珩的肩膀：“你别伤心了。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孩子才死去的，跟那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样想的话，她很幸福。”

　　叶煜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样，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吧？”成殷殷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装作厚脸皮说。

　　叶煜珩连连称是，说她是平民哲学家。

　　成殷殷破天荒地得到了他的“肯定”，心里高兴，就兴冲冲地拉他去个好地方：“走吧，保证到了那儿你会忘了一切不愉快的事。哲人不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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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煜珩一直觉得哲人就是骗子的代名词。所以他看到所谓“好地方”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C大有个美称——造假集中营。原因是正坐落在澎城最大的山寨电子基地——东关村境内，门外就是假证、□□一条街。受这种风气感染，C大校园里也不乏山寨品牌，最集中的可能在食堂窗口，比如，蒸功夫蒸菜、田野家牛肉饭、韩拿山石锅拌饭等等等等。但没想到，几年不见，魔爪已经伸向了“好XX”便利店。因为成殷殷朝他挥手的地方，左边有个霸气的亮闪闪的牌子——“好地方”便利店。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是啊。这里不美吗？”成殷殷指着身后蜿蜒起伏的小土丘，惊讶地说。

　　叶煜珩这才注意到面前那道土坡。坡底下种着银杏和枫树，黄色的扇形和五角形的叶子铺了满地。一条青石小路流畅地伸向红亭子里。亭子里有老人在吹笛子拉二胡，土坡上三三两两的人躺在枯草上看书。

　　“挺好。”叶煜珩点头，“只不过人有点多。”

　　成殷殷笑道：“跟我来。”

　　她引着他从“好地方”的牌子下面绕过去，走进房子和土坡之间的房山。起初房山很窄，走到里面却越来越宽，到了尽头，竟是一个圆形大洞，足能盛下四五个人。地上竟还长着绿草，靠里边的一处还有一个被屁股做出来的圆印儿。

　　成殷殷得意地回头望他：“怎么样？像不像世外桃源？这附近有锅炉管道，所以一年四季草都是绿的。还有花呢。”她指着几朵紫色的小喇叭花给他看，“漂不漂亮？”

　　叶煜珩看着她的小脸愣了一下：“啊，漂亮。”你也很漂亮。

　　成殷殷拍拍自己身边的草地，邀请他坐下：“好，欢迎来到成殷殷的小窝。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叶煜珩有点受宠若惊。

　　“恩。柏林都没有来过。我总是和他吵完架就来这里，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那真是荣幸啊，谢谢你。”叶煜珩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果然很舒服。让我想起小时候。”

　　“是吧？”成殷殷也心满意足，“我也记得小时候会窝在单人沙发里，用垫子把四面都围起来。下雨天，就把家里的伞都拼在一起，自己躲在一群伞下面。”

　　“小鸵鸟。”叶煜珩笑着评价，“不过有时候一个人躲在狭小的空间里，真是又安全，又舒服。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说不定那些日子不会那么难过。”

　　成殷殷笑道：“不过我遇到你不算晚。否则今天还要一个人在这里难过。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地离开他。更没想到，我都没有哭。”

　　叶煜珩正要说写什么，突然觉得手一凉，却是成殷殷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她眼里的泪像一个漩涡，把他的心都卷了进去。

　　“怎么办，我还是想哭。”

　　“那就哭吧。哭完就忘了他。”叶煜珩把她搂在怀里，眼睛也湿润了。他不知这句话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

　　成殷殷哭着哭着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叶煜珩已经不见了。她身上却披着叶煜珩的浅灰色外套，上面有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她忍不住拎起领口来闻了一下。

　　突然，一条毛茸茸的虫子一样的东西从头顶上方垂下来，正落在她的脸颊上。成殷殷吓得哇哇大叫，却听见叶煜珩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小爷的衣服好闻吧。”

　　“流氓！混蛋！不要脸……”成殷殷搜肠刮肚地把她仅有的几个骂人的词嚷出来，奈何她库存不足，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可任凭她怎么骂，也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有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可惜啊，听你骂人也这么不过瘾。”

　　成殷殷怒气冲冲地从“山洞”里钻出来，走上小山坡。果然，叶煜珩在山洞上方的山坡上躺着，嘴巴里狗尾草左摇右晃。他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她躺下来。

　　成殷殷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依言躺下，把他的外套枕在身下。

　　他们面对着西方。远远的天边挂着红红的太阳。残阳如血一定是伤心人说的。成殷殷觉得它更像是双黄月饼里的那个蛋黄。

　　“成殷殷，”叶煜珩突然说，“我们做朋友吧。”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成殷殷也不知何时就认定了他们的关系。说朋友似乎浅了些，说恋人，她自己也有些脸红。

　　不过叶煜珩解决了她的疑惑。他吐出嘴里的狗尾草，掏出一个狗尾草编成的戒指来：“我是说，成殷殷，做我女朋友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