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叶之弦

1、第 1 章 初吻

　　成殷殷坐在男生宿舍楼后头的小花园发呆。偶尔有两个熟人路过，笑着打趣她：“殷殷，又等柏林哪？”

　　成殷殷撇撇嘴不说话，心里狠狠地骂着：“柏林，死柏林，再不来，我就永远不等你了。”想是这么想，她还是把塑料饭盒往怀里搂了搂，又腾出手来给柏林打了个电话。

　　冬至前后，天总是黑得很快，电话还没打通，她就觉得暮色一下子沉下来了。

　　“死柏林！你到底下没下来！再给你两分钟，不然我真的要走了，不要以为我成殷殷不会发火……”她对着话筒一通大喊，眼泪扑棱棱地往下掉。她果然是不会发火，眼泪一掉声音就弱下来。

　　“殷殷——”她正哭得梨花带雨，突然腰上一紧，一股酒味就扑过来。成殷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是喝了多少酒，叫她的名字都有些含糊了。

　　她背着他抹抹眼泪：“你怎么又喝酒了？你爸又骂你了吗？”

　　柏林不说话，整个身子都搭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叫她的名字：“殷殷，殷殷，对不起。”

　　成殷殷心里一软，忙转身要撑住他，不想柏林却一下子把她拎起来。成殷殷惊呼了一声，黑暗里只觉得他的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一双柔软的唇瓣就贴上了她的嘴巴，他的舌头携着米酒的甜香，在她的口腔里肆意驰骋。

　　原来初吻就是这个味道啊。成殷殷心想。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学着他的样子，去舔他唇边的那丝甜味。她当然没有听到对面男人身体里火花爆裂的声音，但是还是明显地感到他某个部分升腾起来的僵硬。

　　“啊——柏林，你！”她睁大了眼睛，一把把他推开。这一推不要紧，正好把男人的脸暴露在路灯下。成殷殷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柏林啊！

　　成殷殷跑出花园的时候，正好撞上趿拉着拖鞋下来的柏林。

　　“今天是什么？不会又是卤肉饭吧？”柏林皱着眉头说。

　　成殷殷哼了一声，闷着头往外走。柏林一开始还跟着她嚷嚷了几句，转过一条街就不见影了。

　　成殷殷心里憋屈，咚咚咚一口气上了五楼，趴在床上哭起来。舍长大人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喜欢上柏林了呢？

　　成殷殷也时常想这个问题。柏林这个人，说好听些是有个性，说难听些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喜怒无常。偶尔高兴时也曾为她走街串巷买一份虾饺，不高兴就把她当成一块旧抹布晾着，看也懒得看。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坐过山车。不，比坐过山车还要恐怖，因为那种纯物理性的坠落不会给你突如其来的挫败感，柏林会。

　　比如刚刚，她糊里糊涂地就把初吻丢给了一个陌生男人，她是多么想靠在柏林怀里哭一场，蛮不讲理地打他几拳。可惜，她的泪水还不如卤肉饭值得让他伤脑筋。亏她还以为得到了他的吻而小鹿乱撞呢！

　　想起那个吻来，成殷殷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那里还残留着米酒的甜香。其实，除了人不对，那种感觉还是不错的吧…….

　　—————————楠竹出场的分割线————————————

　　叶煜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粉不溜丢的，印着丘比特图案的饭盒。

　　他挠了挠头，看看四周，竟是在C大。两年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他翻开饭盒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是码成心型的香肠饭。他肚子咕嘟了一声，便抱着饭盒进了一栋宿舍楼。

　　宿管大妈竟认得他：“哎哟，这不是小叶子吗，你可有日子不来了，给女朋友送饭？”

　　“小叶子”，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他这才想起这是程依依从前住过的地方，因为常来，与整个楼的姑娘都混得很熟，更别说大妈了。他摸着头嘿嘿了两声，转进了左手边儿的会客室，把饭盒丢进微波炉里。

　　旁边两个姑娘正在往报刊架子上塞报纸。“成殷殷，你是不是没睡醒啊，心不在焉的。”因为穿红色棉袄的姑娘不小心把一叠报纸洒了一地，被同伴抱怨起来。

　　叶煜珩听到那个名字，微微怔了一下，刚要转头看，微波炉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他笑了笑，把饭盒拿出来。香肠的味道霎时就盈满了整个屋子。

　　成殷殷本来半条腿已迈出了会客室，却听见舍长一声大喊：“成殷殷！那不是你们家柏林的御用饭盒吗？”

　　成殷殷怔了一下，忙捂住舍长的嘴巴：“没，没，你看错了。”

　　“靠，不是就不是，你捂我嘴干嘛！”舍长又瞅了一眼饭盒上光屁股射箭的小孩儿图案，“对着个光屁股吃饭，真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跟你一种品味的人。”

　　叶煜珩刚舀了一大勺香肠饭送进嘴里，闻言一掌拍在小爱神的圆滚滚的屁股上：“香！”

　　舍长乐了。成殷殷却窘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出了门，成殷殷就和舍长分了手，各自抱着一沓报纸往公教走。刚穿过一片小银杏林，就看见柏林站在满地落黄中等她，手里还捧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成殷殷还记得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C大的树叶子还都是一片青葱，她扑到他怀里，幸福得像个傻子。可不知为什么，眼下她却只想笑。

　　柏林显然不这么想。他一脸关切地走过来，递上热乎乎的爱心便当，温柔体贴地道一声：“殷殷，还没有吃早饭吧，这样对胃不好哦。”他特意跺了跺脚，显示出自己站了很久的样子——是个女生都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吧。

　　成殷殷停下来，抬起膝盖拱了拱不断往下滑的报纸：“是么？谢谢你关心啦。”

　　柏林笑道：“这是应该的啊，做你男朋友也要做得够格嘛。”

　　成殷殷也笑起来。“是啊，柏林。”她抬头盯着他的眼，无比平静而又认真地说“那么我们分手吧。你确实不够格。”

　　—————————楠竹再次出现的分割线——————————

　　叶煜珩吃了一口香肠饭就被噎住了。起因是他吃着吃着不经意看了一眼那个叫成殷殷的女孩子。

　　她穿着一件红红的，前面开了两个大洞的棉袄，两条手臂从洞里伸出来（实际上是斗篷，叶煜珩不知道叫神马。。。）。下、身穿的貌似是一条苏格兰长裙子，蹬着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说不出的古怪，却又让他想起某一年的夏夜来。——程依依拎着长裙的裙摆，笨拙地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头上的芍药花红得像一团火。“小叶子，你觉得怎么样？”

　　叶煜珩说：“恩，很蠢。”其实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不能睡！

　　他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了程依依吧。

　　想着想着他就抱着丘比特走了出去。

　　临出门大妈才想起来，这孩子的女朋友不是两年前就去世了吗？

　　叶煜珩出了门，就看见那一团红影正在和一个男的对峙。她从衣服洞里伸出来的小臂被那男的抓住，报纸纷纷扬扬地在风里飘着。

　　叶煜珩只觉得怒气止不住地往上涌，几个箭步就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柏林吃了一惊：“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叶煜珩习惯性地甩了一句，拉起成殷殷的手就要走。

　　柏林被噎得够呛，好久才骂骂咧咧地追上来，揪住叶煜珩后衣襟：“别多管闲事儿，我是她男朋友，你是哪根葱？”

　　“他是初吻所有人。”成殷殷突然回过头来说，眼睛里闪着两团小火星。

　　叶煜珩咧着嘴笑起来：“听见没，小子，你弱爆了。”他顺手夺过柏林手里的小笼包，牵着成殷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