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十四章 失之我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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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大驾，幸之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段天恩一身男装常服立于院中，疏朗的眉目始终带着不易察觉的娇柔，虽作男子装扮经年，已然化入骨血，纵使让她换作女儿装，她亦不知道该如何款步前行，但这并无损于她身上属于女子的那份特质。
七分英气，三分娇柔，令身为女子的夏子染侧目不已。
“段大人，我乃待罪之身，不必多礼。”夏子染环顾四周，刻意大声回复，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今日前来，妾身有事求大人帮忙。”
段天恩拱手一礼，“天寒地冻，郡主请屋里坐。”
大门紧闭，将严寒挡在门外，也将尾随她而来的跟踪者挡在门外。
“段大人，你说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男女共居一室，恐怕是要遭人诟病的。”夏子染自来熟地坐了下来，托了腮笑意盈盈地看着段天恩。
段天恩却无所谓地摆摆手，“就算是男子，和我共居一室也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我早已习惯了，无妨无妨。”
“说的也是，只是不知道段老大人为何要将你做男子养？”夏子染挑了眉将她仔细端详，“委实可惜了绝代佳人。”
也无怪乎梁骅为她至今未娶，才貌双全的女子并非世间罕有，只是像段天恩这般稳居朝堂的女子定有颗七巧玲珑心。
“郡主艳冠京华，才情卓绝，又岂是段某这般俗人能相比，这绝代二字是万万不敢。”段天恩撩袍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郡主今日造访，是为了严知回吧？”
夏子染不悦地噘起唇，“不为他还为谁啊？段大人明知故问。”
段天恩微微蹙眉，“郡主肩负重任，任重而道远，委实不该为了一个男人虚耗光阴。”
夏子染道：“那段大人又是否为了一个男人而忘记了自己的重责大任。”
段天恩怔怔地望着她，良久才勾唇笑起，“郡主果然没有失忆。”
“失忆的槿初郡主是不会回京城的。”夏子染气结。她在京城掀起的轩然大波纵使能瞒天过海，但段天恩不该视而不见，她本是这局中人，却站在局外久久观望，若不是因为梁骅，难道还是她做得不够明显。
“没错。”段天恩慢条斯理地饮着茶，“可槿初郡主回京却只为了嫁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还是当初那个槿初郡主。”
夏子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那是槿初郡主与段天恩之间的事情。今日我登门，却是以严夫人的身份来求大理寺段大人放我夫君一条生路。”
“若是槿初郡主与段天恩或许会有要事相商，可严夫人与段大人却无话可说。”
“段天恩，你……”夏子染拍案而起，“你这是想逼我不成？”
段天恩缓缓放下茶盏，微扬下颌迎向她充满怒意的眸子，“别忘了，你才是你该做的事情。马踏山河，江山易主。难道你忘了你的重责大任吗？你忘了清圣世代相传，生生不息？可你却为了一个男子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更不必说你饮下的绝子酒，在你之后，清圣由谁统帅，你想过没有？我若不逼你，你是不是就想这样过一辈子？我若不把严知回赶出京城，你又怎会主动来找我？槿初郡主，你可知长公主对你寄予厚望？还有先皇遗诏……”
“这些都和我想救严知回没有关系，他是我的夫君，我只想保他平安离开京城，我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夏子染蹙眉打断她的话，从袖中掏出合一的桃木虎符，朗声道：“虎符合一，清圣出世。我会履行身为清圣统帅的职责，也请段大人启封军资，为我清圣配足军需。至于先皇遗诏……”
夏子染犯难地挠了挠头，“你还是留着吧，反正这天下也是要给上官家的，等我和上官军汇合后，再做打算。”
段天恩指着她手中的虎符，轻颤起来，“你怎么会有另一半的虎符？父亲临死前曾经告诉过我，另一半的虎符在上官离那里。可上官离这四年来生死未卜，三个月前才现身上官军的西北大营。你，你是如何拿到这半块虎符的？”
“恩？当真？”夏子染同样感到惊诧，这就是娘说的天下，她安排得可真好。原来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只有她身在局中却如同置身事外。
段天恩不悦地挑眉，“我会照你的意思将他平安地流放，只是他能不能活到你去寻他的那一天，我就无法保证了。”
“没关系，只要将他放出京城，我保证他能长命百岁。”夏子染咬牙切齿，双手在袖中紧紧绞住，微颤。
“我要见他。”她要见他，她要亲耳听到他对她坦诚一切。
段天恩欣然应允。
严知回离京的那日，是汴梁城百年未遇的暴雪。
据钦天监记载，上一次的暴雪正好发生在一百年前。
那一年正是高祖和上官瑜在东尧起兵，从此金戈铁马踏破河山，当高祖和上官瑜分别领兵抵达汴梁城时，高祖将上官瑜心爱的女子囚禁于城郊某个庄子内，趁上官瑜带兵去营救时，高祖趁机登上皇位，以致于与上官瑜彻底反目。
然而，上官瑜功高盖世，高祖不敢对其绞杀，只得将他遣离京城，将西北荒漠之地封赏给他，不奉诏永不得回京。上官瑜回到封地后，开始了上官家的夺位之路，历经九十寒暑，却始终没有一个能统领上官军杀回汴梁的人，至此上官离的出世。
上官离是上官谨我的独子，母不详，或许是上官谨我的某个妾室所生，因为上官谨我一生未娶正妻，这在王侯贵族中是比较少见的。而上官离的母亲始终没有在上官家出现过。
这就是关于上官离的身世记载，这与严知回父不详的身世不谋而合。严知回时常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曾有人说他是闭门研读商道，可他失踪的那段日子，正好是上官离领兵横扫西北之时。而上官离突然隐匿时，又是严知回在京城玩得风生水起。
夏子染自嘲地勾起唇，若是猜测不差的话，上官离应该是草字知回才对。
大雪漫天飞舞，城外十里坡已是雪白覆盖，远远的看到衙役押解囚犯艰难地行走，囚犯的数量不多，约有五六人，大多身戴枷锁和铁链，每一步都走得倍加艰辛，厚厚的积雪上，拖曳出一道杂沓的印迹。
“好了，在此处休息一下再走。这雪下得真大，生堆火烤烤吧。”领头的衙役走进十里亭，朝亭中的女子微微福身，“姑娘，叨扰了。”
六名囚犯和数十名的衙役涌进亭内，各自寻了一处取暖，衙役们拾来几根干柴生火，亭子内顿时有了些许暖意。
一名身着白色锦衣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清隽的脸上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仿佛他身上的枷锁和铁链都只是特殊的饰品罢了。
“段大人说你不愿见我。”夏子染已在此处等候多时，段天恩安排她去天牢，可他每次都拒绝见她。
严知回目光复杂地铺在她被冻得微紫的脸上，心疼，无措，还有一丝慌乱，终于汇成最后的愧疚，“染儿，我对不起你，害你跟我受苦，幸好你是皇帝的外甥女，才不至于遭受连坐之罪，只是我严家的财产也被收入国库，以后怕是难以维持你的生计……”
“这就是你不肯见我的原因。”夏子染咄咄相逼，直视他的双眸，“就只是这样而已？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严知回心虚地躲闪，“当然，我也不会是身无分文，严家百家基业，哪有这么容易就垮的，你且等等，等我安顿下来后，再做打算。”
“还有呢？”
“还有啊，行天那里我还放了些银两，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些你无需担忧。我也已经叫人去请你师傅，他会回来照看你，你的病还是不宜再拖下去。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个万一……我终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要是古芷在……”
“严知回，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事情要和我说吗？”夏子染气结，揪着他的手链将他从地上拉起，“严知回，你到底是谁，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坦白吗？”
严知回默默地望着她，眸中寒意渐涌，“夏子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忆，还有你身上的逆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你的夫君，可你对我始终没有信任……”
“或许等下一次的相遇，我们都会毫无介蒂地接纳对方的隐瞒。只是当下，还是什么都不必多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严知回最爱的女人，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严知回走了，带着他们对彼此的不信任被永远地流放。他走的那天是除夕，严家也在这一天被抄家，夏子染从十里坡回去时，严家的大门已经被大理寺贴了封条。
她，真的无家可归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十四章 失之我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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