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五章 闹事(1) ...
-
夏子染出宫后,做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身受牵连的一众人等希望她仍是在皇宫中作威作福,即便是赢光宫人的钱,让宫人把宫里的宝物偷光,也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
她出宫后,没有回晋阳长公主府,而是直奔吏部官署,找吏部尚书顾梁志饮茶聊天,顺便聊了聊至今仍无缘相见的段天恩。
正值年终百官考课,吏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尘,个个埋首案卷之中,奋笔疾书,见有闲杂人等出没,也只是抬头瞥去,复又低下头,提笔沾墨,方想起那人清绝的容貌,继而抬首寻芳,却是踏雪寻梅,徒留一缕幽香。
眼下正值百官考课,且有多名官员擢升,顾梁志在官署内忙得不可开交,听说郡主来访,慌忙召集官署内的一众官员,列队迎接。
夏子染向来不拘小节,如此兴师动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自己现下是郡主的身份,不好太随意。于是,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好了,都各自忙去了,本郡主还有事和顾大人商议。”
吏部的官员忙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从案卷中脱身而出,又恰巧看到如此佳人,眼睛都快直了,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就是槿初郡主啊!”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恭身垂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夏子染顿觉无趣,弯腰扫开台阶上的积雪,撩袍一坐,双肘撑在膝上托着腮,开门见山道:“梁大人,本郡主是来请你保大媒的。你上次提的段天恩,本郡主很感兴趣,可否借百官名册一阅啊?”
说来也巧,这些的百官擢升中,段天恩也在其中,擢升国子监太学博士,虽说比起大理丞来说,品级有所提升,手中却没有实权,远离朝廷的权利中心。实则为贬。
段天恩暗中得到消息,对此颇为不服,在诏令未下之时,前来与顾梁志商讨转圜的对策。
顾梁志和段天恩的父亲段其山是同乡,又是同一年的进士,私交甚笃。因而,顾梁志对他也是多有提携,原是属意由他将郡主娶进门,也好助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可是,夏子染的名声委实太差,又与严知回日日厮混,与当年名动京师的槿初郡主有着天壤之别,顾梁志又怎能把世侄往火坑里堆。
亲事就此一搁再搁,不敢再提。
万万没有想到,夏子染被赶出宫,第一站便到了他的吏部官署,而段天恩此时也在他的尚书官署内。
无巧不成书,夏子染被请进顾梁志的会客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立在绿萝旁蹙眉深思的朱衣男子。
说他是男子,因为他身上的朱色官服,腰间佩有银鱼袋勾住细腰。可他相貌清雅,脸庞小巧精致,肤色白皙,眸含春光楚楚动人,若是再换上女装,只怕会是那倾国倾城的貌。
夏子染朝随侍在侧的小锦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幸之,若谦,过来见过郡主。”
她这才发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调转目光望过去,那人同样是一身朱色官服,儒雅俊秀,身形似松,苍劲挺拔。
此人是大弈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吏部侍郎,宋征言,表字若谦,祥瑞二十七年的殿试第一,赐状元及第。继夏丰舒之后,最年轻的状元,十八岁登科,从此官运亨运。
夏子染的神情倏地变得迷离起来,连唇边的笑容也僵了几分,“这位就是段大人吧。”
“郡主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能认出幸之,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顾梁志在吏部当差多年,识人辩物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从夏子染向他讨要段天恩起,他就知道该如何不落痕迹地把人推出去,纵然夏子染的名声再差,她始终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一个段天恩。
段天恩混迹官场多年,听他如此讨巧地迎合,又怎会不知其中的门道,当即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
宋征言虽有片刻恍惚,但很快隐了下去,恭身行礼,极尽人臣之道。
“久仰段大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年少风流,俊朗不凡,不仅人长得极标致,连这白皙的肌肤都保养得极好,连身为女子的我,都要自叹不如。”夏子染装腔作势地打量他,目光紧盯着他被高耸的衣襟包裹着的脖颈。
段天恩讪讪地陪着笑,把头压得极低,似乎在刻意掩饰些什么,“郡主说笑了,微臣长得像母亲,这肤白是遗传的。”
“段大人,你说咱俩的孩子会像谁多一些呢?”夏子染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侧颜做纠结状,一脸的无辜。
此言一出,屋内的三人均是一愣,面色微僵,却没人敢主动应答。
一时间,满室的沉默。顾、段二人恭身静默,唯有宋征言长身玉立,墨色眸子沉似寒潭,暗涌交错。
“好了,段大人我见到了,今日也算不虚此行。”夏子染眯着眸子笑得甚是纯真,不见一丝杂质,“我看这吏部官署甚是忙碌,我就不叨扰了,后会有期。”
“恭送郡主。”顾梁志诚惶诚恐地拜别,“若谦,送郡主出去。”
夏子染闻言笑容微僵,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与宋征言拉开数步之遥。
雪后初霁,天边一抹红霞高挂,银装素裹的皇城似披了一层五彩霞衣,流光异彩。
院中的积雪刚刚没脚的厚度,一踩上去,步伐不免慢上几分,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夏子染不禁加快脚步,向来纯真无辜的眉眼似染了一层戾气,踩得一路积雪凌乱杂沓。
“嘎吱……”夏子染还未及反应踩上什么物什,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摔了下去。
“郡主大当家……”小锦早已在门口候着,一见她摔倒,赶紧跑了过来,正要将她拉起,却见她身后还有一人,先她一步,将夏子染拉了起来。
“鬼啊……”小锦大惊失色,尖叫声响彻天际,连院中松柏坠满的积雪也被震落,“鬼啊……”
夏子染见她反应过度,抓起一把雪塞进她嘴里,“你别小家子气啊,这衣裳是贵了点,但洗洗还能穿的。”
小锦被塞了一嘴的雪,牙根发颤,只能忙不迭地点头,眸中含泪,防备地望着她身后的宋征言。
“郡主慢走,微臣恕不远送。”宋征言抬手一揖,转身离去,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见一丝的迟疑。
小锦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阖嘴吞咽,也忘了嘴里尽是融雪,全被她咕噜一声吞了下去,“郡主大当家,那人是宋征言吗?”
“你说呢?”夏子染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不对啊……”小锦摇头冥想,“他看见你怎会如此淡定?”
“兴许是时日长了,淡忘了吧。”夏子染眸光沉寂,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弯了弯嘴角,旋即蹙眉转向小锦,“我让你办的事呢?”
小锦这才回过神,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都在这里。这是百官的名册,我从书库里偷来的。这是今年考课的结论,我见那些官员不在,顺手牵羊,先借来一阅。”
夏子染两眼放光,“甚好。你可有按我吩咐的做?”
“郡主放心,妥妥的。”
夏子染走后约摸一刻钟,吏部官署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连续奋战半月有余的官员们望着只余一纸书信的案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那是今年百官考课的最终结果,等着三日后送交圣上御览,方完成第一稿,还未来得及誊抄,就没了。
“怎么回事?”顾梁志闻讯赶来,“怎会如此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而是……”主笔的吏部主簿面如死灰,将案头的一纸书信呈上,“是槿初郡主拿走的。”
宋征言展信一阅,“本郡主赶着嫁人,借来一阅。”
当夜,吏部一众大小官员挑灯奋战,去寻百官名册重新攥写,却发现也已被郡主“借”走,心中却早已把这位槿初郡主凌迟千百遍,可最终还是祈愿她早日嫁出去,以免再生祸害。
话说夏子染到吏部一游后,觉得不够过瘾,闹的事不够大,显示不出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于是,她做了第二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玄武大街的路灯已被齐齐点亮,一个个颜色大小相同的灯笼散发着威严肃穆的光芒,代表着皇朝最不容置疑的权利和无尚的荣耀。
街道的积雪已被清扫,静静地堆放在两侧,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微光。路上不见行人,唯有每个府邸前静立的侍卫。
夏子染带着小锦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面上,深红色的麋皮小靴和白色的积雪形成鲜明反差,一个清冷孤寂,一个热情奔放。
她在雍王府门前停了下来,对守门的侍卫说:“我要见二皇子。”
梁骅染病多日,闭门谢客,侍卫自然是不肯放行。
“我跟你好言商量,是尊重你家二皇子。可是呢,你拒绝了我,所以我只能动手了。这叫做先礼后兵。”夏子染摩拳擦掌,左右开弓,一掌劈向左侧侍卫的颈后,一脚勾起右侧侍卫的下颌。
二人应声倒地,同时也惊动雍王府内的其他守卫,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这是你们逼我的!”夏子染颇为无奈地摇头,可眼中却闪过狡黠的光芒,展开身形,莲足轻点,与雍王府的守卫打得不可开交。
无事可做的小锦只能蹲在门口的台阶前,数着一个个被夏子染撂倒的侍卫。
少倾,雍王府前的积雪比其他府邸的要高出许多,足有一人多高,生生将门口的路给阻断了。
“这才叫闭门谢客嘛!”夏子染皱着鼻头很不屑地轻哼,“雍王爷的侍卫也不过如此嘛,太不经打了。”
“没想到郡主的身手如此了得,为何当日会被本王生擒呢?”梁骅早已被惊动,披了件外袍匆忙赶过来,没想到敢夜闯雍王爷的竟是夏子染。几个时辰前,从宫里传来消息,说夏子染被逐出禁中,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没料到,她来得如此迅速,且嚣张地宣告她的到来。
夏子染很是苦恼地佯装思考,痛心疾首道:“本郡主当初被你的美色所迷,以至于迷失心智,束手就擒。今日,本郡主移情别恋,决意与你划清界线。当日被你生擒,皆因本郡主心悦于你,自然是要让着你的。如今时过境迁,本郡主特来补上。”
话音刚落,夏子染已是飞身跃起,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梁骅的方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