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四章 绝症（1） ...
-
翌日清晨，天亮才归的夏子染被小锦一阵剧烈地摇晃摇醒了。
一睁眼，小锦发髻微乱，花容失色，她打了一个呵欠，“小锦，何事惊慌？”
“那个首富他，他带了好多人在门口示威。”小锦心有余悸，想到殿外门的情景，不由得哆嗦起来。
“啊？示威？”夏子染不解，“这是皇宫禁中，他能带好多人进来？还有没有王法啊……”
小锦一把捂住她的嘴，“郡主大当家，你可小声点。外面好多人！”
夏子染被捂得严实，力都喘不上来，只得凝神静气，侧耳倾听殿外的动静。
“快，更衣……”须臾间，她拨开小锦的手，动作麻利地下床，迅速梳洗更衣之后，仪态万千地出现在殿外，一派沉稳高贵之态。
殿外的状况比她想像的更糟糕，方才侧耳一听，只知道大致的人数，全然没有想到示威人群的情绪竟是如此的激昂。个个面红耳赤，摩拳擦掌，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在洛栖宫正门外，严知回长身玉立，面带笑容，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某一点，风带起他的衣袍，轻舞飞扬，仿佛身后的嘈杂和他全然无关。可就在他的头顶上，一幅红布条赫然其上，上书“欠债还钱，还我家园”八个大字，与他周身遗世独立的味道相差甚远。
“后面那些是怎么回事？”夏子染纳闷了，她不过就是烧过严知回的铺子和房子，欠债还钱还在情理之中。可是他身上那一群情绪激昂的人又是做什么的？这可是皇宫大内，哪能让闲杂人等随便进出。
“那些是……”小锦为难地摇头，试探道：“你都不认识了吗？”
夏子染用力地摇头。
“那些是……”小锦牙一咬，心一横，“那些是这些天被你调戏过的宫中禁卫和工匠。”
夏子染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这些都是？”
小锦点头如捣蒜，“很多吧？”
夏子染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兀自摇头叹息，“为何我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我真的调戏过他们？”
小锦的脸黑了一半，默默望天，“郡主大当家，你不记得他们，可他们记得你。”
“好吧。”夏子染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就是调戏一下，又没少块肉，干嘛如此大惊小怪的，在她宫门前搞示威，还拉个红布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亲队伍呢！
“去，把严知回叫过来。”
已近寒冬，洛栖宫内早早便生起暖炉，一室温暖如春。
夏子染在山谷里哪有这等待遇，无非就是捧个手炉取暖便可熬过一冬。如今养尊处优，让她非常的不适应。就像是无拘无束的野马，突然被养在马厩里，虽然温饱无虞，却向往自由自在的奔跑。
尤其是，当她的面前坐着这样一个丰神俊朗而且财大气粗的严知回，她心中更是无比怨念。
想抢他当压寨相公！她没这个胆。
想抢他的钱！她没这个本事。
谁让她现下是槿初郡主，再也不能干她喜欢的“坏”事。可就算是从前，严知回也不是想下手就能下手的主儿。
一想到这，她就一肚子的火无处撒，随手操起一把夏日的团扇，奋力扇了起来。
“郡主，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债务问题。”严知回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金算盘，上下晃了两下，往桌案上一放，两排算珠各归其位，色泽圆润。
夏子染看得眼睛都直了，用黄金做成的算盘，这人到底是有多有钱啊！
严知回眯眼一笑，手指动得飞快，“八十一间铺子的重建，每间一千两银子，一共是八千一百两，算你便宜点，八千两。这八十一间铺子里，茶肆五间，酒坊五间，玉石古董八间，丝绸绣坊三间，胭脂水粉十间，还有……”
这回，她的眼睛有点晕，被他的手指上下拨算珠拨晕的。可是，她的耳朵直了，还出现幻听。
夏子染掏了掏耳屎，捧着小心肝小心求证，“你方才说二十万两？”
“好说，这还是少算的。”严知回抓起金算盘又是一晃，重新开始算了起来，“仁寿街的宅子，重修费用十万两。在修缮这段时间内，严家上下三百来口人住在京城各大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每日共需一千两，大抵三个月会完工，粗略算起来也要十万两。”
夏子染的嘴巴歪了，惊得说不出话来，团扇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落地，她讨好似地看着他，“严公子，严大公子，四十万两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还好还好。你看啊，前几日与你初遇，咱俩不熟，我就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要钱。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凭咱俩现下的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多算你，我严知回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这样吧，这些天来的利钱就算了，太熟了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是吧。但是呢，这往后的利钱还是算的，二分利就好。郡主要是立刻还我钱，也就不存在这个利钱的问题了。”严知回算盘打得倍精，眼盲手不乱，这帐是永远不会算错的。就算是错，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算多了。
“利钱……”夏子染的眼睛呈呆滞状，“你你你你……”
严知回气定神闲地端起小锦奉上的茶，优雅地抿了一口，“郡主，先喝口茶，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夏子染一听有转圜的余地，立刻凑上前去，“如何商量？”
“欠债可以肉偿。”
“这个……”夏子染惊诧地瞪大眼睛，心里却激动万分，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肉偿，这个主意还不错，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横竖她都要嫁人的，严知回又有钱，人又帅，就算是瞎子，也不算是什么缺陷。在他眼皮子底子干点坏事，他也不知道。
“你确定要肉偿？”她的声音轻颤，难掩心潮澎湃。
她又往前靠近了些，看着他那张精致深邃的俊颜，想入非非。
“嗯，肉偿。”严知回笑着点头，半眯双眸，眼角上挑，说不出的迷离风情。
夏子染看得心都醉了，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口水下咽的咕碌声，再度凑前，与他鼻息相融，呼吸相抵，“怎么个肉偿法？”
她的气息极是好闻，淡淡的花香，不如茉莉清雅，不似蔷薇撩人，亦没有百合的幽远芬芳，却丝丝撩拨他的味蕾，一闻难忘，再闻……
却想好好品尝……
他被自己邪恶的念头吓了一头，鼻头耸动，艰涩地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声音略哑：“郡主的意思是，同意肉偿？”
“该怎么偿？”夏子染盯着他粉红的舌尖在唇上轻扫，略作逗留，而后退回口中，只剩下一片水光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她顿时口干舌燥，浑身燥热起来。
殿内，暖炉烧得正旺，小锦不知何时早已退下，门外的嘈杂似乎也变得安静许多，倘若不仔细静听，委实听不出来。
可是殿门外好像还有人……
夏子染略微晃神，支着下颌的手一滑，梨花木桌顺势向她身上倒了过来。
严知回眼盲，听见动静却不知发生何事，眼神茫然地望向前方，方想张嘴询问，却被一股力道扑倒在地，一具温暖而又柔软的身子裹挟着他迷恋至极的芬芳，覆在他身上。
他忙伸手扶住她，将她带向怀中。
木桌应声倒地，桌角砸向夏子染的侧腰，她还未及反应，身下的那人已抱着她就地一滚，堪堪避开桌角袭击。
“啪……”的一声，梨花木桌重重落在三步之遥处。
与此同时，紧闭的殿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闯了进来，身姿矫健，一袭棕色的侧襟皮甲护身，肩线平直，胸膛厚实。
夏子染皱眉，十分懊恼当日的色欲熏心。像梁骅这样的身形，怎么可能是铁匠。他掌中的厚茧，分明是长期握刀磨出来的。她当时怎么会认为是打铁打出来的……
“你们这是干嘛？”梁骅再次撞见他二人搂搂抱抱，脸色阴沉，如清霜初染，寒意抖增。
“要你管！”夏子染正在后悔当日的不长眼，听他这么一吼，心情更是郁卒。
严知回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垫在她后背的手掌安抚似地轻轻拍打，脸上却挂着惯有的笑意，朝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二皇子，严某正在和郡主商量欠债肉偿的相关事宜。”
“严知回，你大胆。”梁骅闻言暴怒，额上青筋凸起，目光如炬，“你在外如何风流不羁，我都管不着。但若是你妄想染指她分毫，我不会作势不理。”
“哦？严某都说了是商量，那便是征得了郡主的同意。做买卖不就讲究你情我愿，既然我和郡主情投意合，这买卖自然就谈得成，又岂是严某妄想得来的。”严知回抱着身下的人儿起身，为她抚去背上看不见的灰尘，继续道：“二皇子放心，严某虽不是什么正派之人，但也做不来欺骗郡主感情这种下作的事情。”
梁骅气得不轻，真想一刀结束了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可他匆匆从校场赶来，未带佩刀，手至腰侧，却是空无一物。
他不免有些泄气，目光看向正在那家伙怀中的子染。
夏子染此时忙得正欢。
她正在帮严知回整理身上衣袍，神情专注，若无旁人。
梁骅垂眸，方才的意气风发仿佛在一瞬间消散怠尽，“严知回，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我都明白，这点损失对你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索要赔偿。殿外的人我都打发了，你好自之。”
“二皇子好走不送啊！”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夏子染突然间转过头，冲着他挑衅地扬眉，“下次进来的时候，麻烦你敲门，或者是让宫人们通传一声，不要老是打断我的好事。”
此事就此作罢，参与示威的工匠和禁卫军都调出宫去，而挑起事端的严知回则堂而皇之地入住清心殿，美其名曰“借宿”。
端帝对此也是莫可奈何。严知回手中有他想要的军饷粮草，鉴于边关告急，他不得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夸大此事，借机向子染索债。
只是严知回与子染的暧昧，又是另当别论。
谈钱可以，谈情却是万万不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四章 绝症（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