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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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无光。
每天夜里，颜夕都会感慨自己生不逢时，爹妈狠心，再跟王大妈磨一磨嘴皮子含恨而睡，今日这王大妈才过来提了一声九离，颜夕忽然没了兴致，可见九离白日里是真有些伤他的心了。
想起九离那张英俊的脸来，颜夕这心里忽然有点堵，王大妈瞧颜夕默不作声，忽然有点担心：“我瞧你这几日与那小子走得这样近，怕是有些不正常吧？”
颜夕想：交个朋友也能不正常了去？
却听王大妈絮絮叨叨地说：“东离的城主也是个断袖，倘若你们真心喜欢，就早日投到他门下去，老娘是绝对不允许这屋里住个断袖的！”
颜夕真想削了王大妈，做盘酸辣肉丁卖出去……然则王大妈已经提灯走了。
呼啸的寒风肆意席卷屋子里的柴火，发出一阵呜咽的叫声。
颜夕忽觉这声音有点诡异，赶忙关了门，重新点了被风雪扑灭的灯。屋子里一亮，颜夕第一眼就瞧见九离送给自己的黑剑，也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黑剑今夜显得格外深沉。
他拔出剑来，看到被折断的剑身，脑子里就浮现出九离的种种来：九离高深莫测仰望天空的模样，赠他剑的模样，以及白日里折断这黑剑的模样。
“奇怪，这家伙明明很爱这把剑，为何要送给我？既送给了我，又为何要将它折断。”颜夕嘀咕着，朝九离住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灯暗得连柴房都照不明，自然也找不到九离的屋子，颜夕看不到九离的状况，忽然有些担心。他思索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既然想不明白，只有扶乩问一问了。”
他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沙盘和乩笔来，闭目在沙盘上胡乱画了一阵子，待瞧清自己的画的东西之后，很是无奈：“几日不练，手又生了，这样模糊的指向，是要我去还是不去？”
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屋外的寒风依然嚣张，颜夕深思这阵子，头顶忽然想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嘎吱声，随后一声呓语，紧接着唰地几声，惊得颜夕从深思中醒过来——这是颜夕白日里拔剑的声音。
这样冷的天，竟然有人在雪中拔剑！
难道流传在东荒上的传说是真的，夜里真有一群从地底苏醒的战士？可这大夜晚，又下了雪，这战士杀的又是谁呢？
颜夕的思绪有些乱，听了这拔剑的声音，不免有想到了那个高飞高走的九离。他有点想出去看看，却又想到王大妈给自己的警告，抬起的腿不免又落了下来，又是一阵深思。
如此来回了几次，他终于受不了：“颜夕啊颜夕，既不放心，就出去看看，又不是没被扣过工钱。”顺手从床角提起九离给自己的剑，自我鼓励地说道：“咱有剑，怕什么。何况，娘说过，我是不会在这东大荒丢掉性命的。”
既做了决定，颜夕行动起来就无比干脆了，他一把拉开柴房的门，风雪迎面扑来，打得他有些清醒的感觉。
屋外一丝光都没有，只这满地的大雪使得夜色不那么浓，但前方的世界仍是黑暗的，没有人知道知道这黑色的世界有什么。
颜夕转身从自己简陋的床上拿起自己扶乩的工具放在胸前，掩了门，提了个破破烂烂的灯就往九离的屋子去了。
这风雪天里，破烂的灯终归是太不靠谱，颜夕才来到街上，灯就被扑灭了，但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再给他用的灯，他还没傻到去找王大妈要灯，便只得摸着黑往前走。
这风刮得他耳朵生疼，他便扯过斗篷后面的帽子将头遮了起来。
雪地被他踩得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回响在这寂静的大街上，有些许刺耳。
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惊地他哎呀跳了起来，却听那人说：“新来的？走路这么响，也被上头派来执行这个任务，没听过九大人的剑么？”
颜夕见来者说的是人话，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了些，但却说不出话来答应黑衣人，只是十分后悔自己神经抽风，大夜晚跑出来撒疯。
这时风里传来一声：“候！”
夜色里忽然涌现出很多个黑色的影子来，却听不到一丝声音，颜夕此时已经熟悉了夜里的环境，借着雪色大概能看清周身一丈的景象，只见自己周围站了数个衣着黑衣的人，尽皆用风帽将自己的脸掩了起来，腰间都配着把露出一半的剑来，在夜色里似雪一样冰凉。
颜夕默默地瞥了自己手里握的黑剑，忽然明白了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他们的同伴了。
他暗叫一声命苦，百分后悔自己没听王大妈的教诲。
方才那位与他说话的人又开口了，听语气像是领头的：“少主已经伤了九离，谁先取下九离的人头，朝夜就是谁的。”
他话音一落，颜夕周围的黑色影子便都飞快地向前掠了去，一息的功夫就全部离开了颜夕的视线。
领头的黑衣人又拍了颜夕的肩说：“你小子，居然是个混饭吃的。”
颜夕听到“取下九离的人头”早已失了神，被黑衣人拍了肩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是啊是啊，打打杀杀的我害怕。”
原以为黑衣人会说若害怕就在这里等着之类的话，却不料黑衣人揪住他的衣领，直接腾空飞上高楼，将他扔进一个屋子说：“剑不磨怎么杀人。”
颜夕就这样被他扔进一个刀光剑影的房间，只见七八个黑衣人围杀了一名浑身是血的白衣男子，地上横七八竖地躺着五六个黑衣人，看房里凌乱的样子，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那白衣的男子虽然负了伤，但挑出的剑花仍旧很随意，几息之间就从黑衣人的围杀阵势中跳了出来，黑衣人的剑未停，刺得愈发疾了起来，只这对象却成了同是穿黑衣的同伴。
“糟糕，被他的眼睛蛊惑了。”扔他进来的黑衣人骂道。
颜夕看到浴血的白衣人从围杀之势中转过身来，脸上竟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惊得赶忙退了一步。
他原以为九离若有眼睛，就必定能倾天下姑娘的心，却从未想过九离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如此这般，不吓着姑娘就好了，还能倾下谁的心来？
颜夕正想着，九离却发现了他，一柄剑径直指了过来，颜夕被那一点寒星吓得心跳漏了一拍，终于赶在九离杀了自己之前叫出声来：“九离，我是颜夕。”
这剑就随颜夕的声音停在了他鼻尖上，九离眼中的血色黯淡几分，问：“你来做……”他话还没说完，眼中的血色忽然又浓了起来，飞快地折身，“噌”地一声与身后疾来的剑交织在一起。
出手的是个完全淹没在黑色风帽里的人，颜夕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打扮与其他黑衣人不一样，不仅连这衣着，就连手中的剑也与其他的人不一样，几息的功夫就在九离身上留下几道血花，九离的动作就此慢了下来。
那人将九离再次击退到黑衣人的围杀阵势中，一个漂亮的折身，一剑指向颜夕，没甚情绪地说：“朝夜，拿来。”
“不给他。”九离被缠得脱不开身，只能提醒颜夕。
颜夕瞬间反应过来，死死将剑抱在怀里，说：“没听九离说吗？不给。”
“我怜你是个不习武的人才好心问你，若要我出手，结果可就没这样文雅了。”
颜夕还从未见过杀人前还将话说得这样漂亮的人，但他却不能将剑给他。
不管是在雪地里还是这屋里，这些人都提到了朝夜，而这剑白日已被九离折断了，且不问这些人因何要这把剑，颜夕觉得给他一把断剑结果肯定不会文雅了去，因而颜夕要抱死这把剑，抓紧谈判的筹码。
颜夕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决定将计就计：“你放九离走，我便把剑给你。否则，我就折断它，大家同归于尽。”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说：“你凭什么威胁我？”
颜夕亮了亮怀里地剑，学着他的口气说：“就凭剑在我手里。”又撒泼似地补充了一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黑衣人说：“这话说的在理，可惜，万一我是光脚的呢？”
颜夕退了一步，使剑稍稍出鞘，说：“你可以试一试。”
“我倒要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折断名剑朝夜。”
颜夕暗叫不妙，倒忘了自己不是九离。
“冷香阁既要剑，也要人头。”黑衣人提剑一挥，直刺颜夕而来。
颜夕顿时有点绝望，却听九离喊了一声：“切萝卜。”
颜夕顺手一挡，竟接下了黑衣人疾来的剑。只这黑衣人来势太凶，他勉强接了这一剑，虎口被震得酥麻无比，只剑还牢牢地贴在他手里，但黑衣人剑下的力道太猛，他被甩得狠狠倾倒在剑去的一边，生生脱去了剑鞘，那断了半截的剑就这样赤裸裸地露在黑衣人眼前。
“朝夜断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雪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