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语带玄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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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神神秘秘地往衣袖里一掏，掏出一片布帛，指着上面娟秀的隶书小字，递与陆弈成看。
陆弈成拿着看，见上面写的无非是些小女儿家的闲话，并无甚特别，只是落款的地名白骨坡这三个字让他思索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从没人跟他提过有这么个地名儿。
三娘一直耐着性子在旁观望，她见陆弈成突然没了声儿，便凑上前去，边瞅边念叨起来，“这一看就是个女人的笔迹嘛，嚯，她的抱怨比奴家还多，什么路途颠簸，烈日高阳的，话倒是说到奴家心里去了。不过大胡子，这些跟咱们说的事儿能扯到一块去？”
大胡子笑了笑，“三娘不仅姿色过人，眼睛果然毒辣，一语便道破玄机。我若说这信帛正是你们要找的人所写，你们可信？”
陆弈成一听此话，眼睛闪过一点寒光，“你若胆敢有半分糊弄之心，小心你的狗命。这东西你如何得来的？”
“偶然得之。此类细枝末节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陆爷，你怎么看。”
陆弈成冷笑一声，“我怎么看？你说话吞吞吐吐，半遮半掩，谁知不是在耍什么花招，想凭这几个字保住你这些兄弟的性命，恐怕难了点吧。”
三娘因为大胡子刚刚的赞誉，心中畅快，又见大胡子说话行事有胆有谋，她是惯于在这些男人身边打交道的，心底顿时生出一丝欢喜，见陆弈成有意刁难，便赶忙替大胡子打起了圆场，“陆爷，眼下这百十条都在咱们手上，他这样子的人，想来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大胡子随即也笑起来，“我一个小小驼帮子弟，不过是混口饭吃，江湖上连名号都算不上。刚才斗胆一言，一来是怕误了陆爷的大事，二来确实想保住兄弟们的小命。陆爷若不信，大可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只是说我在耍花招，就实在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气氛越发微妙，三娘见此便不留痕迹地轻伏在陆弈成身前，指着布帛上的落款，岔开话题道：“这白骨坡是在哪儿，光听名字就怪渗人的。”
“这是咱们内行的行话，白骨坡一直不太平，却是通往乾关的必经之路。”大胡子不失时机解释起来。
他故意将御单狐的书信拿给陆弈成看，就是为了让陆弈成相信那是赫连青丘的手迹，并借此引他前往乾关。如此一来，既可以保住赫连青丘的小命，又可以暂保驼帮无虞，更重要的是，还可以一探御单狐的踪迹。
陆弈成两道剑眉微微一动，“你就凭她留下的这三个字断定那女人一定去了乾关？”
“最危险得地方反而最安全，陆爷怎么忘了这个理儿。”大胡子嘴角一扯，挤出一张笑脸。
陆弈成偏头看向三娘，“三娘觉得这小子的话有几分是真？”
“这奴家可说不准。总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奴家反而更担心是此趟若无功而返，少不得又有人要在上头跟前说陆爷闲话了，咱们可不能让人落了这口实。”
看来这姓陆的上面还有人，大胡子脑中念头一闪，抬眼发现陆弈成正两眼发光盯着自己，“你小子有点本事，既然三娘为你说话，那行，咱们就去乾关。只是到了乾关若让爷发现咱是白跑了一趟，那时候你可别怪咱狠，你这些兄弟就都跟着你陪葬去吧！”
大胡子一脸无辜样，无可奈何地一叹，“陆爷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陆弈成站起身来，一手搂住三娘一手拿起长弓，脸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帐外，“是你在把我往火坑里推才对吧。乾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心里清楚，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赶紧叫人把好吃好喝的搬出来慰劳慰劳咱兄弟，吃完好上路！”
大胡子低头一笑，他发觉陆弈成有点意思，明明知道乾关之行不简单，却敢拍板，冲这点来看，此人还是有点胆色的。也可以说，姓陆的这一趟若不带个人回去是没法交代的，而后果肯定不止被人说闲话这么简单。
该说的已说完，陆弈成携着三娘大步走出了大帐，随后便有人围拢在帐外持刀看守起来，看样子陆弈成并没有因此放松对驼帮的警惕，换句话说大胡子和他的兄弟们此刻仍是他的阶下囚。
见只剩本帮兄弟了，熊坤急不可待地走上前来，拉住大胡子的衣衫，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去乾关？那里是沙盗窝，姓陆的不知好歹，你怎么也糊涂了！”
人群中有人趁机急吼道：“大胡子就没安好心，他早动了要去乾关的心思，现在可称了他的意了，却把大伙拉着当垫背！”说话的正是一脸微怒的老万。
兄弟伙一听，自然心中不悦，愤愤然质问大胡子在搞什么鬼。
“大家伙别急，鹬蚌相争，正是我们坐收渔利之时。此乃缓兵之计，我虽存有私心，却也不敢把兄弟们的命拿来当赌注。兄弟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岂能独活着走出这大漠。”大胡子压低声线，言辞恳切。
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刚才是事出突然，容不得他向所有人解释，只得将计就计，擅作主张。他虽担心御单狐的安慰，却也是知轻重的人，引陆弈成前往乾关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冒险了些，但危险的反面往往也暗含着机会，驼帮众人能否全身而退，就看乾关之行了。
“可问题是，等我们到了乾关，拿什么跟姓陆的交代？就算是要找人来冒充，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熊坤一脸焦愁地追问道。
“当家的你得稳住才行呐，你可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别先露了怯。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心里有数，姓陆的那边我自会交代，时机一到，你们便知。”大胡子见熊坤神情，知道他是心里打鼓，虽然他并无把握，但言辞中却便透出几分成竹在胸的坚决，为的是让熊坤定心。
“那她怎么办？”差点自乱阵脚的熊坤被大胡子一语点醒，他平复了下心情，指着人群后的赫连青丘问道。他对大胡子已然默许，但前提是赫连青丘不能被人发现，漏出什么马脚来。
大胡子看了眼蹲在角落里一脸无助的赫连青丘，叹了口气，“交给我吧。”
熊坤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这个刺儿头我看也只有你能应付。”
赫连青丘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快，她一把扯下眼前的纱布，鼻尖轻哼，满脸嗔怒地瞪着大胡子。
大胡子并不理会她，他把头一转，继续朝熊坤道：“从此处到乾关还有几天，姓陆的用得着咱们，想来不会太为难我们，但那个叫武藏的人，大家要小心些。”
话还未完，便听到武藏在帐外吼道：“你爷爷的，还不快拿酒来，磨磨唧唧，是要爷进来请你们吗！”
熊坤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令人把他的酒袋子拿去给武藏。大胡子则快步来到赫连青丘身前，将纱布重新套在她眼前，说道：“你不是想见战南城吗，那最好别坏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
赫连青丘将他的手支开，针锋相对道：“北邙王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还真敢直呼其名！”
大胡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插手笑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你有恩的事儿了，让你如此心心念念。”
赫连青丘伸出一根手指在大胡子面前左右一摆，故弄玄机道：“不告诉你！”
“不急，咱俩有的是时间。今儿晚上就可以来个促膝相谈，坦诚相见。”大胡子摸着胡须，眼睛眯成一道弯。
“什么意思！”赫连青丘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的又想扯下纱布来。大胡子眼疾手快，立即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妄动，嘴里不忘警告道：“老实点，别忘了你现在是得了眼疾的人。记住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咱们就都别想活了。”
“那你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促膝相谈，坦诚相见。”赫连青丘没好气的回应道。
“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懂也没关系，今晚儿自然会懂。现在我累了，没空伺候你。”大胡子说话这句话后，再无言语。他今日一番劳累，体力已觉不济，便干脆盘坐在地，养精蓄锐起来。
赫连青丘挨着大胡子的身旁，恨恨踢了他几脚，见他无半点反应，只得悻悻地抱膝坐在地上，独自生起了闷气。
武藏一边忙着海吃山喝，一边暗自跟旁人打听道：“听说陆弈成没杀这些人，是因为一个大胡子？”
“陆爷本来也没怎么信那人说的话，不过后来不知怎的，三娘也帮着那人说话，陆爷就没说什么了。听说那大胡子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准找到那女飞贼呢。”旁人忙不迭地答复道。
“什么，三娘也替他说话？什么大胡子，就他嘴上那点杂毛敢跟我比吗，我呸，看我不弄死他！”武藏摸了摸自己的虬须，借着酒劲越发得意，咬牙切齿道。
他一向自视甚高，又因有靠山的缘故，看谁都不顺眼，就连陆弈成他也从来没正儿八经放在眼里过。此次任务名义上是陆弈成在发号施令，但武藏却经常由着性子跟陆弈成作对，底下的人不敢得罪他，两个人便常常像今天这样刀剑相见，幸好还有三娘从中调和，若不然，一个早死在另一个的刀口下了。
这一顿饭直吃到日落，也难怪，这帮人一路奔袭，三餐不饱，饥肠辘辘的，今儿总算可以吃顿好的，可以喝上几口烈酒了。陆弈成见大家兴致很高，想着苦了这么多天，兄弟们难得放松放松，便干脆令人生起篝火，让大伙儿畅快一宿，明日再继续上路。
只是这帐外的刀客们喝得热火朝天，帐内的驼帮却一个个愁眉不展。口粮都被他们吃光了，往后的日子还吃什么。熊坤虽好言跟武藏提过，那个莽夫却只图一时痛快，竟说熊坤是来扫兴的，今儿晚上便断了驼帮的饭食，节约下来留着路上吃，气的熊坤恨不得摔桌子。
却听到武藏突然在外发起了酒疯，听脚步他似乎正冲着帐内而来，一路上直骂咧道：“哪个叫他娘的大胡子，给老子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语带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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