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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七十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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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上下皆是喜气洋洋,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平日的碧绿色宫灯尽皆换成大红色,上面还细心地雕着祥云花纹,栩栩如生,连宫女太监的衣饰也换成较为鲜艳的颜色,为这天添上几分色彩。
今天是瑾瑜公主修道归来的洗尘宴,皇上下令今夜全城不眠,但见入夜後万家灯火,城里灯光亮似火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连星星跟月亮也不甘後人地探头出来享受这人间难得一见欢
乐气氛。
皇宫里每一盏能点燃的宫灯都亮起来,把皇宫里的金雕玉砌更是显得富丽堂皇,远远看来那位於京城中央的皇容就像仙界中的瑶池宫殿。
今夜获邀参与公主洗尘宴的,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家眷外,还有这半年来在京城最备受关注的宫家众人。
话说这宫家本在三年前遭大贪官洛清流诬陷,结果满门抄斩,幸好宫家主人宫尚武及其小女儿宫惜攸有幸逃过一劫,在洛清流死後皇上亲自为宫家昭雪沉冤,这宫家得蒙皇上恩赦,当下就重新上路,蓬勃地发展起来。
不过是短短半年,宫家已经跃身成为京城第一大的商家,宫家祖传留下来的人脉关系,还有宫氏从商的高超技巧使他们得以浴火重生,而现任宫家的主人宫惜攸也获得皇上的邀请参与公主的洗尘宴,这自是天大的喜事,使宫家的每一人皆是脸上有光,走路也格外趾高气昂。
虽然获邀的只有宫氏现任当家宫惜攸一人,但是宫家上下皆是作好准备,宫尚武更是派人张罗来最上等的胭脂水粉跟绫罗绸缎,但求要自己的女儿艳绝全城,使别人知道宫氏七小姐不但极有从商才华,而且身负倾城美貌。
宫尚武知道太子牧长天虽已至适婚年龄但尚未婚配,而皇上也正为这件事苦苦烦恼,假若悉心打扮的宫惜攸能博得太子欢心,那自家女儿可算是攀上枝头变凤凰了,要知道成为太子妃就是明日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宝座。
现在回想起,宫家由全家抄斩的凄凉到了现在的翻身成功,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商家,当真是命运作弄呢,可怜自己的六个儿女身在阴曹地府,恐怕早已投胎转世,无缘目睹宫家比以往更兴盛的一幕。
所以满头珠翠,一身镀金锦绣衣裙的宫惜攸在临上纯银流苏的马车之前,宫尚武就拉着她连连嘱咐道:「据说这太子温柔敦厚,仁慈大方,想必都是善与之辈,攸儿妳记住多跟太子说话,跟太子打好关系对宫家百利而无一害啊。」
「嗯,攸儿知道了。」宫尚武知道自己女儿素来清高淡漠,所以不敢把想她跟太子联姻的话说出来,但宫惜攸七窍玲珑,哪里不知道宫尚武的意思,从自己收到皇宫的邀请起,父亲一直在自己耳边说太子有多好,不断跟自己说要跟太子打好关系--宫尚武哪里只想自己跟太子打好关系,他恨不得自己跟太子如胶似漆,恩爱难离呢!
宫惜攸拍了拍老父的手,示意要他别紧张,她在临上马车再看了看宫府的大门,朱漆大门上悬挂着金光灿烂的牌匾,上书「宫府」两字,两边的大红灯笼则随着夜风摇晃,一大群侍女仆
人皆是在聚集在门前恭送小姐离开,他们自是知道宫尚武心中多想自家女儿获得太子青睐,当下也是卯足劲为小姐悉心打扮。
这宫氏七小姐本就天生丽质,加上一身奢华至极的衣裙点缀,更是把她映衬得美丽绝伦,高贵无双,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宫妃嫔。
此时宫惜攸站在台阶上张望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宫府,一望无际的庭院,井井有条的亭台楼阁,侍女仆人皆是精挑细选的忠诚有礼,不出半年已经有此成就,旁人理应感到满足,可是宫惜
攸却知道自己所做的还是不足够,她身负的是要把宫府的荣耀世世代代地相传下去的任务,所以她要把宫府的鸿图大业发展得更为蓬勃。
为了让宫家永远不倒,宫惜攸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皇宫用来宴客的瀚海殿早已经准备好迎接宾客,但见宾客们皆是衣香鬓影,男的都是穿得格外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抬头挺胸地在殿里走着,但求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结交权贵,要知道平日实在没机会把所以京城里的豪富权贵都齐聚一堂,所以今夜的机会可算是机缘所至。
女宾客大多是家眷,她们都是把自己最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争妍斗丽,当中不少未婚的女子都希望都藉机会一睹太子牧长天的风采,据闻太子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博闻强学,性情仁慈宽厚,更重要的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他将会是未来皇帝的唯一人选,当下太子妃就等於稳坐皇后宝座,所以不少女子也是对此趋之若骛,恨不得自己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分,好让太子能为此惊艳。
大家除了对太子牧长天和修道归来的瑾瑜公主引颈以待外,还有在期待传说中年纪轻轻却把宫家打理得蒸蒸日上的宫氏七小姐,这七小姐除了谈生意外绝少外出,但据宫府的下人透露,宫家七小姐美若天仙,极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色风采,所以不少未婚男子都是特地把自己装扮得光鲜亮丽,希望七小姐能看上自己,那自己就是宫家的乘龙快婿,绝代美人跟万贯家财都能纳入怀中,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惜这几位主角皆尚未到达,所以全部人皆有跟别的人寒暄交际,可是目光都是不由自主偷瞄瀚海殿敞开的大门,但怎麽看都是拿着饭菜美酒匆匆走过的宫女太监,哪有那些绝代人物的身影呢?
终於,太监尖声叫道:「恭迎宫氏七小姐!」
全部人立时停下嘴里言语,数百道目光皆是往外面看去,但见一个少女从瀚海殿的大门款款步进,她一身宝蓝色锦绣长裙,裙摆长长地曳在地上,这丝绸轻薄柔软,远看就如同山水画中的仙子般轻灵飘逸,宽大的衣裙配上腰间的锦葵紫色腰带,更是映衬得少女的纤腰盈盈一握,她头戴珠冠,几串细碎珍珠垂在颊边,在宫灯的照耀下盈盈发光,愈发显得她肌白胜雪,她眉目如画,秀眉若远山,眼睛不算很大但却极为有神,散发着自信的光采,这是一般女子绝难比肩的,女子尽皆认为自己生来比男子低下,所以那眼神是绝不可能像少女般清澈明亮。
上了口红的红唇轻轻抿着,现出一个高贵优雅的微笑,少女对於众人投来的注目礼似乎不感惊讶,依旧是缓缓地往前步行着。
一时之间,吵杂的瀚海殿竟是鸦雀无声,众人竟都被少女的风仪气度给震慑,她也许没有瑾瑜公主般妖艳倾城的祸水美貌,但身上那股从容自在的绝代风华却是连男子都以难以比拟的。
「惜攸谢谢先生带路。」却见少女向身边引路的太监盈盈施礼,这下子众人总算肯定眼前人是谁--对,她就是传说中的宫氏七小姐,宫惜攸。
宫惜攸就座之後,皇上也携同聂贵妃丶太子牧长天和瑾瑜公主驾临。
他们引来的震动倒是没有宫惜攸般巨大,因为在场不少人都见过这三人,不过牧长天文质彬彬,温良如玉的气质还是引来不少人折腰的,至於今夜的主角瑾瑜公主则是一袭紫裙,长长紫发全都束成一个高耸的如云宫髻,那双邪异绝美的紫瞳横扫四周,修得整整齐齐的柳眉往上挑起,似乎心情颇为不错。
皇上坐在龙座之上,聂贵妃坐在左侧,牧长天坐在右侧,而瑾瑜公主则坐在牧长天的另一边,她看着宫女奉上的菜肴,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虽然已经回来皇宫好几天,可是每次当她品尝
皇宫的珠馐百味时,她总会很庆幸自己身为公主,毕竟这几年她在外面过的都是苦日子,经常性吃一顿没一顿的,吃的哪有皇宫般上乘高级。
牧子游整整衣摆站起来,开始发表长篇大论,内容不离是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对瑾瑜公主而言这些都是废话,她宁愿马上大快朵颐,吃个碗底朝天,可惜燕朝礼仪放在这儿,自己身为公主不能坏了规矩,一直要待牧子游起筷自己才能动手。
真无聊啊……
瑾瑜公主鼻里嗅的是葡萄美酒的香气,这不禁使她馋涎欲滴--该死的皇宫规矩!如果不是知道今天有好的吃,她才不会这什麽破洗尘宴!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台下的众人,要不是酒色过度,面黄肌瘦,就是顶着一个比瑾瑜公主的头还要大的肚子,头秃得比沙漠更要秃上几分,真是有辱斯文,更是有辱堂堂燕朝瑾瑜公主的眼睛呢。
继续看下去,各种各样的庸脂俗粉,全都丑死了,连给本公主提鞋也不配,光是本公主在玉珥宫随便挑一个宫女都比她们强上几分,据闻她们作梦想嫁给自己旁边的牧长天?想太多了,瑾瑜公主虽然觉得牧长天读书读得脑子有点问题,但眼睛总算没什麽问题,如果会看上这些女人的其中一位,只能说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父皇你一双儿女,怎麽可能审美观差这麽远呢?
咦……慢着……
瑾瑜公主饶有趣味扬起一边的秀眉,坐在左边前座那个蓝裙少女倒是长得不错,虽然跟本公主相比还是差一大截,可是勉强也称得上美貌,眉目清明,气质出众,这般淡定的气度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旁人活一辈子恐怕也活不出这样的绝代风华。
有趣有趣,她到底是谁呢?
突然感到自己的长袖被拉了拉,瑾瑜公主呲着牙往左边望去,但见牧长□□自己打了个眼色,又瞧了瞧牧子游,果然看见牧子游不知何时已经死盯着自己--
一定是自己刚才死死地盯着那个蓝裙少女,给父皇察觉了。
父皇察觉倒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高坐在龙座旁边,台下全部宾客都看见自己失礼地盯视着蓝裙少女的模样。
瑾瑜公主这才发现自己的坐姿不知何时已经由端坐变为趴在桌上,当下连忙坐起来清咳两声,整整衣服正襟危坐,一副凛然自若的态度。
怎麽了?本公主是看见美女所以多看两眼而已,父皇你才不会因此少了两斤肉,不用这般生气啊……
牧子游转回目光面向众宾客,扭曲的神情在刹那间变回慈祥的微笑,使瑾瑜公主暗暗赞叹父皇变脸的功夫了得啊,什麽时候从四川变脸学回来的?
「燕朝能得此盛世,承蒙在座诸位鼎力相助,希望诸位能继续紧密工作,保朕燕朝千秋万载,永不衰落。」牧子游终於说完最後一句话了,台下的掌声如雷贯耳,瑾瑜公主不禁挖了挖耳
朵,她可以肯定刚才台下没一个人在听父皇的肺腑之言,不过是因为自己坐得比较高,所以全部人都知道她在作梦而已。
「起筷!」侍候在一旁的太监扬声说道,宴客们同时提起筷子开始盛宴,瑾瑜公主当然是吃得高兴,没想到御厨的功力倒是进步了,下次看看能不能使唤厨子弄一个叫化鸡,上次在江南吃过叫化鸡,可算是毕生难忘……
「瑾瑜。」牧长天突然拉了拉瑾瑜公主的手。
「怎麽了?」瑾瑜公主嘴里塞满食物,再转脸对着牧长天,这副鼓起嘴的样子实在不雅。
「父皇跟我说,要妳吃得斯文一点。」牧长天把牧子游的意思委婉地表达出来,事实上牧子游的原话「给朕叫那个野丫头吃得斯文一点,别吃得像个饥荒难民一样,别人看着还以为朕虐待公主呢」。
「太子嘛……」瑾瑜公主拍了拍牧长天的肩头,语重深长地道:「现在别人看的都是你这太子,谁去管我这个刚刚修道归来的公主呢?你只要吃得好看一点,别丢牧家的面子就好了。」
事实上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根本毫不亲近,瑾瑜公主前几天想起来也发觉自己忘了牧长天有多大,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如非自小宫女教她叫牧长天兄长,她还真的不知道牧长天是大还是小的。
瑾瑜公主也不知道到底牧长天是否知晓自己所谓「修道」背後的故事,不过牧长天早晚要当皇帝的,牧子游大约会找个好机会跟他说清楚,这方面自己是不用担忧的。
牧长天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那有失斯文的妹妹在修道归来会变得不吃人间烟火呢,看来他倒是想得太多,假若瑾瑜公主会变得不吃人间烟火,恐怕自己也可以得道成仙了。
瑾瑜公主没有理会牧长天在旁边叹气,反正自己这兄长本就充满怜悯之心,看见路边小狗捱饿也会长吁叹气一番,然後说出一大番听起来颇有道理的说话,当然待他说完自己也睡着了,所以她决定不去深究牧长天为何在叹气,对她而言那个鹤立鸡群的蓝裙少女比起自家兄长有趣多了。
「太子,那个女的是谁?」瑾瑜公主知道自己远走三年,对於京城一切的要闻早已落後,所以要向一直留在这里,消息灵通的太子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