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诩良/郭荀]落子敲月凉》山高月晓

17、第十六章 乱世名医

　　张良叹了口气，假如怀里的某人温度不是烫得如此惊人，他兴许还能感叹一声软玉温香在怀。
　　贴了贴郭嘉的额头，烧得这么厉害……定然是上次的伤寒还未痊愈，竟又不管不顾拖着自己喝酒……
　　青年顶着满头黑线抬眼看了看天，原本的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密布取代。
　　郭奉孝……坏事做太多，出门都不知道观一下天象吗？！
　　把人背到身后，张良已经无力吐槽。

　　第一次同郭嘉喝酒，张良喝醉了，紧接着被郭嘉坑了……
　　第二次同郭嘉喝酒，郭嘉喝醉了，依旧是把张良坑了……
　　青年暗暗将帐记到背上的郭嘉头上，并决定再不同祭酒大人喝酒了。以及，与祭酒大人出门一定要事先看好天象，切记切记。

　　轰隆隆——
　　张良才走出几步，就天雷滚滚。
　　背上的家伙一定是招惹了哪路神仙吧……
　　一定是的。

　　“唔……”
　　“嗯？”
　　听到郭嘉出声，张良略侧了首，脚下步履平稳未曾停下。
　　“文若……文……若……”
　　男子的声音极轻，然张良此时身负内力，何等的耳聪目明，却也只能暗暗叹息。
　　郭嘉如此随意洒脱的性子，甚至连自身性命都看得极淡，对荀彧却何以是这般近乎执念……

　　不过片刻，天边的乌云已经承载不住雨水的重量，张良刚入了城，便被一泼大雨当头浇下，淋得好不痛快。
　　提起内力，几步掠到附近的房檐之下，张良伸手探了探郭嘉的额头，似是又比方才烫了几分。
　　由于身上背了个人，青年自己半个身子在屋檐外，此时早已湿透。但如此也非是长久之计，郭嘉醉酒外加淋了雨，没病也嫌折腾，更何况他原就有恙在身。
　　“小兄弟。”
　　不料身后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传来的声音略有些耳熟。侧首望去，居然是方才沽酒给郭嘉的掌柜。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避雨。”

　　原来张良误打误撞，摸到了之前那酒肆的后门，恰好遇上关门打烊的店家，这才有了个暂时的避雨之处。
　　“多谢店家。”
　　张良顾不上自己早已湿透，帮郭嘉脱了外衣，安顿到榻上。转身却见掌柜尚未离开，也颇为担心地蹙着眉。
　　“啧……烧的这般厉害，死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城中医馆在何处？”
　　青年知道郭嘉的病拖不得，向着掌柜一揖道。
　　“这鬼天气，哪有大夫肯出诊？”男人说的颇为无奈，皱眉看了眼郭嘉，“不过，店里有位客人在下想着可以一试。”
　　“哦？”
　　“托他的福，我昨日可算是见着什么叫‘活死人肉白骨’。”男人的表情颇为赞叹，“只不过……此人有些古怪，小兄弟可要见谅。”
　　“无妨，还请……”
　　“唔……”
　　张良方想拱手，不料右手忽然被覆住，腕上传来的温度滚烫，不用想便知是郭嘉。
　　“别走……”
　　挣了挣手腕，却换来对方紧蹙的双眉以及一声模糊不清的挽留。
　　“如此还是在下代劳吧……这臭小子对我到底也算是有恩。”
　　掌柜叹了口气，说完便带了门出去。

　　“师兄……水……”
　　烧迷糊将他当做荀彧了么？
　　张良忽然有些羡慕郭荀两人同门的那段岁月，想来理应是十分美好，才能这般镌刻在郭嘉的记忆深处。
　　收回思绪，张良看了眼被男子扣住的右腕，又瞥了眼远处摆放茶水的案几，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略有些难度啊……

　　事实证明，身高臂长不如脑筋好使。
　　青年抬手比划了一下，觉得长度明显不够之后，果断解开腰带，一卷一带，妥妥的将杯盏收入怀中。
　　轻轻将榻上之人扶起，张良顺利将水喂了还没来得及欣慰，便被郭嘉抱个正着，整个火烫的身子就这么贴了上来。
　　自己先前用内力蒸干衣物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当青年听到推门的声音时，明显偏向了后者。

　　只见掌柜身后的男子一头银白的发丝，面容却是英俊的青年模样，嘴里还叼了根啃完的鱼骨，眼神颇为玩味。
　　再看自己这边，两个男人衣衫不整、授受不亲，当真惨不忍睹……
　　“就是床上那人？”
　　“正是，还要劳烦大夫为他诊治。”
　　银发男子点了点头，也不废话，坐到张良方才的位置上，搭上郭嘉的手腕。
　　“找死。”
　　……
　　张良决定忽略银发男子方才那两个字，“不知情况如何？”
　　“刚才不是说了。”不料对方一脸不屑，“他找死。”
　　……
　　男子语出惊人，全然不管他人想法，拍了拍手站起，径直走到案前，开始写药方。
　　“我看病有个规矩，不收诊金，只收药钱。但求诊之人必须做道美食，让我满意。”
　　妖孽果然需要妖孽来医……张良丝毫没有觉得男子的要求哪里不靠谱，答道。
　　“如此，一言为定。”青年目光诚恳，“只是在下拿手的菜肴过了时令，不知先生可愿等到入秋？”
　　银发男子笔走龙蛇写完药方，随手交给掌柜，“先抓三副，没死再继续。”
　　随后才悠悠然转向张良，答道：“短短半年，我还是等得。”
　　“只不过……”
　　男子拖了个长音，突然指间毛笔一转一掷，出手如电，直射张良右臂而去。后者也是反应迅速，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笔杆，衣袖一带消去其上劲力，却还是难免沾上了几滴墨汁。
　　“先生这是何意？”
　　张良目光微虚，对方却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
　　“我倒不知，一个废了右手的人，还能做什么佳肴？”
　　张良不通厨艺，不过使了个缓兵之计，一来稳住对方给郭嘉治病，二来也存了为今后打算的心思。
　　“罢了，为了美食，就顺便再看看你的手吧。”
　　“还不快脱。”
　　……
　　青年依言除下衣物，侧首见银发男子吐了嘴里的鱼骨，又从怀里翻出包东西叼着。紧接着，只见其十指翻飞，手中银光闪烁，动作极是熟稔，转眼间，自己已经被扎成刺猬……
　　“他似早死，你也不擦。”（他是找死，你也不差。）
　　竟还不忘吐槽，却因为换了个东西叼着，发音奇特。
　　“唔……”
　　张良刚想开口反驳，右臂只觉利刃划过，吃痛闷哼一声。
　　“筋脉被强横的内力震断，却当做皮肉伤随便裹了了事？”银发男子收了玩笑的眼神竟也异常犀利，说话间又是一刀划下。
　　“这里还中过箭？”目光已带了些恼，“也真是能耐。”
　　张良少时身体不佳，久病成医。此时见对方下手稳健，刀刀顺着肌理精确无比，自是知道眼前这男子虽说嘴上刻薄了些，医术却是极好的。

　　“旧伤不愈，总是捂着却有何用？应该放血。”
　　手起刀落，暗红的血液瞬间从张良右臂涌出，后者紧紧咬牙，额上细汗密布。
　　“还知道疼就好。”
　　银发男子转身提来药箱，待到青年臂上流出的血色变为鲜红，才取了瓶药粉，均匀撒到方才划开的几处刀口上，又用白布裹上。
　　“十日之内不可妄动内力，否则这条手臂就是神仙也难救。”
　　包扎完毕，男子拍了拍手，又定睛欣赏了一番自己在张良手臂上打的那个极为花哨的结，神色颇为满意。
　　张良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再要言谢却见对方已经走到门口。
　　“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华佗。”只见银发男子拍了拍脑袋，回过头来，“入了秋我会来许都，届时将军可别忘了欠我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