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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这一次恐怕你又错了,你不该让他滚”
      卓东来与李寻欢共乘一骑,马蹄高扬正要转过山坳时,一个冷淡而高傲的声音响起,一个神秘的人从山坳中转过身来,手中提着一口比他还要神秘的箱子。
      卓东来平静的勒紧马缰,平静的望去,平静的开口“萧泪血,是你”
      “是我,你大概不会想到我会出现吧”
      “是,我的确不会想到你会出现”
      “因为你对我,对司马超群的了解,都仅限于半年前,其实,你应该想到,人都是会变得”
      卓东来虚按李寻欢的手臂示意他宽心,然后缓缓回身,长长叹息“萧泪血,萧先生,你为什么总要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呢”
      “这句话,半年前你就说过一次,大概因为我天生就是这种人吧”
      “我不喜欢这种人,很不喜欢”卓东来的声音很是冷静“我以前也曾遇到过这种人”
      “现在他们是不是都已经死在你手里”
      “是的”
      “你是不是想激我出手”
      “是”卓东来面对这个曾经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人,依然完全没有一丝惧意,他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和萧泪血一样冷淡而高傲“我说过,如果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谁也逃不过,可是我也相信,你恐怕也未必有把握能断定,今天究竟是谁要死在谁手里”
      萧泪血冷静的一笑,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是,原本应该是这样,但是你少了李寻欢这个左膀右臂之后,情况便不是这样了”
      李寻欢一直安静的听着,这时却忽然出声,浅浅的笑道“萧先生,传闻说你的这口箱子里就好像锁着一个勾魂夺命的恶鬼,只要箱子一开,就一定会有一个人的性命被夺去,也被锁入这口箱子里,万劫不复”
      “传闻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飞刀一出比阎王索命还要精准,但是飞刀之下从无冤魂,若我今日成了这刀下亡魂,李先生以为,算不算是冤魂”
      “未战气势已竭,未战心力先衰,莫非萧先生自认此次前来有悖天命,必死无疑”
      萧泪血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如同寒冬一样冰冷“我不信天,也不信命,却一直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忽然某种神灵带着对生命的诅咒降临到我身上,要借我的手,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是吗,有时候消失的也许会是你自己,萧先生没有这种感觉吗”
      萧泪血笔直的立着,神秘的一笑,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奇怪的武器,他把武器交给了司马超群“现在你不妨去吧,去把卓先生的命带回来,这件武器至今还没有在世上出现过,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了”
      萧泪血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的恶咒,他微微停顿一下继续接道“因为上天要我创出这件武器,就是为了用它来对付卓先生的,它出现的时候,就是卓先生的死期,不管它在谁手里都是一样,都一样能要他的命”
      司马超群接过武器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上出现莫名的惶恐,他不想要卓东来的命,一点也不想。
      萧泪血依旧平静的说道“去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卓先生的命吗,他的命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
      “不,我不想要,不想,一点也不想要,我不要……”
      司马超群凌乱的吼完,眸中惊恐之色更甚,忽然癫狂一般高高抛开武器,身体踉跄般疾退几步,武器凌空翻跃带起刺目迷烟,又轰然落地,尖利的棱角擦过石面带起刺耳尖鸣,疾速滑过刮起碎石黄沙弥漫整片空地,这一切让人陷入僵局,几乎张不开眼,几乎看不清身旁人影,甚至挪不开身子躲避。
      “这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这一声惊呼几乎被掩去,让人无论如何听不清楚,甚至以为是错觉。
      也是一瞬间,沙落,石散,风止,一切都现于眼前时,李寻欢恰挡在卓东来身前,素白的衣衫上,肩膀处泛起浓厚的嫣红,重重晕染一片一片。
      “东来”素白衣衫的人踉跄一步顺势接住紫裘之人软倒的身子,拾臂牢牢拦着倚在石面上。
      “这不可能”萧泪血捂紧流血的手臂依然不敢置信,千年不变的冰封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眸中泛着丝缕惊惧,声音几乎发颤。
      李寻欢总能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制造可能,萧泪血终究没有完全打开他的箱子,在那口神秘箱子半开的时刻,李寻欢的飞刀已经贯穿了他的手腕。
      飞沙,走石,厉鸣,原本就是那奇怪武器制造出来惑乱人心的,即使如此严苛,李寻欢依旧捕捉到了萧泪血那一丝微小的异动,依旧从善利用了那一个细小的破绽,那口箱子只来得及打开一半,便再也打不开了。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又一次得到印证,从此再无人质疑,即使是萧泪血,也不敢质疑,可那口箱子的厉害终究不能忽视,半开的箱子里激射出无数利刃,纵使卓东来避开了大部分的利刃,纵使李寻欢已经竭力把卓东来护在身侧,一枚铁箭依旧划过李寻欢的肩膀生生刺入卓东来的胸口,瞬间抽离卓东来全部的力气。
      卓东来轻轻倚在李寻欢怀里,虚弱却坚定的说出一句“寻欢,我不会有事”
      “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李寻欢顾不得肩膀的伤口,深深凝视卓东来一眼,微一颔首,低低嘱咐着“东来,你稍稍忍耐一下,我必须把箭拔出来”
      卓东来浅笑,颔首,李寻欢略一凝神,从怀中探出空闻方丈留下的瓷瓶,拔去瓶塞倒出一枚褐色药丸,拈在指尖送到卓东来唇侧,看他张口含了咽下,迅速拊掌在他后心处缓缓送入内力,既助药力化散,又护住他的心脉。
      盏茶功夫后,看卓东来惨白的面色好上许多,李寻欢撤了手掌,凝指迅速点上那人穴道,屏息凝神片刻,指尖拈起铁箭尾端迅速使力,随着箭尖拔出,一股血箭也激射而出,李寻欢一手扶好卓东来,一手快速点穴止血,探出金创药细细密密的撒上,又撕下干净的衣襟轻手包扎,小心翼翼的神色仿佛捧着最贵重、最心爱的珍宝,一点舍不得触碰。
      有着空闻方丈留下的丹药,有着李寻欢内力相辅,伤口包扎完毕后,卓东来好似也回复了些气力,轻声笑道“若是晚辈今日未带金创药,前辈是否就无计可施”
      李寻欢宠溺的笑“东来会带的,我知道”
      “那前辈为何不记得为自己的伤口上药包扎”
      李寻欢莞尔一笑,压低了声音柔柔道“我想要东来帮我”
      卓东来眸间含笑,也不接话,只静静的处理好李寻欢手臂上的划伤,又握上那人微凉的指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安好,无须忧虑。
      司马超群一直僵立在原地定定看着,良久毫无动作,萧泪血却渐渐回复了冷静,面无表情的开口“李先生,你可知道这世上让人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李寻欢垂眸望了一眼怀中安静的紫衣人,面上笑意愈甚,略略思索一下,缓缓摇首“这世上让人痛苦的事情很多,而我,却只想和东来幸福下去,不要痛苦,不要分离”
      萧泪血面色不改,依旧冷冷回复“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当着一个人的面,杀了他心爱之人”
      李寻欢拥紧了怀中之人,浅笑,不置可否。
      司马超群却忽然冷笑“但是让一个人彻底绝望痛苦的事情,却是让他最爱的人杀了他,亲手杀了他,李寻欢,我恨你,恨得锥心泣血,所以,我要让你陷入到痛苦绝望之中永远得不到解脱”
      “很抱歉,我还不想死,东来也不想杀我,恐怕又让你失望了”
      “李寻欢,我曾说过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不是这么快便忘记了吧,或者你以为,这就是我所谓的好戏”
      李寻欢还未来得及答话,卓东来却冷冷接道“司马,这半年,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东来,为了你,我可以做出任何改变”
      “你不会再变了,我也只想让你再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东来,只要你想,我一定可以做到”
      “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件人人都会做的事情……”
      卓东来的神色平静,仿佛在说着今日的天气一般平静,一派云淡风轻,而司马超群却听得变了脸色,仿佛从咽喉勉强挤出一句绝望的哀鸣,他说“你想我死,你竟然想我去死,可我却不想你死,一点也不想,我只想李寻欢去死”
      司马超群说完这句话,李寻欢忽然感到怀中斜靠的身体有一丝颤抖,不由得心慌,急切问道“东来,你怎么了”
      卓东来泠然一笑,压下胸口刺痛,平静的宽慰忧心之人“晚辈无事”
      二人的动作,司马超群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双手握拳,骨节泛白,面上却泛起冷笑,冷冷的笑。
      萧泪血也看的清楚,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惨白着一张脸,从探出一支竹笛,凄凄厉厉的吹了起来。
      李寻欢明显感觉到卓东来的异样,垂眸盯紧了那人,满心焦虑丝毫来不及掩饰“东来,你究竟怎样”
      “晚辈……无妨”
      “那竹笛”李寻欢若有所思的吐出三个字,手臂微抬,指尖轻动,银光过处,萧泪血手中的竹笛应声落下,碎落满地,李寻欢只觉怀中的身体瞬间放松,软软倚着自己轻声喘息。
      司马超群一直在看,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斜斜觑着,这时开口声音异常的阴冷“你大概还没有听过离忧吧,源自于西域极难养成的情蛊,蛊种一旦进入人体,种蛊之人的思想就会受吹笛之人的控制,而这种蛊,奇怪就奇怪在必须以心爱之人的热血为引才能成活,哈哈”
      这两声笑显得异常阴狠,好容易停下后司马超群冷冷接道“东来中的那枚袖箭是特制的,先穿过李寻欢的手臂沾上热血,再射入东来的体内,蛊虫再度遇血,立刻就会钻进血肉里,当然,若是用作血引之人并不爱你,那蛊虫便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现在看来,李寻欢是爱你爱到了骨血里,这样替帮你验证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东来,你不要怪我”
      卓东来恍若不闻,淡淡的表情毫无异动,倦倦靠着李寻欢也不开口。
      李寻欢却笑,无力的苦笑,萧泪血早已算计好一切,就算自己不替东来挡这一下,他依然有办法让东来中蛊毒,只不过他采用了最有效的一个方法。怀中之人固执的不肯开口,不是疲倦,绝非惧怕,而是在想司马超群话中未尽之意。
      果然,司马超群沉默一会,淡淡开口“我方才好像忘记说明一点,笛声只是引子,引得蛊虫迅速成活,蛊虫成活之后,便不再需要笛声控制,还有,李探花也莫要奢望杀了萧泪血,东来就可以解脱,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施蛊之人身亡,这蛊还是解不了,而且,提供血引之人也会内力渐失,如何,李探花是不是已经绝望了”
      感受到怀中之人散发出来的戾气,李寻欢小心宽慰着,也不抬眸看司马超群,只平静的答道“李某身经不下百战依旧安然无恙,这里运气也占了绝大部分,此次李某依旧赌运气,不知司马总镖头自以为运气如何”
      “李寻欢,我没有力气与你废话”
      “好,那便说一些有用的,这蛊毒如何能解”
      “很简单,只要东来亲手把剑刺到你的胸口,看到你的心头热血,自然便解了”
      卓东来原本只是快速思考着,忽然听到司马超群这样说,立刻从旋身站起,经过方才时间消耗,李寻欢的内力流失殆尽,这时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只得任那人缓缓踱向司马超群面前站定,淡淡斜觑一眼,周身裹着的寒意几乎把人冻僵。
      司马超群下意识的闪躲一下,随即看到萧泪血的暗示又堪堪顿住脚步,迟疑了一会反而迎上前去,异常温存的盯紧卓东来,低低柔声道“东来”
      卓东来置若不闻,优雅的弯下身子,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紫金匕首,缓缓的擦拭着,好似面前之人根本不存在般泠然。
      “东……”司马超群又一声强作镇定的轻唤被硬生生扼在喉间,瞳孔瞬间放大,满眸不敢置信,因为卓东来朝他出手了,依旧是一招,只一招,他就闪不过,和半年前一样闪不过。
      僵持了片刻,不过是片刻,司马超群却觉得像十年一样久,久到身上的冷汗湿了又干,久到整个人都要瘫软,那把匕首始终很随意的架在自己颈间,却仿佛有着慑人的魔力,像是来自冥域索命的邪魔一般阴寒诡异。
      卓东来眸间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缓手收回匕首,淡淡道“你走吧”
      司马超群张了张口,感觉嗓子嘶哑发不出一丝声音,好容易控制着不再颤抖,却也不敢再开口。
      萧泪血眸间骤冷,迅速从袖中探出一只竹笛,还未来得及送到唇边,便“叮”的一声被一把小刀钉住,牢牢刺进一旁石壁。
      而李寻欢发完飞刀再也支持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岩壁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渐渐也倚不住,只得靠着石壁缓缓坐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的指缝里,一滴一滴嫣红几乎连成细线,绵绵不绝。
      “前辈”卓东来惶急的唤出一句,正欲上前,心头忽然刺痛,脚下一绊便要摔倒。
      “东来”
      李寻欢咳到无力,低垂着眼眸丝毫不能起身,司马超群疾呼一声上前扶住紫衣人踉跄的身形。
      卓东来稳住步子,抬起首来,眸间的清明竟然淡去几分,薄薄升腾的茫然几乎掩住紫晶石般浓墨的眸子。
      司马超群神秘的一笑,盯紧了那眸子,压低声音缓缓道“东来,你要去杀了李寻欢,杀了李寻欢你就不会痛苦了”
      卓东来好似被定住身形般丝毫不反抗,口中却依旧固执道“不,不能”
      见状,司马超群不慌不忙的轻笑,眸子也愈加幽深了几分,卓东来的心性绝非常人所及的坚韧,即使是配合着蛊毒的催眠也未必一次就有效,必须多试才能攻破他的心防。
      “东来,你一定可以杀了李寻欢,你会杀了李寻欢”
      轻柔飘渺的声线仿佛蛛丝一般细密,卓东来愈加陷入迷茫,心中只下意识的觉得不能杀了李寻欢,也便无意识的反抗“不,我不能杀李寻欢”
      “东来,只要杀了李寻欢,一切都解脱了,我们回家,东来就再也不会痛苦”
      “回家”
      “是,回家,只要杀了李寻欢,我们就可以回家”
      “不能杀李寻欢”
      “能,能杀了李寻欢,李寻欢就快要死了,东来只要再刺他一下,他就会死”
      “不,不能死”卓东来忽然低低呼了一声,抬手扶紧额头,面上现出一丝强抑的痛楚神色。
      李寻欢终于止住了咳嗽,积蓄些许力气,勉强起身扶住了痛苦那人,软软的开口“东来,东来,你看着我”
      “前辈”
      “东来,你听我说,杀了我,杀了我你便不会痛苦了”
      卓东来的意识几乎被蛊毒全部吞噬,唯留着一丝清明已经认不清眼前人是谁,却依然记得不能杀了李寻欢,几乎是无意识的低弱反抗“我不想杀你,不想,不能杀李寻欢”
      “东来,你看着我,听我说,杀了我以后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杀了我,东来就不会再痛苦”
      低低柔柔的嗓音仿佛清风拂过,卓东来不再反抗,顺着声音重复“杀了你”
      “是,杀了我”
      李寻欢俯身捡起卓东来方才掉落在地的匕首,轻轻递到他手心,卓东来牢牢握紧,茫然的望着身前白衣翩翩人影。
      司马超群冷笑着看这一切,到此时,他更恨,即使是中了蛊毒,即使毫无意识,卓东来依然只相信李寻欢一人,依然只肯听李寻欢相劝。所以,当卓东来握紧匕首狠狠向李寻欢刺去时,司马超群仿佛看到光明般满心畅快淋漓,简直就要仰天长笑,大摆筵席庆祝三日。
      可是,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酝酿许久的笑容僵在脸上形成一幅无比诡异的画面,因为李寻欢避开了,他竟然还有力气避开。
      卓东来受着蛊毒的影响,功力提升许多,招式比平日更是迅捷狠戾阴辣,李寻欢还是避开了,空白的折扇掩在面前,咳到身形都轻颤,脚下步子也迈的很是勉强,每次只能竭力避开,全然无力反击,他亦不会也不肯反击。
      李寻欢不是一心惜命之人,但他现在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卓东来手上,否则等他日卓东来清醒的知晓这一切,必然深受其害,也许这一世再也无法逃脱亲手杀死李寻欢的枷锁,甚至绝不会独活,会生不别离,死亦相依。
      尖利的匕首在卓东来手中划出破空之音,李寻欢一次一次堪堪躲避,动作愈加勉强,脚下几次踉跄,雪白的衣衫上早已渗出缕缕嫣红,晕染一片一片,红到刺心刺目。
      盏茶功夫过后,李寻欢几乎再也避不开,原本内力全无之下还能凭借灵巧的身形,可这时,就连身体也被旧疾所累,早已勉强不得,只能苦笑。
      东来,我一死,你便解脱了,可我却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东来,我又反悔了,若我避不开,若我今日真的死了,就算死在你的手上,我也依然想要你活的久一些,我不要什么死相依,我只想你带着我不能活下去的岁月好好活着,把我活不到的那些时光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东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你再不清醒,我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我还想陪你,还想陪着你一起到老,看你白发苍苍,我两鬓如霜,依然含笑看世事无常,依然在李园温酒、赏梅、抚琴、吟诗、堆雪人,东来……
      司马超群冷冷旁观,萧泪血依旧面无表情,晃眼百招已过,即使李寻欢心力再坚韧,也经不起如此空耗,经不起卓东来在蛊毒作用下功力愈盛,万般无奈之时,忽然心头剧痛,脚下踉跄一下失了步伐,卓东来把这个破绽看的清清楚楚,眸间一喜,手腕微沉,直直向着李寻欢胸口刺去,李寻欢正无力,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下,震惊之余再无动作,定定僵立原地,只模模糊糊喃喃出一句“东来”,疲软无力。
      一见李寻欢胸前血如泉涌,卓东来立刻清醒,眸中刺痛顿现,远远抛开匕首,立在原地不再动作。
      良久,良久,久到天涯海角那般遥远,恍若隔世,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轻唤“东来”,暖暖的、柔软的仿佛天籁。
      卓东来眸间迷雾渐渐消散,不一时便无比清明,缓缓回身“前辈”
      白衣缓裘之人随意的立着,清清浅浅的笑,虽然遍身狼狈了些,虽然身形轻晃了一下,却依旧温润如玉、器宇轩昂,这时云淡风轻的开口“东来,我无妨”
      卓东来丝毫不奇怪那人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确中了蛊毒,也几乎被蛊毒吞噬全部意识,但李寻欢刻意在决斗中轻触匕首,在身上留下伤口,用鲜血留住卓东来最后一丝清明,就赌那一丝清明。
      即使如此,蛊毒依旧只能让卓东来亲手刺中李寻欢的胸口才得解,踉跄那一下是真的,那一丝破绽不只吸引了卓东来,也转移了萧泪血和司马超群的注意力,只一矮身,李寻欢立刻探出几把飞刀射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阳光映射之下,自己的影子便与司马超群重合,胸口恰好在司马超群肩膀的位置,卓东来一个沉腕是结结实实刺中了司马超群的肩膀,那一片刺目的嫣红也是真的,是司马超群的血,真实到卓东来以为自己真的刺中了李寻欢,才会有那一瞬间的茫然神情。
      司马超群对李寻欢和卓东来设计颇多,尤其伤害到了东来 ,这一下,算是李寻欢替卓东来讨回的,这一下还是轻了些,仅仅废他一只手臂而已。
      良久,司马超群都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卓东来是和李寻欢决斗,最终却刺中了自己,而且是废了自己一只手臂后,蛊毒就这样解了。司马超群一直呆立着,肩膀的痛楚真真实实的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于是,他愈加震惊,只会重复一句“不可能”
      到此时,萧泪血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身便走,不理会司马超群,也不再纠缠卓东来,只任由原本受伤的手臂鲜血直流,不管不顾的走远,他那口从来不离身的神秘箱子,也第一次丢下不理。
      卓东来赶紧几步扶住了李寻欢,经过方才一番消耗,内力是丝毫也没有了,心力也几乎不支,而他,是始终靠着一身傲人的内力勉强护住心脉、抑制旧疾的,内力尽失能撑到现在俨然是到了极限。
      “东来,我们回家”
      “好”
      听到那人依旧温软的嗓音,卓东来扶紧他的手臂,宽慰的笑,却只迈出一步,一股腥甜之气冲喉而出,只觉眼前一黯,瞬间被夺去全部意识。
      “东来”李寻欢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打横抱起那人软到的身子,疾声呼唤。
      玄清道长交待好一切,匆匆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李寻欢疲惫的倚着石壁,怀里紧紧抱着卓东来毫无意识的身体,低声轻唤,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赶回李园,只能等,等人来救,救回卓东来。
      “离忧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虽然脱离了施蛊之人的控制,蛊虫却还在他体内没有死”
      李寻欢满心满眸只盯紧怀里气息减弱的那人,不动作亦不抬眸,轻轻却坚定的飘出一句“你能救他”
      为何这两人都是这般语气,这般肯定,可离忧终究也是无解,玄清道长一阵苦笑,平静的摇摇首“我不能”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依”
      “不,李寻欢,你不能……”
      “我答应过东来,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你若死了,苏小雨”
      “你若死了,苏小乙、龙小云、李园怎么办”
      “东来不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累了,只想好好陪着东来”
      “卓东来也绝不会允许你一起去”
      “就算我再任性最后一次,这一次,我不听任何人的,就算东来说,也不听”
      “你……”
      “道长请回吧,李园之人还请道长代为照看,此恩,容我来世再报”
      “李寻欢,你还是担心苏小乙和龙小云对吧,我不会待你照看的,你要自己看着他们”
      李寻欢虚弱的牵起一抹笑,低低开口“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他们已经长大,纵使我不在,一样照顾好自己,本就不会再劳烦道长了,道长请回吧”
      “你……李寻欢……你若再不赶回去医病,你也会死……”
      李寻欢却不再答,死一般的静寂,沉默,低垂眼睑定定望着紫衣那人,仿佛全世界只余他一人,再也没有,再也没有旁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风,也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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