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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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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带着苏小乙回到李园时已是三日后日暮时分,卓东来不在,铁传甲说卓爷的风寒前两日就已
痊愈,今日一早卓远便有要事来报,卓爷嘱咐说等到少爷回来让他安心在李园候着便匆匆出去了,到这
会依然没有回来。
耐着心思听完铁传甲一番唠叨,李寻欢便再也掩饰不住忧虑,急忙吩咐他好生照顾小乙便匆匆忙忙
朝李园外寻人去,铁传甲无论如何拦不住也只能在李园候着暗自担心,好在苏小乙很是懂事,耐心宽慰
着自家铁叔叔,让人甚是欣慰。
李寻欢脚下生风心切着还未到李园门外便见到卓远远远疾奔而来,近前后朝着李寻欢躬身一礼后急
忙道“李爷,卓爷被司马超群暗算,现在不知怎样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
“北城外浮云山一处青遥别院,司马超群……”
卓远还未说完李寻欢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远远是朝着浮云山的方向,他等不及问明状况,等不及
备马便慌忙前去。纵使事情始末问的再细致也改变不了卓东来被困的事实,纵使备下最快的良驹也快不
过李寻欢的轻功,凡是关于卓东来的事情,他从来极其用心。
李寻欢一人匆忙赶到青遥别院时,司马超群没有阻拦,而是很敬重的有请他去见卓东来,说是东
来一直候着李探花呢,有些事情确实是想要当面和李探花说清楚好些。
李寻欢也不以为忤,浅笑着随司马超群去见卓东来,随手轻拂雪白折扇一副闲适恬淡的安逸模样,
丝毫不见忧心忡忡的样子。
转过几条长长的回廊,司马超群走在前面推开一扇厚重的朱门,笑道“东来,李探花来了”
李寻欢依旧浅笑着迈进步子,眸光触及正厅安坐的紫衣人影时笑意更深了一些,扬眉道“东来,我
来接你回家”
卓东来安闲的坐着,眸间闪出一抹笑意,挑眉道“前辈何故来的迟了些”
“让东来等了这么许久,东来可是怨我”
“晚辈不敢,只是难免挂心前辈一些”
李寻欢收好折扇,随意握着,笑道“东来,咱们这便回去可好”
“好,只是今日要劳烦前辈一人回去”
卓东来话音一落,李寻欢眸子瞬间一紧,嗓音隐隐带了几分喑哑之意,蹙眉道“为何”
卓东来异样的抬眸一觑,唇畔浮现些许冰冷的笑意“前辈可知晓司马大镖局的总镖头,亦是是晚辈
的大哥”
“东来之前便讲过,我自然记得”
“那么此次司马便是为了晚辈而来,他希望晚辈随着回去,毕竟那里才是晚辈应该待的地方”
“那东来也是这么认为么”
“晚辈自然是听凭大哥的意思”
“好”
“如此,前辈慢走,不送”
“东来这么急着便送客了,莫不是要赶我走么”李寻欢轻轻摇了一下折扇,眸间点点闪亮,好整以
暇的噙着笑望向安坐的紫衣人影。
卓东来抬眸,指尖水晶盏轻晃一下,随即又不着痕迹的稳住,幽幽道“晚辈不敢”
“嗯,东来从没有什么不敢,这次莫不是有事瞒着我,怕我看穿了心事才惶惶赶人”
“有些事情前辈不知晓毕竟好些,若是知晓了只徒增烦恼而已亦别无它用,前辈又何必深究”
“东来是担心我”
“晚辈虽不会再回李园,承前辈半年悉心照料之情义却也不假,有此担心自然是感恩以图报,前辈
切莫多想”
“嗯,我不会多想,我只想东来是担心我”
“前辈,今日已晚,李园上下恭候主人回府,前辈还是莫要人等的太久好些”
“不会太久,传甲若是等不及便会寻来,东来不必多虑”
饶是卓东来再怎么睿智,这时也稍稍有些无力应付,有这般主人,该是多少仆从的不幸,而这人的
任性确实也由来已久,每每都让人极是无奈“如此说来,前辈今日是要宿在这青遥别院”
李寻欢轻快的扬起眉梢,暖暖一笑“是,还是东来最了解我”
卓东来淡淡望了一眼那人明亮的笑颜不再答话,只暗暗对着窗外作了一个手势,又优雅的饮下水晶杯中绛紫色波斯葡萄佳酿静静而坐。
不一时,司马超群匆匆推门而入,方才,他引着李寻欢到这里未入厅便悄无声息离开,显然,这时
是在别处被人唤来。
“东来,你不是要单独与李探花详谈吗,这么快便谈完了”
“是,前辈从来不会让旁人为难,这次自然也是”
“那我代东来去送李探花可好,夜深露重,庄子里你又不熟,我去引路好些”
迎向司马超群殷切的目光,李寻欢微微颔首淡然一笑道“有劳总镖头,只是李某今日借宿青遥别院
,劳烦司马总镖头引路”
司马超群面上笑容一僵,很不自然的重复一句“李探花要借宿青遥别院”
“是,司马总镖头以为不妥吗”
“李探花,在东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不会想到竟有紫气东来也对付不了的人,甚至谋划了半年依
旧对付不了的人,我这样说,李探花可是清楚”
“很清楚”
“而且,大镖局是东来与我毕生的心血,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无论中途遭遇什么变故,我们都不会放弃,这样讲,李探花可是明白”
“很明白”
“最后就是,若是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铲除所有障碍与威胁”
“这个威胁,也包括我”李寻欢虽然疑问,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因为司马超群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李寻欢问这句话时看向的那人是卓东来。
卓东来优雅的一颔首,慢悠悠的开口“原本这计划并不包括前辈”
“只是事情生了变故,东来遇到了我,而我偏偏又是一个威胁”
卓东来专注斜觑着杯中动荡的紫红色液体,不再答话,司马超群别有深意的一笑,缓缓道“李探花
天纵奇才,自然看得分明一切”
李寻欢沉吟一下,眸中笑意渐深,声音却略略带了一丝泠然冷意“所以,这半年不过是意外,却丝
毫不会影响大局,对也不对”
“半年,足够东来看出李探花对大镖局构不成任何威胁”
“无妨,既然是意外,我并不介意让意外继续下去,这天上地下、阎罗冥殿还没有我李寻欢不敢去
的地方”
李寻欢说完这番话,回身寻了一个楠木座椅稳稳坐定,探出酒囊悠悠然啜了几口缓缓咽下,既然一
时没有结果,那么安心待在这里未尝不可,他永远懂的如何让自己更舒适。
卓东来亦恍若不闻,亦安安闲闲的放松身体靠着椅背不出一言,只司马超群思虑一下,疑惑道“李
探花此话何意”
“很简单,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探花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未尝不能考虑”
“李探花可知晓,东来不会允许大镖局的人或事存在”
“司马总镖头方才讲得清清楚楚,李某无甚长处,好在记性还不算太坏”
“那么李探花还是要去”
“总镖头来的,李某便去不得吗”
“李探花有意作为的事情,旁人自然无力阻拦”
“司马总镖头过誉,只是此次李某想要的,无论如何不会放弃而已”
“佛家有云:一念为佛,一念为魔,李探花,执念太甚未必是好事”
“佛家亦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如此,司马总镖头何不就此回头,长安大镖局自然是恭迎总镖头平安归去”
“李探花舌灿莲花,我自然辩论不过,只是东来原本便属于大镖局,任凭李探花说的天花乱坠,我也再不会把东来一人留在这里”
“你错了,东来他从不属于大镖局”
司马超群满是不屑的回身,冷冷抛下一句“哼,不属于大镖局,难道还属于李探花不成”
李寻欢浅笑,眸中却现出几分厉色“东来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件毫无思想的物事,他只属于自己,从不属于任何人”
“大镖局是我和东来毕生的心血,也是我们至上的荣耀,如今大事已毕万事皆安,我自然不会抛下东来不理而独享富贵荣华,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劝着东来回去”
“执念过甚未必就是好事,东来也未必想要回去,还请司马总镖头好自为之”
李寻欢说完,施施然转过身来不再理会司马超群,只凝眸浅笑,涟涟滟滟望向一旁安坐的卓东来,紫衣那人神色依旧淡然,冷眼斜觑着这一切毫无所动。
“东来,传甲说今日你出来的急,暖玉忘记带了,我带了来,帮你配上可好”
李寻欢白皙修长瘦削的指尖挑起一抹碧色,悠悠摇曳泛着暖暖荧光十分喜人。
“好”卓东来挑眉望去,眸间也隐隐酿出几分暖意,削薄的唇角轻挑,朗朗应了一句。
见那人如此,李寻欢眸间笑意更深,面庞也莹莹泛出亮丽神采,而原本向着那人去的步子却兀自止住不再往前,戏谑道“不好,还是等今晚回到李园后交予你,东来自行配上才好”
卓东来不言,司马超群却隐忍不住插嘴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东来回去李园”
“你……”
“前辈主意改变的如此之快,当真让人意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李寻欢斜斜瞥了司马超群一眼并不答话,只缓缓啜了一口竹叶青,缓缓咽下,满心满足对着卓东来笑道“嗯,,我总是只要与东来有关,我总是改变的快一些”
“前辈觉得晚辈一定会回去李园么”
“嗯”
卓东来挑眉探去“前辈如此信心从何而来”
与司马超群的一番对话轻易可以看出,并不是东来想回去,只是司马超群在极力拉拢而已,那么,或许并不必非要回去东来才会安心,更甚者,这一次,自己原本便已决定无论如何不再放手,李寻欢暗暗下了决心,暖暖笑道“自然是从东来身上来,因为我忽然觉得东来并不想回去”
“何以见得”卓东来轻易可以理会李寻欢的意思,司马超群却不能,这一句是他问的,李寻欢自然没有好心去解释,只静待卓东来的反应。
卓东来却好似不觉,只微眯着眼睛盯紧手中精致水晶盏,盏中紫红色液体轻晃,些许浅浅溅出又溅回泠泠作响。
司马超群亦得不到李寻欢的答复,恨恨握紧双拳,指骨泛白,却只能冷哼一声背转身去负手而立。
李寻欢安闲的坐着浅浅含笑,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动折扇,不知思绪飘向何方。
静夜许久静谧,静到窗外蝉鸣都渐息,卓东来幽幽的嗓音终于响起“前辈执意要晚辈讲的清楚,那晚辈便也不再隐瞒,半年时间足够晚辈看清前辈对司马,对大镖局构不成任何威胁,晚辈这样讲,前辈可是清楚”
“很清楚”
“自从小李探花退隐以后,江湖上真正无敌于天下的高手已经没有了,半年来有幸朝夕相处是晚辈莫大的福分,半年也足以用尽晚辈毕生的运气”
“东来肯在我身上花费半年心思,我是不是还要感到荣幸”
“前辈自然值得”
李寻欢听在耳中浅笑不语,卓东来冷冷接道“这次,是晚辈执意要回去,与司马无关,这样讲,前辈可是清楚”
“很清楚”
卓东来垂下眼睑不再看那人,沉默一阵后缓缓开口“既如此,前辈慢走,不送”
“好,既然东来执意不走,那我也不再勉强,告辞”李寻欢淡淡答道,悠悠然起身,稳稳踱步出去,竟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司马超群冷冷抛下一句“李探花,既然东来不肯跟你回去,也请李探花以后莫要再打扰东来”
原本依着李寻欢性子是绝不会再理司马超群这句挑衅的话,可今日他竟停下脚步回转身来淡淡瞥了司马超群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我在等能跟我回去的那个人”
司马超群眸中瞬间现出暴戾之色,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字“谁”
李寻欢丝毫不以为忤,兀自轻拂着折扇缓缓回身,朝着院外朗朗月色一片清辉笑的眉眼弯弯,朗声道“司马总镖头应该猜得到,不过好在我已经等到了”
好似印证李寻欢这句话一般,他话音未落院外便稳稳踱进一个雍容华贵的紫衣人影,待得近前,一袭厚重的紫狐大髦显得来人愈发神采丰腴,贵气逼人。
“东来”李寻欢轻快唤了一句,满心欢喜迎上前去,眸中笑意星光闪闪,晶莹剔透。
卓东来眸间隐隐含笑,戏谑般挑眉斜觑了雀跃的那人一眼,脚步顿了一下却也不停只踱至厅内淡淡望了司马超群一眼,淡淡道“司马”
东来这样唤,就是还当自己是大哥,司马超群心中一喜唤道“东来,我……”却又忽然诺诺的接不上话,面上一黯随即垂下眼睑不再看卓东来。
原本安坐厅内的那个紫衣人影从卓东来一踱进来便开始局促不安,这时一看情形又感受到来自于卓东来强大的压力便再也强撑不住,额前垂着冷汗,哆哆嗦嗦的道一句“司马大爷……”便几近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滚”司马超群隐隐压抑着低吼一句便不再看,背过身子向着窗外负手而立。
“是,是……”那个懦弱的人影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拖着毫不听使唤的瘫软身子挪将出去。
卓东来一直不动声色的随意立着,直到李寻欢轻唤了一句“东来”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方才微微颔首示意那人安心,随后对着司马超群的背影冷冷道“司马,若我从未记错的话,曾告诫过你,你为了我能跟你回去,无论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计较,但这绝不包括允许你伤害前辈”
司马超群浑身一震,缓缓回身盯紧一旁优雅而立的□□身影,满眸质疑久久不语。
一时,整个厅内暗流潮涌,死死寂静却又仿若风霆雷鸣,躁动不宁。
李寻欢丝毫不受厅内氛围的影响,软软溢出一句“东来,你以为我会受伤么”
受伤不止包括伤身,也包括伤心,司马超群一手导演的这出好戏不过是为了让李寻欢伤心,只是对于李寻欢来说伤心难免意味着伤身,这计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即使如此,卓东来却也不担心,只回眸探向那人温暖碧绿的瞳眸含笑道“自然不是”
李寻欢不会伤心,因为从一开始他便知晓那人不是东来,自然也就不会伤心。
“可是我担心东来会受伤”李寻欢浅浅一笑,轻轻接了一句。
纵使东来的才智卓然超群,纵使东来的武功鲜有敌手,李寻欢依旧担心,纯粹关心使然的担心与一个人的能力从来无关。
卓东来明白,却依旧挑眉疑道“如此说来,是前辈信不过晚辈了”
“自然是信得过,却不包括让东来一个人来见司马总镖头”
之前华山的种种,君子香、芷幽草,纵使过去许久,李寻欢依然记得、依然无法释怀,他始终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东来,不该让东来一个人去见司马超群。
“前辈放心”
“东来”李寻欢牵了那人的指尖握在掌心暖着,司马超群的视线愈发凌厉起来,李寻欢却依旧浅笑盈盈不管不顾的握着,仿佛宣示所有权一般霸道任性。
卓东来了然于胸微微含笑,也不抽回手指只由着他握紧,直到那人眼角眉梢都噙满了暖暖的笑意,方才抬起另一只手轻拍了几下李寻欢的手背,宽慰道“劳烦前辈稍候一时,晚辈有些事情要和司马讲清楚”
“好”李寻欢朗朗应了一句,牵着卓东来的手寻一张离着司马超群最远的椅子舒适的倚好,探出酒囊轻抿了几口,含笑望着身旁熟悉安宁的紫衣人影。
卓东来看着李寻欢收好酒囊,悠悠闲的轻拂起折扇,方才转过首去看向司马超群,又是毫无感情优雅淡漠的嗓音“司马,前辈或许心思善良从不去算计,却不代表他不懂得算计,不擅长算计”
李寻欢心中的善良和正义简单到执拗的地步,他从来不肯把人心想象的险恶,却一直懂得每个人每一个险恶的用心,他半世的经历早已让他明白世事无常人心险恶,他却依旧固执的只看人心善良的一面,他什么道理都懂,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依旧相信邪不胜正。
与他半世的沧桑相比,司马超群自认完美的阴谋在他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其用心、其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司马超群的目光不停地游移在二人之间,冷冷的音调中含了无法掩抑的怨毒“这么说,李探花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东来”
李寻欢见着卓东来安然无恙,心中欣喜未褪,好心的答道“是,我知道”
“那李探花为何还待在这里这么久”
“李某自然是在等东来”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在这里耽搁许久,李寻欢想了想,后半句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探花是如何确定那个人根本不是东来”
“我知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
卓东来眉梢轻挑,眸中笑意暗暗闪烁,这人,何时学着自己说话了。
见司马超群沉着脸依旧疑惑,李寻欢轻叹一声,解释道“第一,我从一进门就知晓他不是东来,第二,若东来真的要走,必定不会找什么理由,他只会坦诚的告诉我他要走,而且是有我陪着一起走”
这番话是解释给司马超群听的,李寻欢的视线却是隐隐含着一丝得意含笑望向卓东来。
卓东来安坐着不动声色,垂了眸亦不理会,只怕自己若有一点示意,那人当真愈发任性执拗起来,这位前辈高人的性子原本偶尔就像孩子般无赖纯然的紧,让人颇为无奈。
“李探花又是如何确定一定会等到东来”
“司马超群从大镖局来到这里为的便是东来,既然东来好端端的在厅内坐着,司马总镖头又为何把李某指引到这里便匆匆离去,匆匆离去又匆匆返回,若是那人是东来,定然不会暗中叫你回来,比起你在,东来知道我更希望他自己和我讲清楚,免得心里不快,最重要的是,东来他一定不舍得让我等太久”
“李探花凭什么如此自信”
李寻欢这次没有好心解释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说说,旁人便可以懂得。
厅内又陷入了沉静,卓东来略略抬眸,淡淡开口“司马,十年前我答应你的事情,让大镖局成为天下第一,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现在都已经完成”
“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这样”
“无论你现在想要的是怎样,那都不再是我的事情,司马,你应该知道,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不,一定回的去,一定可以,我们是兄弟,误会一定会解开的,兄弟就应该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司马,你应该明白,我们只是兄弟”
对于此时的司马超群,卓东来一直用了最大的耐性,他一向极有耐性,可解释到这里几乎已是疲惫,司马超群却浑然不觉,兀自坚定着“东来,我们曾经发过誓的,一生一世绝不背叛兄弟”
背叛,究竟是谁背叛了谁,卓东来眸中忽然闪出一丝怜悯,是真真切切的怜悯。
从未想过曾经可亲可敬生死与共的大哥也是会变的,经历了这么多,唯一不会变的便是身边安坐的那人吧,自己也同样纵容他颇多,他为何能从初见就始终不变,人和人,终究还是不同。
卓东来凝眸望了一眼身旁正满足的笑着兀自浅酌的李寻欢,也不出言阻拦,只宠溺般微弯唇角挑出些许笑意,笑望了一番才回首对着司马超群缓缓道“司马,我依旧当你是兄弟”
司马超群忽然怒极,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什么涵养,喑哑着嗓子低吼“那李寻欢算什么,你当我是兄弟,那么李寻欢算什么”
“前辈是可以陪着我一直到老的那个人”
“他能做的,我都可以”
“司马,从你第一次怀疑我时,你就应该知道你不可以”
“不,不会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东来,我发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
卓东来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沉吟一下,淡淡答道“没有以后了,司马”
“东来,你舍得抛下大镖局吗,你就这样走吗,那我一个人回去还要什么意思,我一无所有”
司马,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一无所有,大镖局、吴婉、一双儿女、天下第一,你还不满足,你想要的也未必太多了些,卓东来冷冷一笑,微眯眼角舒展身子倦倦的往后一倚不再答话。
司马超群瞬间觉得自己是在犯一个错误,他不该要求卓东来回去的,在此之前的十年,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结拜的十年,一直是他要求东来为他做什么,而东来自始至终都在满足着他。
在他自己意识到再也没有资格要求东来怎样时已经太晚了,苦苦追来这里便是为了弥补这一切,可现在他竟然又在要求东来,而不是若自己的初衷一般遵从东来自己的决定,想到这里,他转了念想,喃喃道出一句“东来,你若不愿回去便不回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到你愿意跟我回去那天”
他这般谦卑,可惜他依旧还有好多事情不明白,卓东来不愿回去与那个时空给自己造成的伤害毫无干系,与大镖局甚至于司马超群都毫无干系。不愿回去仅仅是为了心早已留在这里,人便也留下,上一世为着别人活得太久、太累,这一世要为自己而活,完完整整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从不亏欠任何人。
卓东来仅仅是眯着眼斜觑了一下仿佛失魂的司马超群,便转开眼去不再看,只淡淡道“司马,你的决定与我无关”
“东来,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你才决定留下的”
“那又与东来何干”李寻欢委实看不下去,轻叹一声,出言点醒梦中人。
司马超群恍若不闻,沉下嗓音“东来,你真的这么决绝吗”
“司马,十年来我为你做的已足够,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而我却要有自己的事情”
“我愿意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好,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
“一件很简单的事,那就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卓东来特有阴柔的嗓音幽幽道出,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神色淡然,稀疏平常。
司马超群却狠狠震惊了一下,通红着眼睛强抑着怒火狠狠吼道“为了李寻欢,你竟然这样对我”
司马,你还是不明白,这只是我的决定,与任何人都无关,卓东来这样想却并未这样说,司马早已经变了,纵使说了他也不会明白,卓东来无力的轻叹一句“就算没有前辈,我也会这样决定”
更何况还有我在呢,李寻欢为自己心中忽然泛起的这个念头一阵欣喜,含笑溺爱般望向身旁那人,眸子也愈发的温暖。
司马超群霍然起身,眸中现出戾气,阴诡的盯紧二人沉沉道“好,你们以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可以走的出去吗”
李寻欢在司马超群阴狠的注视里悠闲起身,低下眸子朝着卓东来暖暖一笑,一只手臂探向那人身前,白皙干净温暖的掌心朝上“东来,我们回家”
卓东来释然一笑,优雅的起身,缓缓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裘,牵起那人修长的指尖,相视一笑拾步而去,竟看也为看一旁僵立的人影一眼。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走得出去,来人,快来人,人呢”意料之中身后传来司马超群声竭力嘶的怒吼声,可二人丝毫不想理会,依旧稳稳的迈着步子。
有何不可能呢,既然事先知晓司马超群会对卓东来不利,李寻欢自然不会只身前来,既然知晓司马超群对着李寻欢没有好感,卓东来自然不会毫无防备,而这些,已经不用好心的解释给厅内暴怒的司马超群听了,一来,没有必要,二来,相携前行的这二人没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