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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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李园的第三日卓东来不慎染了风寒，原本从华山回来的路上顾惜着李寻欢的身子一直是走走停停，三日的路程硬是被拖成了七日，等回到李园时李寻欢的旧疾已经将养好大半。
此后，有着梅大先生的药膳调养，有着卓东来的亲自照料，不过又三日光景，李寻欢便已然痊愈。
哪知，前前后后的这十日，卓东来是几近日夜不眠的照料着，如今李寻欢是无恙了，他自己反倒心神松懈染了风寒，好在他身子底子不错，梅大先生交待小心将养个三五日，喝上几副草药便好。
李寻欢也才放下心来不再紧张，却一直紧随前后，不许卓东来独处一刻，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李园下人每每看到便是一阵轻笑，暗暗感叹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原也是会疼惜人照顾人的。
这样安闲的过了两日，这日午后，李寻欢正陪着卓东来在竹林抚琴散心，五月的天气已有些燥热，卓东来倦倦的倚在竹林深处，听着身旁之人泉鸣一般叮咚的琴音怡然阖了眸安心养神，只不一时便昏昏欲睡，原本他服的汤药里就有安神的成分。
后来，卓东来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张开眸子时恰好看到李寻欢掌心轻托着一只白鸽，正从它脚上的信筒里取出一张小字条，字条上的内容是随后李寻欢递给他看的，寥寥八个字：百草坞，苏小乙有难。
无论这条消息是不是真的，李寻欢都必须要去看一看，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欠了苏家的，苏小乙现在是整个苏家唯一的牵念，他不但要去，而且要快。
李寻欢终究是一个人赶往百草坞，他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最快的马，他不许卓东来随着，因为他尚在病中，亦不许铁传甲随着，强留了他在家照顾卓东来，说是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策马疾驰片刻不休，两日两夜后李寻欢终于赶到了百草坞，至于究竟换了多少匹马，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问到苏小乙的安身之处，李寻欢便惶惶奔去，几排竹篱围起一个不大的院落，几间简陋矮小的茅屋，这个孩子并不骄奢。
推门而入后并无见着一个人影，李寻欢掀了别间垂着的布帘急切唤道“小乙”
三间屋子遍寻不见苏小乙的踪影，李寻欢正欲外出再寻忽然听到院内一声闷响，抬眼望去，一个布衣少年安静的趴伏在门前毫无动作。
“小乙”李寻欢疾步上前俯身探去，指尖甫一触到少年的肩膀，少年便暴跳而起运起毕生掌力狠狠向李寻欢拍去，不是苏小乙。
李寻欢一时无妨竭力旋身险险避过，却只侧过半边身子便觉后心处一阵尖锐的刺痛，强烈的眩晕感立时袭上心头，只强撑着问一句“小乙在哪儿”便被夺去全部意识。
不远处，律晓风手负手立在树后冷冷观看，直到那白衣身影软到在地才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沉步上前，恨恨嘲讽道“李寻欢，你终于还是落在了我手中，三殿下一直护着不准我动你，可你在一定会坏了我们的大计，所以你不得不死，就算拼着被三殿下责罚我也一定要杀了你，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果真是大块人心啊，哈哈……”
仰天笑过一阵，律晓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看一眼阳光下泛着幽光的利刃唇角冷笑更甚，手腕一沉便朝李寻欢的咽喉狠狠刺去。
“叮”一下脆响，律晓风顿时笑不出声，手中的匕首在将刺中李寻欢之际竟被一粒石子打落，那石子携带而来的利势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一阵刺痛。
关天翔策马奔来飞身下马，看到律晓风依旧定立当场，不快的低吼一句“滚下去”便俯身小心翼翼扶起地上的白衣人影。
律晓风上前一步，满心愤恨竭力劝阻“三殿下”
“下去”关天翔不耐的重复一句不再理会忿忿而去的下属，展臂撑起李寻欢全身的重量，不出意料感受到他无力的挣动，低声安慰着“寻欢，你中了毒针遍身虚软，我若是放开你，你定是站也站不稳，等解了毒随你怎样都好”
李寻欢不再挣动任由他扶着往屋内行去，毫无感情道“他难道不是奉了你的命令来杀我”
“寻欢，若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我绝不会去伤害，那就是你，你是我月下立誓的兄弟啊”关天翔扶着李寻欢斜倚到里间木榻上，定定望了他一眼接着道“我知道方才若不是我拦着，律晓风一定会伤在你手上，我知道你醒了，手上已握着飞刀，可他跟了我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不能不救他”
李寻欢中了毒一直勉力支撑着，这时已然是到了极限，只朦朦胧胧听着却也不知晓关天翔究竟说了什么，迷蒙之际只觉一个冰凉的小丸送入口中，接着一盏温热的茶水也送至唇畔，一个声音急切道“寻欢，这是解药，你快咽下去”
李寻欢也不反抗安静的喝了一些茶水咽下解药，意识却愈加不明朗，心中一直记挂着苏小乙，只勉强问了一句“小乙呢”便软软的向榻上倒去。
关天翔慌忙接住无力软倒的身子扶着他躺好，拉起一旁被褥细细裹了又掖紧被角方才软语道“苏小乙没事，你放心好好休息一下，等醒来他就会回来”
李寻欢两日从未阖眼已疲累至极，刚到百草坞又中了毒，这时迷迷蒙蒙得到关天翔的保证放下心来，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醒来时缓缓张开眸子又禁不住阖了，虽是夕阳西下余光却还是有些刺眼，适应了一下又缓缓张开，还未有任何动作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道“李叔叔，你醒了”
是苏小乙，李寻欢看到少年安然无恙站在身侧，心中欣喜万分，满眸宠溺的笑望着“小乙，你没事吧”
“李叔叔，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你好些了没”苏小乙说着上前扶起李寻欢，贴切的地上一盏温热的茶水“李叔叔刚醒来一定渴了，先喝些水解解渴，待会我去给你煮些吃的”
李寻欢浅浅笑着接过茶盏啜了几口又递回给苏小乙，轻声关切道“小乙，你一个人过的可好，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跟李叔叔讲讲”
苏小乙接了茶盏放回在旧木桌上，轻快的笑着“李叔叔，我没事，你放心，你看我不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嘛，你不用担心我的”
“好，好孩子，这些日子是委屈你了”
苏小乙的眸子黯了一黯，也回身坐在榻上垂了眸弱弱道“李叔叔，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又连累了你”
“小乙……”
“李叔叔，你听我说完，三日前我去山里砍柴，忽然就被人打晕，醒来后就被关在一个柴房里面，他们也没有怎么为难我，就是一直看守的很紧我逃不出来很着急，今天却忽然有人来放了我，我回到家看到你在这里，就知道是你救我来了”
“他们真的没有没有为难你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李叔叔，真的没有，李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之前百花村的事情一直连累着你，李叔叔，对不起”
“傻孩子，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李叔叔，你还相信李叔叔吗”
“我信，我一直都相信李叔叔”
“那就要听李叔叔的话，好好生活，李叔叔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事，好不好”
“嗯”苏小乙重重点头，满眸尽是真正的坚定的信任。
“小乙，你回来时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没有，只有李叔叔一个人在这里，李叔叔还带了传甲叔叔和小云来吗”
“没，李叔叔来的匆忙不许他们跟来”
“好久没有见到他们，我好想他们”
“会的，你可以去李园看他们”
“真的吗”
“真的”
“嗯，我以后一定要去找他们，李叔叔，你饿了么，我现在就去煮饭”
李寻欢起身轻怕一下苏小乙的肩膀嘱咐道“去吧，李叔叔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
“嗯，李叔叔小心一些，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李寻欢微微颔首缓步踱出小院，若是小云也和小乙这般，恐怕自己便再也不用伤神，那个孩子性子虽冷了些心底却是善良的，这些年亦吃了不少苦，终究是自己欠他的。
摇摇首摒弃杂念，略一回神李寻欢便开始思考现处的状况，若不出所料，关天翔必不会走远，有他在这里，飞鹰门必定有所顾忌，小乙暂时不会有事，可是，有些事情是要一绝后患的，对于生命来说，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他决不允许苏小乙的安危因为自己再遭受到任何威胁。
果然，不远处的竹林里依稀见到一个锦衣人影，李寻欢走近时关天翔正负手而立且听风吟，直到听清李寻欢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定定望向迎面过来的白衣人影，那双从来洋溢着温暖的碧色眸子沉重了许多，隐隐泛出失望极恸痛楚的阴霾。
关天翔心下一沉，凝视着单薄的人影缓缓开口“寻欢，我知道你迟早会发现，却没有料到你会发现的这么早”
“若是我一直没有发现，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寻欢，我不是有意瞒你，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这世上又有几人是自由的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掉落悬崖开始”
“原来那时我便埋下了祸根，寻欢，我当时给小云提功散只是让他以防万一用，从未想到他会拿来对付你”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还有在百花村赌坊唐密及时出现，小云忽然拿到断情刀又肯跟我回去李园，百花村地下的铁矿，飞鹰门的目的和背后依仗，最重要的是小云从百花村回来以后稳重许多，他平素一向敬重你，这次小乙可以安然无恙恐怕也是小云在周旋吧”
李寻欢每道出一桩，关天翔的面色便黯下一分，直到最后彻底凝重“我承认我欺骗了你，我跟飞鹰门一直有关系，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存心接触你，但我跟你深入交往付出的友情跟义气绝对没有半点虚假和造作”
“你为什么纵容飞鹰门赚那么多黑心钱”
“我朝可汗为了统一各部，当然需要大量物资来作战，我就是负责来中原弄钱的”
“那怎么会有‘血洗中原，震我疆土’的说法”
关天翔背转过身直视李寻欢，满目冤屈沉沉道“这可真冤枉我了，我不知道我属下会有那么多主战派和激进派，可我不一样，我自小在中原长大，对中原的斯土斯民有一份感情，我怎么会立下血洗中原这样残忍的目标”
“血洗百花村不就是这样的事例吗”
“那真不是我的意思”
“至少是你的作风，你的默许”
说到这些，李寻欢的声音渐渐带了几分厉色，毕竟百花村一案自始便是他的致命伤，关天翔屡次触碰逆鳞，纵是兄弟，也有必不可原谅的，有些错误只犯一次就再也无法弥补。
“我可以立即解散飞鹰门”
“你现在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那你就杀了我替百花村的村民报仇，我能死在你的手上，绝无怨由”
淡淡瞄一眼状似决绝的关天翔，李寻欢眸间隐隐现出几抹苦意“我怎么可能杀你，我要杀了你，岂不是给达延汗，岂不是给贵国一个侵略开战的借口，我终究无法替苏家报仇”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你没有必要用这种卑微的态度来对待我，我相不相信一点都不重要”
“当然重要，我需要你这个朋友”
“我对你不会用什么用途的，更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不要你有什么用途，我只要你做我的兄弟，寻欢，我真的很寂寞，我真的交不到朋友，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背过身去不去看关天翔，可始终无法阻止他字字泣血字字决绝字字入耳，阵阵苦意逐渐弥漫心头，李寻欢终于无法无动于衷，我能怎样呢，他毕竟是生死相交、月下盟誓的兄弟，我又能怎样呢，万事做绝以后他还能如此坦然卑微的祈求自己原谅，背负沉痛如斯的国仇家恨与道义恩情，又种种逼迫让我情何以堪，大哥，你让我情何以堪。
胸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无法溢于言表，重重思虑重重苦痛重重哀鸣注定是要一个人承担，这其间种种旁人永远无法理解，而唯一能宽解的那人亦不在，李寻欢揪紧指尖握着身旁苍苍翠竹，努力抑制心头潮涌般刺痛，却终于无法抑制呛咳出声。
关天翔盯紧李寻欢咳到轻颤的身形，蓦然一痛却依旧念道“我只好靠练武靠读书来打发时间，可结果却更寂寞，别说我连个对手都没有，就是连找一个谈天说地喝酒作乐的朋友也没有，每个人在我看来都言语乏味，这就叫做高处不胜寒”话到此处关天翔忽然顿下，略一沉吟索性转到李寻欢身前，望进他的眸子殷切道“寻欢，是你给了我渴望的温暖，也是你给了我渴望温暖的机会”
李寻欢一直咳，弓起身子咳得异常吃力，咳到面上也泛起病态嫣红，肺疾早已好了大半亦许久未曾犯过，可今日身陷情仇囹圄苦苦不得解脱，于身于心都是至痛折磨，更何况是如他这般名利脚踩情义肩挑之人，委实难以承受。
咳了一阵，李寻欢眸中痛楚更甚，手指紧紧攥着雪白锦帕掩紧口唇，紧到指尖都颤巍巍的泛白。
关天翔急切的唤一句“寻欢，寻欢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寻欢”便慌忙探出双手上前扶持，可那人竟然轻轻避开，再也不肯多说什么，留一个轻裘白衣单薄的背影踽踽远去。
是夜，苏小乙搬了竹凳坐在院中借着朗朗月光编织竹篮，少年手法纯熟，不一时一直小巧的竹篮已初具模样。
李寻欢安静的望着，盯紧少年不停翻飞的灵巧手指若有所思，良久，仰首灌了几口竹叶青压制上涌的咳意，回眸恰望到少年正关切的凝望自己，便浅浅朝他释怀一笑宽慰道“别担心，我没事，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李叔叔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染了风寒，我还是去给你煮些姜汤驱驱寒吧”
苏小乙说着便起身朝屋内行去，李寻欢慌忙拦着耐心劝慰道“没事，李叔叔这是老毛病了，偶尔咳一下不妨事，一会便好了”
苏小乙将信将疑的停住脚步回身坐到李寻欢身侧，细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拎起粗瓷茶壶倒了一碗热茶递到李寻欢手里，暗暗担忧道“真的么，之前在百花村时李叔叔就一直咳，到现在也没有好吗”
李寻欢看着苏小乙面色渐渐黯淡，问完又垂下眸子不再言语便知他想起了往事，心中也难禁一痛，轻叹一声搁置下茶碗，抬手拂上少年的肩头，半晌却觉无力安慰，只得轻声道“小乙，逝者已矣，你要好好活着，你娘和姐姐才会安心，否则，就连李叔叔也会担心”
苏小乙静默了一阵，抬眸坚定道“李叔叔，我知道”
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原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天真烂漫的孩子，却偏偏背负了这么多，这般懂事不过是为生活所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这家，却只剩他一个人而已。
“小乙，你一个人在百草坞好吗”
“我很好，李叔叔，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这样也好，终究是李叔叔对不住你，答应你的事始终未能完成”
“李叔叔，我知道我家的房地契一定牵涉很广才让你这么为难，我明明知道却还麻烦你，都是我不好，李叔叔，你不要自责”
眼前少年急切的神情逐渐与另一个少年重合，小云他也这般急切过，六年前痛失双亲那日，悲伤竟从来都是相同的，绝不因人而异。
“李叔叔，你怎么了”
李寻欢缓缓回神，眸中涟涟映着点点星光“小乙，你跟我回去李园可好”
“李叔叔”
“我知道这样也为难你了，只是你一个人我终究不放心，他们若再找到你，我若不在……”
“李叔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
少年为难的揪紧指尖，满面踟蹰，李寻欢终究不忍“也罢，不去便不去，总是在这里，李叔叔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不是，李叔叔，不是这样的”
“小乙，你不要急，好好和李叔叔说你是怎么想的”
“李叔叔，我若是跟你回去一定还会再连累你的，我不能跟你回去，不能”
心弦一震，李寻欢微怔一下凝眸探向少年，原来竟是为着这个，在经历无数沧桑变故之后他依旧留存最真切淳朴的心境，此番善良几般难得，纵只是为这一颗纯粹的心，以后若真有万一也定不能让他再遭受任何不测，惟愿穷己之力还他一个温暖的家，了结心头最深切的一个牵挂。
他从来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应下了却不能将他的仇人手刃，一面背负着凋零殆落情谊难舍的苏家，一面是兄弟反目相悖成仇，究竟要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二人，自己终究要负了所有人。
可无论结果如何，苏小乙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李寻欢略略思索一下，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小乙，李叔叔已经查到苏家的仇人是谁，可李叔叔却不能杀他”
苏小乙的神色由悲伤到惊喜再到震惊，最后凝了深沉的痛定定望向李寻欢喃喃道“李叔叔……”
李寻欢背过脸去轻咳几声压下心口刺痛，歉然道“他是鞑靼国的三皇子，他若一死便给了鞑靼过举兵进犯的借口，那时必将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我曾身处过关外十年，见过异族因为战乱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所以，我不能杀他”
苏小乙失神的坐着，也不知晓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只是身影显得愈发无助。
李寻欢心头痛楚更甚，直视少年的眸子缓缓道“小乙，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知道，这个人，还是我的结拜义兄，我们曾立下毒誓此生绝不相背，可现在却……”
苏小乙惨白的面上滑落两行清泪，恍然回神沉沉道“你是不是也割舍不下与他的兄弟情义”
“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情义颇重，可如今兄弟势必反目，毒誓定然相悖，我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
话音落下，苏小乙深深望了李寻欢一眼，良久，垂下眸子不再答话，单薄的身影在月下愈加凄凉。
许久许久，久到李寻欢忽然觉得或许不该告诉他这些，或许瞒着他，他便不会这么悲伤时，少年终于梦呓般喃喃一句“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是自由自在的呢”
这世上许多事何尝能随心所欲，身不由己，心更难由己，李寻欢眸中凝痛轻声唤道“小乙”
“李叔叔”苏小乙忽然伏到李寻欢怀里失声痛哭，当初家破人亡时他没有哭，后来一个人尝尽百般辛苦他也没有哭，这时却抛开了一切躲在长辈怀里泪流满面，李寻欢早已是他心中认定的家人，最亲近的家人，在家人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尚幼的孩子而已。
李寻欢收拢双臂怀紧少年，怜爱的轻轻拍着“李叔叔答应小乙，纵使杀不了他，也定然不会让他再为非作歹，李叔叔会竭尽全力把他送回鞑靼国，再也不会让他出现这里，好不好”
少年埋首在李寻欢温暖的怀抱，泪眼婆娑哽咽着“李叔叔，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好孩子，是李叔叔对不起你”
“不是，不是这样，李叔叔没有对不起我，只有李叔叔肯把我当家人，只有李叔叔才会对我这么好”
“好孩子，委屈你了”
“李叔叔，我跟你回家，我再也不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了，我要跟你回家”
“嗯，我们回家，明日就回家”
“李叔叔……”少年的声音减弱直至微不可闻，哭累了便沉沉睡下，无论平日里如何懂事，终究还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长辈关心呵护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