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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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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官府贴出明文公告,百花村土地公开招标,百姓若持有百花村房地契尽快去官府对证,处理善后相关事宜,最后期限定为五月初五,否则土地尽数充公,房地契宣告作废。
从公文一贴出,李寻欢便在等,直到五月初五方才动身去山西官衙,因为只有到最后期限幕后主人才有可能现身,而李寻欢向来讨厌与不能做主之人人交涉的种种麻烦,并且他一向极有耐心等待。
五月五日,山西官衙。
纵使李寻欢当年高中探花不久便辞官归故里,山西知府依旧一眼认出了李寻欢,毕竟无论是作为小李飞刀还是小李探花,李寻欢都是一个神话,一个从来只能膜拜不能触碰的的神话,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例外。
很显然,李寻欢此次前来无心敷衍旁人,一番得体的拱手施礼嘘寒问暖之后,他便从袖中探出苏家房地契递与知府大人直截了当的挑明来意“李某前些日子无意得到百花村苏家房地契,还请知府大人验明一下这房地契是否存有疑问”
“没有,没有,李探花向来一言九鼎,怎会妄言,下官就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李探花的房地契会有假”山西知府口中连连应着手上却也不停,摩挲着房地契良久仔细确认真假。
官场向来如此,李寻欢也不恼,知道山西知府对证完毕恭恭敬敬的把房地契递回,李寻欢方才收好淡淡道“知府大人大人公务繁忙,李某不便叨扰,只请大人请出幕后之人,李某有要事相商”
“这……”
“知府大人亦是知晓李某今日的来意,若大人可以全权做主便不必再劳烦他人,若大人委实不能的话,还请大人通告一下”
“李探花,这有些事,下官也做不了主的”
“大人若是觉得为难,不妨先去请示一番再做决断,李某并不着急”
李寻欢如此一言,山西知府甚是感激的施了一礼,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李探花卓先生二人便转过屏风向后院行去。
看着知府的身影消失,李寻欢眸中闪烁一丝明亮的光彩,随即释怀般浅浅一笑探出酒囊方送至唇边,卓东来优雅的声音便幽幽响起“上好的君山银针,清明雨后将采的新茶,七分清泉配三分井水清冽暖香,想必前辈会喜欢”
“哦”李寻欢一回眸便撞进卓东来含笑的眸子,那人正执着杯盏朝自己送来,茶烟袅袅映的那人眉眼之间少了七分冷冽多了三分温润揉进了四分宠溺。
李寻欢定定望着送至眼前的杯盏,握着杯盏的指节瘦削有力骨节分明,良久,方才无奈的轻叹一声收起酒囊接过茶盏,低首,眉眼也氲在暖香里低低道“东来,偶尔喝一口酒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卓东来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挑眉淡看“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李寻欢执起杯盖撇去茶汤里的浮沫,浅浅啜了一口柔声道“酒是五谷精华,俗称粮□□,怎会没有好处”
“哦,前辈倒是说说这五谷精华有何好处”
“人食五谷杂粮,而酒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糠,东来且说说这酒哪里不好”
谬论,这人一提到酒便是各种歪理谬论,全然不顾自己前辈高人的形象一昧歪曲古人本意,好在知府衙门的下人都懂些规矩,上完茶便安安静静在厅外候着,若不然听到当今武林神话私底下竟是这般无理纠缠定当哭笑不得呆立当场。
卓东来眸间笑意更深,隐隐带了一些戏谑的意味启口道“晚辈向来粗俗,竟不知上古传下来的杜康文化如此精深,好在晚辈记忆力不错,一直记得四个字:谨遵医嘱”说完,便拢拢紫裘袖口端端坐定,好整以暇等着看李寻欢的窘态。
李寻欢当真没有料到卓东来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些,自己在梅大先生那里一向是信用全无,这原本就是他的窘处,此时毫无防备的经卓东来这般一笑,李寻欢玉白的面上竟然浮现几抹可疑的红晕,难得垂了眸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茶盏低声喃喃道“东来,我都好了”
卓东来竟也未料到一句玩笑话竟有这般奇效,眸中笑意禁不住更盛,连语调都带了几分明快“是,前辈的身子是早好了”说着微微一顿瞧见李寻欢疑惑的抬眸望向自己方才接着道“若是谨遵梅大先生医嘱少饮这五谷精华只怕会更好些”
“东来……”李寻欢低声唤了一下,正欲再说什么便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随着响动传来屏风后步出一个精壮的中年人,锦衣华缎颇有一番非凡气度。
那人一看见李寻欢便拱手施礼歉然道“李探花远道而来,律某人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李探花见谅”
李寻欢亦起身还了一礼,淡淡应道“李某不才,不敢当飞鹰门主如此高看”
“哦,律某记得与李探花素未谋面,李探花何故确认律某便是飞鹰门主”
“飞鹰门主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而江湖排名律姓之人本就不多,门主气度不凡又全权管托百花村土地招标事宜,李某实在想不到除门主以外还有旁人可以掌控如此权势,不过现在看来李某运气实在是好了些,竟未猜错”
仅仅是运气吗,李寻欢,你的分析条理丝丝入扣,看来之前一直认为你一个病夫浪得虚名反倒是低看你了。不过被你知道身份也无妨,飞鹰门参与一事我本就无意隐瞒,初次交锋你便挑明我的身份,恐怕想告诉我你已经清楚这件事的底细吧,只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李寻欢你这般自信满满毫无疑问是在掩饰你的心虚,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不过不得不承认,李寻欢,你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可惜你一定不能活着,否则那人几十年的卧薪尝胆苦心谋划必定坏于你手,律晓风眸中精光一现又迅速隐去,扬声笑道“小李飞刀威名如雷贯耳,能盛行江湖几十年不坠堪称武林神话,今日一见更是惊为天人,古人道百闻不如一见诚不我欺也,李探花当真是俊才非凡无双,律某已经忍耐不住要开口替飞鹰门招揽贤才了”
李寻欢行走江湖多年,能威名不坠自然有其独道之处,恭维赞扬诟病褒贬都比旁人听得要多一些,只是他行事向来唯心,自来厌恶外人评说,律晓风此番盛赞只让他更是不喜“门主谬赞,李某浪得虚名而已当不起门主如此盛誉”
“李探花若是肯入飞鹰门,律某愿与李探花同分天下,各担一半丝毫不会委屈了李探花”
“李某不才,向来疏懒惯了,自认担不起飞鹰门如此大任,门主还是另觅良才的好”
“李探花……”
若是可以趁此招揽更好,一不会违逆了主人,二也定会对主人的霸业有极大助力,思绪至此律晓风再次启口,哪知话未说全便被李寻欢出言打断。
“李某记忆力一向不是很好,只是曾托飞鹰门仇正风堂主给门主带过的一句话却记得,不知这么许久门主可还有些印象” 闻言,一直静坐一侧安心品茶的卓东来稍稍有些动容,这人不是一向很有耐心吗,果然律晓风的步步紧逼已经触动了他的底线。律晓风,无论你之前是如何的叱咤风云,从第一刻招惹李寻欢起你的一切就在逐步走进覆灭,而今日你更是肆意妄为屡屡犯忌,律晓风,这是你错的第二步。
“记得,自然记得,李探花托人传话,律某怎敢忘记”
“如此甚好,李某今日仍是原话,若是李某的朋友,危难之处上刀山下火海李某绝不推辞,所以门主大可不必费尽心思竭力招揽,李某的性子一向冥顽不灵,令人讨厌的紧”
“李探花说笑了,李探花天纵奇才惊才绝艳怎会令人讨厌,倒是律某该好生磨练,争取早日与李探花成莫逆之交”
“飞鹰门盛名如日中天,与门主做朋友是李某高攀,门主倒也不必自谦,李某担待不起”
担待不起,明显是以退为进的拒绝,李寻欢,你果然精明,怪不得刀头舔血这么多年,你的仇人尽数死于非命,而你依然活着逍遥自在“好好好,有李探花此言,律某便安心再不起招揽之意,李探花便也宽心吧,律某从今以后绝不逾矩”
李寻欢状似无意的抬眸朝卓东来望去,见他依旧安坐一侧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知他无意纠缠于此,而自己亦不想与律晓风有过多纠葛,便不置可否淡淡转开话题“律门主,李某今日拜访是为了百花村苏家房地契,门主可方便与李某一叙”
李寻欢,果然是你,从你第一天出现在百花村主人就预料此事必瞒不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快而且还拿到了苏家房地契,今日招揽不成那你必不能活,但愿在你死之前没有坏我大计“李探花的事,律某自然不敢怠慢,既然李探花到了官衙是否就说明李探花有意让出苏家房地契,不过想李探花生在豪门世家养尊处优平常小钱定然是不会入眼,咱们今日明人不说暗话,李探花准备以什么条件让出苏家房地契”
“飞鹰门用一切手段只为得到百花村土地使用权,究竟有何目的”
“李探花既然可以拿到苏家房地契再指明见幕后主人,想必也早已知晓百花村的秘密,律某也不相瞒,商人逐利原本天性,飞鹰门虽是江湖门派可派内事物颇多涉及广泛,我们一干俗人自然无法像李探花一般淡泊名利,便难免被钱财蒙蔽双目做出一些事来”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本无可厚非,只是百花村几百条冤魂未散,律门主指望只用爱财之心便可解释吗”
“非常之事必用非常手段,这般李探花可能理解”
李寻欢绝不相信飞鹰门如此大的动作用爱财之心便可以解释,百花村地下是一个巨大的铁矿,而最有利于开采的源头便在苏家地下。朝廷三令五申禁止私自冶铁,而江湖人士也向来忌讳与朝廷为敌,纵使飞鹰门背后有所依仗,冶铁如此大的罪名,朝廷一旦怪罪下来整个武林必将大受牵连再无宁日,飞鹰门此番做法无异于将整个武林置于风口浪尖,随时都会有覆灭的可能“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放在武林人士与朝廷官员身上亦合适,倘若飞鹰门一旦掌控百花村公然反抗朝廷律例,此番作为会为中原武林带来何种灾难,律门主是否考虑过”
“李探花不必明示暗探,飞鹰门自然如此大动干戈必定有所依靠,这是这个靠山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而已,不过飞鹰门依仗的只是他的权势,而非既定的某个人”
“百花村惨案一出,江湖朝廷黑白道各路势力已经蠢蠢欲动正待良机,这个局从开始那刻起就注定是乱局死局,门主还自信可以依仗幕后之人瞒天过海暗做文章吗”
李寻欢,我又开始觉得高看你了,原来你亦不过如此,飞鹰门敢布下这个局就必定有完全把握可以掌控,天下再乱于我又如何,这一切不过是我一手推动竭力促成的,目的便是惑乱众人之眼,而你竟然也被惑乱,李寻欢,你终究不过是俗人一个。律晓风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无意泄露一丝不安,沉声缓缓道“纵使不能又如何,李探花应该看的相当分明,事已至此,飞鹰门早已没有退路”
以进为退,卓东来清晰的察觉到李寻欢的意图,他有意这般刻骨的逼问不过是营造自己被迷乱的假象,如此一来律晓风自然觉得李寻欢不过徒有虚名而已必定放松戒心。且不说这个计中计是否高明,但看律晓风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安便可以知晓这个计已经奏效,律晓风或许凭面上很是自然的不安能瞒过多数人,却不会包括瞒过卓东来与李寻欢,这点,卓东来甫一听到李寻欢接下来的回复便已确定。
李寻欢很是疑惑的抬眸轻声问道“门主怎知放手已是不及”
“正如李探花所言,如今局面已经越来越乱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难不成李探花依旧认为凭你个人之力可以力挽狂澜拯救众生吗,律某在此奉劝一句,李探花虽是当世神话,但是此次面对的绝非金钱帮与云王一辈之,而是整个中原武林加上朝廷各路势力,此刻纵使想要全身而退亦是不能,更何况掌控全局,李探花还是莫要自寻绝路的好”
“李某一向厌恶麻烦缠身,而当麻烦偏偏缠上身时却从不会逃避,李某亦一向相信事在人为,解决麻烦是一个彻底脱身的法子,何乐而不为”
律晓风的眸中忽然射出一抹精光,他毫不避讳的直视李寻欢扬声道“李探花大可以不干涉其中,脱开麻烦干干净净”
李寻欢自嘲般浅笑,抬眸迎上律晓风的目光云淡风轻挑眉道“事到如今,门主还认为李某可以脱身吗”
“江湖上传闻,李探花惊采绝艳,想要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成”
“江湖传闻虚虚实实,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而且很不幸,李某此刻想要做的事情恐怕与门主的期望背道而驰”
“李探花是准备插手到底了”
“所以今日也算是与门主提前招呼一下,免得他日刀兵相见之时飞鹰门措手不及”
“李寻欢,你今日来究竟想要怎样”
“李某不想怎样,只想飞鹰门放开百花村”
“不可能”律晓风蹙然起身厉声喝道,掌下仿佛泄恨一般使力狠狠向桌沿砸去,立时,上好的紫檀木方桌化为满地碎屑,两盏上好的君山银针亦不得幸免,茶盏跌落在地粉身碎骨,依旧温热的茶汤渗进脚下波斯方毯瞬间不见,只余茶香袅袅淡烟遥遥,茶,委实是好茶,可惜了身不由己。
厅外候着的下人听得里面动静垂眸愈加不敢动弹,可满地狼藉又不能不收拾,犹豫良久方才敢有动作进来打扫却又被律晓风用眼神止住,一个个立时如大赦般老老实实的避在厅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静候。
见状,李寻欢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心底暗暗可惜这上好的整块紫檀木少见的紧,不知这知府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如此大手笔,一张桌子便够普通人家三年用度了,此番遭如此对待当真是可惜的很,李寻欢又忍不住摇摇首,小心避开地上狼藉踱至卓东来身侧安然坐定,也不去理会旁人目光就着卓东来递至眼前的茶盏浅啜一下亦不答话,不过,此刻好像无人敢触着霉头抬眸来看,他这番举动自然是无人知晓。
卓东来眉眼噙了笑望着浅啜茶汤的那人,这人竟愈加狡猾了,明明知晓百花村是飞鹰门主的致命硬伤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无辜模样提出让他们放弃,果然对于不喜之人是锱铢必报的性子,人家不过是极力相邀他入飞鹰门而已,他竟然报以如此。
现下更是无所顾忌的依旧不肯抬手接过杯子,卓东来无奈只能由着他,稍时,看他也不肯再喝方才轻叹一声收回杯盏归置原处扬眉笑道“前辈当真如之前所言是疏懒惯了”
“东来知道我疏懒惯了,自然是乐于坐享其成的”
李寻欢的雅致和享受是浸透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无论何种境地他永远知道如何让自己更舒适。比如这番说辞若是由旁人来诉必会让人嗤之以鼻心生厌恶,而听他泠泠嗓音娓娓道来却别有一番闲散韵味,合着他轻摇折扇的动作更是如浊世佳公子般风度翩翩愈加脱尘玉立。
卓东来抬眸望着他片刻,若有所思缓缓道“前辈刚刚好似说过不惧麻烦缠身”
“东来,有些麻烦自然是能避则避的好”
“前辈……”
卓东来敛了眸正欲再说什么,却被律晓风开口打断。
“这位便是李园卓先生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方知先生器宇轩昂卓尔不凡”
卓东来并不抬眸,只摩挲着尚有余温的茶盏淡淡答道“卓某一介拙夫当不起阁下如此盛誉,过奖”
“卓先生快人快语,当真爽快”
卓东来刻意忽略律晓风眸中的精光转而望向别处,以特有的阴沉语调缓缓道“前辈的建议阁下不妨考虑一下,及时抽身对于飞鹰门来讲未尝不是好事,这个死局的收场只能是覆灭,飞鹰门运转得当或许还能保存绝大实力,风云过后卷土重来未尝不可”
律晓风背转身子面向苍松迎客薄纱屏风负手而立,冷冷回道“律某今日明确的告知二位,为了等待百花村这个契机飞鹰门上下已经隐忍几十年,为此,不惜拼尽最后一兵一卒,纵使覆灭也必不放弃”
李寻欢轻轻拂扇的手臂一顿,抬眸望去“门主不觉得凡事未果之前必有转圜的余地”
律晓风转过身子迎向李寻欢的目光,沉声道“李探花,凡是与百花村相关的事物,飞鹰门必不作丝毫退让”
“好,既然门主意志坚决,李某亦不再逼迫,只是来日方长门主不妨计较一下得失再做算计”
“我意已决,李探花不必再劝”
李寻欢微微颔首不置可否,指尖微动收好折扇束在手心,浅笑着朝卓东来望去“话不投机犹如眼睁睁看着好酒不能畅饮一般煎熬,再者律门主心意已决下了逐客令,东来,我们今日已不便叨扰,先行告辞可好”
这人,卓东来闻言心中不禁暗笑,当今武林谁敢对这位神话人物下逐客令,这人反倒明目张胆的冤枉起人来了“前辈想怎样,晚辈自然相随”
“好”李寻欢含笑应了一声刚才回眸淡淡望了一眼早已身形僵硬的律晓风“门主不妨与背后主人商议一番,李园近日随时恭候二位大驾,今日先行告辞”
“李探花……”
“律门主还请好自为之,告辞”不等律晓风说完,李寻欢便头也不回的淡淡出声打断,随着卓东来步出知府大厅不再理会身后动静。
等二人缓步踱至州府外青石街上时,卓东来方才戏谑问起“前辈方才可惜紫檀木桌子怎生不可惜那黄梨木的座椅,虽然价值差了些,却也堪称上品”
二人甫一出州府大厅便清楚的听到身后巨响,不用回首也知是那黄梨木太师椅遭了殃,可怜上好的木质和精湛工艺,一日之内竟屡遭劫难,果然是流年不利。
“东来怎知我可惜桌子”
“前辈在太白居救下檀木方桌的一幕,晚辈至今尤记”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李寻欢都已经淡忘了,那日阴雨潺潺,李寻欢闷在李园闲极无事便极力怂恿卓东来陪自己到太白居品尝新酿醉仙翁。
酒兴正浓之时楼上有人起了争端,两句不和便大打出手,江湖之中尤其酒楼出现纷争甚是常见,李寻欢本无意参合,可一张上好檀木桌直直朝着他所处的方位飞来时,他终于不能不安坐如风了。
原本只一张桌子,李寻欢稍稍避开身子便可闪过也不会再有以后的纠纷了,可那日一向挥金如土的探花郎竟然起了怜惜上好古物的心思,在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的情况下抬腿用足尖勾住了桌子稳稳放置一旁。
又原本这也不会再有后来的麻烦,可方才扔桌子那人一看李寻欢这般架势便以为他是对方的同党,一时竟挽起剑花发狠向李寻欢刺来,自然连累同行的卓东来亦不得安稳,纠缠许久方才完事。
日后每每提起,李寻欢均是一番哭笑不得的窘态,而卓东来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闲适心思。
再原本这事已过去好久,卓东来亦许久未曾提过,今日又忽然提起,李寻欢一时没有防备无话可应只得轻咳几声掩饰过去,转眸装作被街边摊主叫卖的物饰吸引了视线再不肯纠缠这个话题。
卓东来眸中含笑将那人窘态看的分明却也不去点破,只暗自随上那人的脚步,这人啊,生来一副招惹麻烦的体质,若一时不看着不知又会招惹了什么回来,还是自己一路随着相对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