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038章 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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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凝香幽幽转醒之时，离苏妲己葬仪过后已有五日之久，由于“悲痛过度”、“心神耗损”，她一度昏迷不醒，水米不进，引得寿仙宫众宫人都战战兢兢，心神不定。
加之后宫前朝如今皆予以瞩目，之前她一鸣惊人、振聋发聩，叫人不敢忽视其言，而帝辛竟颇有宠信之意，余者皆不敢以凡例待之。
加上三日之前西伯侯姬昌一言不避，惹得龙颜大怒，竟至被囚于大牢，听候发落！
西伯侯大公子伯邑考侍父至孝，闻此不由大骇，惊惧担忧之余，却是跪于宁元殿前，为父求情，帝辛置之不理，视若无睹，任其大庭广众之下跪在殿前为父“赎罪”，风吹日晒，已三日有余！
伯邑考虽年轻气盛，到底扛不住烈日曝晒、风雨交加之苦，此时已是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神志不清，跪在殿前，神情坚毅，身形却有些摇摇欲坠。
“娘娘醒了！快去通知大王！”寿仙宫中一阵忙乱，苏凝香憔悴却平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唇无润色，却无形中透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感，格外惹人心怜。
若说之前她是那种清纯中带着妩媚的风姿，那么现在的她则无辜纯美得叫人无法移开目光，更希望能捧在手心里怜爱疼宠，舍不得叫她受半分委屈。
青玉被遣去通知帝辛于姜王后，紫玉随侍一旁，其余宫人皆在内室之外听候吩咐。
苏凝香面上平静地不可思议，叫知情人看了只觉对方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刚被润湿了的唇微动，问：“紫玉，姐姐如何了？”
紫玉微一愣，下意识地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哀伤却分明清晰有神，这才忙回道：“娘娘一切甚好。”
“未曾惊扰姐姐便好。”苏凝香勉强勾了下嘴角，眼中却看不出任何笑意，黑沉沉的叫人看了心里莫名发寒。
“主子……”紫玉只觉这表情让她心头发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垂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主子，御医到了！”外头匆匆走进来一个年轻宫女，正是苏凝香身边的紫青玄赤四玉之一玄玉。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裳穿得服服帖帖，低眉顺眼态度恭敬，一边行礼一边禀报道。
待御医看诊过后，帝辛姗姗来迟，虽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却掺杂了几分其他的情绪，关切地问了御医，得到“需好好调养，不得见风、不得情绪波动太大”的回禀，吩咐御医开方煎药，挥退所有宫人，他坐在苏凝香床边，面上带着几分苦涩与恍惚，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沙哑地问：“无法护你姐妹周全，甚至眼看着你姐姐含冤而去，你可怨恨孤王？”
“恨又如何，怨又如何，如今凝香只愿替姐姐完成遗憾，同时也祈求大王为姐姐报仇雪恨……”苏凝香努力勾起笑容，唇边的弧度却近乎嘲讽，语气平静中隐隐透着的绝望让人心碎。
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亲姊，紧接着又是腹中的骨肉，她连唯一的精神寄托都没有了，如今只有满腔的恨与无尽的怨……这些天的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中的梦境阴霾，呼吸之间窒息的痛……
若不是这充斥着灵魂的怨与恨支撑着她，也许她早已失去求生意识、沉湎于梦境之中永眠不醒……
帝辛沉默，一瞬间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苏凝香却不作声，美眸中仿佛凝聚了无穷无尽的哀痛，那股令人心悸的纯粹黑暗几乎能将人溺毙，叫人一旦被摄入便再无脱身之余地。
帝辛眸中飞快掠过什么，望着她微微一笑，颇为欣慰地道：“妲己有此姐妹，孤心甚慰。”
四目对视，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默契达成，苏凝香眼角一弯，扬起一个足以勾魂摄魄的笑容，即使虚弱苍白，却美得无与伦比：“臣妾定不负大王所望。”
至于“所望”为何，二人心知肚明。
“爱妃此番心意，想必妲己亦能含笑九泉。”帝辛眼中闪过沉痛，面上却带着几分狠戾，语气中的莫名含义更是叫人生出一股子寒意。
翌日。
东宫之首馨庆宫杨贵妃游园之际被冲撞，受惊落水，昏迷不醒。冲撞者系一姜姓宫人，与姜王后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因不满杨贵妃这段日子荣宠大盛，且曾经被杨贵妃惩罚过，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此事一出，帝辛震怒，直接命人打上五十大板后拿下听审，并命杨希彻查此事，杨贵妃近身伺候的宫人也被重重发落，原因是护主不力！
姜王后管教后宫不严，御下失道，禁足半年，因杨贵妃昏迷，黄淑妃有孕在身不能理事，宫务移交苏德妃全权接管。
而杨贵妃馨庆宫被发落的宫人中，一个叫夏梅的年轻宫女，却是被查出与人有染，非完璧之身，被押下严审。
不久被姜王后赐予苏德妃的宫女青玉，揭发说夏梅失身之人，乃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公子！
且青玉看二人两情相悦，虽是秽乱宫闱，却也情有可原，特求大王王后宽恕其行，成全一对有情人。
帝辛大怒，将秽乱宫闱的夏梅处死，仁厚忠孝、为父求情的伯邑考“素行不良、君前失仪、以下犯上、深负孤望”被打入大牢，西伯侯姬昌教子不严，虽从大牢放出，却被禁足于府中，时限未定，求情者同罪！
那姜姓宫人不堪受刑，招出幕后主使为姜王后，随即咬舌自尽。
虽其并未言明其中缘由，他人焉能不知，杨贵妃荣宠日盛，加上之前帝辛魂牵梦萦却始终未曾得手的苏妲己已逝，深负君恩的苏凝香接连重挫、大病初愈无法承恩，杨贵妃大有取而代之重新成为帝辛新宠之势，而帝辛对姜王后敬重有余倾慕不足，后宫平衡不复存在，姜王后此举，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如今又出了夏梅与伯邑考秽乱宫闱之事，加上苏妲己暴病而亡，种种事迹均在姜王后管辖之下发生，甚至牵扯到后宫之中除姜王后之外，其他妃嫔数年无妊……
之前苏妲己停灵之际，苏凝香义正言辞的指责怀疑言犹在耳，众命妇大臣当时尚且不可置否，如今种种事发，却是开始怀疑，这些话语中几分真几分假？
而伯邑考之事更是让人心头凛然，毕竟伯邑考外表风度翩翩颇有君子之风，温和敦厚行事有度，琴棋书画更是颇有造诣，且之前为父求情跪在殿前经风受雨之行尚且历历在目，却不知表面斯文暗地里却如此行事，莫非他们都看走眼、识错人了？
当然，能洞察其中含义的人自是不少，毕竟之前西伯侯姬昌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责“虚仁伪善”“广施仁政收买人心”“毁坏大王名声成就自身贤名”……
如今伯邑考出事，连带姬昌受累，还是秽乱宫闱这等事关一生清誉的大罪……若此罪坐实，伯邑考之前积累的名声全部毁于一旦，且一生堪虞！
百姓不会文绉绉的“子不教、父之过”，却也能顺理成章地想，儿子这般虚伪无德、说一套做一套，那父亲呢？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伯邑考是否受姬昌言传身教影响才会如此行事？西伯侯一向有贤德之名，那这贤德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寿仙宫中。苏凝香一身银红色暗纹宫装高贵张扬，相较于平时却是张力十足，虽面色苍白平添几分脆弱，却也很有身为一宫之主的威严。
这让许多暗地里看戏的人大失所望，毕竟值此关键之际，先是苏妲己薨逝接着苏凝香小产，若是今日初次接见后妃便压不住场，以后在后宫之中也难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存在。
所幸苏凝香虽被接连重挫却并非不堪大用之人，今日首掌宫权初次接见后妃，竟是毫无行差踏错之处。
姜王后禁足，杨贵妃昏迷，黄淑妃身怀六甲，偌大的寿仙宫竟只有苏凝香这一宫主位撑场，后宫诸妃聪明而受宠的并不冒头，不受宠的更不敢公然与苏凝香对立，加上后有帝辛亲临撑腰，这一场接见竟是无风无浪地过了。
而这也奠定了苏凝香在帝辛后宫之中第一宠妃的威严，连姜王后都险些被拉下马的人，一时间无人敢撄其锋。
这一日帝辛并未宿在寿仙宫中，反而独自歇在宁元殿，因此他并未见到，那夜几乎横贯天际绚烂如霞的耀眼紫光。
那紫色流光并非长夜不灭，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逐渐化为虚无。
寿仙宫中，那道绚烂紫光出现后，原本就安静的宫殿更是万籁俱寂，却一扫前几天的不安焦躁各种负面气氛，充满了温暖而让人安宁的气息。
苏凝香神情疲惫的入睡，秀眉紧蹙眉含愁绪。
她近身的紫青玄赤四玉之三轮流守夜，随时听候吩咐。——青玉因替夏梅与伯邑考求情而触怒帝辛，被押下候审，此后便没再回来，寿仙宫的四玉如今便只剩三玉了。
至于这先前从中宫分至寿仙宫，后与中宫的姜云、东宫之首馨庆宫的夏梅以及西伯侯大公子伯邑考交情不错的大宫女青玉，其触怒帝辛的后果，却是无人敢去追究。
“凝香……”黑暗中有人幽幽叹息，苏凝香循声望去，一道纤细修长的白色身影立在不远处，她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白色光晕，在这黑暗的空间内显得圣洁而遥不可及。
仅仅一个背影依然透出难以言喻的绝代风华，最重要的是，那么熟悉！
苏凝香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无法出口。
似乎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与复杂情绪，那白色身影并未转身，只叹息一般呢喃：“我要走了……”声音是惯常的慵懒中透着暗哑，不似一般女子的清脆甜美或是温柔娇美，却仿佛轻盈柔软的落羽悄然拂过心尖，让人无法自制地泛起一股酥麻感，不知不觉为其所蛊惑吸引。
“姐姐……”眼见那白色身影如水中月一般随着波纹荡漾而晕开消散，苏凝香如恍然惊醒般终于忍不住轻呼出声，同时上前伸手欲要挽留，这人却如海市蜃楼般可望而不可即，她急急地又唤了一声“姐姐！”忍不住泪盈于眶，雾气氤氲。
那白色身影微微一顿，再度开口却是多了几分柔和与愧疚：“凝香，对不起……保重！”
“不要！别丢下我，姐姐……”苏凝香急忙抢身扑上，那白色身影却倏然完全消失，她什么都没留住，跌倒在地，终是忍不住泪如泉涌，嘴中喃喃唤着，“姐姐……”神情绝望得让人心碎。
“你可恨她？”伴随着一道阴影笼罩了周身，妖媚而带着蛊惑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038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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