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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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
程翎一踏进教室门，就冲过来对成婷立说：“婷立！我刚刚路过办公室时，听说Bright要被退学了！”
“啊？不是说没事了么？”
“刚刚黄瑟在操场把胡逍岳打进医院了！”
刚才是他们啊……成婷立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去看看。
“他那怎么办……”
正说着，黄瑟回来了。他低着头，明显很落寞。雨太大，即使走在走廊里，他的衣服上也沾了雨。
“怎么样？”程翎问。
黄瑟不看他，只是默默地坐到自己位子上，说：“退学。”
成婷立皱眉：“你不要说得这么轻巧好不好？退学诶！你为什么要去打架，不是没什么事了么？”
黄瑟冷哼一声：“没什么事？怎么会没什么事？”
程翎问：“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大动干戈？虽然他受伤了，可是你也被退学了，这样两败俱伤很好么？”
黄瑟板着张脸，压抑着不稳定的情绪道：“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一唱一和说什么说？你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值得？！他这种卑鄙的畜生，这样还算便宜他了！！”
“他做了什么？”
黄瑟不回答，紧紧捏住圆珠笔的笔盖，几乎要把笔盖捏碎了。
很久，他才说：“你们去看看淳捷吧。”又说，“就当他被人打了一顿一样去看看他。”
傍晚放学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步淳捷的家里。门紧紧地闭着，好似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孤单决绝。
滂沱大雨依旧倾泻，不减丝毫，昏暗无天日，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色。霓虹灯妖娆地闪烁着，在雨点中流连。
他们敲门而入。
来开门的是步淳捷的妈妈，步妈妈不知为何异常的憔悴，她只是轻轻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步淳捷在卧室，就走开了。
“我们只告诉淳捷的父母，他被打了。”黄瑟闷闷道，领着其余两人走上楼。
“但实际上，他被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给……糟蹋了了。”他的音调愈发因为压抑着激动感情而怪异起来。
身后的两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事情，竟然也会在现实里发生？
推门进入步淳捷的房间，只见步淳捷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了。他睡得很甘甜，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可是眼角、嘴角都有新结的疤。
“是……胡逍岳让人干的？”成婷立瞠目，过了很久才问道。
黄瑟点头，说：“那帮人自己说的。”走过去拉开窗帘，然而外面一样暗，和里面一样暗。
“Bright……”一个脆弱的像马上要随风飘逝的声音，正是刚醒来的步淳捷。
“嗯，我在这呢。”黄瑟连忙走过去，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到能杀死蚂蚁。
“程翎、成婷立……你们也来了啊。”步淳捷说。
“你怎么样了？”程翎走上前问。
“你……不要过来。”步淳捷突然惊恐地嗫嚅，“Bright，Bright！”
黄瑟连忙搂住他：“不要怕……乖，他是程翎，没事的……”
“嗯。淳捷……你还好吧？”成婷立看他这样，揪心地问。
“我……我不知道我好不好。”步淳捷说着，眼睛又红了，缩到被窝里，就像一只害怕的小动物。
“不要这么说！”成婷立好像控制不住了一样，颤抖着大喊，“一定没有什么事的，黄瑟会一直陪着你……”
走出步淳捷的家，成婷立差点崩溃了。
“程翎……我错了！我不应该到处乱说话，我不应该到处跟别人开玩笑……”成婷立咬着嘴唇，颤抖道，“如果不是我，胡逍岳一定不会想要这样对他们……”
“对了，还有秋仁！不对……她只会那样装装摔倒，应该不会这样……”
成婷立几乎是无意识地说着，猛地抱住程翎，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里已有呜咽：“程翎……程翎……都是我的错，他才会这样……”
“如果我那个时候跑出去制止黄瑟……如果我不去招惹胡逍岳……甚至我不去撮合黄瑟和步淳捷……就不会这样了！！不会这样了……”
程翎握着雨伞的手一倾斜，雨点落到的他的身上。
他任雨点砸下，使自己清醒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成婷立的头，安慰道：“不要这么想，都是胡逍岳的错，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成婷立不再说话，只是低声地抽泣。
她真的太任性了。
原本总是觉得，耽美王道。现在才真切地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世界，还并不能接受。
整个天地，都在哭泣。
回到家中，她依旧红肿着一双眼。没有理会爸爸，也没有理会妈妈，只是呆呆地望着窗户上哗啦啦流下的雨水。
以前看小说，看到那种场面，觉得是感情升华的大好时机。现在才知道，都是骗人的。无论谁，受到这么大的屈辱，都可能疯掉。哪里会不在乎，哪里会无所谓？即使是作为旁人的她，都感到了无比的心寒和恐惧。何况是步淳捷？
脑中就像有亿万个旋涡，混乱到要崩溃。
风愈来愈大，萧瑟着。雨水席卷着落叶奔赴远方，带走痕迹。
第二天，黄瑟果然没有来。步淳捷也是。
听说黄瑟的爸爸听说他的事情以后，一怒之下迁家出国。第二天就办好了退学的手续，一个星期后就启程离开。
成婷立一直没有再去送，她觉得她没有颜面再见他。
原本只是退学，依旧可以在一个城市，放学之后，步淳捷和他还是可以见面的。可是如今……
还有尤晓铭。即使口头上说真的不喜欢了，她知道他心里还是在偷偷仰慕。
可是如今，这样的偷偷观望都不行了。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成婷立内疚得要疯掉了。
大雨在三天之后停止了，阴沉沉的天，总算稍稍转亮。
地上还是有一滩一滩的积水，倒映着灰白色的世界。那里面的天空，像是透过烟雾看白纸，丝丝缕缕的灰色与白色缠绕。南飞的候鸟鸣叫着飞过天空，不留下一点点的痕迹。花木的叶片和晚凋花朵的花瓣，都尽数被这一场大雨打落，落到地上，落到水潭，寂寞着枯萎过去。
空气中骤然充满了寒意。
一场酝酿起来的大雨，宛如真实的写照，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弹指一挥，一年的光阴也如同指间的沙子，不着痕迹地溜走。
传说中的高三，也不过如此，就这样子结束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高考考完那天，成婷立把所有的复习资料装进盒子里，送给了吕嘉成，然后大喊着宣告解放。
心情极度的愉悦。
然而马上面临的，就是离别了。
虽然和朋友们填报的志愿是一样的，但分数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进同一所大学。
高考过去后的第二天，他们在教室里举行了一个毕业告别party，叶文彬同学竟然带来了两篮子杨梅。
叶文彬同学笑：“我奶奶种了好多杨梅，送了我家好多，我就带点过来了。”于是被蜂拥而上的各同学抢劫。
杨梅主人连忙护住那两篮子，说：“这样抢一下就没有了，两个人分吃杨梅吧。”说着他竟然一口咬掉旁边同学嘴里叼着的杨梅的一半。
顿时杨梅汁水四溅，跟血液似的。
“亲得真激烈啊，连血都亲出来了！”一边的另一个男生用调戏的口吻说。
成婷立突然觉得分外熟悉。曾经的好多年，她一直是这样的。可是自从黄瑟离开以后，她口头上就很少讲了。祸从口出祸从口出，那曾经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班级里人数少，但个个都是积极分子，很快就有另外的同学拉着好朋友学着那同学吃杨梅。很快，教室里就上演了激情的BLGLBG热吻大戏。
“嘿，你们在干什么呢？！”
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了那个在当年是恶梦般的声音——是老班！
众人先是一愣，慌乱不堪，骤然想起都毕业了，老班也管不着他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齐声回答：“我们在吃杨梅！”
叶文彬指了指已经吃了一大半的篮子，说：“我奶奶让我带来给大家吃的。”一脸纯洁无比的样子，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是一个老太太对祖国花朵的祝福。
老班无奈，估计是想想反正都考完了，就让同学们继续吃。
步淳捷躲在角落发呆，各种谣言加上黄瑟的离开，把他折磨得精神恍惚了，任凭某色女、XO和小铭怎么开导都没有用。
“我想要出去找他。”他突然低声地说。
尤晓铭离他不远，听他这么书，就走过去，塞一个杨梅进他嘴里，巧笑着说：“那就去找吧。”
步淳捷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咀嚼杨梅，怔怔地看着前面。
就好像黄瑟一直站在那里，等他。
等他把另外一半的杨梅分给他。
原本真的是热热闹闹告别的，可是后来有个女生抱着另外个女生哭起来。她说舍不得大家。然后，每个人的眼角都变得湿湿的。
静默了。
最后还是老班拍着手说：“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要展望未来！要努力啊，别过了几年让我在菜市场里看到你在那里卖肉！”
很冷的笑话，可是每个人都笑了。
玩了整整一天，众人才各自回家。
程翎还是要去打工，跟成婷立道别的时候，成婷立突然踮起脚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程翎愣住了，复又懒懒问：“怎么？舍不得了？”
成婷立眯着眼睛狡黠地笑：“刚刚他们亲来亲去，我看得心痒死了。现在老班不在，就实现一下咯。”
“色女。”程翎挥挥手，“我走了，好好等我。”
“嗯。”成婷立微笑着点点头。
几近黄昏，依然炎热无比，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大多是刚刚放学的学生，趁着假期在外面游荡。
成妈妈突然把成婷立叫至书房，极其严肃地要求她把黄瑟离开一事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成婷立只当她又在找素材，咂咂嘴说：“别掏人家伤心事。”
成妈妈说：“我是帮你分析分析。”
成婷立莫名其妙就笑着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顺便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觉得自己估计是在自虐，非要把疼痛牢牢印刻，留下永远的痕迹。
成妈妈就说：“应该不是胡逍岳干的。”
“为什么？”充满不屑的音调。
成妈妈苦口婆心：“他根本就不清楚黄瑟和步淳捷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你和他们的关系。而且那些照片，有的是在你们认识他之前拍的。最最关键的是，他如果真的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对步淳捷，完全可以直接这样对付你，根本就不用间接。何况直接对付你的伤害比间接的大多了。”
成婷立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又说：“那些照片倒有可能是别人干的，说不定胡逍岳就是看了那些照片又打听知道我和他们走得很近呢？而且男的比女的更说不出口自己被……”
“真的是他的话，他不会让那些人说出是自己指示的。”成妈妈淡淡说。
成婷立苦闷，一直以来坚信怨恨的事情却可能并非如自己所想，“那是谁呢……？秋仁？小铭也说秋仁很有可能，可是她真能这样也不用来装摔倒了啊。而且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这么迅速地造谣，而且她也可以直接这样来对付我。”
成妈妈说：“那就只能是因为合谋，掩饰，并且嫁祸。”
“秋仁和胡逍岳？”成婷立尖叫。
“对，很简单。秋仁用自己编排的徐琛寅的事情，交换让胡逍岳宣传黄瑟和步淳捷的恋情，趁机就贴上墙报。等到谣言四起，她就可以找几个人去上步淳捷，顺便说是胡逍岳让他们干的。”
“不对，她怎么请得起人去？她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对付我呢？”
“哈，这还不简单？可能是那些人好男色，随便说说就同意去；也可能，”成妈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她怕在你身上发生事情，程翎会不罢休，自己便会败露。她装作摔倒，也是为了让你们以为她很幼稚。”
成婷立不说话，气愤到无以复加，为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秋仁同学居然迫害纯洁的淳捷和黄瑟？！！拆散一对鸳鸳，罪不可恕！！
“我要去找她！”成婷立越想越气不过，站起来就向外冲。
“回来。”成妈妈拉住她，说，“我之所以现在才问你，就是想让你不要太追究了。能想出这样‘阴谋’的人，不好惹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成婷立问。
“是啊，还能怎么样？胡逍岳这样的人，肯定也‘教训’过她了。”
连妈妈都这么说了，成婷立只好复又坐回原位，无奈地转头。窗户外面的天空，平静到没有一缕云在浮动，酷热的天气，一丝风也没有，连树叶也不动了。
天还是亮如白昼，却照不亮很多阴暗的地方。
一整个中学的葱茏年华，就在许多的不甘和无奈中，走向了尾声，走到了终点。
我们能带走的有什么呢？只有回忆和情谊。
后来，成婷立翻着妈妈书房的素材，突然间抖出一年以前在校运会上拍的相片。已经被那个好色的老妈蹂躏得有些皱痕。
第一张，他们在笑。步淳捷拿着毛巾和水瓶站在终点，黄瑟刚刚噙笑过线。
第二张，他们还是在笑。黄瑟拿着毛巾在擦汗，步淳捷在为他打开水瓶。
第三张，他们依旧在笑。携着手，看别人跳高。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他们一直在笑。
……
那些青涩纯真的年华啊，充满着暧昧与和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的触手可及，然而又是遥不可及。
美丽到令人心醉的岁月。
就这样过去了。
过去了。
许多人都离开了，更多的人来到了，然后，他们又离开了，到最后，只剩下最在乎你的人。
一直在怀念过去，如何的温馨，所有人都在一起。学习，帮助，玩笑，打闹，甚至竞争。一直感叹彼时不懂得珍惜，让一切的美好都流逝掉。
然而却忽略的现在。
会不会知道，很久以后，也会像现在怀念过去一样，怀念现在。
每一天都在失去，可每一天又都在获得。时间是不会偏心的，你每一刻，拥有的东西，都是一样多的。亲情，友情，爱情，恩情。无论比例多少，总量都是一样的。
这是你人生的价值。
所以，不要一味得回味过去。
要知道，现在，一样精彩。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