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章 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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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夜慢慢的在床边的矮凳子上坐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离戈说：“你误会了，并不是转世的，而是从头来过。”
离戈意外的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一切归于伊始，从头来过，不知道这次的结局会怎么样。”蚀夜的声音很淡然，听不出有什么起伏，仿佛说的是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深远而悠长，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却半分也照不进他的眼中，蚀夜转过头对着离戈笑了一下，“千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易家的当家，那个时候不论是人界魔界还是天界，没人不知道他岳华上仙——易离戈，都说他清雅如竹却狡猾如狐。”蚀夜微微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眼眸中一片柔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的我太小了，还从未离开过魔界。我记得遇见他的那天我和罗桀在望亭喝酒，然后他就那么踏着五彩祥云忽然而至，后来……”
离戈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梦呓一样低声说：“后来你就那样傻乎乎的邀我一起喝酒，你连我是谁都没有问，呵，那天你喝醉了，嚷着要去外面看看，我就把你带走了。其实你看着斯斯文文的，但是酒品一点也不好，吵闹的要命，不依不饶还打人。”
“……我打你了？”
“打了。”说着离戈就伸出手臂，光洁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这个身体是新生的，自然不会有千年前蚀夜在上面挠出的红印子。离戈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沉默了下来。
蚀夜慢慢的把视线从离戈手臂上移开，轻轻的说：“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离戈微微一震，看着坐在不远处了蚀夜，月光洒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是更显出了他的落寞和萧条的气息，仿佛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浮萍般飘荡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只是为了心中那一份深沉的爱情。一个玩笑似的开场，竟让他守候了千年的光阴，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类，百年后便会化作一具枯骨，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寂寞如此之久呢？
离戈张了张嘴，忽然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值得吗？”
蚀夜猛然抬头看他，那一眼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离戈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苍凉的表情，他以为蚀夜会哭，或者说他只是没有落下泪来，他的表情真的已然在哭。
蚀夜很快的收回了目光，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媚儿，罗桀，还有长老们……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问我。值得吗？离戈，你来告诉我，值得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他。”离戈看向蚀夜，有些艰难的说：“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并不是你等待的那个人，但是，我也的的确确就是易离戈。我是说，蚀夜……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活在回忆里，你能不能好好看站在你面前的我呢？！”
蚀夜震了震，他的双眸刹那间失去了全部的光华，就像漫天破碎的星子落了一地，他煞白着脸，连嘴唇上都血色全无，“你当然可以去做你自己，但是请你不要来否定我的回忆，那是我的全部，抹杀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蚀夜，你误会了，我……”离戈急急想要辩解什么，他的唇却忽然被蚀夜食指堵住，刚刚明明还在窗边的人忽然就出现在面前，快得连离戈都没有看清楚。离戈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荒芜而寂寥，仿佛承载了全世界的悲哀。
“他们让你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过是为了让你彻底的忘记我，千年后又让你转生到易家重新修行，重新去做你的岳华上仙，回归正道。我才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如愿，在你轮回的时候我在你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一摸我的气息。”说着，蚀夜伸手在离戈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一缕暗黑色的烟忽然从离戈额头上窜了出来，蚀夜伸出食指搅了搅，那缕烟很快就消散掉了，“你曾经说无论生死轮回你都不会把我忘记了，我信了。我一直都坚定的认为就算一切从头来过也不会改变结局，呵，可惜我错了。没错，你说的对，你不是他。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也不会拿我的爱情来伤我的心。既然如此，我放你走吧……原来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他早就已经不在了，只有我不相信，还像傻瓜一样守在这里……呵……”
离戈睁大眼睛，无力的看着蚀夜一点点的融入黑暗之中，最终消失不见，就像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现在只是无声又无息的回去了一样，他慌忙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蚀夜就像一缕烟一样在房间里，在他面前化为黑暗，消失不见，“等等，蚀夜！”离戈踉跄的追出几步，不支的倒在地上，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刚刚蚀夜抽出那缕烟的时候仿佛就是从他灵魂深处抽出去一样，那种将灵魂生生扯破分离的感觉让他痛得恨不得马上死去。离戈强撑着坐了起来，喘了好一会的气，才渐渐的缓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这个房间，他知道蚀夜已经走了，这里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一丁点气息。
蚀夜走了，带走了他千年前深埋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份深沉厚重的爱意。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离戈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的说：“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我的话都没有说完啊明明！”
离戈颓然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海鲜粥，不过现在已经凉透了，离戈一点也不介意的大口大口吞下去。吃完了粥，离戈总算是完全的恢复过来，他望着窗外墨色一样的黑夜，慢慢的露出一个笑意来，“其实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夜。”
一只玉蝉静静的躺在离戈的手心里，在月光下似乎散发着温润的气息。
蚀夜借着夜色逃走了，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那里，因为他不知道如果继续呆下去的话会不会动手杀了那个男人。蚀夜很清楚，他是一只魔，他生来就是魔，破坏和杀戮是他的本性，当本性胜过理智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蚀夜孤零零的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失去了方向和终点，茫然又不知所措，他叹了口气，或许他不应该逃走的，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也许，他真的应该亲手斩断这份孽缘。
是的，孽缘。
一只魔和一个仙，好像真的没谁赞扬过这场爱恋，只有他们自己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一路艰辛的走来，后来离戈死了，天地间真正坚持的人只剩下了他自己。
原来一直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真的还要坚持吗？
蚀夜靠着墙壁缓缓的坐了下来，他忽然觉得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跟我回去吧。”一个人在蚀夜面前站定，伸出一只手来。
蚀夜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辨别来人是谁。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了，跟我回去吧。”
三天了吗？蚀夜愣了一下，他居然已经坐了三天，他一点也没有发现，他觉得他只坐了一小会儿，就是发了会儿呆的时间，可是居然已经过了三天，人类的时间和恶魔的时间果然全然不同啊。
“来……”那人轻轻拉住他的手腕，一个巧劲就把蚀夜扶了起来，蚀夜没有反抗，乖乖的由着这人牵着，跟着他走，去哪里有什么关系呢？跟谁走又有什么区别么？
“到了。”
蚀夜跟着那人停下来，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整洁，洁净的没有一丝灰尘，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有条不紊的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蚀夜看着这个房间皱了皱眉头，然后直径走了进去，缩在了沙发上就不动了。
“要喝一些水么？”那人的声音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了心情。
“海容。”
“嗯？”被叫做海容的人从房里拿出一个小薄被搭到蚀夜身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用手指轻柔的梳着恶魔的头发。
“海容……”
“我在。”
蚀夜伸手搂住海容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到对方怀里，声音沉闷的说：“我失恋了……”
海容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一千年前。”
海容加重力道揉了揉恶魔柔软的头发，语气中带着调侃的笑意，“那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得厉害呢。”
“……嗯。”
“好好睡一觉吧。”
海容的声音总是那样绵软，却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蚀夜慢慢的闭上眼睛，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
海容看着缩在他怀里的蚀夜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轻柔的把蚀夜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床上。
这个房间很黑，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床单黑色的床慢，黑色的窗帘……整个房间即使是在白天也依然如同黑夜一样，仿佛有一种万物俱灭的空寂。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带来的安全感，蚀夜舒服的翻了个身，孩子气的抱住了海容的手臂蹭了蹭，就像撒娇一般。海容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二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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