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YI

12、第 12 章

　　临近寒假，整整半年没见张恭三回来过。隋原怀疑张恭三是不是已经悄悄地搬走了，他想了很多的假设，就这种最贴切现实。所以他撬开了张恭三的房间。
　　在打开门的瞬间，隋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人生从来没让张恭三涉足，他却涉足了张恭三的人生。忽然他想起张恭三说过想他的话，鼻头泛起酸意。
　　门开后，看到里面还是乱七八糟的，这边一本书那边一条裤子，除了电脑那边。只是键盘上和书桌上都落了一层的灰，虽然没离开却是真的很久没回来了。
　　隋原想起先前假设的，张恭三是不是在回家的时候出了意外！
　　他不是没回来，而是压根没回的来！
　　他连忙回到房间去，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滴……滴……滴……”
　　电话铃声就是把锯子，正在慢慢地吞噬着他的心。隋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去祈求，祈求张恭三千万不要出事。
　　（喂。）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恭三那轻轻地不带情绪的喂声，把隋原的眼泪全勾出来了。
　　隋原捂住脸，嘴都开始颤抖：“你……还好啊？”
　　（啊，还成。）
　　“你……好久没回来了……”
　　（你一直都没联系我，我回去做什么？）
　　隋原噎语。
　　（哭什么？）
　　隋原捂住脸，捂不住那眼泪，只好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张恭三的房间里，看着曾经偷窥过的房间，越是看着眼泪越是往下掉。
　　就冲张恭三的妈妈非让他暑假出去玩就能知道，他跟张恭三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拥有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张恭三是无法了解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无法跟他一样感同身受的。所以他们根本无法走到一块儿。
　　把门再次锁上。
　　听到外面有快速的脚步声，隋原随意地看了一眼，愣住了。
　　穿着藏青色羽绒服的张恭三一抬头正好看见隋原呆滞的表情，他指着隋原：“你给我站着！”
　　隋原吓得忙躲回自己的房间，颤抖的手好容易反搭上门栓。
　　张恭三骂骂咧咧地三五个台阶地一跳一跑没多会儿就来到了隋原的房门，使劲地踹了几下门，门被他踹得直晃。隐约可见几个门板有翘起的前兆，足见被踢得多用劲。
　　“你再不开门，门就被我踢坏了喔！”
　　等了一会儿，张恭三又开始骂骂咧咧的，又要踹门时门开了。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隋原身上，把隋原踢倒在地上。
　　张恭三紧张地上前来抱住隋原：“怎么样！”
　　隋原抬起头来，弱弱地一笑：“没事……”
　　张恭三看着隋原，许久苦笑了笑扶起隋原，让他坐在床上。
　　“对不起。”
　　隋原呆呆地看着张恭三。
　　张恭三拍了拍后脑勺：“……刚刚我正准备要和教授去机场。我想，告诉你一下比较好，我可能要去德国一年。”
　　隋原惊讶地嘴唇微张。
　　张恭三看着隋原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吞咽了下，撇开了眼：“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被那种快·感给趋势的，但我更高兴的是有人喜欢我这件事。仗着你喜欢我，我常常有种优越感，所以有的时候对你很不客气……再加上我是这样的性格……”
　　手机铃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张恭三的话，张恭三看了下手机，轻叹一声：“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躲你，是因为我跟你说过的，你想好了再联系我。所以我才来的……”他又看了看手机，接通了电话。
　　手机放在耳边时，张恭三看了看隋原，转身去答话：“哎，教授，是，我已经在租的房子这边……”

　　门开着，外面又开始飘雪了。
　　隋原看到他和张恭三踩出的脚印正在被雪一点点的填满。
　　关上门，过了阵子再出来时，已经看不出外面曾经走过人了。
　　自然是如此自然的将痕迹抹掉……
　　隋原想起刚刚张恭三踹门的事，回头来看门板，门板上有一些重叠的脏土水迹的脚印。
　　隋原发觉眼眶有些湿润，哈了口气推门回到房间里。
　　到了房间里，感受到一点温暖的气息，那眼泪就更加是解封一般哗哗地往下流。他跟张恭三之间经过的所有的事情，现在都在他脑海里快速的过滤。过滤的结果就是他的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起来，就有种张恭三曾很爱他的感觉。心一下子揪得不行。
　　就算张恭三没有很爱过他，也能感觉到张恭三很认真的喜欢过他一场。
　　可他呢？
　　他是很喜欢张恭三……
　　或许就跟张恭三说的一样，是他硬生生地挤进了张恭三的生活，又任性地撒手。他根本就没想象中那么喜欢张恭三，他最爱的只是他自己——隋原的眼泪流得就像是水阀坏了一样哗啦哗啦的。
　　可他确实很喜欢张恭三。

　　那次雪中重逢的事情过去一个多星期，隋原被学校勒令立即回宿舍，不然就要记他大过。在他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宿舍的那天，张恭三风尘仆仆的挎着黑色电脑包站在他的面前。
　　张恭三眉头揪着。
　　隋原的心跟着揪起来。
　　“你打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断了？”
　　隋原下意识地摇头。
　　张恭三微微挑眉，走过来：“那还好。”说着“还好”的时候已经走到隋原身边了，原本看他是打算回自己租的屋子里的，突然的他又停了下来并且回身来抓住隋原的胳膊：“你这是打算搬去哪里？”
　　隋原看着张恭三，愣愣地咽了口水，视线已然移到嘴唇上。
　　张恭三抿了抿了嘴，干咳了一声。
　　隋原回神来忙低下头：“回……宿舍……”
　　张恭三翻手腕看了下手表，恨恨地叹了一声，他大步上前来勾住隋原的脸就吻住了那张被舔湿润的唇片子。
　　隋原的手臂在两人热吻时勾住了张恭三的脖颈，刚勾住，湿·吻结束了。手臂就像那唇一样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张恭三。
　　隋原呆呆地看着张恭三转身进了屋子，又惊喜地看到张恭三走出来。
　　张恭三大步走到隋原面前，情不禁地看了下手表：“时间快不够了！我先走了，帮我锁个门！”
　　人就跟风一样一下子就刮到了院子里。隋原下意识地看着，冷不防张恭三回头来冲他扬了扬手。
　　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隋原看着院子，慢慢地摸了摸嘴唇。

　　回宿舍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虽然宿舍的人不怎么理睬，也没怎么恶意地排挤。就跟陌生人一样，比起陌生人可能还要陌生，见了面也不会点头示意。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隋原早有心理准备。就像那天相遇了之后张恭三就再也没有联系一样，隋原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准备工作做的好，让他一点也没有感到难受。只是更加的不愿意跟人接触罢了，跟人说话也好。除了绘画，就只会经常去图书馆查阅有关建筑学有时看看德国的新闻。
　　某天隋原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他试着打了饭馆的外卖电话，结果打通了，支吾了半天问有没有兰州拉面外卖被对方骂了一通。
　　虽然手机没坏，但是他离开了学校。

　　继父和生母离婚，继父让他还五万元学费，他就休学回老家跟妈妈一起卖馄饨。
　　馄饨摊子的生意不错。一年不到的功夫就把学费还了，用剩下的钱租了个铺子，而他学会了抽烟。
　　每次抽烟的时候总会想起抽烟的张恭三。大学里那种画画的时候包括跟张恭三那段神奇的往来成为他最鲜亮的一抹记忆。
　　隋原刚点上烟，听到外面有人唤：“哎，两碗馄饨！”
　　他忙掐灭了烟头，重新装进烟盒里，站起来：“哎，来了……辣和香菜要不要？”
　　“一碗都要，一碗都不要……”
　　馄饨下锅了，听到点馄饨的人的对话。那是一对母子。隋原的心一颤。
　　其实也没说什么，妈妈对儿子说的也只是一些寻常话。像是什么“吃了这碗馄饨妈妈带你去奶奶家，要是奶奶问起来可不能说早上吃的馄饨阿……”
　　隋原听到小孩机灵地笑着说：“我就说吃的荷包蛋，妈妈，能不能让下馄饨的帮我打一个鸡蛋。”
　　他想起他小时候去外婆家的路上妈妈求他千万不要对外公外婆说被爸爸打的事。
　　客人扬声问：“师傅，这边加一个鸡蛋还行？”
　　隋原咽了下，颤音应着。
　　到了下午三四点，人来人往的就少了。隋原收拾收拾好，坐等他妈来接班。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等的时候只有两三个客人来。客人走了，收拾了碗筷又抽了根烟，这时突然发现时间很长了。
　　然而没多会儿客人多了又忙活起来。
　　冰箱里馄饨快不够了，洗完碗闲下来的时候包馄饨，来了客人紧忙地下馄饨。忙碌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八九点才能喘口气吃点东西，隋原呆呆地坐在门口上望着蒙蒙亮的胡同。
　　坐到十一二点，闲闲散散的来了些客人。
　　等到凌晨一两点，就关门回家去。
　　到了家里，一开门就看见妈妈躺在门口。
　　隋原吓了一跳上前抱住他妈，人还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