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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偏要收你做徒儿 ...

  •   “三闻书院学子秦九如,是作画难得一见人才,其绘白雪红梅画风独特,笔触细腻,惟妙惟肖,特此赏赐笔墨一套,五卷布匹,白银千两。”

      顾枝莲跪伏在地,面色从容接过明黄色圣旨,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清早才被三皇子所救,午时就接到旨意,一下子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难保不会有个第二个项少初。

      “秦九如,大楚向来惜才,陛下看中你的画,可丞相大人却并不赞赏,陛下与丞相大人定了个赌约,十日之后,你再交一幅画作。此次画题乃是,寻常中的不美,特别中的绝美,你可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传旨的公公神色严肃嘱咐道。

      顾枝莲躬身,不卑不亢答道,“草民遵旨,定当全力而为,不让陛下失望。”

      把她推到高峰,一个不顺心,就一手推下,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吧?于帝王而言,她连一颗棋子也算不上,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看的一出小丑戏,是论功行赏,还是打入牢笼,靠得是出奇赢得帝王心。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好好准备,十日后陛下会派人来收画作。”传旨的公公俯视着跪倒的少女,姿色平平,也非出身名门,偏偏画作颇受楚王喜爱,也不知是喜是悲,一切就看她造化了。

      “九如恭送公公。”顾枝莲见他坐上辇车,才缓缓站起,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却不料身后被一推,她一个踉跄眉微微蹙起朝身后之人看去,吴管事将布袋塞入她怀中,又是一推,道,“院首吩咐,让你去市集采风,不到晚上开饭时不准回学院。”

      顾枝莲还未来得及开口,大门砰地关紧了,她裹紧衣襟,打开布袋取出红色的锦带掂了掂,装了不少碎银,应该够十日的支出了。只是脑中空空,也不知楚帝所谓的寻常中的不美,特别中的
      绝美所指何物。

      她深吸了口气,布袋往肩上一跨,快步向着城门走去。平阳城东门外本是一片世外桃源,栽满了桃树,只是正值冬末春初,枝头光秃秃的一片,倒是显得有些冷清凄凉。

      忽的抬头,正好对上那崖壁上迎风颤颤巍巍的山茶花,花姿绰约,摆在花坛中倒不觉得山茶花有多美,如今长在这悬崖峭壁的泥土间,开在万物凋零时,虽不似牡丹姹紫嫣红,却也晶莹光彩照人。

      “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她喃喃自语,一个激灵,这不正是楚帝出的画题么?
      顾枝莲心中一喜,脚步轻快跑向崖顶。

      一心只想着把山茶花画下的顾枝莲哪里注意到身后有人紧步跟随,她半眯着眼,只想着这一次若是能让楚帝满意,离着第一的位置就更近一步了吧,她手采了一根狗尾巴草晃悠着,一边哼着小调,“今儿个上山采小花,只为博妹妹一个笑,妹妹在家织粗衣,穿在哥哥身上暖,妹妹哥哥情谊浓,欢欢喜喜盼结缘。”

      “咦,画笔呢?”顾枝莲打开布袋发现了个破洞,什么也没少,偏偏掉了只画笔,她扭过脑袋,看是否掉在了来时的小路上,这一转身,正好撞上了来不及闪躲热烈讨论着的黑衣人。

      “这是我平生听过最难听的曲了。”

      “对牛弹琴。”顾枝莲额角抽了抽,暗暗感慨道,这哥哥妹妹朗朗上口,语意直白,可是西金国街市极为盛行的小曲。

      黑衣人被撞见了也就不再掩藏来意,面露杀气。

      “几位可是也想一赏山茶花。”顾枝莲黑眸掠过一丝惊慌,不过转瞬消逝,笑意淡淡,若不是抓着布袋的手指节泛白,怕是瞧不出她的恐惧。

      “本想着多留你一会,既然都被你瞧见了,那就快快解决了,也好让我们早些回家吃饭。”黑衣人话语间提刀冲上来,顾枝莲怔了怔,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正欲向后逃去,才发现身后乃是悬崖峭壁,三面被围,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跳崖,要么被杀。

      她双脚发软,眼前白光闪过,决绝地闭上眼,终身跳下,急速的坠落,风呼呼在耳际咆哮,她大口喘着气,恐惧一点一点涨起,上一次是她算计好才能有勇气跃下,这一次是被逼无奈,或许会摔得粉身碎骨,她脸色苍白,头一次恨自己为何没有一点武力。

      就在快要着地,她绝望闭上双眼之时,下坠的速度突然缓了下来。

      “你,不会死。”

      冰冷冷的语调在耳侧响起,毫无起伏,她却是惊喜地睁开了眼,他今日一身绿衣,为一片雪白添上几分春意,下落之间风吹起面纱,面容如月清朗俊秀,倒是与他周身的凛冽的气息极不相同。

      顾枝莲回过神,才发现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偏头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木桩也不回答她,依旧拎着她的衣领,轻松地如同拎着一只兔子,咻咻地穿梭在树林间,转来转去,待到顾枝莲被绕得头也晕眼也花,木桩五指一松,她从半空坠下,摔了个狗爬地,吃了不少土。

      “喂喂喂,你好歹也是秦之容身边的人,怎么就没沾染点他温和有礼的气质,有你这么对待女子的吗?”顾枝莲爬起,拍去满身的尘土,愤愤说道。

      “谁说我徒儿是那假君子秦之容的手下。”边上的黑漆漆的洞里走出一位老者,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球,一身白衣,即使满头华发,依旧难掩身上除尘风姿,这摸样倒是让她想到了远在秦国的谪仙公子。

      老者目光扫过她残皮的衣袖,似笑非笑说道,“不管你是顾枝莲亦或是秦九如,我青竹老头是收定你这个小徒儿了。”

      “为什么?苍崖老人自从收了秦之容秦大人后,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收徒弟了吗?”顾枝莲望进老者笑意深沉的眼底,唇畔勾着浅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苍崖老人?为何又说秦之容是我徒儿?”老者眼神里光芒闪动,索性坐在了一边的石堆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问道。

      顾枝莲有条不紊的一一述道,“第一,我见了木桩两次,第一次是在船上他掠了个美人,我开始也以为木桩是在讨回自个儿媳妇,后来一打听才知那女子乃是四品官员的嫡出女,那会儿帝京盛传的便是孙大人结党营私,意欲加入睿王党,与太子爷对抗。那时我便猜测木桩是为朝中之人所用,第二次,木桩为秦之容送来锦袋,所以木桩定是与秦之容相识甚久,否则以秦之容谨慎的性子如何轻用外人。”

      “第二,既然木桩与秦之容相识,而你又称木桩为徒儿,秦之容在年幼时也被送来楚国的三闻书院,试想一个瘦弱无力的孩童不过区区两年就变成了一个善武之人,想来是有高人相助。”

      “第三,苍崖老人平生踪迹不定,除了他的徒儿,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除非一辈子都呆在深山老林,否则又怎么可能如此严密,再加之苍崖老人性子并不喜静,所以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一直以假身份浪迹江湖。”

      “第四,苍崖老人盛名一时,却在十年前突然退出江湖,并扬言此生不再收徒,十年前也偏偏正好是秦之容归秦之日,我斗胆揣测了一下,再瞧着您老的态度,想来是不会有差。”

      “好好好,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聪明伶俐,难怪我那一本正经的徒儿会破戒留下你。”苍崖老人满脸红光,连声赞叹道。

      “若我说我先前不过是胡乱说的,真正让我猜出的与方才所说毫无关系,您老可信?”顾枝莲话锋一转,轻而易举又勾起了老者的兴趣。

      “我就算能看透一二也没这等心思将一切串起。”她负手立在枯树前,风吹衣衫,吹乱了长
      发,也吹不去她身上浑然而成的锐气,如同一把破雪而出的长剑蓄势划破长空。

      她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犹如在白纸上点上的墨汁,眉角轻佻,红唇一勾,清秀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媚态,“鼻子捏住了便闻不见了,耳朵捂住了便听不见了,嘴巴蒙住了也就开不了口了。唯独那一双眼紧紧与心相连着,这世间什么都可以伪装,唯有一双眼永远只追随着真心,难怪世人常言佛祖最后的仙水洒在了眼上。即便你老提及秦之容时一脸厌恶,偏偏眼神里又泛起了截然相反的情绪,我想大概是所谓的爱徒之心作怪了。”

      “小小年纪从哪学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苍崖老人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大喜,越看眼前的少女越是满意,“你如今也不过十四虚岁,我看着你很有容儿当年的风姿,你若是做了我徒儿,也定能习得一身好武艺。”

      顾枝莲暗暗想着,昨儿个刚冒出个郭子清,今儿又是苍崖老人,隐隐觉得这突然齐来的盛情似乎并不简单,她躬身拒绝道,“枝莲谢过老人好意,不过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负在身上,只怪枝莲没有福气。”

      “嘿,你这小娃娃,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我都不要,今日我收你为徒,你却不要。”苍崖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脚就踹上身侧的木桩身上,怒斥道,“你这呆徒儿,非得让为师气死,
      才肯动手不成。”

      木桩连一声哼都没有,神色淡淡,顾枝莲心中油生钦佩之意,苍崖老人这一脚可并不普通,好歹是个高人,光是一个手指用上十成功力就足以将人伤残。木桩趁着她出神之际,拉过她纤纤皓腕,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掌拍下。

      “嘶”顾枝莲吃痛,急着抽回手,白皙的手腕上凭白多一个红莲花,正好将她那两颗并不好看的红痣也藏在花中。

      “这是什么?”她摩挲着手腕上的莲花,抬眸望去。

      苍崖老人不理会她的疑惑,自顾自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苍崖老人的徒儿了,这么算起来,姜木是你大师兄,秦之容是你二师兄,不过那二师兄不认也罢。这令牌你收好了。”

      他令牌一丢,准确无误砸在了顾枝莲洁白的额上,瞧着她捂着脑门,眼神如刀的摸样,苍崖老人开怀一笑,“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习武最先为的是护自己周全,打不过就跑,若是连逃都逃不过就求饶。”

      “半个月后,碧水山庄老庄主退位,新任庄主大婚,就由你和你师兄替为师出面。”

      顾枝莲嘴角抽搐,苦笑着道,“师傅,你看徒儿我十日后还要上交给朝中大人的画作,再说徒儿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丢师傅的脸,木桩师兄稳重又踏实,又学得您老一身本领,不如您老就让木桩师兄独去可好?”

      “想都别想。”苍崖老者笑容和蔼,手却在转瞬间夺过了她腰间的两块木牌,状似惊讶道,“都是宝贝呀,一块藏书阁进出牌,一块秦国前任礼部尚书郭子清的客牌,好徒儿,你是要还是不要?”

      顾枝莲面对着苍崖老者得逞的笑脸,心中无奈化为长长叹息,换上笑容,亲切道,“师傅一声令下,上到山下油锅徒儿在所不辞,徒儿只是为师傅考虑罢了,既然师傅执意让徒儿去,徒儿欢喜还来不及呢。”

      “孺子可教也。”苍崖老者送还了藏书阁的木牌,又收起了郭子清的木牌,笑着道,“这木牌如此宝贵,为师就先替你收着,待你从山庄回来,再还你。”

      “那就有劳师傅了。”顾枝莲暗暗咬牙道。

      身后一向都是面摊的木桩,眼神微微一闪,喃喃自语道,“师傅,三师弟,果然,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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